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明明就很好啊
畢竟,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甚至就連特別周都已經隱隱發現了他和東海帝王關係的不正常,就更別說經常關注東海帝王情況的魯道夫了。
但讓北原真司意外的是,在他回答完之後,魯道夫也並沒有像上次一樣露出危險的表情,更沒有表示要他離開東海帝王,只是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果然,那孩子還是沒放棄那個不切實際的念頭嗎......”
怎麼說呢,現在的魯道夫完全沒了之前那種咄咄逼人的威嚴氣質,反而看上去更像是個面對叛逆期不聽話孩子無從下手的老父親,光是看着都讓人覺得心累。
她倒也不是不想讓北原真司幫忙勸勸東海帝王。
但問題是她自己都勸不動東海帝王,那他一個認識帝王還不到兩個月的掛名訓練員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而且真要讓他去勸了,說不定反而還會起到反效果。
更嚴重些的話,甚至還有可能導致帝王賭氣離隊,進而引發些別的什麼意外,比如打亂安排,錯過些重要比賽什麼的。
可問題是不勸的話
“我倒覺得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北原真司忽然開口。
雖然不是很想和魯道夫象徵扯上關係,但看着她臉上的那種心累表情,北原真司忽然產生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畢竟在過去,他也曾在無數個日夜裏看着面前各種各樣的傻孩子,露出過同樣的表情,甚至有些比她還要累的多。
再加上這次魯道夫也是有在和他好好溝通,甚至剛還答應了幫他調查的事,並且沒有索取任何報酬,所以他也覺得自己有必要給予對方一些回報。
畢竟,他不喜歡欠別人東西的感覺。
“帝王她的天賦和實力都相當不錯,而且也自學了很多訓練員方面的知識。”
“雖然和真正的訓練員比起來肯定是不夠的,但她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她對自己的身體瞭解比一般訓練員更多,可以針對性的學習和調整。”
“而且她好像對此有着非常清晰的認知,一直在發揮自己的這種優勢,並且以此走出了屬於她自己的道路,未來如何還不能確定。”
北原真司並不是在安慰魯道夫象徵,而是說的事實。
和愛麗速子以及愛麗數碼都不一樣,東海帝王既不是理論方面的天才,也不是實戰方面的經驗者。
甚至這兩方面都遠弱於普通的特雷森訓練員,照理來說完全沒有自我訓練的能力。
但她就是做到了,而且是以一種北原真司都沒見過的方式做到了。
和其他所有訓練員都不一樣,東海帝王的一切訓練計劃與方法,都是基於她對於自己情況的瞭解這一基礎上展開的。
她學的東西很少,但卻全部都是她自己需要的。
她實戰經驗也不多,但問題是那全部都是她自己的經驗。
就這麼點東西,你讓她去給別的馬娘當訓練員,那怕不是第二天就會因爲水平太差而辭退。
但對於她自己來說,卻正好是勉強夠用了——但也就是勉強了。
魯道夫象徵也能聽明白北原真司的意思,只是表情依然沒什麼變化,接着略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但不管怎麼說,還是有訓練員會好一點,哪怕只是個普通的訓練員,也總比她這樣自己胡亂摸索的要強。”
北原真司聳聳肩。
“可至少,她的確有憑自己奪取無敗三冠的可能不是嗎?”
魯道夫搖了搖頭。
“百分之一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有可能’,而一個馬娘人生中就只有一次出道的機會,她這是在拿自己這一生中唯一的機會在任性。”
“但,這也是她唯一追逐你的機會,不是嗎?”
北原真司看着她,目光平靜。
“你也說了,馬娘一生中只有這麼一次出道的機會,你是這樣,她也是一樣,她是拿這唯一的機會在任性沒錯,但如果她現在不任性,以後也就沒有機會任性了。”
“可......”
魯道夫象徵似乎想說什麼,但被北原真司直接打斷。
“可是你在選擇不依靠訓練員獨自挑戰無敗三冠的時候,有考慮過那會不會有些任性這種問題呢?”
