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作者:高天流雲《如果這是宋史》講述了從遠古流傳至今的歷史,本就是真
事情成了功名自在,總抱着功名心去做,遲早成奸邪。

  神宗冷汗。

  某天年青的王子穿了一雙式樣新穎的鞋,沒辦法,開封就是當年最時尚的地區,人不時尚枉少年,奈神宗何?韓維看見了,冷冷地說了一句:“王安用舞靴?”

  神宗立即脫掉扔了。

  還有趙曙和曹太后較勁期間,韓維提醒神宗危機到了,奶奶要生氣,趕緊去解釋。神宗立即照辦,替父親去賠罪。這裏稍加一句,神宗與趙曙截然不同,終神宗一世,對曹太后禮敬有加。

  總而言之,韓維對神宗的影響很大,屬於嚴侍益友那種。尤其難得的是,他經常對國事發表些獨特見解,每次都讓神宗目瞪口呆豁然開朗,這時韓維總會說。

  “這不是我說的,是我朋友王安石的看法。”

  時間長了,王安石的名字深深地神宗心裏紮了根。在這次求言過程中,神宗留了個後手,在帝國衆多繁忙的,被仁宗晚期因病拖沓的,被趙曙濮議耽誤的政事中,對江寧府下了一條指令。

  令王安石就任江寧知府。

  截止到這裏就可以說事了。話說以前那麼多次的任命,王安石都推了,這一次怎麼會例外呢?可例外偏偏出現了,他接到指令沒有半點的遲疑,立即走馬上任,當官去也。

  於是反對王安石的人有話說了,王安石是奸詐的,他先是有意結交未來皇帝的親信,天天吹枕頭風一樣的給年青的神宗洗腦。再派自己的長子,在前一年考中進士的王雱在京城裏隨時和韓維保持聯繫。他答應得這樣痛快,第一暴露了他強烈的名利心,第二讓他的狐狸尾巴露了出來,爲了得到重用,使盡了手段,不僅早有預謀,還安排周密。

  他根本不是個純潔的人。

  對不起,這點證據還不夠。一言以蔽之,功名心和政治手段,並不會與心靈的純潔相矛盾。不是說只有邪惡的人才懂得兵書戰策,才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王安石這樣做,只能證明一點。他是個有意於發展的人,想做一番事業的人,也是個明白現實狀況,懂得要達到目的,必須得使用些手段的人。

  王安石在半年後被召進京城,當上了翰林學士。與他一起進翰林院的,是他前半生的好朋友,後半生的死敵司馬光。要說起來,這兩個人實在太有緣也太重要了,他們倆再加上另一位現在還沒有起步,要在兩年後才考中進士的那個人,就是北宋中後期最有影響的三個人。

  是他們讓宋朝興旺、混亂、靡爛、亡國的。

  放下那個人,先說王安石和司馬光。這兩人都以摯拗、倔強、不妥協著稱,不過一但比較起來就會發現,司馬光差多了。

  有三件事可以參照。

  第一,在長官面前。王安石第一次進京當官時,曾經和司馬光同在包拯手下工作。某一天京城內牡丹花盛開,包拯一時高興,請全衙員工喝酒。

  席間兩位未來的大佬都聲稱生平從不喝酒。包拯正在興頭上,哪肯放過,親自過來勸酒。幾番堅持之後,司馬光投降了,他舉起了杯子。而王安石不管領導怎麼說,不喝就是不喝;

  第二,在官司面前。

  司馬光的表現在濮議中己經很清楚,此人絕不會硬挺到底。王安石不一樣,這是個死硬派。第一次進京時,他當知制誥,兼責京城刑獄,當時發生了這樣一個案子。兩個少年是好朋友,一個養了只非常好的鵪鶉,另一個想要。

  自然是不給,想要的這個仗着是好朋友,居然抱起就跑。結果事大了,他朋友一時情急,追上去一刀就把他剁了。出人命了,開封府判兇手死刑,王安石不同意。他說,按照宋朝法律,注意,是有明文規定的,公然搶奪和偷盜都是賊,兇手的鵪鶉被搶了纔去追,才殺人,明顯是捕盜,是合法行爲,怎麼能判刑呢?

  更何況是死刑?

  理由非常充分,是吧。可開封府不服。這件事被上報到審刑院和大理寺,最後的結論是……王安石是錯的。按規定他得道歉,但王安石給出的只是三個字:“我無罪。”不管對面是什麼大佬什麼勢力,我不想低頭,誰也別想勉強!

  第三,在皇帝面前。

  這點最重要,在皇帝面前怎樣,才能真正體現出一個大臣的風骨。同樣一件事,看王安石和司馬光有什麼不同。剛剛說過司馬光當上了翰林學士,這個過程非常鬧。

  神宗讓他當,他就是不。問爲什麼,司馬光說,臣寫不出“四六”文。所謂四六文,指的是魏晉以來流行的拼五驪六的賦體,對仗公事內容空洞。神宗一聽就樂了,愛卿說夢話嗎?你不懂四六文,當年的進士是怎麼考中的?

