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be預警!!!
顧三叔母跌足嘆息,只得轉頭,向這年紀輕輕已至首輔的侄子從頭解釋:“冤孽,冤孽,她已經嫁人了,偏偏你又知道了……”
成山伯府的平安院裏,藍湘一面打掃正房一面打趣綠意:“我們林夫人呀,如今已到五品誥命,來日肯定有個一品國夫人做做。”
綠意掐她一把,促狹回去:“敖遊擊在趙總督旗下頗受重用,怕不是明年再見你我就得道句‘總兵夫人好’呢。”
見蘇問弦進來,蘇妙真展顏一笑,擡手送抱,竟是從未有過的嬌嬈主動。“我很少喝酒,今日恰逢七夕,你陪我痛快一回,可好?”
一聲“夫君”,蘇問弦哪裏還能細想,當下快步流星,把人抱在膝上,一杯一杯,一口一口和她飲酒。
……
銀漢迢迢。顧三叔母一邊說一邊去看顧長清的神色,“景明,你潘嬸孃和我都與她相處過,她面上活潑,實則心性僻異,手中還有血案,你要做天下官員之首,就不能有這樣譭譽參半的娘子……何況後來,你雖不知前情,卻仍要爲她辭官歸隱,她依舊不肯,可見說什麼畏懼官場險惡都是假的,無非是圖皇室安穩。”
見他面不改容,料想或許這侄子真的只想要一個答案:“沒錯,三年前的確是她救治的你。但她說過那惡瘧不一定會傳染致病,所以她並非用性命爲你冒險……是,她是衣帶不解在你牀前照顧四天,但冬梅她們不是照顧了更久嗎?你怎麼就不念旁人的情,非要記掛她呢?”
綠意一面剔燈,一面吁氣道:“但話說回來,也是我們有福,能跟在姑娘身邊讀書明理,姑娘又那樣籌劃咱們的終身……柳腰姑娘那樣的出身,得到姑娘的賞識,如今就管着蘇州五大織坊……還有藕官姑娘,那叫一個家喻戶曉,千金難買一笑。”
蘇妙真眸泛醉意,“哥哥,我來這裏,第一個遇到的是你。”蘇問弦正細細密密地親她,聞言一笑,“真真,你喝醉了。”
……
顧長清似充耳不聞一般。朱氏死死捏緊手中佛珠,亦輕聲勸道:“清兒,你肩負着顧家和你爹的名聲,又向來抱負第一……而那孩子爲聲名所累,又畏懼被你牽連,想要尋一穩妥靠山,如此種種,你何必強求?”
“娘也是年輕過的。當年我在金陵別莊不願見……後來你爹一定要去兩廣……都是一樣的道理。她之前不肯露面,之後願意遮掩,就代表她再沒有與你相好的念頭,所以寧可避而不見。”朱氏越說越抑,想起荒唐錯付的前半生,落下淚來:“清兒,你要怪就怪我吧。是娘不願你爲情所困,重蹈你爹的覆轍,我已經辜負你爹,等醒悟時卻後悔莫及……我不能再眼睜睜讓你走上他的老路。”
綠意藍湘說起其他相熟姐妹的境遇。翠柳和丈夫孫榮住在宣大,侍琴侍棋在金陵,說是和兩個精幹管家成婚。侍畫鳳兒等年小的,或許是過早跟着黃鶯在外頭打點生意,倒是一口咬定都不願嫁人。
蘇妙真輕輕抱住他的肩膀,固執地用手掰正他的臉對視:“我沒醉,我沒有……我倒希望我喝醉了……哥哥,你還記得嗎,很多年以前,你把我從池子裏撈起來,我抱着你哭個沒完……”
……
淒涼月色裏,顧長清終於開口:“你們錯了。她的確不怕被我連累,但也的確沒有移情別戀。否則不會爲我以身犯陷。她素來執拗,偏偏又很體貼,當年我不想讓她去衛家,她就從不踏足。若她喜歡裕王,就不會有在我身邊的那四天四夜……她那種性子,短短兩月,可沒辦法喜歡上誰。”
綠意搖頭笑嘆:“黃鶯最自在,手裏每歲過幾十萬兩,管幾百號人,誰的臉色都不用看,姑娘更不會給她氣受,比咱們有造化呢。”
蘇妙真按住蘇問弦的動作,彷彿隔着千里遙遠在看他:“哥哥,我想通了——顧長清對揚州淫僧案的知情;三個大夫的異口同聲;陳芍殷澤的婚事暫停……還有,還有你借趙姑娘的手給我下藥……一切一切,我都想通了……”
她抽出一方泛白的舊手帕,“哥哥,你很早就喜歡我了……進士遊街那年。”
……
“當時她說,‘小顧,太遲了’。我聽不懂,只知將要永遠失去,心痛如絞卻又無可奈何,到最後竟然生出幾分痛恨——我從來沒有恨過誰。那天才知真有‘因愛生恨’,可笑我從來不信……”
“所以再不相見,再不相聞,更不要說祝她燕爾新婚。”
“我若知道,就會明白她尚未移情裕王。縱然明白她從來不視情愛第一,也不會那樣放手——或許還有一線可能……但說到底,是我知道的太遲。”
“一切一切。”
顧長清神色如槁木如死灰,不爲所動坐着,“太遲了。”
綠意藍湘促膝長談許久,等發覺時已四更時分,就不準備睡了,正細數這些年的運氣造化,忽然依稀聽得前頭大門被敲得震天響。
二人四目相對奇怪不已,侍書也從廂房驚醒來,光腳跑入一臉驚駭。綠意藍湘鎮定心神,剛遣婆子出去打聽,下人就已經急匆匆進來,下跪顫聲道:“是,是裕王府的喪報。”
蘇妙真神色破碎,像一道影子,她努力微笑:“你也不用太難過,你們死那就是真的死,我卻不然……而我走之後,江山美人,你依舊可以兩全……”
……
燭光搖曳,蘇妙真玉顏糜麗,漸漸失去生氣,撫着蘇問弦的側臉,她輕聲道:“人非草木,我非鐵石,怎會不知道你待我的心?”
“只是我不能,我不能原諒那件事。不能原諒你那些年的手段。我接受不了……你若能騙我一輩子,倒也罷了……”
“我想過殺了你,可是殺了你又如何呢?我沒了爹孃姐姐,再沒有你,這地方就不是我的家。”
“如果爹孃姐姐還在,又或者沒有那件事,也許你我可以永……但是沒有如果——哥哥,我真的很想很想忘記那件事,可我做不到……”
蘇問弦痛徹心扉,錐心刺骨的痛苦在全身蔓延,無數的疑問和話語堵在喉嚨卻無法發聲,他緊緊抱住她,恨不能把她揉進骨血裏好把她留下。蘇妙真喃喃自語:“我來這裏,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或許結局早就註定……”
風吹進來,燭光熄滅,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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