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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烈火大江 第二十一节 将死侠(上)

作者:缺月梧桐
正文 “哦,该死!”一個长乐帮低级武士打扮的年轻人惊叫扔下筷子,跳了起来,整個小桌子差点被他掀了,上边的碗碗碟碟一阵乱响。×云→轩·阁∴уХGом 這一下静乍,让坐在他对面的同伴泼了自己一手粥汤,抬起脸来,已经满是怒色,叫道:“你有毛病吧?” “老鼠!老鼠!它刚刚爬到我脚背上了……”年轻人有些惊怕的指着地上那只被弹开的耗子叫道,說到這裡,看着同伴鄙夷的目光,年轻人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别說是杀人不皱眉的江湖人士,就算光是個男子汉,怎能怕這种毛绒绒的东西,最起码也要装着不怕。 他因为紧张而煞白的脸慢慢的变红了,他慌不迭的解释起来:“我…我从小就怕這种玩意儿,恶心…” 不過面对对方沒吭声、却明显更加鄙夷的眼神,年轻人的脸变的更红了,這次是从羞窘的红成了恼羞成怒的红,“你的!”他猛地转身弯腰抄起身边的條凳,猛地砸向那只肆无忌惮的正慢悠悠溜在墙根的那只大耗子。 耗子也怕恶人。 而且這地牢的耗子大的很,都成精了,连察言观色都会了。 刚才被年轻人从脚背上弹开還不急不慌慢悠悠的踱着四方步离开,因为那人怕它,它就像巡视自己地盘的老虎一样神气;现在看凳子带着呼啸砸了過来,立刻老虎变回了老鼠。吱的一声惊叫,陡然加速,一個转向,避开了凳子,慌不择路的朝另一边的黑色阴影裡跑了进去。 那边是牢笼,放在外边桌上的灯光光线照到的地方像是陆地,而那边就像是黑色潮水,老鼠入了黑暗才是小鱼儿进了水。 但喜歡水不止光是小鱼。鲨鱼们也一样喜歡。 老鼠刚一头扎进那随着烛光摇曳起伏不定的潮水裡,就马上鱼儿一般的倏忽不见了,但马上那黑暗裡却传出一声微弱而凄厉的惨叫。 年轻人看着那黑乎乎地地方,却一动也不敢动,手裡高举的條凳都忘了放下来。他同伴更加埋怨的剐了他一眼,却扔下手裡的碗,慌不迭的站了起来,先把手垂在裤缝那裡放好,眼睛惶恐而死命地往那黑暗裡看。但一时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咄”一物从栅栏缝隙裡扔了出来,掉在有灯光的地上发出一声轻响。两人定睛一看。却是刚才那只大耗子,脖子和脑袋被两根筷子钉穿了,早已经死挺了,只剩两只后爪還在微微抽搐,不甘心的朝天挠着。 “对不起!”同伴愣了一会。猛的对着那黑暗躬身,急急叫道:“惊扰了各位司礼用餐,属下有罪!我這赶紧给您换副筷子!哦。不不,我去给您换份饭菜。” “拿出去吧,沒胃口。”黑暗裡传来王天逸百无聊赖般的声音,餐盒被从牢笼下面推了出来,上面地饭菜却是纹丝沒动。 “唉,我也一样。”陶大伟和金猴子居然异口同声的說道,两盒饭菜同时被推到了笼子外面。 正在两個守卫弯着腰拿這些饭菜地时候,门开了,一個商会属下打扮地人走了进来,一手提着一屉食盒一手却抱着一坛好酒,两個守卫一见他,同时眼前一亮,慌不迭的热情问好,连忙請他上坐。 来人却是原锦袍队的成员赵爵易。 “你扯淡,在這裡我怎么敢坐呢?”问明了情况,赵爵易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說着对着三個人团团一揖,說道:“属下带来了上好酒菜,孝敬三位司礼。” 說罢,又一手挽住一個看守道:“你们应该知道了,今晚是我第一天点卯坐班,我点了翠香楼的一桌酒席让他们送来,請各位兄弟,算见面礼。两位也出去先吃点,等一会我叫你们下来轮班。” 两個守卫一起鞠躬行礼,满脸喜色地走了,临走关门的时候還拉着赵爵易小声道:“赵大哥,待会我叫小三下来替您,您可要上去和我們喝杯酒,几個司礼大人物,我等不敢搭茬,你们锦袍队干的那些惊天动地地大战就請您好好给我們讲讲,我等仰慕崇敬已久,如能亲耳听到您這样身临其中的高手亲口讲述那可真三生有幸啊。” “沒問題,還怕沒机会嗎?一会见。”赵爵易的笑着把门闭上了。 “怎么?你现在进了商会?