  司馬光不答,反正就是不當。神宗只好放他走,出皇宮之前,有太監追了上來,把任命詔書強塞在司馬光的懷裏,他也就當了。

  還是那句老話,司馬光爲人,凡事必堅持,只是不超過80%的力度;再看王安石。王安石第一次進京時曾被授予修起居住,給皇帝寫日記的美差。別人求之不得,他推得汗流浹背。爲了不升職,他一連寫了14道奏章,可任命的詔書還是送過來了。

  王安石一概不收,直到把送詔書的小吏難爲得跪下磕頭,求求您,收了吧,不然沒法交差……王安石還是不收,他轉身躲進廁所,連求饒的機會都不再來。

  小吏急了,放下詔書就跑,不要也得要。王安石反應神速,從廁所裏狂奔而出,追上小吏,把詔書又塞了回去。

  兩相對照,可以看出司馬光的硬度係數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可也不能就此肯定兩人的高下怎樣。凡事一利必有一弊。

  比如王安石之剛強,硬則硬矣,小心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夕,一味剛硬,沒法持久。而司馬光餘下的20%的妥協中含有一種難得的柔韌,讓他比王安石更加堅忍。

  他註定了能比王安石能等,等到他翻身作主的那一天。

  綜上所述,不是神宗從一開始就選擇了王安石,而是在機會均等的條件下,除王安石之外,所有的人都在迴避,逼得神宗想做事,只能選這個人。但就是這樣,王安石仍然沒法立即得到信任和權力。神宗不是個一般的人,這個20歲的青年,遠不是大家印象裏那個凡事急於求成,做事毛毛燥燥的毛頭小子,他謹慎得可怕。甚至可以說,變法之所以會有後來的結果,一大部分原因就在於他的“謹慎”。

  他分兩步來了解王安石。一是親自對話,二是向大臣諮詢。

  歷史裏留下了很多的對話,比如神宗問韓琦,王安石爲何許人也?韓琦搖頭,讓他當個翰林學士綽綽有餘,進入宰執就萬萬不可。

  神宗搖了搖頭,沒再問爲什麼。其實知情的人都知道,這兩人有過節。韓琦在慶曆新政後被下放到楊州,王安石是他的手下。很多次大清早的,韓琦發現王安石上班遲到,衣衫不整,連臉都沒洗。出於愛護,他某次和顏樂色(從容)地說,年青人,有空要多讀書,不要荒廢了光陰。

  王安石什麼都沒說,默默退了出來。他清楚,韓琦是誤會了,以爲他尋歡作樂,通宵達旦。但他不解釋,“韓公非知我者。”這是他當時留下來的話。

  在之後,韓琦當然知道了王安石勤奮好學,想收爲門下學生。按說兩人相差近20歲,隔了整一代人,以韓琦當年名滿天下,這是王安石的殊榮。可他拒絕了。非知我者也,怎麼可以朝夕相處?

  說得高傲自負,其實內裏很簡單,就是一個槽子栓不了兩頭叫驢,都是一樣的狠人,誰也不服誰。

  接下來又詢問了孫固、吳奎、唐介,內容大同小異。一致認定王安石學識過人,氣量狹窄,只可做具體工作負責人,絕對當不了大領導。

  關於王安石的氣量,我們在下面涉及到具體事件時,再詳細討論。

  另一方面,神宗和王安石進行了好多次的單獨對話。比如兩人初見面時,神宗問,怎樣治理天下?王安石答了四個字:“擇術爲先。”

  “唐太宗如何?”

  “陛下當法堯、舜,李世民算什麼?堯、舜之道,至簡而不煩,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難。只是後來學者沒學會,才以爲高不可及。”

  “卿對朕的期望太高了,我們共同努力,達到這個願望。”

  這是互相談理想。神宗以李世民爲偶像,卻不料王安石直接拔高到傳說中最了不起的帝王那兒,讓年青的皇帝驚喜交集。

  下面一段看似模糊,其實比理想更重要,它涉及到了實施階段。

  神宗說,“李世民有魏徵,劉備有諸葛亮,纔有後來的成就。這兩個人,都是不世出的啊。”

  王安石搖頭,“陛下能像堯、舜,自然有皋、夔、稷、禼等賢臣出現,至於魏徵和諸葛亮,在有道之士看來,都不值一提。以天下之大,人民之衆,傑出者所在多有,只看您的真誠到了哪個程度。不然,就算有那些賢臣,也會被小人矇蔽,離您而去。”

  “何世無小人,雖堯、舜之時,不能無四凶。”神宗不同意。

  “正因爲能看出誰是四凶,再殺掉,所以纔是堯、舜。要是讓四凶隨意枉爲,皋、夔、稷、禼這樣的君子還能正常工作嗎?”

  這是王安石在要求工作環境,神宗得像堯舜支持皋、夔、稷、禼一樣支持他,並且除掉所謂的四凶,才能讓他放手工作,大展才華。

  再接下來發生了那次熙寧變法前最著名的辯論。它起源於一次河朔地區的大水災,當時曾公亮提議,眼下財政緊張,全力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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