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十三

作者:寧寗
將成則帝趕去乾雲殿就寢的第三日,碧蕪收到了趙如繡自琓州寄來的信。

  碧蕪原以爲她說的又是在哪兒義診採藥的事兒,不料趙如繡卻告訴她一個喜訊,說她與劉承在前陣子已定下了婚事。

  這兩年多來,劉承陪着她行遍了大昭的山川湖海,她雖知曉他的心意,也並非絲毫沒有心動,但念及自己的過去,一直不敢輕易再接受一段感情。

  可一個多月前,他們在南邊的一座山裏偶遇山洪,險些沒了性命,她驀然發覺了人的脆弱易逝,一生那麼短,若始終耿耿於懷於過往,而錯過眼前珍貴的人與事,死時怕是會無比遺憾。

  她將劉承帶回了琓州,去見了她的父親,向來臉皮厚,能說會道的劉承卻是杵在那兒一動不動,僵着身子說話都磕巴了。

  見她父親面色沉肅,趙如繡本還以爲她父親會刁難劉承一番,不曾想他只是問了劉承幾句話,就頷首應下了這樁婚事,

  他在官場多年,想也看出來,劉承此人純粹,不追求功名利祿,是真心喜歡趙如繡的。

  與其將繡兒嫁予哪個高門大戶受磋磨被束縛,不若許給這個無父無母,性子粗礦,且絲毫不介意趙如繡過往的劉承,此生或還能活得自在些。

  碧蕪細細讀完了信,將信捧在懷中,這幾日因着蕭毓盈的事兒而鬱悶的心情頓時舒緩了許多。

  她親自去庫房精心挑了些禮物,同一封信一道命人送去琓州,雖她不能親自到場祝福趙如繡,但自是不能虧了繡兒,這些便算是她爲繡兒添的妝。

  從庫房回來,方纔進了殿,碧蕪便見成則帝正坐在小榻上抱着喻容舒,出生二十餘日的小公主正趴在成則帝懷裏,微張着嘴,沉沉睡着。

  碧蕪看了眼沈乳孃,示意將小公主抱下去,隨即在小榻另一邊落座。

  成則帝見她今日未趕他,忙剝了個蜜橘遞到她眼前,討好地一笑,“阿蕪不生朕的氣了?”

  碧蕪側首看向他,倒也並未完全消氣,可因着趙如繡的事兒,現下心情倒還算不錯。

  她接過橘子放入口中,問道:“那唐柏晏既是陛下的人,想來他的底細陛下應也是曉得的,臣妾聽大姐姐說,唐柏晏這人在……在房事上似有些古怪,陛下可知其中內情?”

  成則帝聞言邊剝着蜜橘,邊蹙眉沉思了半晌,“倒是能猜到一二……”

  唐柏晏如今是戶部尚書,這又事關他的隱私,不好教旁人知曉,成則帝擡手揮退殿中的宮人,這纔將大致緣由同碧蕪說了。

  碧蕪聽得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須臾,嘆聲道:“竟沒想到我這樣大姐夫的身世這般坎坷多舛,倒也難怪他對那事兒不熱衷了……”

  “既然得知了此事,阿蕪想如何做?”成則帝問道,“是親自告訴你大姐姐,還是……”

  蕭毓盈雖已對唐柏晏失望透頂,但碧蕪看得出來,她心下還喜歡着這個男人,可他們之間的心結讓旁人來解到底不好,還是得需他們自己說開纔行,至於願不願意原諒也是她大姐姐的事兒,她們斷不能強行逼她的。

  碧蕪擰眉思索間,便聽耳畔成則帝的聲兒響起,“再過幾日便是舒兒的彌月宴,阿蕪可想好怎麼辦,宴請哪些賓客?”

  聽得此言,碧蕪頓開茅塞,她擡首看向面上風清雲淡,裝作無意般說出這話的成則帝,清咳一聲,緩緩撇開眼道:“夜裏一人照顧舒兒確實有些累,陛下近日政事可忙?”