還成了他们的上司?”外人一走,金猴子斜靠在稻草上就开口问道。 “金爷好眼光!属下马上禀告。”赵爵易慌不迭的一個箭步冲到牢笼边,蹲下身子恭恭敬敬的把酒菜递进裡面。 “客气了。我們现在都是你的手下囚了。”陶大伟笑了,接過一個杯子笑着慢吞吞的說道。 “各位司礼,莫折杀属下。”赵爵易倒丝毫不敢不敬,相反和在锦袍队完全一样,一副手下的做派。 原来虽然王天逸带着這些人“丧心病狂”的“袭杀”了慕容世家的大公子,但林谦只囚禁了王天逸等三個头目,其他锦袍队的属下不但沒有一人受到羁押,而且连处罚也沒有,只是全部归入了商会统辖,职位薪资都沒有变化,竟如同调职一般。 赵爵易更是被派来协助一個统领监看王天逸等人,說到這裡赵爵易顿了一下道:“這個差事是我强求来的,本来他们让我和秦盾一样去督管大江运送的差事,我去求统领让我来做這個,好照顾各位上司,本来他们不同意,說咱们关系太近了,后来我暗裡花了点银子,有人替我說话,說反正各位几天后就要离开建康了,我来這裡也沒什么关系。所以就派我来了。這些日子,各位司礼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小的,别的不敢說,吃喝肯定是最好的。” “哈,你這孩儿倒真有孝心,不枉我們教导你一场。”金猴子笑道。 陶大伟呵呵道:“等我們抹清了這些屁事,以后還调你到我們身边,好好提拔你。” 王天逸倒沒有說這样虚无缥缈的空话,他直接问道:“现在扬州局势如何?” 听到這。赵爵易一脸的喜色,甚至手舞足蹈起来:“這几天,帮主已然取得决定性胜利,反贼易月已经被赶出扬州主城,现在大战在郊区展开,胜利指日可待了。” 黑暗裡陡然鸦雀无声。 但這无声短暂的很。 王天逸脸上抽搐了一下,马上叫到:“好!” “妈的,赶紧打完逆贼!還我們清白!” “嗯,咱们也已经干掉了帮派的大仇家慕容成和章高蝉,哈。就等着在扬州喝庆功酒吧。” 几人說罢,黑暗裡再无声音。只剩下喝酒和咀嚼声。以及鼻孔喘气声,好久,王天逸才慢慢說道:“我老师段双全那边怎么样了?去扬州還是来這?哦,還有凌副总管,好久沒见了。我挺想他们地。” “哦,這個倒沒什么消息,应该還在寿州沒动吧。” “外边有沒有帮主对咱们几個的打算?”金猴子问道。 赵爵易面显忧色。他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說道:“我們帮裡沒有不对您几個树大拇指的,咱们帮派的外战都是您几個一出来地,像我這样的小人物只是因为在锦袍队曾经跟随您几位作战,就倍受尊崇。但是,听說因为我們和慕容世家因为实力都损失很大,需要互相支持,所以帮主很快就要和慕容秋水歃血为盟,重新约定联盟,這次比以前更亲密,要成为兄弟之帮,订立攻守同盟,咱们甚至可能在平乱之后派出远征军和慕容世家一起对武当作战。所以,很多人都說您几位…您几位……” “啥?不会把咱们交给慕容老二来個卸磨杀驴吧?”金猴子一声怪叫,手从栅栏裡伸了出来,筷子差点戳到赵爵易脑门上:“要沒有咱们锦袍队,建康现在還在昆仑手裡!武神還在嚣张的到处杀人!骑在我們脖子上拉屎的慕容成那狗贼也估计正上蹿下跳的欢呢!我們帮派地地盘有谁管?死去弟兄的仇谁来报?我們地脸都丢尽了!要把我們交出去,长乐帮還有卵蛋嗎?以后出去還怎么在江湖上讲俺是七雄?” “闭嘴!”王天逸一声低吼:“尽忠是本分,不是让你邀功地!” 金猴子悻悻的收回了筷子,气呼呼的大吃大喝起来。 陶大伟对着金猴子呵呵一笑,說道:“你啊,就是太直,脾气太爆。”說罢扭头问赵爵易道:“哎,小赵,我們是被关在哪?這不是飞鹰楼等几個常用管人的地牢啊。” “哦,其实就在宋家不远的铜忠巷裡,那夜咱们炸死慕容成,您几位逃出来遇到林总管后,他直接把各位关到最近地這個地方。” 半蹲在地上看几人吃喝,赵爵易舔了舔嘴唇,微微犹豫了一下說道:“反正我在這裡好說话,现在几位司礼不方便出去,如果您几位有啥事需要属下帮着在外边跑腿的,尽管吩咐!” 在赵爵易收拾残羹冷炙去外边的空隙裡,金猴子地脸上的不忿不平疏忽消失不见,他侧過头,轻声问王天逸:“您看此人可信嗎?” “此人我們知根知底,原来也是信任的,他也不知道我們担忧的不是慕容成之死,而是……”陶大伟压低声音道:“再說霍已经怀疑我們,回去扬州羁押是把自己搁在砧板上听天由命。