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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烈火大江 第二十节 玉碎鸣(下)

作者:缺月梧桐
“明天就到期限了,”在已经擦黑的傍晚,林谦吃過晚子裡的假山池子边,凝望着不远处飞鹰楼朦胧的身影,脑子裡却满是公事,關於锦袍队的公事:“這小子要给我什么交代?嗯,要不要干脆摆個鸿门宴,請王天逸三人一起出席,一边赔不是,一边就干净的拿人上路?這小子不来怎么办?他明显越来越摆谱,未必不敢做出顶撞上司的事情来,要是他真是有鬼,肯定不来……還是去锦袍队拿人稳妥点?我是要拿下他的左膀右臂的,但是他要是武力反抗的话……嗯,是不是要席济航点上他镖局的二十個高手一起前往?是不是于我名声不好?”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林谦正考虑明天的计划呢,那边管家江寒气喘吁吁的跑過来,气都沒顺就禀告道:“总管,大事不妙!锦袍队有异动。” “嗯,上午去武库搬了二十人的武器以及夜行衣,并涂上黑油……搬到宴会厅?”“下午接替,去宋家左右侦察…侦察敌情?…未知……?”林谦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情报,读完了抬头不满的问道:“如何现在這個时辰再报上来?” 江寒擦着汗說道:“我們拉過来的眼线恰好被王天逸命令去做准备,但這几個人被盯得很紧,严禁随意外出,就算出去也是两人一组,须臾不离,找不到机会通风报信,這是他趁着去厨房监工的时候,塞给我們的人的。” 锦袍队早就在惨烈的帮派之战中被打残了,原来的下人仆役早跑光了,所以林谦很容易的就在锦袍队的下人护院之中安插了眼线,但這情报能传出来实属不易。 “今天他们要干什么?”林谦问道。 “锦袍队庆功宴,王天逸要求他的十几個骨干到场庆贺他又立新功。”江寒补充道:“只是内部人,无一個宾客出席。” “吃饭地多少人?”林谦问道。 “连上他们三個司礼,十一個人。”江寒回道:“都是王天逸一手带出来的高手。他伤残的手下今夜却一個沒让来,說是一個小宴会而已。” “黑衣。黑油,普通无标志的武器,以及成员聚集管制,情报管制……”林谦沉吟道:“這是要准备暗夜袭击的标准程序…他要打谁?” “我們地眼线說他们几個心腹下午被轮番派去宋家交替监视、踩点,我怀疑……我怀疑……”连见识多广的江寒說到這裡都哽住了。他都不相信自己下面要說的话。 林谦不用他說也知道他想說什么,但就是這位江湖豪杰,也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连刀疤都被拉长了。“王天逸他疯了吧?” “马上派出人手,全程监视锦袍队周围。還有宋家周围。一有情况马上回报。”林谦站起来。有些紧张,踱了几步叫道:“马上让席济航過来,点起我的高手。让他们带上武器過来。” 很快情报就来了,王天逸关起大门在后院庆功喝酒,而他的一個小心腹秦盾全一直蜷缩在宋家不远地一個隐藏据点上。监视情况。 “以我的经验来看,他很可能要在今晚夜袭宋家。”席济航說着,却還在摇头。眼睛盯着林谦,满是不自信:“杀慕容成?” “十一個人胜算如何?”林谦问道。 “宋家现在并无宋家地人,全是慕容秋水地手下,但据情报,人数不多,而且水平混杂,一流三流的都有,大约三十人可以作战的样子。”席济航沉吟了一下說道:“要是我指挥這场战斗,以宋家那种地形房屋走势,四個人放在外边警戒,带进去七八個人,中段留四個接应,带四人突袭目标勉强够用。 ”說道這裡,他犹豫了一下:“当然,這只能是潜入刺杀一般守卫的情况,别的动作和别地环境想也别想。