  成則帝剝橘子的手驟然一滯,驚詫地看過去,忙應聲道:“不忙,一點也不忙,朕自是樂意幫着阿蕪一塊兒照顧舒兒的。”

  他強抑住心下狂喜,險些喜極而泣,他還以爲還需一陣,沒想到碧蕪這麼快就肯原諒他。

  那冰冷冷的乾雲殿,他終是不必再睡了。

  翌日一早,碧蕪寫了封簡短的書信,派人送去安國公府給李秋瀾,李秋瀾草草覽了一遍,便起身去了西院蕭毓盈那廂。

  蕭毓盈近日有些不大舒服,李秋瀾進去時,她正睡在牀榻上,靠着枕頭,愣愣地望着窗外那枝豔麗的紅梅出身。

  “這時候躺着,怎的了,可是哪裏不適?”李秋瀾在榻邊坐下,關切道。

  “沒什麼,許是心情不大好,所以身體也跟着不爽利了。”蕭毓盈笑了笑,“嫂嫂怎的這會子有空來看我,近日府裏不還挺忙的嗎?”

  “皇后娘娘方纔命人來傳話,說後日讓我們一道進宮,去參加小公主的彌月宴。”李秋瀾道,“皇后娘娘還囑咐了,讓你一定要去的。”

  蕭毓盈聞言秀眉蹙起,露些許爲難,她默了默,纔開口,“我如今這樣,如何去參宴,嫂嫂也曉得,他定也是會來的,我……我畢竟還未與他和離,可也不願與他坐在一塊兒。”

  “那你便與我們坐一塊兒。”李秋瀾似乎想到她會這麼說,“你是安國公府的人,與我及你哥哥坐在一塊兒,他們也不敢說道什麼,而且你如今是還未和離,若將來真和離了,難道還要躲在家中不出去?不出門見人了?”

  蕭毓盈自覺李秋瀾這話說得也有幾分道理,總不能因着此事就真不去了吧,她思量片刻,頷首道:“嫂嫂說的是,盈兒知道了。”

  李秋瀾點了點頭,她願意去便好,這樣皇后娘娘交代下來的事兒也算完成了,雖不知皇后究竟要怎麼做,但她既說能幫蕭毓盈,她定是信的。

  這段日子,看着他們這位大妹妹愈發憔悴消瘦下來,他們可都不好受,只希望她儘快好起來,像從前那樣笑笑鬧鬧的。

  李秋瀾又在西院坐了一會兒,見蕭毓盈時不時捂脣一副難受的模樣,問她怎麼了,她只說近日或是喫得少,腸胃有些不大舒服。

  蕭毓盈雖是這麼說的,可李秋瀾瞧着不大像,出了門,她拉着蕭毓盈的貼身婢子問了些話後,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回了鹿鬆院,李秋瀾對自己的侍婢萱兒耳語了什麼,萱兒重重頷首,領命去辦了。

  兩日後,蕭毓盈打扮齊整在府中候着兄嫂,欲與他們同去。可侯了小半個時辰,便聽下人來稟,言國公爺和夫人還有事兒,一時半會兒只怕是回不來,讓她先出發去宮裏便是,莫要遲了。

  蕭毓盈猶豫半晌,只得出府上了馬車,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靠在車壁上,蕭毓盈一時覺得有些暈乎乎的,前日她嫂嫂來過後,見她身子不適,轉頭就給她請了個大夫來,那大夫說她確實是腸胃不好,給她開了方子,讓她按時服下,還囑咐平素縱然喫清淡些也記得要喫,不然只怕病情更重。

  那苦澀的湯藥灌下去,蕭毓盈的身子確實好了許多,乾嘔的次數少了,就是有些嗜睡,白日醒來老覺得睡不夠。

  她闔眼小憩着,馬車晃晃悠悠,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直到她聽見婢女低低喚她,才疲憊地睜開眼,整理了一番儀容下車去。

  許是纔剛睡醒,她渾身都沒什麼氣力,頭一發暈,險些栽下去。

  她嚇得低呼一聲,霎時清醒過來,卻見一雙大掌驀然接住她,將她安安穩穩地抱了下來。

  蕭毓盈太熟悉此人的氣息了,不需擡首,都知這人是誰,待落了地,她忙往後退了一步,敷衍地福了福,道了聲“謝”。

  唐柏晏知曉她今日會來,所以纔在這兒等着,果然將她等來了,可乍一見到她,他心口便去針扎般疼得厲害,不過小半個月,他的盈兒竟瘦了那麼多,身形單薄,似河邊弱柳,禁不起風吹。

