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與生俱來的使命
只是面對這麼一番美好的景象,在回過神來之後,北原真司的眼中卻看不到多少欣喜,甚至還有些不安。
特麼這種情況下誰有心情欣賞這個啊!
明明剛纔還是大半夜的,他一個人在學院裏晃盪,準備去找理事長交流一下工作。
但結果一轉眼,先是在一片不認識的密林裏轉圈圈,手機也完全打不開,然後一回頭整個世界都變了樣,這轉折就是放在恐怖片裏都不算突兀的。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面前的‘存在’對他似乎沒什麼惡意,而且雖然這地方處處透露着古怪,但至少景色上還說過去,看起來也沒什麼明面上的危險。
而至於說剛剛那一下
摸了摸自己的嘴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些許甘甜,北原真司想了想,決定不去糾結這件事——鬼知道這種明顯不是正常存在的思維是怎麼想的。
“那個,請問你是......”
思量片刻,保險起見,北原真司還是決定從對方的身份問起。
但
“我沒有名字。”
純白的馬娘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而至於說這裏,是我的領域,你可以簡單理解成一個純粹由精神所構築的世界,而且也不會被‘她’和‘祂們’所察覺。”
接着,不等北原真司發問,她就直接解釋起了北原真司眼下可能關心的問題。
“實際上,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想找機會單獨和你聊聊,只是因爲一些事情的干涉,一直都沒能成功,直到最近我成功構築出了這個‘領域’,纔有機會將你帶來這裏。”
“我們以前見過面的,你應該也還記得,我那時候其實很想和你說些什麼,但可惜‘她’一直都在附近,我擔心聲音太大的話,可能會把‘她’吸引過來......”
“但這裏就沒關係了,在這個純粹精神所構築的領域中,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涉足的地方,也是我唯一能和你安全交談的場所。”
聽完她的話,北原真司思索了一會兒,表情逐漸微妙,而後試探着開口。
“那個,你剛纔口中說的‘她’,該不會是日蝕吧......”
“嗯,是她。”
純白馬娘很輕鬆的就承認了這一點,接着認真開口。
“具體原因我也不太好和你說,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她非常危險,而且不僅僅是對我來說,對其他人,甚至這個世界的存在本身,她都具備相當的威脅性。”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啊?”
北原真司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
日蝕很危險?有嗎?
“那個,你和她之間是不是存在些什麼誤會啊?”
北原真司頓了頓。
“雖然她脾氣的確有點古怪,而且力氣也大了點,但其實本性不壞的,要是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的話,我也可以給你們充當中間人,大家一起坐下來聊聊也可以......”
北原真司還記得,在之前的時候,日蝕和他交代過,再遇到這個白色馬娘要立刻聯繫她。
再加上剛纔白色馬孃的話,北原真司雖然也不清楚這倆人到底什麼關係,但應該是認識的,而且彼此之間很可能有矛盾。
但問題就在於,雖然日蝕一再強調這個白色馬孃的危險性,但他和她私底下接觸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那種十惡不赦的怪物。
要有機會的話,北原真司還是挺想讓她們坐到一起聊聊,看能不能把事情說開的。
不過儘管北原真司想的很好,但白色馬娘看起來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談。
“我和她之間的情況比較複雜,不是說坐下來談談就能解決的。”
說着,她看了看四周,似乎是覺得總這麼站着說話不太好,就伸出一隻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嗒。
響指過後,一套桌椅憑空出現,上面還擺着熱氣騰騰的茶水。
白色馬娘很自然的就坐了進去,而北原真司看了看後,也在她的示意下,坐在了她的對面。
“雖然我也很想多和你聊些時間,儘可能的幫你解答疑惑。”
“但可惜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因爲那不會對你有任何的幫助,甚至還可能有害。”
“而且我也纔剛剛構建起這個領域,還沒有完全穩定,所以我就只能先挑些重要的話題和你說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說着,純白馬娘起身給北原真司倒了一杯茶,言語中的歉意也十分真誠。
而聽到她都這麼說了,態度也這麼誠懇,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卑微,北原真司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就點了點頭。
“那你說吧。”
見到北原真司點頭,純白馬娘看起來稍稍鬆了口氣,接着又想了一會兒後,看着他的臉,緩緩開口。
“在正式的訴說開始前,我想先請問真司先生你幾個問題——你,對你目前所生活這個世界的現狀是怎麼看的?”
北原真司有點摸不清她這個問題的意思,但想了想之後,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
“我覺得還挺好的吧,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問題,談不上完美,但也不能說糟糕......我個人還是比較滿意的吧。”
“那馬娘呢?你覺得馬娘這種生物怎麼樣?”
