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你憑什麼派兵征伐?(如子事父,未有過失,奈何見伐?)之後他反覆論說,慷慨激昂,史稱達到了“數百言”之多。但是很不幸,迅速進入辯論狀態中的徐鉉忘了自己從最開始時就走進了死衚衕,留下了致命的破綻。

  等到他終於告一段落之後,趙匡胤只平淡地回答了他一句話——你說我和李煜就像父親和兒子,那好,你說父親和兒子能分開住嗎?(爾謂父子爲兩家,可乎?)

  徐鉉一下子愣住了,他腦子裏電光火石一般地閃過一條無論如何都再沒法辯駁的“真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是所有儒家弟子必須永遠遵從的天地立心之本!

  還有什麼能說呢?趙-匡-胤……算你狠!徐鉉無比痛恨自己,沒想到自己滿腹的經綸,竟意外地敗給了這個出身行伍,一肚子草苞的強盜皇帝!

  但是說什麼都晚了,在他的難堪中,道士周惟簡拿出了李煜親筆寫的信件,呈給趙匡胤,這是最後的努力了。讓人欣慰的是,趙匡胤當場看信,但看完後說出的話讓徐鉉加倍的憤怒。

  趙匡胤說——你們國主所說的話,我看不懂。(爾主所言,我亦不曉也)

  還能再說什麼?徐鉉一行人至此已經徹底失敗,而且無話可說。因爲趙匡胤從始至終,居然還是那麼的寬仁大度,胸襟似海,讓你找不到他半點的不是,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鬱悶至死。

  徐鉉失敗了,金陵、南唐還有李煜的命運就全都維繫在一個人的手裏了——湖口大營,朱令贇。那是江南戰局最後的一點點變數,畢竟那裏還有南唐的10萬大軍。

  公元974年10月的中旬,也就是徐鉉終於滿腔憤怒地離開開封之後,朱令贇再也沒有了選擇,局勢要求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出兵了。

  朱令贇傾寨而出,再不回顧,什麼後路或者伏兵他都不在乎了。史稱他集結了所有力量,對外宣稱有15萬之衆,然後讓士兵們坐上能容納千人的超大戰艦,以及長百餘丈的大木筏,順流東下,直撲採石磯。他的戰略還是先利用南唐水軍的優勢,攔腰切斷宋軍的進退之路,然後再順江而下,直抵金陵,去拯救他的陛下。

  這個計劃很老套,真的不新鮮了。但歷史證明,這正中宋軍的要害,其實戰爭中南唐人一次又一次地瞄準了浮橋就說明了問題,這的確就是宋軍的命門——無論是進退,還是必須的給養,都必須通過這座浮橋來實現。所以這就是南唐之戰的關鍵,得浮橋者得勝利!

  宋朝方面,一直屯駐於獨樹口(今安徽安慶附近)的西路軍主將王明,馬上就發現了朱令贇的動向。王明立即上報,要求調集重兵攔截朱令贇。而這個消息直接驚動了趙匡胤本人。

  趙匡胤親自批示——調兵來不及了,但必須得攔住。否則湖口之兵朝夕之間抵達金陵,則我軍必解金陵之圍!

  之後趙匡胤安靜地坐在開封皇宮裏,沉默了很久,然後傳令給王明,要王明在朱令贇進兵必經之路的江面洲浦之間豎立桅杆形狀的長木作爲疑兵。他打賭,生性謹慎又多疑的朱令贇一定會上當。果然,朱令贇遲疑了,人沒法違背自己的本性,就算抱着必死之心出擊,朱令贇還是在一片林立無邊的“桅杆”前選擇了穩妥。他停了下來,開始了小心觀察。

  而就在他的觀察中,曹彬贏得了千金難買的時間,他派出了部將劉遇率戰艦增援王明。時間很快就到了當月的21日,在這一天,王明和劉遇匯合了,他們一刻都沒耽擱,立即就向剛剛到達了皖口(今安徽安慶西南,皖水入江口)的朱令贇發起了攻擊。

  戰鬥剛開始,朱令贇就感覺到了兇險。不爲別的,他的強處已經變成了他的致命傷——超級巨大的戰艦,尤其是他的座艦,史稱艦有十餘重,也就是說是樓船,已經達到了十幾層的樓船。甚至連他們的木筏都有百餘丈,就是說有300多米長……可是再看看航道,這時正是十月份,冬季水涸,船行緩慢,船越大操縱就越艱難,就算是在長江也不可能違反自然規律!