  見她神色疏離淡漠,唐柏晏小心翼翼開口,喚了聲“盈兒”。

  蕭毓盈頭也未擡,咬了咬脣,就折身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她不想擡頭,也不敢擡頭。

  她既怕自己瞧着他的臉會心軟,也怕自己對他的掛懷和思念會透出那雙眼眸流露出來,教他看見。

  她知道唐柏晏就跟在她後頭,但只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才能讓自己徹底狠下心來,斷了這段感情。

  蕭毓盈才入了宮,就有內侍候在宮道口恭敬地將她領去了裕寧宮,想是她那二妹妹怕她尷尬,所以讓她宴前先呆在那廂。

  在裕寧宮坐了一會兒,等時辰差不多了,蕭毓盈才同抱着小公主喻容舒的碧蕪一道前往朝雲殿。

  蕭鴻澤夫婦已然到了,蕭毓盈便和先前安排的一樣,和他們坐在了一塊兒。

  這今日來參宴的朝臣都是人精,早便聽說吏部尚書和夫人不睦,甚至在鬧和離,今日見他們夫妻二人分坐兩邊,心道果然如此。

  那些本欲上前奉承唐柏晏的,都不由得止了心思,畢竟在他們看來,這位吏部尚書有如今這般成就,正是藉着安國公府和皇后娘娘堂姊夫的身份。可若他與那蕭家長女和離,沒了倚仗,將來再繼續高升的希望只怕是渺茫。

  外人議論紛紛,眸色各異,唐柏晏絲毫沒有在意,因他的心思只放在蕭毓盈身上。

  蕭毓盈自然感受到了他灼熱的目光,卻是將頭埋地更低了些。少頃,聽見上座的成則帝欲向衆人敬酒,她正欲拿起酒盞卻被李秋瀾按住了手。

  李秋瀾給她換了茶水,湊近低聲道:“你身子還未好全,不能飲酒,不然只怕胃又要難受了。”

  蕭毓盈只得以茶代酒,小抿了一口。殿中嘈雜,幾十人的說話聲混雜在一塊兒,吵得蕭毓盈愈發覺得頭疼,忍不住蹙眉閉眼揉了揉額頭。

  沒一會兒,她便見碧蕪身邊伺候的銀鉤走過來道:“大姑娘,我家娘娘見您似有不適,讓奴婢領着您去側殿歇息一會兒。”

  蕭毓盈確實覺得有些難受,她道了聲“好”,由李秋瀾半扶着站起身,隨銀鉤往側殿的方向去了。

  銀鉤伺候她在側殿的牀榻上躺下,道她就候在外頭,有事兒隨時喊她便是。

  蕭毓盈點了點頭,閉目很快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睡到半晌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彷彿瞧見有人正坐在榻邊守着她。

  瞥見那熟悉的衣袍,蕭毓盈蹙起眉頭,也沒力氣同他吵,只低低道了句:“你出去……我不想見着你。”

  “盈兒。”

  唐柏晏心疼地看着她難受虛弱,面容蒼白的模樣,掩在袖中的手握緊成拳,昨日他被皇后娘娘召喚入宮,皇后娘娘同他道了許多,告訴他這是她給他的唯一一次機會,若他真的心悅蕭毓盈,便將真相完完整整告訴她,或還能求得她些許原諒。

  是啊,他之所以不願說出那些往事,就是怕他的盈兒因此厭惡他,離開他,可如今他再不說,他的盈兒也會離他而去。

  不若試一試,將她想知道的一切告訴她。

  他深吸一口氣,似下了決心般道:“盈兒,先前我不肯碰你,是真的有緣由。”

  蕭毓盈掃他一眼,諷笑道:“什麼緣由?你莫不是已編好了謊話想要來騙我。”

  “並不是。”唐柏晏遲疑道,“我只是怕你無法接受……”

  聞得此言,蕭毓盈愈發覺得可笑,也是真的笑出了聲兒,她不是他的妻子,是要與他白首與共的人,他就這麼不信她嗎?

  “你什麼都不說,就覺得我接受不了嗎?”

  唐柏晏垂眸,眼中閃過一絲沉痛,片刻後,他帶着幾分豁出去的勇氣,擡首凝視着蕭毓盈,一字一句地道:“那你可能接受,我曾親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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