他看着她,認真道。
“關心則亂,魯道夫會長,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不喜歡明珠蒙塵的感覺,可問題是,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的追求,而不是你的或我的。”
“真的爲她好的話,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並在此基礎上爲她提供幫助,而不是以好意的名義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她。”
“......可她只是個孩子。”
“你當年也只是個孩子。”
沉默。
接着一聲嘆息。
“的確,是我顧慮太多了。”
魯道夫象徵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只是她真的很喜歡和關心東海帝王,不想讓她走上錯誤,或者說不那麼正確的道路。
而其此前的話,因爲東海帝王算是她私事的緣故,也不太好意思和別人聊這些,就只是和氣槽以及成田白仁聊過。
而這倆人的話,前者行事作風極其嚴格,所以也不覺得魯道夫象徵糾正東海帝王的任性是有什麼不對的。
後者的話,雖然不太擅長這種事,但想了想也覺得小孩子還是聽大人的話比較好,更何況魯道夫會長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最後也是選擇了支持她的想法。
所以,儘管她也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但見身邊人好像都支持自己的想法,慢慢地也就壓下了心中的那絲違和。
但如今,在和北原真司交流過後,那層虛假的自信被揭開後,她也終於是看清了自己行爲的本質。
那是對東海帝王人生的強行干涉,甚至是支配。
就好像是速度象徵那個老女人曾試圖對她做的一樣。
果然,自己身上,還是流着象徵家的血啊
魯道夫象徵心中自嘲了一聲,接着剛要再次開口,就發現身邊氣槽表情好像有些不對。
“怎麼了,氣槽?”
“......不,沒事。”
氣槽表情有些微妙。
這個問題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畢竟她總不能說,剛纔看他們兩個的對話,忽然就生出了一種老夫老妻在聊孩子上學問題的既視感吧?
而且爲什麼,她總感覺這倆人不像是第一次這麼聊的,因爲就至少在她印象中,魯道夫象徵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是不會這麼聊天的,更不會露出這樣的姿態。
難道這兩個人以前就認識?
氣槽忍不住懷疑了起來。
但魯道夫象徵和北原真司卻好像對此都毫無察覺,接着又就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後,北原真司就準備告辭了。
而就在他將要離開的時候,魯道夫像是閒聊般‘不經意’的提起了之前似乎在象徵家聽到過北原真司的名字,問他是不是認識什麼象徵家的人。
“沒有。”
北原真司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
認識象徵家的人?開什麼玩笑。甚至要不是因爲要調查久堂和也,北原真司是打死都不會選擇和魯道夫象徵接觸的,更不會接觸什麼象徵家的人。
就好像他之前和服裝店裏的年邁馬娘說的一樣,馬娘本就是危險種,而有家世的馬娘,那更是一個賽一個的重量級。
別說接觸,他甚至巴不得能離這羣人多遠就離多遠,並且這些年間也一直在留意這方面的問題,怎麼可能會認識象徵家的人而不自知?
當他是笨蛋嗎?
不過他倒也並沒懷疑魯道夫話的真實性。
畢竟雖然沒接觸過象徵家的人,但這些年間他畢竟在各處流竄作案,而且聽訓練員們說貌似還成了都市傳說,那會被象徵家的人提起也很正常。
而魯道夫象徵也好像就是對這事隨口一提,在他拒絕後也沒有追問。
接着又隨便閒聊了兩句後就送他離開了學生會室,然後坐回了椅子上,目光逐漸深邃。
她對自己在鑑別謊言這方面的能力還是有些信心的,所以基本可以確定北原真司並沒有撒謊,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那也就是說,‘阻力’和他無關,甚至他都可能毫不知情
雖然經過這麼些日子的調查,她已經基本能確定這件事背後是速度象徵那個老女人在操作了,可問題是她想不明白她這麼做是圖什麼。
一個在各地流浪的,甚至連訓練員都算不上的流浪兒,和她能有什麼關係?又爲什麼要花那麼大力氣對她隱瞞他的存在?
而且更奇怪的是,在剛剛和他交談的時候,她心中莫名產生了一種奇特的熟悉感,以至於不自覺的就放鬆了下來,露出了不會在陌生人面前流露出的姿態。
可問題是,他們這只是第二次正式的交流,而且第一次交流的時候情況還那麼差,甚至都算不上交流,怎麼可能會熟悉感呢?
食指敲擊着桌面,魯道夫象徵陷入了沉思。
另外一邊。
結束了和魯道夫象徵的交談後,北原真司也就返回了訓練場,開始等候魯道夫那邊的結果。
只是他還沒等多久,訓練完了的東海帝王就湊到了他身邊,問他會長這次找他是有什麼事,和她有沒有關係。
看着她眼中的擔憂,北原真司想了想,覺得此前那番言論怕是會加這孩子好感度,就選擇性的說了實話。
“主要聊了些工作上的事,還有最後她說好像在象徵家聽過我的名字,問我認不認識象徵家的人......”
