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
黎白鹿跟孫翔仍在打鬧，打完了又勾肩搭背哥倆好。
“對了，明天會有新聞發佈會，全隊都要被採訪。你是隊長，明天肯定會被記者集火咯，你有想好怎麼回答嗎？”
“哦，我知道。崔立給了我稿子。提醒我了，我要先背一下。”
黎白鹿探出腦袋，偷看他從兜裏掏出來的小紙條。
“嘉世這段時間是存在着一些問題，但絕不是末日，我會跟嘉世一起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他念了一段，又道：“哎，你呢？你也會被採訪，崔立給你佈置什麼話了？”
“呵呵，崔立這混蛋從來不會記得我！他當然不會給我安排什麼了。”
“那你藏起來算了，我幫你請病假。”
“我不！我要刷臉，我也要說幾句。”
“你要說什麼啊？”
“我就說——”
她眼珠轉了轉，思索片刻，最終視線落於他手裏的紙條。
她老鐵抱拳：“我就說：俺也一樣。”
孫翔：……
黎白鹿被自己的冷笑話逗得哈哈大笑，可孫翔不給她面子：“很好笑？”
“好吧，那我換個說法。”
她從他手上拿過紙條，風將邊角吹彎，就好像要掙扎着從她手裏逃脫。
那上面一筆一畫，都來自崔立之手，充滿了討好粉絲的套話。可由孫翔讀出來，卻沒了那股子文縐縐的虛僞勁，滿是少年意氣的直率自信，這讓她覺得這段話似乎也沒這麼礙眼了。
轉眼，發佈會的鏡頭閃爍，正如前一晚的星芒。
黎白鹿在臺上托腮，百無聊賴，佯裝正經地聆聽採訪臺中央的孫翔說着早就被安排好的臺詞。
“嘉世這段時間是存在着一些問題，但絕不是末日……”
等及鏡頭統一輪轉，終於移向她，她才堪堪直立起上半身，掰正話筒。
她並不在乎有這樣多的鏡頭在鎖定她的一言一行，大大方方地看了一眼孫翔。
孫翔好似很意外她會看他，不過她很快把視線收回。
“我也是。”她收斂笑意，認真地直視臺下的記者與鏡頭，“我也會跟孫翔隊長一起，跟嘉世度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眼眸清澈明亮。
——聽得孫翔耳尖發燙，忍不住假裝搓臉醒神，實則在媒體眼皮子底下連忙給自己面頰降溫。
黎白鹿這傢伙，說什麼跟孫翔隊長一起……
別說這麼……這麼……讓他羞恥的話啊！
夏天來了，假期也要開始了。
蘇沐橙在夏休會議解散的當天就不見人影，想必是滿心期待着奔向興欣。
嘉世隊員們也零零散散地走人。大廈內很快空蕩下來，這讓黎白鹿感到彷徨，因爲身邊的大多人都已有目標，或是回家或是結伴旅遊，唯有她無所事事。
“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家啊？”黎白鹿問起孫翔。
孫翔不確定道：“過幾天再說。”
“很無聊呢，明天要不要去喫點好喫的。”黎白鹿手上拿了好幾張周圍餐廳的新品宣傳單：“你看你看。”
他一邊百無聊賴地翻看，順口問道：“你很閒啊？怎麼沒見你訂機票，你不打算回家？”
黎白鹿便很快打着哈哈糊弄過這個話題，“那不重要。總之去不去？”
關於美食這一方面，他們總能達成極好的共識。
然而！黎白鹿萬沒想到，失約的會是自己。
剛跟孫翔約定好後天就一起出去玩，結果下午就收到了陶軒的消息——
“酒會？”黎白鹿一聽是這種觥籌交錯的社交場合，立馬生了退縮之心，“那是做什麼的？爲什麼是我？”
她不想去。可是，那是老闆的要求。所以她只好鬱悶地推掉了跟孫翔的約定。
說起酒會，也無非是陶軒用來穩定品牌贊助商們的場合。這賽季嘉世的頹靡顯而易見，恐怕不少品牌已經起了動搖之心……所以唯利是圖的陶軒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所以乾脆開誠佈公的談一談，談談嘉世的未來，也讓這些商人們瞧一瞧……新生選手的潛力。
孫翔年輕而帥氣，黎白鹿貌美而忠心，怎麼看都是活的搖錢樹。陶軒有意帶她去酒會上亮相，也是爲了展示嘉世的實力。
至於爲什麼忽略孫翔……說好聽點這傢伙桀驁不馴，難聽點就是不把誰放在眼裏，要是衝撞了合作對象就得不償失了。
黎白鹿收到了後勤部門準備的衣服，無一例外，都是一些能襯托出她身體曲線的貼身裙裝。算不上正式的禮服，顏色不盡然，柔美的碎花，性｜感的烏黑，優雅的棗紅，都供她挑選。
這些裙子很好看，她也有很多差不多的款式，穿起來一定能像融進明媚陽光一樣溫暖。
只是，由於是後勤部門塞過來的衣服，她甚至感受到了其中的深意——這些衣物同往常不一樣，平常她穿，是悅己悅君。而現在她身着靚麗，是把自己包裝成精美的禮物任人評估觀賞。
“但是，那樣的場合，也不能任由自己亂來……”
她打開衣櫃，從中抱出一大疊衣服。
“就算是要穿禮物包裝紙，那也得是我自己的禮物包裝紙。”
她挑出一件黑色吊帶裙，款式經典。這件是她的十八歲時買來給自己的成人禮禮物。只不過她只穿了一次，因爲那時她的身體還襯不了這樣優雅的版式，完全是被店員狂轟濫炸般的彩虹屁迷失了自我，衝動之下買回來的。