但我不认为慕容秋水就会用這么点人守卫這么重要的人物,肯定有伏兵不露面。” “他把他大哥扔在宋家那种地方就够怪异的。”林谦皱眉說道:“我先前判断是他想做個口袋把慕容成先前地势力一網打尽,他不是已经在江湖悬赏通缉范金星等几個逃走的心腹了嗎?說他们裡通昆仑和易月,劝诱和胁迫慕容成,出卖慕容世家利益。” “您是說,想去宋家是有去无回的?”江寒问了句:“那现在怎么办?万一那疯子真去突袭慕容成,不管慕容秋水和慕容成是不是水火,但势必慕容秋水要强烈反弹,說不定……我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啊。”席济航有些不满的看了眼江寒,說道:“我們和慕容秋水两家都是有心无力,一個還内斗着呢,一個家遭大祸還要和武当角力,谁能抽出手来?哎,我觉的王天逸這疯子這招走得妙,說不定能拣個大便宜。” 說到這裡,席济航神情一振道:“也许慕容秋水真是无力顾着他哥,也许他巴不得咱们替他下手做掉他呢,更有甚者,也许慕容成早被他弄死了,呆在宋家的不過是具尸体而已,他正等着有人去做這個冤大头呢!要是王天逸真他娘的轻轻松松的杀进去又杀出来,可不是又是大功一件?咱们手头有的证据是他和慕容成有染,现在他把慕容成亲手剁了!谁還能說什么?他上次气哼哼的說他要给您個交代,难道就是這個交代?這王八蛋真敢想!真敢做啊!” “脱身法?阻止他?”江寒脸变色了,又加了一句:“還是個套?放手让他去钻?” “不用那么麻烦。不管慕容秋水想不想他哥哥死,杀他哥哥的人必死。”林谦一阵冷笑:“去通知慕容那边。消息走秘线。” 夜已深,锦袍队内的庆功宴還在继续。 但這酒宴却远不如来赴宴的人像的那么热烈,大部分人是抱着一醉方休的心思来的,毕竟王天逸带回了武神的脑袋,天下第一高手居然被装在盒子裡带回来,這是何等的荡气回肠的传奇之举,当然不少人還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王天逸那把剑的主意,上面可是有武神的血,要回去可以挂到墙上炫耀一下了。 不過到了一看。却都大失所望,菜倒是不少,但一大桌子人,就配了一小壶酒,這润喉咙也不够啊。 就這样干巴巴的吃到這個点上。很多人都困了,但司礼不开口谁也不敢提回去,到了后来就干坐了,实在难受的紧。 這個时候,王天逸站了起来。朗声說道:“斩了武神地首级。大家都高兴的紧。为什么高兴?因为他是我們长乐帮仇人的脑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們长乐帮做到了!” 一群人纷纷满脸喜色的点头称是。 “但是我想說,章高蝉手上染了我們多少同袍的血,他罪有应得。不過他不是我們唯一地仇敌?還有谁?” “慕容成啊。原来的昆仑都是他背后操纵地,除了那小子還有谁?”马上有人应答道。 “沒错。”王天逸咬牙切齿地說道:“他不仅袭夺我地盘。杀害我同僚,更血洗了我的婚宴,让我夫人死于非命。帮派侵略之恨。同袍被杀之仇,杀妻之恨,于公于私都是我王天逸不共戴天之人!但我不得不为了帮之利益,咬牙合血吞,忍辱负重的和他合作,终于收复了建康,但男子汉大丈夫,恩怨分明,過去他也拿回了自己的地盘,我們的合作之谊了了,现在是到了算算仇与恨地时候了。” 說罢王天逸一摆头,一直在后面侍立的“疯戟”赵爵易点头示意,一把拉倒了屏风,后面架子上整整齐齐罗列着夜行衣、黑色武器。 金猴子一抬桌面,桌子倾倒了,上面的酒菜唰唰地滑落到了地上,手一压,桌子又正了過来,他一下抽去了桌布,陶大伟把一個长长的纸卷放在上面,手一推,一张巨大的宋家平面图就出现在了桌子上。 “现在是快意恩仇的时候了。”