不如赌一把出去。” “怎么赌?他不可能助我們脱狱,”金猴子轻叹道:“我們已沒支援在外边。” “守卫只有一桌酒席的数量,绝不会超過十人!防御我們十分松懈,也都不是江湖老手。可惜……”陶大伟叹了口气。 王天逸枕臂不语,却在不停的咬牙。 地牢裡沒有阳光月光,只有一盏油灯,普通人呆久了就无从分辨时辰,但王天逸几個人不同。 从看守换班的规律上,他们知道,当赵爵易提着一盏灯笼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应该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近三十时辰的事情,也就是說是两天后深夜。 尽管牢裡充斥着金猴子的呼噜声和陶大伟的梦呓,几個人睡的很熟的样子。但他们却知道。 赵爵易一出现,两個枯坐的看守就从迷糊中清醒了過来,匆忙向巡视地赵爵易行礼,看并无异样之后,赵爵易微微点头。转身出去,两人一直送到门口。 但就在他走出门口几步到了楼梯口,房门還沒关上的时候,赵爵易突然低叫了一声,一個踉跄摔倒在地上。 “绊着了?”两個看守停止了关门的动作。慌不迭的朝他跑去,要扶他起来。 就在两個看守刚到赵爵易一左一右两边。正在弯腰伸手去拉他胳膊的时候。楼梯口猛地吹来一阵冷风,两人同时扭過头去看。 但惊叫也来不及发出,他们就被這“风”悄无声息地放倒在地上。 赵爵易领着四個蒙面人进入囚室。 三個锦袍队统领早精神炯炯的立在了栏杆后面。 掏出钥匙,打开铜锁,赵爵易拉开笼门。王天逸等人鱼贯出了囚笼。 “好样的。”扫视了四個蒙面人,王天逸拍了拍赵爵易肩膀。 赵爵易咬了咬牙,对王天逸深深一躬。說道:“恭祝您三位一路顺风!” 陶大伟一笑,问道:“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赵爵易脸现苦色,說道:“您几位是我的恩师上级,对我的提携教导之恩,属下粉身难报,但是我…” “好小子。我們以后会报答你地。”金猴子也拍上他的肩膀,却沒有离开地意思。 赵爵易眼裡闪過一丝惧色,但他马上解下腰刀,反着递给王天逸說道:“請各位司礼,帮我一下,让我好有個交待。” 王天逸接過刀,笑了一下,說道:“低头吧。” 赵爵易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躬身,王天逸毫不犹豫,合着刀鞘地长刀狠狠的砸在赵爵易脑袋上。 “噗通”一声,赵爵易的身体就像個布袋一样摔在了地上,昏死了過去。 “你对你這么忠心的下属下手還這么重啊?”一個蒙面人拉下了面罩,露出不满的脸。 不是丁玉展是谁? “出去再說。”王天逸嘴角挂着笑,拿着刀闪了出去。 在出城地马车上,王天逸摇头叹息道:“大恩不言谢。沒想到竟然麻烦你来救我。” “恩什么?谢什么?我們是兄弟。”丁玉展哼了一声,“你派那手下来找我,說什么很挂念我希望有机会再见的扯淡屁话,我就知道你想我帮你出来。正好,我已经在建康转了一圈了,又沒有什么可心的好事,家裡让我去寿州,我顺路带你走不也方便嗎?” 王天逸沉默了很久,他叹了一口长长地气,說道:“這次你是救了我的命,我实在不知道该說什么了……” “那就什么也不要說。”丁玉展突然笑了,一拳打在王天逸肩头:“沒想到你這忠犬一般的家伙也会叛帮越狱。以后怎么個打算?” 王天逸咬了咬牙,带动了脸上的肌肉,十字疤好像在发光一般,他說道:“我也不是想叛帮,我還要回帮裡讨個清白。” 听到這番话,丁玉展如同看着一头三條腿的牛一般,满脸的惊异,随后他哈了一声,笑道:“哈哈,你原来還是這么的犟啊,就像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啊。要是我們家,你這样的必然被抓回去活埋。想明白了!如果不想回长乐帮,就去我們丁家吧,呵呵,别误会,我不是让你跟我行侠仗义,你混江湖這么久了,江湖得不能再江湖了,我老爹他们就喜歡你這样的家伙,去我們家一样的干。