也不知這次再穿會不會還是那樣慘不忍睹——
她忐忑地照着鏡子。
好像，還不錯……
剪裁不吝於展示女性纖美的脖頸和細膩的後背。沒想到過了短短一年再穿，竟如此合身了。是因爲好歹又成長了一些嗎？又或者說，她已有自信和欲|望，去展示自己身體最爲優美的部分。
因爲今天盛裝打扮過，她似是不適應，剛出了宿舍便有些羞怯，總感覺哪裏裝扮不到位似的。會不會發尾的卷度太誇張而老氣？穿着高跟鞋的走姿會不會不自然？後背會不會露的太多？
她一咬脣，轉身去敲孫翔的宿舍門。
“孫翔！”她提高聲音叫他，“你在不在？”
屋內傳來他匆忙而暴躁的迴應：“在！你別敲了！門都要塌了——”
打開門，他噤住了，就連扭起的眉心都沒來得及舒展。
黎白鹿不由得捏住了手提包的邊緣，忐忑地擡起眼，捲翹的睫毛下好似承着一汪清泉：“孫翔，我要去跟陶總去酒會了，你覺得我這樣看起來可以嗎？我總覺得好不適應……”
代替孫翔回答的是過來看熱鬧的蘇沐橙。
蘇沐橙剛從興欣回來，本來要開門回屋，卻在走廊上瞧見這一幕。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豔眼神，欣喜的走來：“小鹿鹿，這身裝扮真適合你。”
黎白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我是覺得有些太過精緻了，所以乾脆化了下妝平衡一下，也不知道搭的好不好。”
“不如再噴點香水吧？”蘇沐橙提議道，“我有很多，正好幫我用一下！來我屋選！”
兩名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另一角。留下孫翔在門口，莫名其妙地撓了撓腦袋。
“有這麼誇張嗎？”孫翔不理解，“跟以前也沒什麼不同啊。”
白皙的小臉，纖美的脖頸，不濃不淡的脣色，還有她那欠揍的眼神，不都跟以前一樣？
哦，衣服倒是不同了，今天她沒穿着隊服。所以她今天是花裏胡哨的菜雞。
關門回屋的這一刻，孫翔才後知後覺感到一絲失落。
……如果按照原本的約定，明明會是他跟這隻花裏胡哨小菜雞一起去喫喝玩樂的。
黎白鹿沒有過多挑香水的時間，一看時間快到了，連忙慌慌張張地同蘇沐橙告別，衝向停車場，那裏會有嘉世的司機接她去會場。
她這樣着急，也讓蘇沐橙很納悶……小鹿鹿這是要做什麼去？
過了一會兒，蘇沐橙頗感無聊，乾脆打開手機找葉修聊天。
［沐雨橙風］：今天小鹿她打扮的好漂亮！真是太隆重啦。
半晌……
［君莫笑］：打本中，勿擾……
嘖，冷淡。蘇沐橙內心撇嘴。
［沐雨橙風］：你說她是不是要去約會去啊？
又過了很久。
［君莫笑］：可能吧。
［沐雨橙風］：你打完了？
［君莫笑］：嗯，休息會兒。
［沐雨橙風］：她打扮的這麼可愛，是不是要去找你，你見到她了嗎？
對面的葉修笑道：“找我？她打扮得漂亮和找我，這之間有什麼聯繫，你和我說說。”
“哎，好吧。我剛纔問到了，原來是她跟陶軒去參加贊助商的酒會。那地方我也去過，真沒意思，而且不懷好意的人也很多，小鹿鹿要慘了，她性格不夠強硬的話真的很容易喫虧。”蘇沐橙打字很快，瞬間這樣長的一段話便佔了大半聊天框。
陶軒……葉修在心底默唸一遍彼時好友的名字。
陶軒很看重黎白鹿，所以今後有更多的交集是肯定的。不過那小傢伙……
或許她性格是不夠強硬，看起來似乎難以應付陶軒那樣老奸巨猾的人。
不過她就算天真，那也有天真的活法。
那小傢伙聰明着呢。
……
黎白鹿很苦惱，止不住地搓|揉自己的手心。
酒會會場的賓客不算多，但陶軒帶着她一位位的招呼了一遍，她的臉都要笑僵了。而且……她同許多人握手之後，總覺得自己的手也殘留了那麼多人混雜的手汗一樣，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好想走。
她應對不來這樣必須帶着虛情假意的場合，簡直就是束手無策。她只好狂喫點心來掩藏自己的尷尬，在這裏露出慌張的話那也太遜了。
陶軒一直面帶微笑地同他人交際。
黎白鹿忍耐許久，忍無可忍。她要離開，她要去追逐自由！
“陶總。”她說，“我可以先回俱樂部嗎？”
在陶軒皺起眉之前，她十分迅速且面無表情地補上一句：
“我肚子疼，要拉稀。”
“……”
她看到陶軒的眼皮微不可見的跳動一下。
她裝作善解人意地眨了眨眼：“啊，您是怕我突然離開的話，那幾位老闆不開心嗎？那既然如此我自己去和他們告別好了，他們一定會理解的。”
去他們面前說你要拉稀嗎？！陶軒真想罵她。
“…………你先走吧。叫司機先帶你回去。”
“不用了啦，我自己打車回去！”
看她歡快離開的背影，怎麼就沒一點兒要拉肚子的意思了？！
黎白鹿開心着呢，時間還不算晚，她還可以去跟孫翔去喫那家期待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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