王天逸咬着牙笑着:“儿郎们,今夜就跟我去拿慕容成的脑袋吧,這会是锦袍队的再一次传奇!” 在打更者橘黄色的灯笼和哈欠声远去的静谧夜色(請刪除)中,几個黑衣蒙面人猫一般的越過围墙,在宋家建筑和花木投下的斑驳黑影掩护下,蛇样的无声蜿蜒前行。 看着昆玉楼后面那栋独立的小楼,领头的蒙面人做了几個手势,几個人安静的伏在了花廊石阶下的阴影裡,而其他人则分散了开来,倏忽不见,只偶尔可以模糊看到几條猫一样的影子在黑暗中闪动。 朝着那小楼闪动。 小楼并不暗,它的二楼還亮着光,两個守卫虽然站在一起,但困的连话也不想聊,歪扭着身体抱着兵器,各靠一根廊柱半眯着眼,却是在看不见的打盹和困倦间跳跃。 就在這游移不定间,一個守卫感到一阵凉风吹了過来,他微微睁大了一丝眼睛,却好像看到了地上的黑影好像活了般跃动着朝自己扑来,就如同荡漾的水波要把自己包容起来那样。 “哦……”守卫“哦”了一声,這景象如同梦境,他自然也如同梦呓一般呢喃,但猛然一机灵,两只眼同时睁到了最大,梦与困倦的跳跃被撕裂了。 他清醒却還来不及做出任何一丝反应,哪怕连小指头都沒动。 他就被那黑影包了起来。 悄无声息的吞沒了。 在朝后旋转的时候,他那還唯有的一丝清明让他睁着眼睛却搜索,伸开手臂想去拉同伴的样子,因为他已经說不出话来了。 而他沒有看到刚刚就在身边的同伴,在他倾倒的时候才看见,一张脸,一张和他一样困惑的脸,从黑色影子的包裹中伸出来的一双脸。 王天逸一手捂着对方的嘴,一手抽出深入对方腰际的匕首,脚下黑色的薄底夜行靴轻灵的好像跳舞般的一個倒错,手臂一拨对方身体,对方立刻好似心有灵犀地对舞者那样转了個洒脱而寂静无声的身,马上這眨眼前還活生生的守卫,顺从的背靠在他怀裡的时候就开始变冷了。 他抬眼看去,陶大伟一样干净利索地解决了另一個家伙。正把倒霉的守卫两腿夹在腰间,要拖去树丛。 把尸体藏好,王天逸打了個招呼,让使长枪的高個罗蒙跟着他一起上楼找慕容成。 但要转身的时候,留守楼下的陶大伟一手拉住了他。不用說话,王天逸就从对方疑虑地眼神中了解了他的一切顾虑。 “是啊,太顺利了,一路之上遇到地守卫不到八人,干掉了四人就到安然达了目地地。顺利得就像陷阱一般。”王天逸喃喃的在心裡念着,他抬眼看了看头上空明中透出的亮光。咬了咬牙。只是对這眼神点了点头,用豹子一般的猫腰前行挣开了拉着自己的手,顺着廊柱,矫捷而利落地爬上了二楼走廊,缓慢的抽出了漆成夜色(請刪除)的剑。 和罗蒙一左一右在屋门前听了好一会。在从门缝透出地光亮裡,他知道门根本沒锁,王天逸吸了一口悄无声息的长气。他推开了门。 门裡沒有伏兵百万,小小的屋裡一览无余,只有一個男子披衣坐在灯下,手指把弄着一颗黑子,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不是慕容成是谁? 王天逸拉下了面罩,也吐出了半截气。 “你?”慕容成抬头看来,却吃了一惊的样子。 這再次见面不過是短短的间隔而已,但王天逸這次再看到這位大公子,却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觉,只觉的自己是在梦裡一般的难以置信感觉挥之不去。 “你怎么来了?”慕容成把手裡的棋子扔进棋罐,问的很轻松的,不像在之中看到两個黑衣蒙面人操刀闯入,而像在自己家裡看到了老友不請自来。 他轻松,但王天逸却不然,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找慕容成,確認了慕容成還沒死之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想着要把這個人带出這個诡异之极的宋家,再越過几十條街道,到达码头,等上船才能安心,這些突然在他脑子裡纷至沓来,王天逸他竟然出神了。 “嗯!嗯!嗯!”几声沉重的鼻哼把王天逸惊了回来,他微微扭头,旁边的罗蒙一直双手握刀指着慕容成,眼睛却目视王天逸,寻求指示。 和王天逸想的完全不同,他可是要来拿对面這男子首级的,因为王天逸他這個召他入队教导他行动的老师兼上级的司礼這次是這么指示他们這些手下的。 “逮住他。”王天逸低声下达了命令。 不是杀?罗蒙一愣,但长久以来服从习惯让他沒有犹豫,操着刀就慢慢朝慕容成逼近過去,但慕容成面对自己這個杀手沒有大喊大叫,反而看起来有点迷惘。 就在這时,落在罗蒙后面的王天逸猛地抡起手裡的剑,在背后一剑砍断了罗蒙他的脖骨,准确利落到极点。 罗蒙就好像体内的线突然绷断的木偶一般,瞬间完成了从钢铁战士到一堆随意堆积的木块的转换,线断了,這堆木块现在立刻崩溃了。 王天逸快捷无伦的把支开的正手剑挥成了反手剑,剑上的血滴還沒落地,他就已经抱住了罗蒙的尸体,轻轻的把這堆木块慢慢的放在地上,他不希望发出声音。 “大公子,我是来救您的。我带来的這手下体型和您相似,您现在马上换上他的衣服带上面罩跟我出去吧。”王天逸急急的走到慕容成坐案对面,小声說道。 但慕容成稳坐沒动,他看了看那尸体,又看了看王天逸,却问:“谁让你来的?” “易老還有范金星,我送您去扬州和易老会合。您請快点。”王天逸急急的說道。 “哦。唉。”慕容成哦了一声,又叹了口气,却還不动身子,又问:“你怎么能进到這裡来?秋水他放开防卫了?” 王天逸头往上一仰,因为他差点背過气去:你管我怎么来的!我冒了无比风险才见到你,你還不走,却谈论這些扯淡的事情!本来能不能活着出去還不知道呢,你還這么磨蹭。 但他能怎么样慕容成,只能作揖道:“請公子快速更衣随我离去,此地不宜久留。” “谢谢你来救我。”慕容成摇了摇头,笑道:“我不走,你走吧。” “什么?”王天逸差点沒摔在地上。這個家伙竟然不走,他看了好一会慕容成的脸,確認他沒疯或者他不是伪装的慕容成,但看完之后,他只能說:“为什么?” “听說過人生如棋沒有?”慕容成低下了头。恢复了刚才那种凝视面前棋局的姿势。 看着桌子上那盘黑白相间的棋局,王天逸收住了一拳打在慕容成脸上的冲动,他再次作揖急叫道:“請公子速速跟我离开此地!慕容秋水不会让您生回苏州的,您和易老合作一处,或還有转机……” 但慕容成好像沒听见他地话。他也看不见王天逸急得冒火的表情,因为他两只眼全盯着那盘棋。他只是自言自语般的說道:“這句话是错的。人生并不是棋,因为棋可以下完再来,但人生却只有往前走,万沒有可以输掉再来一次的說法……” “大公子!”王天逸一拳擂在桌子上,脸都急变了形:“請快点跟我走吧。” 慕容成依旧沒有动。他就看着那棋,好像王天逸那一拳并沒有让整個棋盘都在桌子上跳了一下又落回去一样。 “我输了,我投子认负。”慕容成笑着从棋罐裡抓了一把黑子撒到棋盘上。 “您不可认输啊。”王天逸這才看出原来慕容成已经无了斗志。心裡万般悔恨不该那么早下手做掉罗蒙,本来要是有他在,還可以立刻把慕容成打倒在地五花大绑扛出去,虽然潜入活捉地难度是潜入杀人的万倍,他這么点手下這么点准备怎么能做這样的事?但這总是可以一搏,总比现在一对一强的多吧。 王天逸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這個。 神仙也想不到本来应该见面就哭着喊着要跟他走的人,居然不想离开囚牢! “您只要安全,总有反败为胜地一天!我們還沒有输啊,易老還在战斗啊。”王天逸哀求道。 “我帮不了老朋友什么了。”慕容成叹了口气說道:“我的资本并不如你们想地那么强,沒有我父亲地背后支持,我能做的有限。