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水攻
此時,張恆正在城中親自給士卒補發糧餉。
經過兩日的清查覈算,之前剋扣糧餉的碩鼠都被揪了出來。
面對張恆的強硬態度,其中的大多數人,都選擇將了到嘴的肥肉吐了出來。當然,也有小部分冥頑不靈者,自然被張恆分頭處理了。
剩下零零散散的缺口,張恆直接用府庫中的錢糧給補上了。
兩日前勝利的賞賜,加上之前被剋扣的糧餉一同發放,士卒的反應自然是大喜過望,士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着。
正在此時,負責巡視城防的孫策跑了過來。
“長史,敵軍大軍到了!”
聞言,衆人皆面色一變,唯有張恆神情如常。
“來了多少人?”
孫策苦笑道:“敵軍蜂擁而至,末將沒來得及細看便來稟報了,但人數應該不會少於四五萬人。”
“這幾年沒動靜,曹孟德闊了啊,居然攢了這麼多家底。”張恆笑道,“走,咱們去見見老朋友。”
片刻後,張恆帶着衆人登上了城樓。
往下望去時,卻發現曹操大軍正在整頓陣列。
大軍兵臨城下後,走流程的勸降還是要有的。
徐州會的伎倆,曹操自然也會,不過他見張恆登上城頭後,並沒有派麾下將領來攻心,反而自己縱馬衝了上來。
“子毅,別來無恙乎!”
城下二百步開外,曹操對張恆拱了拱手。
張恆還禮笑道:“託孟德兄洪福,張某一切安好!”
“哈哈哈……”
見張恆面帶笑意,態度平靜,曹操不禁大笑起來,笑得極爲暢快。
不愧是張子毅!
哪怕下一刻便要兵戎相見,他卻依舊彬彬有禮,並沒有破口大罵或是氣急敗壞。
這份氣度,天下幾人能夠擁有?
而且曹操相信,正如自己欣賞張恆一樣,張恆也是欣賞自己的。
雖說道不同,不相爲謀。
但此番爭鬥,終究是理念之爭,並不傷及私人情誼。
一念及此,曹操對城上笑道:“子毅,我十萬大軍兵臨城下,你如何抵擋,還是降了吧!”
聞言,張恆不禁翻了白眼。
“孟德兄,數載不見,你這吹牛的功力倒是迎風見長啊!十萬大軍,你怕是五萬都沒有!”
說這種瞎話,你曹孟德的良心不會痛嗎?
“哈哈哈……”曹操再次大笑道,“怎麼,子毅不信?”
“這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關鍵是……我有眼睛!”張恆哂笑道。
曹操被張恆懟得有些無語,只得繼續爭辯道:“好,即便我沒有十萬大軍,可你城中有多少兵馬,怕是兩萬人都不到吧。我若令大軍攻城,你又如何抵擋?”
張恆一聳肩道:“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廣,而在勇,這個道理不用張某贅言了吧。”
“好,說得好!”曹操伸手給張恆鼓了鼓掌。
不知爲何,他每次聽張恆說話,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痛快,哪怕他是被懟的一方。
這大概,便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了吧!
“既然子毅冥頑不靈,那咱們便手下見真章吧。子毅放心,城破之日,我亦不會傷你,反而會將你奉爲座上賓!”
張恆這次是真的被氣笑了。
這傢伙可真能吹牛逼。
“孟德兄也放心,待你戰敗之日,我將奉你爲階下囚,押往徐州與子孝作伴,豈不美哉!”
聞言,曹操一愣,臉上的笑容都凝固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不過張恆這句話,也算告訴了他曹仁還活着。
衝城上一拱手後,曹操調轉馬頭,迴轉本陣。
隨後,攻城戰正式打響!
