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be預警!!!!
二十三年春,傅侯爺告老請辭,其子由薊州總兵一躍而至薊遼總督。宣大總督趙理入京執掌京中三大營,任兵部尚書。仲夏,珉王出海遊賞,因風高浪急,落水受溺,積成重病,需終身臥牀靜養。
次年初,元輔許大人病退,顧次輔順理成章升任百官之首。
二十五年,景王怨詬皇父太子,行巫蠱詛咒,太子心胃痛劇,天子聖體不安。內廷傳旨,命首輔協同三法司查證,最終拿景王送宗人府高牆拘禁。次年二月,裕王西行撫邊。
五月端午,家家門上插着菖蒲。新上任的順天知府的石門前,幾個婦人正在灑掃裝扮。
綠意忙慣了的,也不管家中僕婦的阻攔,就搬出個凳子掛艾葉,忽的遠處見到兩個人影,打頭侍書,後面跟了個小廝。侍書隨同蘇妙真前往寧夏居住數年。
綠意趕忙跳下凳子,在衣服上擦擦手,上前就把侍書往家裏拉:“年初信裏還說王爺辦完關西七衛的欽差,就會長居京城直到新帝登基。所以姑娘會在這之前帶你們去南方消遣幾個月,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她正高興,也就沒注意侍書面色霎時一白。
侍書道:“我隨姑娘去金陵給老爺太太掃墓時,遇到了如意兒。不知說到哪裏,姑娘臉色大變,如意自己都沒搞明白說了什麼不好的地方,姑娘也不肯說。”
“四月裏姑娘就去了一趟揚州,說要探望總商之首殷家的夫人,也就是陳家那位長女……等她回來,忽然把我叫到房中,問,問了我一些舊事,有在揚州和蘇州的,有濟寧和京城的……”
“起初我不懂自己說錯什麼,直到姑娘的隻言片語我才明白……”侍書聲音越來越低,“然後她就打發我和綠菱提前回來,想要獨自靜靜。”
綠意稀裏糊塗,聽到某處,驚呼一聲:“我知道了,一定是姑娘看到陳家大姑娘和殷總商琴瑟和鳴,想到了顧元輔。也是,誰能想兜兜轉轉,會是這個結局?”
綠意嘆息幾聲,轉去外間泡茶,一面拾掇茶葉滾水,一面揚聲問着裕王府裏的情形:“我家相公是首輔大人的直系,所以這幾年我不好往裕王府打聽的。不知王爺待姑娘如何?王府裏有幾個姬妾通房?對了,他二人可有夫妻之實?”
侍書的聲音朦朦朧朧:“王府哪有別的鶯鶯燕燕……也是你們早早成親出去,不如我在姑娘身邊待得久,知道得多。”
綠意端茶進去,侍書接過道謝,勉強擠個笑容:“裕王長居寧夏,姑娘近年來又不見客,外人見不到他們的情形,所以很多人都說裕王只懷報恩之心,其實不是。”
綠意急急催促問道:“那是怎樣?”
“王爺對姑娘早就起了心思,趙姑娘還在時……總之,沒做夫妻前,王爺就待姑娘很好,做了夫妻後,我瞧竟是不知道怎麼疼她纔好——否則怎會長居寧夏那等荒涼地方?無非是想讓姑娘自在。”
綠意滿心歡喜:“那就好,那就好。再生幾個奶娃娃出來就更好……既然你回京了,姑娘肯定不日也要回來,我得趕緊打點些東西去拜見,小郡主肯定會跑會跳了……”
說着就要趕緊去備禮,侍書騰地起身,猛然抓住她的手,綠意被嚇一跳,定了定神,只聽侍書顫聲問道:“綠意姐姐,如果,如果你知道自己的枕邊人騙過你,還用身邊人算計過你,你會怎麼辦?是和離嗎?哪怕那樣會孤獨終老,哪怕他對你很好很好。”
侍書已經成親,綠意只當小夫妻吵架,就笑道:“自然不會。怎麼了,可是和你家那個吵嘴了?”
侍書顫抖着搖頭,“不是,不是。我也是如今才明白……只怪我太蠢,從來不懂主子們的用意……可是,可是我的確死也想不到……”
侍書滾落眼淚,握着綠意的手乞求道:“綠意姐姐,姑娘肯定恨死我了,說不定再也不會理我了,你能不能幫我說些好話?”
綠意驚疑不定,“你做什麼了?”侍書搖頭哭泣,不斷罵着自己蠢,就是不答。
因見侍書極爲悔恨,綠意也忍不住勸慰道:“好了好了。咱們都是服侍過姑娘的,外人說她性子差睚眥必報也就罷了,難道你我還不知姑娘的爲人嗎?”
