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但這時他敢於跳出來叫板,丁謂的腦子瞬間閃出了太多的問號,其中最大的一個就是——王大狀元,你可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或者說,你知道我丁謂正在幹什麼嗎?

  是純粹地想當個忠臣,來維護新老兩位皇帝的合法權益,還是說也是個有心人,看透了丁謂的把戲,真正想拆臺?

  在這種心理支配下,丁謂接下來的行爲纔有了在史書中的記載的這一幕——他居然忍了,在衆目睽睽之下,對王曾點了點頭,示意王曾把筆撿起來,按照你記住的條文來寫。

  也就是說,“權”字被保留了。

  但是別忙,事情還沒完,丁謂的考驗纔剛開始,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懂不懂,或者你們懂了幾分……就這樣,王曾重新提筆才又寫了幾個字,丁謂又突然叫停。

  ——等等,王曾,這次你漏寫了,淑妃應該晉升爲皇太妃。

  淑妃,是指趙恆的小老婆楊氏,此女子前面說過,出身比劉娥高貴,資歷更是一點不差,就連在小皇帝趙禎的母系排名上,也僅次於“生母”劉娥一點點。劉娥是“大娘娘”,楊氏是“小娘娘”。那麼是不是順理成章,由皇妃而升爲皇太妃呢?

  王曾的反應是再次把筆放下:“剛纔沒聽到這一句。”彷彿還是與前一句抗議雷同,徹底的重複,但是兩人四目相對,甚至殿廬中重臣環繞,卻都覺得膽戰心驚。

  說丁謂,他這一次的提議看似非常無厘頭。分析一下,爲什麼要突然提到後宮裏一個本來沒有任何參政經驗,以及政治資歷的嬪妃呢?是爲了繼劉娥之後,再次、更加與皇宮結下深厚的工作友誼?還是在劉娥的授意之下,才這樣來說?

  都不對,首先王曾的話己經證明,剛纔劉娥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第二,皇太后之外再出現一個皇太妃,尤其是各種資歷都差不多的另一個女人,那就是東、西兩宮的雛形了。丁謂這樣做,是在分劉娥的權!

  歷史也馬上就證明了劉娥的憤怒,各種史書都隨後表明,“明肅亦知之,始惡丁而嘉王之直。”“明肅”,是劉娥以後的封號,是說就從這一刻起,她纔開始對丁謂深惡痛絕,而對王曾的忠直開始讚賞。但丁謂的行爲仍然非常奇怪,這樣解釋仍然不通的。

  試問,前一個提議是要讓劉娥直接當皇帝,終身當皇帝,那麼第二個提議,爲何就要另立太妃,把劉娥的權力再分化一下呢?

  爲什麼呢?

  這就是那個“真相”了,王曾、甚至曹利用們,看你們到底懂不懂。

  其實很簡單,第一個提議,是試探一下羣臣們對趙恆的忠誠度,以及對劉娥、趙禎的憐憫度、期望度……更是在試探着他丁謂本人此時在官場高層的認知度。

  結果看似很失望,被王曾跳出了當場給掀翻了,但是丁謂一定在偷着笑。多理想,我的同夥們還是堅定地站在我的身邊,只有以前的死對頭寇準的一個小幫兵還賊心不死,想和我較量。很好,現在不忙,轉眼就讓你遭殃。

  而第二個,就是要試探一下,包括王曾在內的高官同仁們,你們對近五六年以來隱在幕後操縱國家的劉太后的認知度是怎樣的了。我搬出來楊太妃來分劉太后的權,看看你們是什麼樣的反應?

  很微妙,執筆人王曾再次反對了,貌似與上一次相同,可這只是表面的行爲,內裏的底蘊是什麼?是爲了太后還是因爲己經死了的老皇帝?也就是說,這個王曾是想當現在時的寵臣(討好劉娥),還是要當過去時的忠臣(忠於趙恆)?

  不大好分哪,知人知面難知心,就連這時其他衆位同僚的心理都不好揣摩。請問,同樣是沉默,有人當作“不說話就是同意了,”可另外還有種說法,叫“無聲的抗議”!所以一個真正高明的心理戰高人,我是說,是那些以心理戰爲職業,代價是全家全族人生死榮辱的實戰者們,是絕對不會單憑着自己的心靈喜好,或者所謂經驗,去來判斷別人微妙的心理變化的。

  無論如何,那樣成算太低,風險太高。只有所爲的學者們,纔可以不付代價地盡情“研究”。

  丁謂的高強之處在於,他根本就不去特別用心的猜,我當場試驗你們一下,稍微看一下反應就成。不是沒有太激烈的反抗嗎?僅僅是以“剛纔沒聽到這一句”爲底限來抗爭嗎?那就好,丁謂急轉直下,神色突然輕鬆,像開玩笑一樣地說了一句:“遺詔可以改變嗎?”然後就走到一邊,不再搭理這件事了……

  當天的遺詔終於百分之百地按照皇家宮廷的意思寫成了,人人都鬆了一口氣。按說這就是天下太平,君臣有序了,因爲名份是封建社會裏最大的安全係數和保障,有了它當時的人類纔會生存。從此皇帝做皇帝的事,太后幫皇帝做事,大臣們爲太后做事,多簡單。

  但是根本沒那回事,名份是名份,“真相”是真相,那玩意兒就算沒人能懂,可事到臨頭,不容你不服!