這場攻防戰的結果,並沒有出乎雙方的意料。
一連圍城五日,曹操大軍都沒能拿下鄴城,反而落得個死傷慘重的結果。
望着城下將士們的屍體,曹操忍不住抹了把汗。
照這個進度打下去,怕是打到明年,這鄴城也拿不下來。
沒辦法,只能下令停止攻城,休養數日,恢復士氣再說。
張子毅有點東西啊,居然能把韓馥的弱兵用到這種地步!
這時,他忽然想起之前戲志才說過的妙計,便趕忙走進了戲志才的營帳。
此刻的戲志才,卻已經換了一身戎裝,看樣子正打算出去。
“主公!”
見了曹操,戲志才趕緊拱手行禮。
曹操擺了擺手,嘆息道:“志才,我軍一連數日,皆攻城失利。”
“此事在下已然知曉。”戲志才笑了笑,卻又忽然捂着嘴咳嗽了幾聲。
接連數日攻城,他都沒用現身,並非他不想去,而是大軍剛抵達鄴城時他就病了,這幾天一直臥牀不起。
他這一咳嗽,卻把曹操嚇了一跳。
“志才無恙否?”
戲志才搖了搖頭,“休養數日,已然好多了,多謝主公掛念。”
曹操這才鬆了口氣,“之前未進軍之前,志才曾言有妙計破城,如今大軍失利,計將安出?”
聞言,戲志才淡淡一笑,眼中滿是自信的光芒,似乎已經猜到了曹操的來意。
“主公,在下正要前往施展,主公若有意,不妨同往。”
“好,我與你同去!”曹操點了點頭道,心中卻滿是好奇。
片刻後,二人只帶了些許親兵出營,繼而向北而去。
病體初愈,戲志才卻拒絕了曹操安排的馬車,執意要親自騎馬。
曹操拗不過他,只得答應。
半個時辰後,二人來到了鄴城西北數裏的漳水邊上。
望着清洌流淌着的河水,戲志才忽然露出了笑容。
“主公請看,這便是在下的妙計。”
曹操瞬間明白了戲志才的打算,“志才,你是打算水攻鄴城?”
“正是!”
戲志才點了點頭。
“可鄴城地勢甚高,城防堅實,此水又頗爲平緩,用來淹鄴城,怕是不夠……”
自古以來,想要快速攻城,無外乎兩種選擇。要麼用火,要麼用水。
曹操統兵多年,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這條漳水河的流量,怕是不足以淹了鄴城。
可戲志才卻搖了搖頭,一臉自信道:“主公,先前在下還有些疑慮,但如今親臨漳水一觀,卻有了信心。此水淹鄴城,綽綽有餘!”
“此話怎講?”曹操問道。
戲志才笑着跟曹操解釋自己的計劃。
“這天下水系,皆是從東到西,最後百川匯流,歸入大海。眼前這條漳水雖水流不大,但其源頭,卻在五行山中,且千百年未曾斷絕。主公若是不信,可派人順流而上,便是追溯千里,也絕不會斷流!”
“志才何以知曉此事?”
曹操還是有些疑惑,難不成你還是個地質學家?
“昔年戰國之時,這鄴城曾是魏國陪都,魏文侯曾使一代能吏西門豹出任鄴令,對此地展開治理。西門豹到任之後,便興修水利,治理民生。而所用之水,便是從漳水而來。
西門豹能漳水灌溉農田,在下便能使漳水淹了鄴城!”
話說到最後,戲志才已是激動的滿臉通紅,又不自覺咳嗽起來。
曹操趕緊走上去輕撫其背,片刻後纔好了一些。
“既如此,應該在何處修建堤壩,截斷水流?”曹操問道。
“漳水在鄴城之北,想要水淹鄴城,需得完全控制外圍地區。修築堤壩的同時,也要在漳水和鄴城之間挖一條壕溝。如此,一旦蓄水完成,堤壩決斷之時,漳水就能順流而下,倒灌鄴城!”
聽戲志纔將自己的計劃闡述了一遍之後,曹操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
“志才之計甚妙,如此,鄴城可破矣!”