“只要不是存心害人有意做錯,姑娘不會真的計較的。”
綠意講許多話去安慰,最後道:“藍湘相公聽說要調任南直隸,那肯定要上京辦手續。她就也能回來。我和藍湘一起拜見姑娘,到時候幫你解釋。”
……
過半個月,蘇妙真回京。但直到七月初一,才傳話讓綠意藍湘在初六上午過府。
綠意藍湘久久才被傳召,未免憂心,一等蘇妙真出來,見她似透明冰雪般,就急忙跪地你一言我一語地問個究竟。“可是老家裏大太太身子不好?”“可是王爺哪裏讓姑娘委屈了?”
蘇妙真搖頭否認:“這幾月我見了一些人,捋清了一件事……整個六月我始終在想這件事。”扶她二人起來,“至於哥哥,他一向對我很好——好比昨晚上他入京,因怕驚動我,就先去瑞王府住下。”
片刻的功夫,蘇妙真神色轉常,只是面色仍透着冷玉的涼氣,對她們淺淺一笑:“如今都是有身份的人了,這樣下跪服侍像什麼話?前幾日王府剛徹徹底底灑掃一遍,我就乏得很,今天我還有別的事做,也沒時間跟你們講話。”
“你們難得過來拜見,不要住遠了,往伯府的平安院歇着吧。順路去瞧瞧侍書。沒事也可以和黃鶯綠菱她們講講話……這兩日你們還得過府來一趟。”
等綠意藍湘走遠,蘇妙真叫來在旁候了半天的綠菱:“小菱,你現在還怕裕王嗎?”
綠菱想了想,如實點頭,因見蘇妙真情緒似乎不太對,趕緊又補充說:“王爺知道我是春菱後也沒爲難過,每每逢着姑娘高興的日子,還會賞賜伺候主子得力……只是奴婢膽子小,纔有點畏懼。”
“你是說,逢我不高興的日子,他會責罰你們?”
綠菱忙得搖頭:“沒有沒有,去年毛球沒的那日,王爺守着姑娘到晚間……出來只吩咐我們一定要好好服侍飲食,除此之外再沒有了。”
蘇妙真靜靜聽着,忽地說了句“你隨我來”,就把綠菱叫到臥房。她拿出兩個漆皮小箱,指着左邊一個道:“你也不小了,這裏面是一些首飾衣服,還有銀票地契,只要不被人所騙,保管夠你安穩下輩子。另有幾封書信,專看來日你想學黃鶯還是想學藍湘綠意……也不用告訴旁人,免得生出事端。”
綠菱“撲通”一聲跪下,惶恐問道:“可是我也在哪裏做錯事了,姑娘爲什麼要趕我出去?姑娘只要說,我就一定改。”又慌忙道:“姑娘年前讓我看的書我都看完了,那些算題也都做出來了……吳女傅還贈了我兩本書,是班昭夫人和長孫皇后所著。”
“好,讀書明算是好事。不過那些專給女子看的東西別放在心上,萬事想着自己——長孫皇后希望女子安守內室,可她勸誡過唐太宗多少次呢?班昭夫人更手把手教出來一個臨朝稱制的太后……”
蘇妙真微笑着說:“我也不是趕你,只是來日我這裏用不着你和侍書。若有事,你們掛着王府或者蘇家的名號解決,當然也可以找找絳仙和婉玉……再有,黃鶯她們不也被我打發出去做生意了麼?在外頭總比這宅子裏伺候人強。”
綠菱忘了身份差異,哭泣道:“可我想跟着蘇姐姐一輩子。”
蘇妙真只是微笑:“不行的。”
等綠菱哭完,蘇妙真給她擦淚,然後指着牀下幾個箱籠包袱,依次是給外頭的黃鶯侍琴詩畫等服侍過一場的奴婢,又囑咐道:“右邊那個小漆皮箱,你等過七夕再給侍書。你就跟她說——我從沒怪她,奴婢從來不由己,何況她也不知那位的心思——你不用懂,原話告訴她就好……好春菱,可別哭了,現在回去好好睡一覺。這幾日都不用你忙。”
夜幕降臨,宮燈流光溢彩,蘇妙真走過水心亭,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着無悲無喜的一個人影。她停步看了一會兒,走回後宅,提筆寫下一封又一封書信。
直到子時,彷彿聽到誰在呼喚自己,她停筆住墨,凝神傾聽,萬籟寂靜中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她屈指一算,來這世上竟也二十三年。
“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次日初七。蘇問弦在初六就一早應詔入宮,但因羈縻衛所和軍制改革的摺子有爭議,留在宮中過了一夜。次日幾位重臣宗室來了,衆人乾元帝面前解釋討論一番,到晚間才結束。他差人往太子府上告罪一聲,就直奔回府。
內院下人都被打發到前院去,蘇安過來笑說:“是王妃不許我們往後頭去,說是今天七夕,想和殿下單獨聚聚。”
王府後宅裏燭光搖曳,蘇問弦輕揭珠簾,蘇妙真凝妝而坐,扭過頭來,是摧魂奪魄的嬌豔,惑人神智的妖冶:“哥哥——”
她又喚了一聲: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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