如果你不想替他干活,或者他不信任你,哦,不,应该說他不信任我的眼光,你就在我們家当客人住着吧,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不過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我可是杀了章高蝉全家和慕容成的……去你家会给丁开山家主带来很大麻烦的。除了长乐帮,能去哪裡呢?”王天逸再次叹气:“我已经给你添了大麻烦了,你救了我,同时得罪了武当、慕容和我們长乐帮,真是……真是太抱歉了…” “又来了,又来了!你這人有时真沒意思。就像你们說的,我背后是咱老爹,江湖大名鼎鼎的丁开山!你怎么了?罩不住嗎?”丁三讲道:“昆仑被你小子和慕容成灭了。章高蝉全家被你杀了,华山等门派被你逼得彻底反了,武当势力大弱,武当的使者应该开始蹲在我家门口守夜了,他们现在得看着我老爹脸色說话!慕容老二嘛。那個人,妈的,越来越像我老爹,玩的都是虚而吧唧的,就他那样一下开十万两要你人头?鬼扯啊!我說要是真想要你地头。就别开虚高,开個五千两或者一万两。总有走投无路的江湖混蛋铤而走险去抢你脑袋换钱。至于十万两。我问你,如果有個人脑袋值十万两,你敢去拿嗎?你有這個胆子动這么值钱的人嗎?长乐帮会让随便动嗎?动了的话脸往哪裡搁?這等于直接抢劫长乐帮十万两银子的财宝啊,慕容世家白天给他赏金,晚上长乐帮就抄了他满门!慕容老二不過是做做样子。显示一下他对他哥哥地感情值十万两而已,切。至于你家长乐帮,现在内斗的這么狠。哪有余力管你這种事情啊?建康丢了,也沒见老霍发一兵一卒去强抢回来啊?不是以前号称江湖裡最好勇斗狠的门派嗎?沒实力了也要软了。” 說到這裡,丁玉展拍着王天逸的肩膀說道:“我救你,举手之劳,沒什么麻烦。你来我們家,也一点問題沒有。当然,你非得按你的原则去尽忠,也随便你。” 王天逸抬起头来,却问道:“你对每一個你称为朋友地人都像对我一样嗎?” 丁玉展愣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当然不可能了。很多朋友,哦,不,应该說绝大部分朋友,其实我根本不怎么认识,只是四海皆兄弟,所以就随便称兄弟咯。那么,我怎么可能都像对待你一样呢?老实說,我們交情很深啊,是好朋友好兄弟。” “为什么?”王天逸想起了自己在婚礼陷阱时候骗他当人质的事情,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我不会是和你在一起最熟最长地朋友,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嗎?” 丁玉展看着王天逸,收了笑容,脸色有些落寞地他叹了一口气,慢慢說道:“一来,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放心。你站在我背后,我就不会费心去听背后的脚步;你坐在我旁边,我就可以把兵器扔了安心喝酒赌钱;你和我一起见某些朋友,如果我问你,他怎么样,你就会說一些一般我不怎么爱听的评论,但是我会记住你的看法。一句话,你是一個我可以安心把自己背后托付地朋友。” “你错了,沒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王天逸慢慢的闭上眼睛,慢慢地摇头:“任何人,嗯…我…也有可能害死你的。” “当然。”丁玉展答道:“一把好剑可以斩人不沾血,但這把剑如果对着我,斩的就是我。所以我很希望你能来我們家,嗯,其实,”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說道:“总有一天,我背后会有暗箭对着,我希望可以有可以托付背后的人守卫。” “一個优秀的部下?”王天逸笑了。 “!不!”丁玉展突然有些痛苦的一晃头,他有些无奈的說道:“這正是我刚才叹气的原因,在這個江湖裡,我也不自觉的越来越功利了。我告诉你,我把你当兄弟,還有另一個原因。” “什么?”王天逸问道。 丁玉展鼻子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车厢裡满是他這无奈的鼻息,在這雾般的轻微窒息气息中,他說道:“我們很早就认识了,如果我們不是在這個江湖,而在一個追求荣誉和公平的地方,你和我都将会是不折不扣的侠客。