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歡迎來到我的領域
早在幾年之前，速度象徵和北原真司逐漸熟絡後，儘管某些存在所製造的認知扭曲可以稱得上強力。
但面對着日蝕毫不掩飾的過分異樣，以及長久的相處，那份認知扭曲最終也被滴水穿石，讓速度象徵看到了某些東西的一角。
只是和魯道夫不同，速度象徵作爲象徵家的家主，而且還是上了年紀的家主，相比較起其他人來，她多少知道些關於這個世界的‘隱祕’，也懂得剋制自己好奇的重要性。
外加她還是象徵家的家主，得爲家族裏的人考慮，所以直到今天，儘管接觸很多，也清楚日蝕身份不對勁，但她也沒過分的去探究過什麼，更沒想過追根究底。
但魯道夫不一樣。
她還年輕，也不是象徵家家主，雖然確實揹負着一些東西，但也不至於說牽連誰。
尤其是在知曉了北原真司是自己訓練員這件事後，她對於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日蝕就越發的在意了起來，那份扭曲她認知的濾網也在一點點的被削減，直至最後的破裂。
她也知道，面對這樣明顯詭異的存在，或許裝作視而不見會好些。
但無論是爲了北原真司，還是作爲學生會長，爲了學院內其他學生的安全考慮，魯道夫都有必須站出來的理由。
只是，儘管已經做好了挑破之後，面對各種情況的心理準備，但出乎魯道夫預料的，在聽完了她的發言後，日蝕卻並沒有特別的什麼表現。
甚至，她看起來好像壓根沒聽見她說了什麼一樣，就那麼仰着頭，看着那張張貼在學生會室裏的校訓，安靜的彷彿雕塑。
“那個......”
魯道夫有點繃不住了。
“日蝕同學，你聽到我剛纔的話了嗎？”
“聽到了。”
日蝕淡淡迴應，然後收回了目光，看向魯道夫。
“不過很可惜，我並不是你要找的那位‘傳奇’。”
接着，不等魯道夫開口發問，日蝕就再次開口，目光越過魯道夫，投向窗外，平靜的像是自言自語。
“有一點你想的沒錯，那就是在歷史上，確實有一名名爲‘日蝕’的傳奇馬娘，而且也正是因爲她，纔出現了‘一馬當先，萬馬無光’的箴言。”
“但我不是她，那個‘日蝕’的傳奇馬娘，早在幾百年前就死了。”
日蝕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出了很了不得的東西。
“......什麼？”
因爲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巨大，即便是魯道夫在聽到之後，臉上都露出了明顯的錯愕神色。
日蝕在幾百年前就死了？那她現在面前的這個又是誰？
似乎是看出了魯道夫眼中的懷疑，日蝕看着她，平靜開口。
“很簡單的道理，再傳奇的馬娘也是馬娘，壽命也是有限制的，你看的那些文獻距離現在至少已經過了兩百年，這已經遠超馬娘壽命極限了，怎麼可能還活着？”
“這......”
想了想之後，魯道夫也意識到日蝕說的是事實。
但這樣的話，問題就又來了。
既然面前的日蝕不是她調查的那個‘日蝕’，那麼她發現的那些古怪的情況是怎麼回事，而面前的日蝕......又到底是誰？
魯道夫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亂了。
不過好在還沒等她迷惑多久，日蝕就再次開口，解答了她的疑惑。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和你說，因爲那些東西僅僅是知曉，都可能會對你，還有你身邊的人造成傷害，所以我不可能告訴你。”
“但有些事情，比如我的來歷，還有目的，我可以告訴你，但即便是這些信息，聽過了之後，你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所以，我最後再向你確認一遍。”
“魯道夫象徵，你，確定你要繼續探究下去嗎？”
說到最後，日蝕的表情罕見的嚴肅了起來，認真的看着面前的魯道夫，並不算高大的身軀上，逐漸散發出絲絲以前從未流露出過的威嚴感。
她是認真的。
魯道夫很快就認識到了這一點，然後——
毫不猶豫的點了頭。
“把能告訴我的都告訴我吧，如果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我也會盡力幫忙的。”
她相信北原真司，也相信日蝕，儘管可能在某些方面敵對，但至少魯道夫是不懷疑日蝕人品的。
而見她這麼痛快的答應了下來，日蝕微微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也沒有過多猶豫，很快的就開始了回答。