“也......挺好的吧?”
北原真司想了想。
“外表可愛,性格也都偏好,雖然有些時候,尤其是本格化附近幾年挺讓人頭痛的,但總的來說已經很不錯了,我也挺喜歡的。”
聽到這個回答,白色馬孃的耳朵動了動,背後的尾巴也晃了晃,接着繼續開口。
“那,人類呢?尤其是和馬娘相比。”
“人類和馬娘相比......”
北原真司想了想。
“雖然我自己就是人類,但客觀來說,人類在身體素質,道德品格,以及一些其他的方面,以平均水準來看,都是要遜色於馬孃的。”
“不過在腦力勞動,還有各種行業的上下限方面,可能是基數原因,但人類在這些方面的表現是比馬娘要更加優秀的,可以說是各有所長。”
白色馬娘點了點頭,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三女神呢?”
“你說那三個廢——”
話音戛然而止。
回過神來的北原真司眨了眨眼,接着看向面前的白色馬娘,輕咳幾聲,略有些尷尬的開口。
“這個的話,我也不太好說,畢竟......我確實沒見過她們。”
開玩笑,這世界可是有真神存在的,隨口聊聊對世界和各種族的看法還在正常的聊天範圍內,而至於銳評三女神
雖然在心中沒少嘀咕那三個廢物,但明面上直接說還是太作死了點。
更何況,看面前這位馬孃的表現,怎麼看都不像是一般的存在,說不定就是三女神中某位的小號呢?
“我不是。”
可能是北原真司的表情過於明顯,純白馬娘很輕鬆就看穿了他的懷疑,在發現他似乎有些戒備起自己來之後,看起來有些不開心。
不過儘管不開心,而且看起來似乎想解釋些什麼,但在片刻後,不知道是因爲覺得這個話題不便說明,還是時間緊迫。
但總之純白馬娘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否定之後,就直視着北原真司的眼睛,再次開口,認真道。
“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所感覺都不錯,還算滿意的這一切,全都是虛假的呢?”北原真司愣了一下。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說着,純白的馬娘指了指周圍的白色花海。
“打個比方的話,就好像你我現在所處的這片花海一樣,它們並非是自然存在,而是由園丁根據她們自己的喜好,一點點修剪出來的存在。”
“它們很美,很漂亮,但這些漂亮和美麗都只是我所製造的表象,雖然精緻,但卻虛假,而且......脆弱。”
說着,她輕輕擡手,一束火苗自指尖燃起,投入到了那片花海當中。
下一瞬,在北原真司的注視中,明亮的火焰沖天而起,原本靜謐美麗的花海頃刻間變成火海,白色的花瓣在火焰中不斷枯萎凋零,直至化爲一片塵埃。
幾秒後,也許是幾分鐘。
可能是因爲身處領域內,也可能是白色馬娘加速了時間。
但總之,等北原真司回過神來的時候,他面前已經再沒了什麼白色的花海,而只剩下一片一望無盡的灰燼,看起來死寂而荒涼。
“然後,我們現在再來看另外一種可能。”
純白馬娘再次擡手,時間開始加速流逝。
天上的日月開始飛快輪換,而地上的灰燼中也開始冒出了些許新芽,接着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生長。
但這一次,失去了園丁的修剪和束縛,花園裏開始生長出了些除了白花之外的東西。
藤蔓,荊棘,雜草,灌木
失去了園丁的呵護,脆弱的白花在競爭中飛速的落敗,完全競爭不過那些野蠻生長出來的東西,僅有少量白花依稀點綴在各處。
而後,演化完成後,純白馬娘再一次的丟出了一朵火苗。
但這一次,面對着野蠻生長起來的黑暗叢林,那火苗只是撲騰了幾下就熄滅,完全沒能造成些什麼傷害。
再之後,見火苗無效,純白馬娘又先後丟出了一些諸如風暴,乾旱,大水之類的東西。
雖然這些災難都對那新生的野蠻叢林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但卻並未能將其完全消滅,而且每次歷練過後,那片叢林看起來都會增添幾分堅韌。
“我知道,這樣的叢林遠比之前的花海要難堪,但它們很真實,而且堅韌,面對來自外界威脅的時候,能有最基本的自保能力,而不是隻能指望着所謂的‘園丁’。”
聽完了她的話,北原真司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所滿意的一切,也都是‘園丁’修剪出來的?”