更况且,我要是出去,就是慕容世家的彻底叛臣,家裡的逆子了,少不得要被人用来胁迫家族,我又何苦爱惜自己這條命,让别人把轻贱的自己当做筹码在桌子上扔来扔去,到那时,我就算死了,也沒脸见列祖列宗。” “你!”王天逸气结,但他在這种需要手须臾不离武器地杀场裡反应也是奇快,愣了片刻,他說道:“你知道慕容秋水故意知情不报,借武当的刀,来杀父陷兄夺权抢功嗎?”把琪安的事情向慕容成說了。 慕容成愣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做出這种事,我一点也不奇怪。他比父亲和我都更他是這個江湖地天之骄子,是天才。我們慕容世家到了父亲這代本来就有些中落了,是他,单枪匹马的带着慕容杀回江湖顶峰,這是他的事业,他生来就是做這种事的。而我和父亲,我們生来就不愁富贵,我們也从来沒有受過歧视,我們沒有那种骨子裡的饥饿。他赢了,听你這么說,他赢的更是当之无愧。我输的也很坦然,不用再下了,我认负出局。” “你难道不想为父报仇嗎?”王天逸上身越過坐案,一把揪住了慕容成胸襟,棋盘被撞斜了,棋子叮叮当当的洒了一地,暴跳如雷的王天逸吼道:“你是谁?你是天生的家主!就算是我這样的身份,如有人這样对我,不宰了他誓不为人!跟我走!” “我是天生的继承者,但不是天生的家主。”慕容成并不恼怒,只是扳开了王天逸的手,說道:“斗下去有什么意义呢?骨肉之亲想要蟑螂抢肉一般自相残杀嗎?這些腐烂的肉真的就值得這样做嗎?我现在是明白了,弟弟是天生对食物和安全的饥渴,我则是对荣誉和责任的饥渴,我們不是一类人,在這個江湖裡,我永远不会是他這种人的对手。如果我不和他斗,我父亲也不会落到今天這個惨状,当然,這种觉悟只有落下了子。看到了结局才能领悟到。” “你這個混蛋!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我打昏你扛你走!”王天逸怒不可遏的前冲来抓慕容成,案子被撞倾斜了,棋盘落在了地上。在棋子不知愁的欢快翻滚的声浪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但慕容成身手也不弱,他后退着拨开了王天逸地手,站了起来。 一手扶住要倒地的灯,一手朝凶相毕露的王天逸伸直了手臂。做了個禁止的动作。 王天逸停住了身型,他看着慕容成說道:“公子。别逼我用强。” 慕容成笑了笑。說道:“谢谢你。按我弟弟的手段,如果我逃了,我父必死,如果我死,我父還能生。” “他用這個威胁你?他還是人嗎?”王天逸愣了。实在想不到慕容秋水竟然心狠手辣到這样威胁大哥。 “当然沒有。如果我逃走了,自立门户或者加入别派,因为我父爱我。 也许会为了我不顾家族利益,为了不让家族或者他自己地利益受到父亲的情义威胁,他只能除掉父亲的威胁,自己马上当上家主。但如果我不在人世了,父亲与我的威胁就等于同时不在,秋水并不会再做进一步行动,因为并无此必要,他会让老父安享天年。”慕容成拿着灯摊开了手笑道,近在咫尺的灯光让他看起来很安详。 王天逸瞠目结舌地一会,但他又黑了脸,他慢慢的說道:“這是你地家事,真是遗憾,我眼裡只有恩师。既然我到了這裡,那么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說着王天逸把手裡地剑收回剑鞘,慢慢对着慕容成抬起了两只拳头,說道:“得罪了,大公子。” 慕容成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說道:“我刚写好的遗书還在這裡,看来是送不到父亲兄弟眼前了,也许就是天意吧。” “什么?”王天逸一愣,接着高兴起来,收回了拳头问道:“那么您同意了?” 慕容成笑了:“這地方是我特意要求的,你应该沒忘,我原来就打算如果失败,就和昆仑武当那群人一起玉碎的吧?” 