“那好吧，既然你做出了決定，我只希望你不會後悔。”
頓了頓之後，日蝕再次恢復了往日的樣子，用毫無感情波動的語氣開始講述。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名字是日蝕，和歷史上那個傳奇‘日蝕’並不是同一個馬娘，但確實也和她有一定關聯。”
“用最簡單的話來說，我是以她全盛時期爲基礎，並在這之上進行了諸多改進，附加了許多其他東西后，所被製造出來的‘產物’。”
“而至於說製造我的人，或者說‘神’，就是你們學院內供奉的那三個笨蛋。”
“俗稱，三女神。”
“......什麼？”
魯道夫的腦子有點懵。
雖然有着剛纔日蝕說了一大堆信息量巨大的話作爲鋪墊，魯道夫也做好了聽聞些什麼驚世駭俗祕密的準備。
但儘管已經做好了相應的心理準備，但日蝕這一開口就是三女神起步的話還是讓她懵了一瞬，一時之間有點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雖說這個世界的人基本都是信仰三女神的，而且也時不時能看到她們所引發的奇蹟，但對於三女神的存在，其實有不少人都是持懷疑態度的。
因爲自始至終，雖然信仰和神蹟都存在，但卻從來沒人親眼見過她們的存在，時間長了，就算有神蹟打底，但也不免會引人懷疑。
說不定那所謂的神蹟，其實是人爲，或者單純的自然現象呢？
至於魯道夫的話，雖然身爲馬娘，她也信仰三女神，但和其他馬娘相比，她的信仰沒那麼純粹，雖然沒有公開表示過，但也算是比較懷疑三女神存在的人之一了。
而現在，就在她的面前，日蝕直接說自己的三女神的造物
這對魯道夫的世界觀形成了一定的衝擊。
但還不等魯道夫從這種震驚中緩過神來，日蝕就再次開口，繼續道。
“我的身份已經告訴你了，而且也不僅僅是你，理事長那邊其實也是得到了一定信息的，你不信的話可以向她去求證。”
“不過要注意，僅僅只有理事長有信息，其他人，包括駿川手綱和新來的那個代理，對我的事都是毫不知情的。”
“而至於我的目的，說起來也很簡單，就是要找出一個傢伙，將她殺了，並且取而代之，這就是我的目的，也是我被製造出來的意義。”
殺人
用了相當一段時間，魯道夫才大概消化了些從日蝕那得到的消息。
勉強理解之後，她擡頭看向日蝕，不確定道。
“那，日蝕小姐，你要殺誰？是那些馬娘狩獵者嗎？又或者是他們背後的‘黑市’？”
“不，不是他們。”日蝕搖了搖頭。
“那些人不過是‘她’擺在檯面上的棋子，我真正要殺的，是他們背後的那位，真正的‘執棋人’。”
‘黑市’背後居然還有人？
聽到這個消息，魯道夫皺了皺眉。
“那日蝕小姐，你知道那位‘執棋人’的身份嗎？而且這種事的話，三女神都不管的嗎？”
“知道，但她不是人。”
日蝕平靜迴應。
“而至於說那三個笨蛋，她們受到了一些限制，沒辦法親自處理這件事，所以才製造了我，讓我來負責處理這件事。”
三女神都處理不了，而且
“不是人類？”
魯道夫敏銳的捕捉到了日蝕話語中的信息。
“難道是馬娘嗎？”
“不，也不是馬娘。”
“那是？”
“是神。”
日蝕看着魯道夫，平靜道。
“是和那三個笨蛋同出一源，但還尚未成長起來的幼神。”
......什麼東西？
魯道夫已經徹底懵了。
說實話，在和日蝕交談前，魯道夫本來以爲最嚴重的情況，估計也就是一些馬孃家族不太安分，在私底下搞了些什麼不太妙的東西。
雖說大範圍認知改寫很離譜，但在特雷森這麼多年，她也算是見過了許多離譜的馬娘。
近一點的就比如北原真司手下的那幾個，遠一點的還有個消失許久，現在還在特雷森外，遲遲未歸的外星怪馬，相比較之下，日蝕的認知改寫也顯得沒那麼離譜。
甚至於，魯道夫還做好了最壞的設想，比如說有什麼黑暗組織弄什麼馬體實驗，然後製造出了日蝕這樣恐怖的存在——她覺得這個猜測就已經夠離譜了。
但事實證明，她的想象力還是不夠豐富。
這不是什麼家族之間的傾軋，也不是什麼威脅世界的黑暗組織，而是一場真真正正的，超越了她的認知的‘神戰’。
又用了好一段時間，魯道夫才確認了日蝕並沒有在開玩笑，逐漸消化了這個信息。
“那日蝕小姐，你能告訴我，爲什麼要......殺掉那位‘第四女神’嗎？”
儘管心中對此還是相當的難以置信，但魯道夫現在也只能順着日蝕的說法來。
而在聽到她這話後，日蝕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我不是剛說過嗎？黑市，馬娘狩獵，還有你看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棋子，她就是背後的執棋人，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魯道夫一時語塞。