純白馬娘點了點頭,接着輕打響指,把環境恢復成了最開始的花海,接着開口。
“我承認,花海很漂亮,我也很喜歡美好的花海,但再美好的東西,也需要先存活下去,才能考慮其他。”
“千萬年來,自人類和馬娘相遇起,伴隨着最初的巧合,園丁們就開始干涉起了這個世界,用她們的方式,修剪着那些枝葉,把一切裝點成了她們想要的樣子。”
“抹除戰爭,抵禦死亡,提前出手,將瘟疫消滅在源頭,調節氣候,使世間不存在饑荒......”
“她們自以爲是的修改着世間的法則,將那些被認定爲多餘的枝杈剔除,自詡爲保護一切的神明,堅信着自己行爲的正確......”
“或許,她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事到如今,放眼望去,在她們的庇護下,這個世界雖然美好的像個藝術品,但越是探究,就越能發現它的虛假和脆弱。”
聽完純白馬孃的話,北原真司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我有點聽不太懂你在說什麼。”
“真的聽不懂嗎?”
純白的馬娘輕聲開口,淡粉色的瞳孔直直的注視着他。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現在一定已經意識到了一些關於馬孃的真相。”
“那麼你應該也能明白,爲什麼ura無論如何都給不出對於馬娘本質的調查結果,爲什麼要引導世界的注意力集中在賽馬娘活動上,爲什麼要嚴格的管控輿論,不給‘惡意’一丁點發酵的機會......”
“因爲一旦以上這些環節出了問題,都可能會直接導致這個世界的崩潰。”
北原真司沒有回答。
怎麼說呢
雖然礙於某些原因,北原真司尚還沒有完全探明馬孃的本質,但也是基本確定了,馬娘這種存在,很容易受到周圍環境,尤其是感情的影響。
或者說的更明確點,就是馬娘這種存在,在某種程度上,是基於‘認知’來維繫的。
不公佈調查結果,是爲了保持馬娘們自己對自己‘馬娘’這一身份的認知。
持續經營賽馬娘賽事,不斷維繫和擴大其影響力,是爲了保持外界,或者說整個世界對‘馬娘’這一存在概念的認知。
而嚴格的輿論管控,對像是馬娘狩獵之類惡性事件嚴格保密,則是爲了維持整個世界善意的氛圍,從而避免馬娘們被‘惡意’的認知所污染。
經過之前的多番調查和研究,北原真司早就意識到了這些東西,只是一直沒說而已。
不過
“即便你這麼說,我起不到什麼作用啊......”
北原真司無奈的笑了笑。
“這種事的話,我覺得你應該去找那些管事的聊,我就只是個普通的訓練員而已,知道再多也沒用啊。”
“而且,說實話,我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的,雖然野外生長的叢林生命力的確會頑強些,但有園丁照料的花園也不錯啊,而且還好看......”
“我知道。”
出乎北原真司預料的,純白馬娘點了點頭。
“我並沒有強迫你接受我觀點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一些關於這個世界的情況,也不需要你做些什麼。”
“而且,我也並不反感‘園丁’們的行爲,如果現在情況還是像以前一樣的話,我或許也會支持,甚至參與進她們的行列.......”
“但最近,因爲一些事情,我發現‘園丁’們似乎也不是那麼靠譜,而且溫室的外面,似乎也並不是空無一物的荒漠。”
“不過時間已經不多了,這個話題,就等到我們下次見面再聊吧,現在的話,我這裏還有個你肯定更關心的話題。”
更關心的話題?
北原真司挑了挑眉,
“什麼話題?”
“關於你最在意的那孩子的。”
看着提起日蝕後北原真司的反應,純白馬娘眼底閃過一絲羨慕的神色,接着緩緩開口。
“她有些事沒和你說。”
“她很多事都不和我說的。”
北原真司即答。
“不,不是那種小事,而是關乎她的使命和存在的。”
正坐在椅子上,純白馬娘注視着北原真司,嚴肅的開口。
“我相信,你應該意識到了,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一直在有目的的行動,但卻從來沒告訴過你她的目的是什麼,又要怎麼完成。”
“出於某些原因,我也沒辦法告訴你這些,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如果真有一天,她達成了自己的目的,完成了她與生俱來的使命......”
說道這裏,純白馬娘停頓片刻,直視着北原真司的雙眼,加重了語氣,嚴肅道。
“那麼,在她完成一切的那一天,也將會是她離開你的日子。”
話音落下,空氣彷彿凝結了片刻。
而後,伴隨着茶杯落地的聲響,北原真司擡起了頭,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純白馬娘。
“你,剛纔說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