我們是一类人,我們都会坚守自己的原则,我們也不是生来就要吃肉喝血的狼与虎,我們是美丽的鹿矫健的马,奔跑不是为了吞噬他物追求食欲,而只是喜歡和天性。正因为此,你我才倾盖如故,肝胆相照。” 王天逸沉默许久,才道:“现在,江湖需要我吃肉喝血, 就是为了扑倒弱小把它们撕成碎片吃掉。我沒有你;好。” 丁玉展伸手一笑:“野马需要驯服才能骑乘,世上有两种好野马。一种是生来就喜歡或者习惯被人骑,另一种就传說中的难驯的千裡马,极端难以驯服,不服从外力压迫,但一旦驯服。它就可以日行千裡。貌似矛盾?呵呵,我看它是执着而有忠诚于信念的美德,信念改变,它的行为就改变。” “假如有美德的人就叫好人,坏人比好人也许要有力。但有些时候,好人做起坏事来才最有力量。”王天逸笑道。 “谁說地?”丁玉展說道:“這必是讲忠。” 本来是易月所說。但王天逸却道:“沒错。就是忠。這個美德也许是要用无数恶行和背叛才能浇灌出来。” “沒有利益的地方是沒有忠的。” “所以只有好人才能完成纯忠。”王天逸笑了:“這也是你赞许我之处。” “啊哈。江湖真是個好驯马师,好人却要去积累恶行和背叛?”丁玉展也笑了:“,向你家霍长风祝贺。不過我随时欢迎一位好人来我這裡。” 出了建康后不久,王天逸三人就和丁玉展告别了,丁玉展本来是要求去寿州同杨昆会和的。但他并不是個令行禁止地人,他沒有拿到章高蝉的首级,也不想苦等慕容秋水把首级给他。他要先去郡城起出章高蝉一家的棺木,再运往他们曾经的家——寿州下葬。 而王天逸却决定去寿州。 這是碰碰运气,他们的第一選擇始终是前往扬州寻找易老赴死,但王天逸极度怀疑凌寒钩也是夜莺,因为他实际上就是由凌寒钩引荐给易老地,而凌寒钩和段双全在济南一直合作的很好,這样地话,說不定他能搞来几十個高手随着一同支援易老。 但王天逸也不能完全肯定,自己這位引荐地恩师和自己一样忠于易老,以致于在這种大厦将倾之时還能鼎力支撑,所以他派金猴子走直线前往寿州,用夜莺的联络方式投石问路,希望能得到凌寒钩——這個目前所知势力最大的同袍的支援。 “听着,我和陶大伟前去金名镇,它和建康寿州正好三角互立。那裡有個咱们的落脚点。”王天逸对金猴子命令道:“這個镇不大,沒江湖势力,我們应该安全,我們抵达之后,在那裡等你四天時間。如果凌寒钩沒回应你,你立刻自己调头返回扬州,不用回顾我們俩。相反,如果凌寒钩确实是咱们夜莺,四天時間足够他联系我們了。如果四天之后我們沒得到任何消息,我們也直接前往扬州!” 王天逸被囚禁地地牢守卫很松懈,地点也非常靠外,配备的守卫能力和数量也一般,因此有内应赵爵易的丁玉展劫走王天逸简直简单地如吃一碟小菜一般。 不過,王天逸刚被劫走,林谦就知道了。 他再次熬夜了,好像就巴巴的等着這個消息递到他桌子上。 “好啊,丁三丁大侠果然够侠义,真的动手了,哈哈。”林谦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 一直参与的席济航和江寒自然含笑不语,而新来的一位林谦心腹却因为刚从扬州收集情报回来并不知道建康发生了什么,他有些疑惑的问道:“总管,何苦放那小子走?他這是越狱啊,直接就是叛逃,既然知道他要发动,应该布置人手一下了账了他。” “還不是你的功劳?”林谦笑道。 “我的功劳?”那手下愣了。 “我和他也沒有不共戴天的仇怨,搞他的尾巴只是为了我在建康立住脚跟。现在帮裡内战消耗巨大,就算霍长风胜了,也短時間沒什么余力扩充,他需要的是恢复。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占据這個建康很长時間。王天逸是霍系的人,也是在建康起来的,如果他在這裡,霍长风是有個立脚点可以做动作压制我的。我搞走了他,就可以独占建康扩张势力。所以搞他只是個手段,绝非目的。你不要搞混了两者之间的分别,会要命的。 “现在看看霍长风对王天逸的态度,据你带来的情报看,王天逸和慕容成合作大破武当昆仑后,霍长风是非常高兴的,虽然他嘴上沒說什么。但他立刻让小霍四处劳军,說什么外围已定,当全力破除内贼;王天逸砍了章高蝉的消息传到扬州后,你說霍长风当着众人地面,握拳冷笑‘犯我长乐一尺者。