  但是朱令贇不愧是南唐數一數二的水軍名將,他當機立斷,不再用常規的水軍戰術。當時他在偏西南,宋軍偏東北,初冬的天氣裏罕見地吹着強勁的南風,朱令贇突然命令把大量的桐油倒進江裏,然後縱火點燃,頓時一片火海向北漂去,把宋軍淹沒,史稱“遇軍不能支”。

  但是誰能想到,勝利的天平剛剛向南唐稍微地傾斜,命運就再次殘酷地捉弄了江南人。風向突然變了,南風猛地變成了北風,劇烈的變向讓朱令贇措手不及,熊熊的火焰一下子就把他和南唐水軍徹底包圍……下面的事就不必再多說了,南唐水軍的船越大,可燒的東西就越多,火勢就相應地越大。

  南唐的湖口水軍就這樣全軍覆沒,朱令贇指天斥地,憤怨無及,最後投火自盡。至此,李煜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史稱“金陵獨恃此援,由是孤城愈危蹙矣。”

  朱令贇全軍覆沒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大江南北,無論是開封還是金陵,都因爲這個消息而變得安靜。誰都清楚了,大局己定,南唐就連理論上的反抗都不可能了。

  但是李煜卻仍然不死心,他作出的決定讓人費解,但是其實也非常的正常,因爲誰都有掙扎求生的權力。李煜決定,派剛剛回到金陵的徐鉉再次出使開封,爲南唐的生存再進行一次努力。

  出人意料,徐鉉竟然又答應了,其實上一次他能從開封城裏回到圍城中的金陵,這本身就是極其的難能可貴了。因爲不管成功與否,他都忠於臣節,自歸死地,誰都得承認,這大有戰國先賢之遺風。但是這一次李煜再次開口,他就再次同意,無論如何再去一次開封,爲南唐,爲李煜再努力一次。

  好說話的曹彬再一次放行,而趙匡胤也再一次接見,只不過接見的地點換在了便殿裏,沒有了上一次的正規和隆重。徐鉉不敢挑剔,他儘量溫順地說——李煜實在是因爲病了,纔沒能入朝覲見,並不是他敢抗拒您的詔令。懇請陛下稍微緩兵,以保全江南一方百姓的性命吧。(乞緩兵以全一邦之命)

  這時,人見人怕,靈牙利齒的徐鉉已經容顏慘淡,近乎懇求,歷史明確記載,“其言甚切至”。但是趙匡胤卻不爲所動。徐鉉不甘心,他“反覆數四”,與宋朝的皇帝辯論不休,到最後終於沒法剋制自己,變得“聲氣愈厲”。

  而趙匡胤的耐心也終於到了盡頭了,他感覺這樣下去根本就沒完沒了,眼前這個書呆子根本看不清局勢,還在翻着戰前的老黃曆——什麼有罪沒罪?什麼奉詔入見?似乎這真的是在什麼法庭上嗎?還是在做什麼遊戲,有理才能打人,沒理就得撤兵?!

  趙匡胤按劍而起,怒喝徐鉉,說出了人人都心裏知道,可就是不往桌面上擺的話——不須多言!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乎!

  一語道破天機,其實也是徹底廝破了臉皮,好讓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傻書生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正在哪兒,和誰在說什麼事。

  徐鉉沉默了,歷史上記載,這位江南才子“惶恐而退”。但我想,這一定是宋朝的臣子們在爲老主子遮羞,因爲當時的場面就算一個字都不差地記錄了下來,想必趙匡胤的豪壯之情裏也夾雜着太多的惱羞之怒。試問普天下誰被逼到了赤祼祼拿刀劍說事,把仁義道德扔到一邊,承認自己就是因爲你的錢財土地才見財起義、不安好心的,之後還能再有什麼自豪之情?

  除非那本身就是個仗勢欺人,沒有廉恥的強盜鼠輩。

  徐鉉又敗了,他默默無言,從趙匡胤眼前消失,他仍然選擇了千里之外的金陵,還是要回到已經勢盡力窮,註定亡國的李煜身邊。在他的身後,趙匡胤慢慢放下了握在手裏的劍柄,他吩咐左右,立即把金陵的圍城地圖拿來,他要再仔細地看一下曹彬和潘美是不是還有什麼破綻,因爲他從徐鉉的身上看到了江南人遠遠還沒有屈服……果然,趙匡胤指着金陵城外宋軍的北寨說——立即派人通知曹彬,馬上在這裏挖深溝,江南人一定會在夜裏來偷襲這裏,絕不能粗心大意!

  北寨,真是不巧,那裏正是潘美的防區。果然幾天之後的一個深夜裏,金陵城的北門突然打開,南唐人真的來偷襲了。

  歷史記載這次來偷襲的一共是5000人,可憐潘美和曹彬早有準備,南唐人沒有一個能逃回去(皆殲焉)。而天亮後打掃戰場,宋軍又在十幾個戰死的南唐人身上搜出了將帥級的符印……這就是公元974年11月中旬以後南唐都城金陵的防禦現狀,兵都沒了,將軍們親自來做敢死隊。

  到了這時,曹彬終於能確定一件事了——金陵城已經油盡燈枯。於是他決定給李煜寫一封信。

  曹彬正式開工。可以說,從這個時候開始,曹彬在這場戰爭中的真正作用纔開始顯現。之前所有的資料都在顯示着一件很無奈的事實,即曹彬在這場戰鬥中似乎無所事事。

  比如說,趙匡胤坐鎮京城,前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嚴密掌控之中,他好比一輛汽車的方向盤,無論整車的所有部件怎樣精良,動力怎樣強勁,要去什麼地方,都要由他來決定;而衝鋒陷陣,領軍廝殺自有勇將潘美,“第一名將”的作用是發動機和四個輪子,所有的力量和前進的速度都由他來體現;而曹彬呢?說來他只是搞定了採石磯,而浮橋還不是由他來設計搭建的……那麼趙匡胤爲什麼要把全軍主帥這樣敏感重大的責任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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