“哪有這般容易。”戲志才苦笑着搖頭道,“漳水雖淵源流長,但水流並不大。而鄴城卻是冀州首府,城防堅實。最多使城中滲水,打擊敵軍士氣而已。”
聞言,曹操這才明白自己是空歡喜一場,心也冷了下來。
“那有何用?”
“自然是有用的,主公可使大軍挖溝繞城,以人力打造一條溝渠。如此,便可隔絕城中與外界的聯繫。時日一久,必然危急,張子毅定會命大軍來援。主公卻能趁機在必經之路設下伏兵,一舉擊潰援軍。
即便張子毅看出了咱們的打算,不讓大軍來援,可時日一久,城中亦不戰自潰!”
聽完戲志才的解釋,曹操眼睛再次亮了起來。
如此陽謀,他當然心動。
“志才之計甚妙,此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城破之日,你當爲首功!”
“在下定當盡心竭力,不負主公重託!”戲志才拱手道。
在曹操和戲志才定計完成的第二天,曹軍忽然加劇了進攻的步伐,一度給城中守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
搞得張恆也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說,好幾日高強度進攻都未能取得成果,爲了士氣,也該暫緩進攻速度了。
可曹孟德倒好,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他就不怕士卒不堪重負而譁變?
一時間,張恆也猜不透曹操的想法。但他明白,事出反常必有妖。
曹操這貨,絕對憋着壞呢!
心懷疑慮之下,當天晚上,張恆就把城頭防守的沮授和孫策都叫了過來,商議對策。
“叔父,您會不會太多心了。也許曹孟德只是不想給咱們喘息的機會,這才加速進攻。畢竟咱們還有兩支大軍在外面呢,隨時可能會過來支援。”
孫策無奈道,他覺得張恆有些小題大做了。
聞言,張恆面色古怪地看了孫策一眼。
孫策被張恆看得心中發毛,不由尷尬一笑。
“怎麼,我說的不對?”
“對,你說的都對。”
張恆聳了聳肩道,對孫策的智商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
沮授苦笑一聲,解釋道:“孫將軍,曹操急速攻城,也許是不想給咱們喘息之機。但要說援軍……還是算了吧。”
“爲何?”孫策不解道。
張郃和張遼加一起,還有八萬大軍呢,就不知道回援鄴城?
“將軍以爲,曹孟德爲何敢大舉攻城?”沮授苦笑道,“咱們的兩路大軍,怕是都被牽制住了。”
“這……”
孫策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解釋完之後,沮授又對張恆拱手道:“長史,敵軍此舉,必然有所圖謀,在下倒有一個猜測,只是不知準不準。”
“但說無妨,錯了也不要緊。”張恆笑道。
“自古攻城之法,上選乃是內應,其次便是水火,強攻乃是下下之策。”沮授聲音低沉道,“敵軍一直急攻,便是要將我軍的注意力放在守城之上,繼而便忽略了其他可能,此爲聲東擊西。”
“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張恆點了點頭道,“公與以爲,敵軍的真實意圖,是內應還是水火?”
“不好說,可能兼而有之。”沮授苦笑道。
他說得很隱晦,但張恆還是聽懂了。
畢竟韓馥的地盤,張恆才接手一個月,並沒有進行深度鞏固,便是出幾個內應,也不足爲奇。
沉默片刻後,張恆忽然冷聲道:“伯符,從明日起,嚴查軍中可疑之人。但凡舉止異常者,立刻拿下!”
“遵命!”
孫策趕緊抱拳道。
張恆可不想哪天睡着覺,忽然就被人給生擒或是砍殺了。
防備了內應,接下來便是所謂的水火了。
火攻的條件太過苛刻,耗時日久且難以成功,張恆不認爲曹操會這麼做。
那麼最後一個要防備的,便是水攻了。
“公與,你久居鄴城,必知周遭水系,可有能水攻鄴城者?”
張恆此言一出,沮授整個人忽然愣住了。
片刻之後,沮授猛地一拍桌案,大聲道:“長史,下官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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