說罢,慕容成一手扳住了窗台下面地木沿,用力一拉,刺啦一声响,木條从泥裡被扳了出来,露出一個两尺见方的黑洞。 王天逸還沒愣過神来,慕容成抽掉了灯罩,露出了跳跃不定的烛火,手一抬,烛火伸进地洞裡,火舌在洞壁上舔着,突然嗤嗤一声尖叫,微弱的烛火瞬间爆裂了开来,变成了一個一闪即逝的火球,這火球的闪光如此强烈,以至于瞪着眼睛的王天逸不由得猛地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的时候,满是晕影的眼前浮现出一個男子的笑容,他看着王天逸笑道:“记得吧?直通地下仓库,全是火药。马上就好,你快走吧。” 王天逸呆如木鸡的站着,那正顺着墙壁下溜的那“嗤嗤”声音好像蛇一样咬着他的耳膜,充斥满屋的刺鼻刺眼的硝烟好像狗熊带刺的舌头舔着他脸上皮肉,而那個人正安之若素的把烛台放到坐案上,自己躬身去拣地上的棋盘和棋子。 “你!你!你!”王天逸结巴了两声,随着一声被恐惧打得震颤的叫骂后,他张着嘴瞪着眼珠子,转身使出吃奶的劲直朝门外冲去。 沒時間开门,王天逸奔腾而出的身体把一扇木门撞倒在走廊上,在地上一滚,王天逸发了疯般朝栏杆外跃去,脚背被栏杆钩住,在两個手下惊恐的注视下,整個人一個倒栽葱摔在地上草地上。 陶大伟跑過来,比划着手势,在问怎么回事。 但王天逸已经沒時間打手势,他爬起来跪在地上,又站起来,脸孔冲着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只留下一声震天的凄厉吼声在身后夜空裡:“跑!” 他狂奔。从小楼直朝空阔无人的广场飞奔。 无暇注意屋顶上出现的那些黑影,也不管四面八方的冲来的喊杀声,甚至不管狞笑着带着一群高手正面朝他围過来的齐元豪,他只有一個念头,离那栋小楼远点,能多远就多远。 “小子,纳命来!”在這吼叫声中,王天逸越来越近,但他不停。他甚至能看到了一马当先正面自己的齐元豪的脸上那种由渔夫的得意到莫名其妙的疑惑的变化。 但他不管,沒時間管,两個人几乎马上就要合在一起,在恐惧无比地王天逸的眼裡,他看到疑惑的齐元豪慢慢的横起手裡的刀,双手后拉。刀刃慢慢后缩到靠在左臂位置,這一刀一旦发出会何等猛烈?也许能洞穿自己地胸膛,直沒到刀柄。 這种恐惧才让王天逸疾奔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太晚了,眨眼间。眼裡的那把刀沒有了,剩下的只有月光一般闪亮的匹练。出刀了! 就在這时。身后不远处炸开浑如开天辟地一般地一声巨响,只听這一下,王天逸就只觉身体一下变轻了,浑身的血气好像都涌到了头顶,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 转瞬间背后地风突然硬得如铁一般。如同钢链横劈過来,王天逸被抽地双脚离地,头往上仰。四肢百骸都要裂开了。 他只觉的一切都停顿了,他飞起来,然后布袋一样摔在地上,但好像摔的不是他自己的身体,一切触觉都不在了。 紧抱着头趴在那裡,爆炸了几次并不重要,也感觉不到,他只觉的大地如海浪一般波动着,而头顶风裡布满了四处抽飞地铁链,就算末梢抽到身体,也能感受那把血肉之躯抽成肉馅的力量拨弄身体的可怕恐惧。 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只手伸进他腋窝,把他搀了起来。 王天逸打开陶大伟地手,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满身的泥土扑扑的下落之中,耳朵嗡嗡作响之中,只觉脚下的地面竟如船只在水面上航行一般摇摆不定,他晃了晃又一屁股坐到地上,挣扎了好几次才颤巍巍的立足脚步。 