剛剛光顧着想她第四女神的身份了，結果把其他的給忘了
雖然感覺這背後的事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但看日蝕不想多說的樣子，魯道夫也就很明智的沒有追問。
輕咳幾聲，魯道夫壓下了心中的尷尬，接着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北原訓練員，他知道這些嗎？”
“不知道。”
日蝕回答的很乾脆，接着補充。
“但不是我不想告訴他，而是不能告訴他，甚至包括對你說的這些，都必須對他保密。”
“......能告訴我原因嗎？”
“可以。”
日蝕點了點頭。
“簡單說的話，就是他原本是不屬於這個棋盤裏的存在，但在某一天，卻忽然一個人闖進了棋盤，並以一己之力，把下棋雙方的所有棋子都拿到了自己手裏。”
“想殺一個神並不容易，並不僅僅是說找到她的身體直接殺了就可以，必須遵循一定的規則。”
“而我剛纔所說的棋局，就是爲此而設立的，只有先在棋盤上勝過了她，纔有機會接觸到她的本質，進而對她造成傷害。”
“但現在，所有的棋子都在他的手裏，整盤棋局的勝負也自然掌控在他的手中。”
“那直接告訴他，讓他幫你取得勝利不就好了？”魯道夫有些疑惑。
“如果可以這樣做的話，我早就告訴他了。”
日蝕微微嘆了口氣，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
“但這場博弈並不是真的棋局，勝負的條件也並不是說把哪一方的棋子喫光。”
“不然的話，他現在就已經贏了。”
畢竟，他可不光是喫光了場上的棋子，甚至就連棋手都沒能倖免。
聽到這裏，魯道夫更迷糊了。
“那既然不是喫光對方的棋子，那決定這場棋局勝負的條件是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日蝕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胸口，看着那個虛幻的空洞，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緩緩擡起了頭。
“是‘愛’。”
她擡起頭，看着窗外的月亮，語氣複雜的說出了一句話。
“以世界做棋盤，以人心爲棋子，以愛意做籌碼。”
“賭注，是這個世界的未來。”
另外一邊。
幽靜的密林當中，北原真司還在默默行走，表情有些奇怪。
剛剛的他因爲想着日蝕的事而走了會兒神，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出現在了這片看起來有些熟悉，但又感覺好像不是特雷森內的密林中。
學院內有這個麼地方來着嗎？都一年多了，他總不能在學院裏還迷路吧
這麼想着，北原真司打開了手機，準備導航一下，但按了幾下，屏幕都沒有亮起來。
沒電了？可他在學生會室的時候還有近七成的電啊
搗鼓了一會兒，確認手機是真的打不開之後，北原真司也就放棄了導航的念頭，收起了手機。
那就往回走走看吧，他記得自己應該還沒走多久，原路返回的話，也花不了幾個時間......嗯？
北原真司愣住了。
因爲回頭之後，出現在他面前的並不是記憶中的小徑，而是一片盛放在陽光之下的純白花海。
再回過頭，就連此前的密林都已消失不見，全部都變成了一朵朵，一片片的白色花朵，從北原真司的身邊開始出發，一直蔓延到了視線的盡頭。
他這是......在做夢？
北原真司愣了下，接着伸出手，準備掐下自己的臉，確認自己是否清醒。
但還沒等他摸到自己，一隻手就從旁邊的花海中伸出，拉住了他的胳膊。
“這不是夢，但也並不是現實。”
北原真司愣了下，但不是因爲聲音，而是因爲胳膊上傳來的觸感。
虛幻，空靈，但卻又有的的確確的觸碰的實感。
他回過頭，接着果然看到了那個許久不見的熟悉存在。
“你是......”
“我沒有名字，你想的話，怎麼稱呼我都行。”
純白的馬娘站在那裏，就站在他的身邊，拉着他的胳膊，擡着頭，專注的看着他。
片刻，她忽然踮起腳尖，接着傳來了溼潤的觸感。
“好久不見，北原。”
她看着他，眼中的愛意不加掩飾，語氣柔軟的彷彿雲朵。
“歡迎來到我的領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