“那訓練員桑你認識嗎?”
“當然不認識。”
北原真司語氣十分確定以及肯定。
開玩笑,他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認識了象徵家的人還不自知?
而說起這個,反倒是東海帝王在聽完後,眨了眨眼,接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訓練員桑不認識會長家的人嗎?可這麼一說的話,確實有點像啊......”
“......什麼有點像?”
“訓練員桑你和會長有點像啦。”
“......啥?”
北原真司一臉詫異。
他和那個魯道夫象徵像?開玩笑呢?
“不是說你們兩個很像,但就是一些細節,還有有些時候的想法和邏輯還有點像,就比如......”
東海帝王看向了北原真司拿着板子的手,盯着那根正在輕輕敲擊板子的食指,確信道。
“你們兩個思考的時候,都喜歡敲食指。”
聽到這話,北原真司瞬間停止了食指的敲擊,接着又恢復了動作。
“這能說明什麼?我還認識個老太太也很喜歡這麼敲呢。”
北原真司吐槽一句,然後忽然反應過來,他敲食指這個習慣好像就是她傳染的。
媽個雞,他怎麼就好的不學壞的學了。
但問題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
天底下習慣在思考時候敲食指的人多了去了,就只是種很普通的習慣而已,有什麼好奇怪的?
“可是真的很像嘛......”
東海帝王小聲嘀咕,但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出來他們哪裏像,最後也只是嘀咕了一會兒後,就再次投入了訓練。
而至於北原真司,則也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只當那是小孩子的玩笑。
畢竟一個是無敗三冠的特雷森的皇帝,一個是常年在外爲了溫飽流浪的混子,從性格到身份再到家境,兩人沒一處能匹配上的。
更何況,魯道夫象徵可是那個公認的怪物家族象徵本家裏出來的存在。
雖然現在看着還挺和善的,但從第一次見面時候的表現看,不管她現在表現得多溫和,骨子裏也都還流着象徵家的血。
說不定就藏着不爲人知的另一面,是個十足的危險種,和他這種滿腦子擺爛的鐵混子完全不是一個物種了都,怎麼可能有相似之處呢?
一邊想着,北原真司一邊掏出了手機,繼續開始起了日常的擺爛。
而在他背後,則又是有常人聽不到的低語響起。
‘這人對自己的危險性怎麼心裏一點數都沒有的?’
‘就是啊,魯道夫那個小丫頭再怎麼兇也不過因爲家教嚴了點,小日蝕也不過是習慣下手重點,但你特麼幹過什麼事你心裏沒點數嗎?’
‘......但他會變成那樣大部分不都是咱們三個的責任嗎?’
日常聽着耳邊的相聲,日蝕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內心不太贊同這三個活寶的看法,並且還打算用實際證明一下給她們看。
這麼想着,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腰間,等他回頭的時候,面無表情的開口。
“我今晚去你那裏睡。”
肉眼可見的,北原真司的臉綠了起來。
“日蝕,我最近......”
“沙發上跳,或者一起睡,你可以自由選擇。”
“......我說我最近也挺想你了,那就一起睡吧。”
北原真司立刻認慫。
而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日蝕又默默的退了回去,默默掃了眼身邊的空氣,眼中寫滿了‘你們看,他一點都不危險,是你們想多了’的意思。
但沒想到這個眼神過後,她身邊的那三個聲音不僅沒有停止,反而越發絮叨,甚至裏面還多出了一絲怨念和酸味。
‘那是完全是因爲是小日蝕你啊,有種你換個人來試試......’
‘小日蝕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我怎麼總感覺你好像是在炫耀啊......’
‘......小日蝕壓根沒有那種感情,你們也都清楚,別繼續丟人可以了嗎?’
不過後續這些言論就和日蝕沒什麼關係了。
因爲在那一個眼神之後,她的目光就再次集中在了身前的人身上,也沒注意身邊那些活寶在說些什麼了,安靜的發起了呆。
只是,再又過了一段時間後,有極其細微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風中停留了一瞬,接着頃刻消散,沒有被任何人聽到。
“明明就很好的啊,哪裏危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