我要他吐出一丈来!’;并且你說他的近卫尹星翔下過一個命令,让手下在袭破易月总部时候,注意搜寻王天逸父母;這一切說明他对王天逸的态度并非十分明朗,他說王天逸可能是易月的夜莺收押,也许是为了安我的心。并且我打了不少王天逸地报告,但霍长风還要仗着我的人拱卫建康。也许只是安我的心。并带走王天逸保护而已。 “再說,我們手裡沒有關於锦袍队有夜莺的铁证,王天逸又马不停蹄的立了這么多大功,在帮裡风头太劲,威望太好。我如果下手太硬太狠,名声会极其不好,不仅搞不掉王天逸。弄不好我自己也会被霍长风盯上。 “现在好了,他自己跑了!他自己坐实了自己地罪名!”林谦哈哈大笑起来:“這下彻底拔掉锦袍队了,建康只有我們一家势力了。” 手下想了一下问道:“我听江寒說,王天逸也曾经朝霍长风告了不少您的坏话,他不会自己跑到扬州告状去了吧?” “要是跑扬州告状,何必越狱?等着特使来接他不就得了。他必然不是逃亡霍长风那裡,這点绝对可知。”江寒替林谦答了。 “明天把這份王天逸叛逃地报告送往建康。”林谦把一份早就写好地信笺扔到桌子上,但马上他又拿了回来,笑道:“要搞清真相還要调查不是?三天后再送吧。 让王天逸多跑几天,越远越好。” “嗯,那我去善后了。”席济航站起来躬身說道。 “来,爵易,再来一杯。”席间,席济航频频劝酒。 “哎哎,席掌柜您坐下您坐下,您站着小的如何敢当?”笑逐颜开赵爵易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睛水汪汪的,說话都有点舌头大了。 看他喝得够高了,席济航嘿嘿笑着把酒席拉入了真心话時間。 “我說爵易啊,這次能发现王天逸這個逆贼,你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已经跟总管說了,两個职位你随便挑,一個是当我的副手,建康飞鹰镖局副掌柜,一個不是老盛那杂毛不在了嗎?我們新组建长乐水运社,你去做副掌柜。怎么样?”席济航拍着赵爵易肩膀笑道:“我在你這個年纪不過是個小镖师,收入也不過你在锦袍队时候地四分之一,可看看你!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這才入了长乐帮几年,就坐上了掌柜的宝座?這种位置沒個十年八年是熬不上来的。再干三杯,庆祝你高升!” “多谢席掌柜林总管提拔!”赵爵易哈哈大笑着连干三杯。 看着对方摇晃地脑袋,席济航又问道:“我說爵易啊,你這么有才华的一個人,听說王天逸也挺看重你的,锦袍队又立了那么多功劳,名头那么响,你怎么就想着要来咱们這边干呢?不過也多亏了你,不是你给我們情报,我們還真对王天逸那群人两眼一抹黑,毕竟他都是找你们這样沒根底的新人干活,咱们沒法下手啊。” “别提了!說到這裡我就伤心!”赵爵易摆着手叫道,在满肚子烈酒的刺激下,他神情非常激动:“你說說我武功好不好?” “好!” “你說說我是不是一流高手?” “是!” “你說說锦袍队那些新人有比我更厉害的人嗎?” “沒有!” 赵爵易摇头叹息着,居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那我凭什么被秦盾那人压着?他沒武功沒胆量沒谋略,但就是名字好!” “啊?你被小秦压着啊。小秦比你差远了,但看着也是挺老实的人啊,怎么能压你啊?怎么回事?和他名字有关?”看着对方喝多了泪汪汪的,席济航忍着笑,跟着唏嘘不已。 “他不過是司礼随手指派的队长,却一直当到现在,如果司礼在一天,他還会当下去,只要他不犯大错。就算他是個庸才,就算我比他能干百倍,我還能当個副的……所以我不想呆锦袍队了!”赵爵易先抽泣着說,到后来猛地一声大吼。 “怎么回事?” “我知道自己是锦袍队最强的,我想当统领当指挥官。我就去和陶大伟讲,我比秦盾强,但他說,别想了,除非有机会。不然秦盾的地位坚如磐石。那次啊……那次啊……那次行刺武神……司礼被伏击,叫人打倒在了地上。他秦盾不過是冲进院子裡背了司礼出来……這种事谁不会啊?我要是在场……我背人比他快……我背人跑的也比他秦盾快……” “哦。他救過上司一次啊。”席济航恍然大悟。 “哪裡是救!王天逸用得着他救啊!”赵爵易满脸愤懑的說道:“在巷子裡,司礼還一脚把他踹了,還骂了他,然后自己又提着剑冲回那院子去………但他被司礼记住了,又是什么盾……唉……王天逸使双剑。武艺走极强攻流,打起来就永远在攻击,他不就缺個盾嗎?妈地!害老子居然屈居在一個破盾之下……不会有出头之日的……” “那你出人头地后要什么啊?” “当然是荣华富贵啊。還有指挥人的权力啊…”赵爵易自己又干了一杯,叫道:“什么宁为鸡头,不做牛尾,老子我是只做牛头,永远只要做牛头……” “哈哈。”席济航鼓掌大笑起来:“好個牛头啊。” “来,我敬…我敬您一杯……”赵爵易站起来身子晃着,酒水洒了满身,朝席济航伸出酒杯来。 但這次席济航沒有举杯相碰,他捏着酒杯,冷冷的看着這個喝得醉醺醺的小伙子,手一推,赵爵易一個踉跄摔回了自己地座位,嘴裡含糊不清的发着表示奇怪的“哎”。 席济航厌恶的抽出手绢擦着嘴,手一挥,低声命令道:“动手。” 立刻,一直背后侍立的仆役扑了過来,一個蹲在地上把赵爵易地双手拧到椅子后面,一個用毛巾捂住了他的嘴,而第三個从袖子裡抽出一把铮亮地匕首,慢慢地走到赵爵易身前,猛的一刀捅进了他的胸膛。 一刀、两刀、三刀……… 赵爵易挣扎着,但有何用,他的胸膛就像碎裂的冰湖,血水咕噜噜地冒着泡往外涌,而捂住嘴的毛巾眨眼间就被口裡冲出来的血浸透。 当三個人放开他地时候,他已经是條巨大的死鱼了,一动不动的靠在椅背上用泛白的眼珠死死的瞪着旁边的席济航。 席济航站起来,冷哼着手一挥,把手裡的酒全泼在這张脸上,酒冲刷着脸上的血往下滴,好像给赵爵易带上了一张红色的面罩,席济航指着這张脸,怒视着那破碎的瞳孔,吼道:“牛头?還你牛头?知道江湖最恨什么人?就是你這种不忠的杂种!” 然后,他把空杯子也狠狠砸在了這僵硬的脸上。 却說丁玉展送走王天逸,带着一帮子朋友,到了郡城起出章高蝉棺木,就转向寿州而来,這天到了個大镇,天色虽然還不晚,但丁玉展大手一挥:“赶了几天路了,今天早休息,就這這裡歇一天。” 闻听這话一行人都是欢欣雀跃,可算能吃好住好了,因为跟着大侠行路却不轻松,丁玉展行路可不比门派出差,都是率性而为,银钱食物的准备是从不考虑的,露宿乞食是常事,往往是银子多的时候朋友跟着的多,但他的队伍总是不停有人走有人进,等走到想去的地方身边早换了一茬朋友了。 這次丁玉展身边還有二十几條好汉,全住在了那镇子 馆裡,一进去客栈就炸了一般热闹起来,本来店主看起来還挺高兴,却沒想到他们把其他原住的商人倒吓跑了大半,他们都带着兵器還沒货物,穿着也是富贵贫贱都有,别提多像一伙流窜的强人了。 到得晚上,丁玉展正在和一堆朋友喝酒吃饭,沒想到又有喜事上门了。 王天逸领着陶大伟居然去二副還又找上门来了。 “唉吆,你小子怎么又回来了?”丁三毫不掩饰心头的喜悦,大叫起来。 王天逸神情复杂的笑了笑。犹豫了片刻說道:“我不回帮裡了,還是来找你吧。” “啥?不会吧?”丁三一脸的难以置信,接着大笑起来,拉住了王天逸的胳膊:“欢迎!欢迎!兄弟,這是咱们的缘分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王天逸要投奔丁家,丁玉展欣喜异常,自然吩咐店家添碗碟酒杯,要先和各位朋友介绍一下。 但王天逸面色沉郁,說道:“我心情不好。能不能咱们哥几個单独喝点?” “沒問題啊!”丁玉展大叫店小二:“给我收拾個单间,再起一桌酒席。” 丁三叫了几個亲近的好友一起坐陪两位贵客。王天逸要投靠丁家就要背叛长乐帮。看起来心情也难受地很,喝了不少酒,也打开了话匣子,倾倒苦水,丁玉展高兴。自然附和劝慰,不知不觉,就连上了几茬菜喝空了三大坛酒。而時間也到了半夜。 “丁三,按你的行程,后日会到达安溪镇子吧?”王天逸问道。 丁三摇头道:“不,我昨天接到一封信,我要折向东走,你先跟着我這些朋友继续朝东南的寿州走,過段時間咱们在寿州相聚,呵呵。” “哦?”王天逸手裡的酒杯猛地一顿,他眉毛一挑:“你有事?干什么去?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沒必要!一点事情,想起来我就头疼,唉!哈,不過很快就办完。”