  丁謂雷厲風行,他用一連串的強勢行動,去教會所有人懂這個“真相”。在他狂風一樣席捲大宋官場的襲擊行動中,徹底做到了一視同仁、有虐無類。其中就包括各位官場老油條,東西兩府外加三司六部的大佬們,也包括新上任的太后、皇帝,同時更包括了他以前的老領導,無論是多牛的、多高的、怎樣顯赫的人種,都統統臥倒,奄奄一息。

  以商議皇帝、太后的日常工作時間表拉開序幕。

  先是感覺良好的副宰相王曾率先講話,狀元博古通今,他提議要援引歷史上太后當國次數最頻繁、效果最顯著的東漢王朝爲先例,請太后與小皇帝每五天上朝辦工一次,地點設在正規場合隨明殿。連具體的辦公桌擺放次序都己經找到了經典。

  皇帝在左,太后在右。

  大臣們都沒話說,漢,尤其是東漢,是中國正朔朝代裏的典範,引經據典找到那時候,是完全正確,並且堂皇正大的。正要同意,但丁相公突然提出動議,王曾的辦法不好,我的纔對。我提議,建於皇帝太小、太后操勞,每個月只上朝兩次算了,就在朔、望兩日(即每月陰曆初一、十五)。具體的辦公方式更要講究,如果有大事的話,那麼請太后、皇帝召見宰執大臣們共同解決;如果沒有大事,那麼請太后和皇帝就安生地休息,靜等皇帝長大吧。

  俺們大臣負責一切事務,等有了解決辦法之後,會由大太監雷允恭(多大?比周懷政大)傳遞到後宮裏,只要太后和皇帝籤個字、蓋個章就算了(宮中批奏)……

  此言一出,政事堂裏的兩府大佬們再次目光兇狠,咄咄逼人,被刺激得滿臉青筋,可敢怒不敢言。目光可以殺人,可純凝視時間長了就等於向領袖行注目禮了。最後忍無可忍開口說話的還是王曾——兩宮分處,宦官攬權,這是禍端的徵兆。這絕對不行!

  一語道破天機。如果按丁謂所說的辦,皇宮深處,太后和小皇帝本就不住在一起,兩人分別被大批的太監、宮女所包圍,每個月只有兩次可以走出圍牆,到外邊見到大臣。想想一年纔有24次,還不算必定會有的特殊情況,如太后或者皇帝身體突然不適,沒法上朝辦公。這期間誰來保護他們的安全?

  太監們?

  可是傳遞政令的就是位大太監,時間長了,這條聯結內外的紐帶必定會變質黴爛,此太監和外面的主事大臣一握手,整個朝廷和後宮就將被徹底洗白。歷史上這樣的事太多了,從來沒有例外。

  所以王曾要爭,無論如何都要爭到底。他己經運足了氣,等着和丁謂以及整個丁謂集團你死我活,卻不料這一次丁謂連理都沒理他,直接跳過他的頭頂,說了這樣一句話——我是首相我說話,把我的動議直接送到後宮,請太后決定。看聽我的,還是聽別人的。

  目瞪口呆,丁謂腦子鏽逗了?要惡搞別人,還問當事人是不是很願意?劉娥是出身貧農沒錯,可她從來都不喜歡被領導!

  但是片刻之後,宋朝的頂級高官們徹底僵硬了,他們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了丁謂丁大相公。這是真的?丁謂真的讓皇太后劉娥屈服了?真的?當年,好多年,連趙恆都沒法壓抑住劉娥從政報國的慾望和決心,丁謂一個輕飄飄的小建議,就讓劉娥乖乖聽話了?!

  可是千真萬確,宮廷大內傳出來的太后手書,真的是全盤同意了丁謂關於太后、皇帝日常工作的時間表,就這樣,大宋王朝的行政管理命脈就此真的落入了丁謂的手中!

  可是這一切都爲的什麼啊,劉娥不是真的有什麼心理障礙,剛巧這時候犯病了吧……

  劉娥躲在深宮內院裏,她想什麼沒人知道,她做了什麼,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原因所在。外人只能猜。那麼猜測,這種心理活動,人類的共同特徵就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沒看準,所以不敢亂說亂動!

  但只有丁謂不然。此人突然間就像厲鬼附身,其兇悍無情的程度,讓後來宋權傾朝野數十年不倒的宋朝第一流奸邪權相如蔡京、賈似道之流都望塵莫及,因爲他做事做絕,毫無顧忌。

  什麼皇帝、太后,都給我靠邊站,他做任何事時,都絕不跟任何人請示。小事太多,真正的大事以內外相分,有兩件。

  第一,他要清算恩仇,殺人到底。矛頭指向老冤家寇準、李迪。

  很多史書上講,丁謂這樣做,是爲了自己的狠毒心腸,所謂奸臣不是人,害人才快樂。但這樣解釋就太模糊了,把丁謂精於計算,運幬帷幄的心術看得太低。他之所以要痛打落水狗,恐怕這段時間內王曾的表現是一大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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