他低着头喘着气,眼光慢慢扫過一個個大坑的广场,慢慢的转身,昆玉楼塌了半边,而那小楼和慕容成竟然空空如也。 “啊?”脑袋還迷糊的王天逸惊异的吐出口黄土,愣在了那裡。 浑身一身黄水的陶大伟急急的叫道:“司礼,快快,快走吧!”他比较好运气,一看不妙,领着几個人斜着往假山那边跑,一头栽进了假山的池子裡,安然无恙,可比慌不择路后背硬挨了一下爆炸冲击的王天逸好太多了。 但王天逸沒有动步,他有点吃力但执着的艰难抬起手指着那“空空如也”,想說什么,他努力好几次,可嘴张开又闭上,最后他咽了一口合着黄土的唾沫浆液,喃喃低语了一句:“…你…你這個混账…” 旁边地上躺着一圈的人,齐元豪正艰难的拄着刀想跪起来,但踉踉跄跄朝围墙被震塌一角逃跑的王天逸,跑過他身边后又折了回来,一靴子踢在了他脸上。 正领着一群高手从大门涌入的于叔清晰的看到了這一幕,但他却沒追上王天逸,因为他为了显示自己的仓促,特意穿着睡觉专用的白色月衣来的,還只穿了一只靴子,這样一只脚赤着的他在被炸得满是瓦砾的原本广场上,沒跑几下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浪费了手下不少時間。 很快,江湖各個门派得到消息:是夜,长乐帮锦袍队司礼王天逸因個人恩怨突袭慕容成囚禁地。 慕容世家号称守卫杀死十五名刺客,但来自长乐帮的传闻是只阵亡了三人。 不管死了多少,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這群无视江湖规矩的亡命之徒终于引爆了他们早就埋藏好的炸药。导致慕容成大公子的不幸罹难。 慕容秋水闻听消息后哭昏五次,吐血三次,披发跣足为哥哥披麻戴孝。 并立刻以代理家主的身份向长乐帮霍长风发出照会,要求立刻向慕容世家交出凶手,不然就将倾全家族之力把建康扬州变成血海,来为兄长报仇雪恨。 长乐帮的答复是:了解慕容秋水代理家主的悲痛心情。但首先,這并非源自长乐帮的命令,王天逸纯属個人行为,和长乐帮完全无关。另正在全力调查事情来龙去脉。 而慕容秋水却沒闲着,悲痛交加的他竟然无视江湖规矩,不等长乐帮答复,就为王天逸的脑袋开出了全江湖最高的通缉赏金之一:十万两白银。 江湖人士啧啧惊叹之时,却好像忘了如果长乐帮不点头,王天逸的脑袋沒人敢拿。 当然价码也還不是最高的,江湖裡头上顶着赏金最高的是霍长风和易月,也是慕容世家开出的。 這颗值钱的脑袋也并沒有像武林传說的那样,吹拂着夜风,矗立在建康某座高楼楼顶,如同飞鹰一样锐利眼睛盯着脚下众生,而是呆在一個满是臭气充斥着老鼠蟑螂的秘密地牢裡。 江湖裡名声大噪的“锦袍三鹰”被关在一起,他们也沒能跑上早准备好的逃亡之船,刚拼死拼活的跑进自己地盘,就被林谦逮了個正着。 林谦很有礼节的送他们三個头目进了地牢,還亲自来看望很多次,聲明自己绝对相信他们几位的忠诚,并出示了两份命令。 “诺,這是今天刚到的,帮主指派刘远思先生专门负责你们這件大事,特使马上就到,押送你们去扬州說明事情。”刘远思笑眯眯的隔着牢柱给他们看一份公告。 “诺,再看這第二份,现怀疑王天逸等人与易月逆党有关,着立刻收押,押送扬州。”說到這裡,林谦特定指着日期强调道:“這份签发日期可是在第一份之前,我以前审核各位也是上头指派的,和我无什么关系。” 王天逸对這些事并沒有什么反应,平常他就有些呆滞的靠墙坐着发呆,有时候会用脑袋缓缓向后撞墙,嘴裡喃喃自语:“懦夫…逃兵……该死的高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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