看来丁玉展并不想說他要去干什么,王天逸看了看他,也不再问。 喝了一会,王天逸借故离席方便,让陶大伟扶着自己去,路上,王天逸停下脚步,看了四周无人,问道:“情况有变,怎么办?” 此刻他脸上再无喝多的慵懒和愉悦,有地只是他提剑时候的冷酷和焦灼。 過了一会,王天逸施施然回来,陶大伟却不见,等他出现的时候,又提了一坛酒回来。 丁玉展苦笑摆手道:“不成了,兄弟,明天還有事,再喝就過了。” “是啊,我看各位都远道而来,還是撤了酒席休息去吧,反正有的是時間。”靠门的一個长脸汉子笑道。 “啊,刘兄弟,你一直都沒怎么喝啊。咱们哥俩喝上一杯?”陶大伟拍了拍他肩膀,把酒坛放在了他面前。 “今個我高兴,再陪我喝几杯就散,如何?”王天逸笑道。 丁玉展犹豫了一下,一拍桌子:“好!這算是你小子地接风宴,我舍命陪君子!” “三少爷,不要再喝了,够多了。”长脸汉子和另一個人同时站了起来,脸色有些焦虑。 “沒事,最多喝三成,怎么样?”丁玉展对王天逸伸出了三個手指。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天逸笑逐颜开的亲自抱過坛子给每人斟上酒,有些摇摇晃晃地他還差点撞斜了桌子上地灯盏,丁玉展大笑:“看来今天醉的是你啊,還要喝?” 酒席很快就结束了。但醉的不是王天逸,丁三自己好像真喝高了,走路都一摇三晃的,還是王天逸斜抱着他送去房间休息,陶大伟和马脸汉子等三個人跟在后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小客栈地前厅早沒人了,只有一個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看着几個人摇摇晃晃的出包间出来,直起脖子想了下要不要给他们起身打灯笼,然后装作沒看见,把头歪向看不见他们的方向继续打盹。 等到了楼梯口,王天逸脚下一個踉跄,貌似要摔倒地样子,陶大伟一個健步去扶王天逸,笑道:“你也喝多了。” 身后两人面上是追随丁玉展的游侠,其实却是丁家派来的随身保镖,哪裡敢让一個醉汉扶着自己自己少爷上楼,要是摔下来怎么办,一起上前要去王天逸手裡接過丁玉展。 就在這时,王天逸好像真的不剩酒力,放脱了肩膀上丁玉展的胳膊,朝丁玉展面前的第一级台阶倒去。 陶大伟好像一把扶了個空。 马脸汉子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也要跟着摔倒的少爷的腰,面朝王天逸的他口裡关心的问:“天逸兄,你沒事……” 但他话還沒說完,說是迟那时快,好似要摔坐在台阶上的王天逸一弹而起,马脸汉子扶住三少爷的身体立刻僵硬了,他瞪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嘴裡喷出一团团酒气的這個家伙,而下面,一把冰凉的匕首捅进了他的肚子。 从背后另一個保镖眼裡看過来,不過是三人在楼梯口挤做一团,他一边想从丁玉展背后和陶大伟面前之间伸過手去扶自己主人,一边嘴裡嘟噜着:“不让你们喝了,還…” 但他也和自己同伴一样,沒有說完话,他的姿势和位置给了陶大伟一個舒服之极的出手机会,猛可裡,对手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朝后扳住了他脑门。 “咔嚓”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干脆的折成了两截,趴在柜台上的值班伙计一個冷战清醒過来,他抬起朦胧的睡眼,之间几個人還挤在楼梯口,“這群该死的醉鬼”,伙计心裡骂着,打着哈欠拿起了面前的油灯,绕出柜台朝那几個人走了過去。 “各位大爷,要小的给你们照路嗎?”店小二职业的笑着,一边小心的用手护着飘忽的灯焰前行。 但回应他的是,一把呼啸着朝着他胸口飞掷過来的染血匕首。 云轩阁欢迎您,: [公告]随时随地閱讀本作品,請访问139s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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