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荀爽病逝
荀老頭爲女兒考慮無可厚非,提出這麼個建議,也的確合情合理。
但是納妾這種事吧……張恆並沒有什麼想法,或者說壓根不怎麼想。
一者,他頗有自知之明。自己那點腰力,應付三個女人已經捉襟見肘,哪還有精力分給別的女人。
只有累死的牛,哪有耕壞的田!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自己倒是想納妾,可去哪找現成合適的人選啊。
這倒不是說張恆缺女人。只要他願意,想爬上他牀的女人,可以從這裏排到城外。
只是……張恆不是什麼都沒見過的小年輕了,對這種事發自內心的厭惡。
男女那點事兒,通常只有沒見識過世面的小娃娃纔會喜歡,甚至癡纏,由此衍生出種種愛得死去活來的傳說。
但,那也僅僅是傳說了。
在張恆看來,簡直是不知所謂。
前世時,張恆比較早慧,早早輟學出去混社會,弱冠之齡便浪跡了各大會所,也算見識過不同類型的風塵女子。
而這一世,更是身居高位,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他都唾手可得。
世間能引誘人的東西很多,美色恰恰是最低級的一種。
縱觀徐州羣臣,但凡是世家大族出身,壓根沒有被美色所影響的,一個都沒有!
原因很簡單,少年時期,家族中都有過這方面的專門培訓。
兩世爲人之後,能影響張恆心態的東西已經很少了,其中自然不包括美色。
當一個女人,因爲對你有所求而畢恭畢敬,予取予奪時,她自然就失去了光環,甚至會讓你厭惡。
不管前世的風塵女,還是這一世的高門貴女,在張恆眼中,都一個意思了。
這就是許多人敬重糟糠之妻的原因。當年她嫁給你時,你並未發跡,她的心也就無比純粹。
而等你功成名就之時,兩人之間的那點情感也早就變爲了親情,成爲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至於後來的那些女人,都不可能再走進你心裏了。
試想一下,在外面跟人勾心鬥角,每一步都算計到心力憔悴也就罷了。
回到家之後,還要猜測防備枕邊人的想法……那種生活,張恆想想都覺得累。
不過子嗣也的確是個大問題……
正當張恆胡思亂想之時,荀採開口了。
“子毅,要不……你還是再納兩個妾吧。”
張恆苦笑道:“女荀,咱們多年夫妻,我的性格你又豈能不知,何必拿這種話來試探。”
“我是認真的。”荀採開口道,表情無悲無喜。
張恆一愣,隨後點了點頭。
“好。”
荀採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伸手挽住了張恆的胳膊。
張恆的表情卻變得有些微妙,甚至是窘迫。
他當然知道荀採是認真的,但正是因爲她認真了,所以在納妾之前,肯定進行最後的努力。
張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老腰,可以預見的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它又得辛苦了。
……
數日之後,關於封賞的事情也告一段落,張恆徹底清閒了下來。
政務府和都督府依舊各司其職,中山王府穩定運轉着。
得益於劉備的升遷,荀彧這個集團的大管家,也跟着獲得了升遷。官職當然沒法再升,不過劉備增了兩千戶食邑。還有一個爲他準備好的官職,不過還沒有正式任命。
平穩的日子就這麼一直過了下去,張恆也開始了自己的勞累生涯。
坦白說,對付家裏的三個女人,比打仗的時候還要累。
荀採整夜拉着張恆努力且不提,董白那小妖精多年無子,自然也心急如焚。
作爲叔父的董璜,也多次隱晦提醒過,大概意思和荀爽差不多。
人家荀採好歹是正妻,沒有子嗣也就罷了。你纔不過是個侍妾,若沒有子嗣,註定晚景淒涼。
好不容易張恆征戰回來了,還不抓緊時間!
坦白說,二女的心急在張恆的意料之中,但偏偏一向溫婉可人的蔡琰,也跟着瞎起鬨。
因爲,蔡老頭也急。
張恆畢竟就那麼一個兒子,卻被他弄走了。若是張恆再無所出,他蔡邕被人詆譭只是小事,就怕人家張氏不願意,打起了讓兒子認祖歸宗的心思。
到時候,他這個孫子可就不是自己的了。
三女輪番榨取,縱然張恆鞠躬盡瘁,也弄得心力憔悴。
這一日,張恆實在在家裏待不住了,便跑到外面去透氣。
正在街上走着,忽然見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倩影,正是許久未見的胡母蘭。
“胡母小姐!”
老熟人見面,張恆擡手打了個招呼。
聞言,胡母蘭一愣,然後才注意到了張恆,卻是趕緊行禮。
“參見相國!”
張恆這才注意到,大半年沒見,這丫頭似乎有些憔悴,雙目通紅不說,還有着很嚴重的黑眼圈。
而且往常這丫頭見了自己就笑,兩頰露出淺淺酒窩的同時,眼中好像開出了一朵朵花兒一般。
怎麼今日卻是不鹹不淡……
這到底是怎麼了?
從剛纔張恆對她的稱呼可以看出,這六年多的時間裏,胡母蘭還是沒有成親,家中已經繳納了好幾年數倍的算賦了。
自當年舉家遷至郯縣後,胡母蘭便隔三差五來張恆家串門。
她那點心思張恆如何不知道,但荀採和蔡琰都沒說什麼,張恆也就懶得點破。
一晃數年過去,胡母蘭的母親已經多次催婚,但她就是不肯嫁人。
這小丫頭,難道是因爲自己一直不願意表態,等的不耐煩了,所以因愛生恨?
想想也是,當年初見時,胡母蘭才十七歲,如今都是二十四歲的老姑娘了。
再耽擱下去,怕是不好嫁人了。
想到這裏,張恆心中也有些愧疚。
“小姐今日可得閒,不妨去家中做做。”張恆笑着邀請道。
怎麼說呢,萬一真要納妾的話,這小丫頭可是最佳的人選之一,總不好真把人家弄得心涼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本該滿心歡喜的胡母蘭卻搖了搖頭。
“多謝相國美意,小女子還有些要事,先行告退了。”
胡母蘭衝着張恆躬身一禮,轉身離去。
我去,真生氣了?
張恆望着胡母蘭的背影,有些鬱悶。
這時候,旁邊卻響起了方悅的感嘆聲。
“真可憐啊……”
張恆頓時就皺起了眉頭,扭頭瞪了方悅一眼。
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小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居然敢調侃我了。
方悅卻被張恆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愣了愣神道:“相國,末將有何不妥之處嗎?”
“哼。仲理,你現在出息了,連我的事都要管了是吧。”張恆冷笑道。
方悅:???
“相國何出此言啊?”
“你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張恆冷着臉問道。
方雨頓時明白張恆是誤會了,連忙拱手解釋道:“相國難道不知道,胡母小姐的弟弟胡母信,在征討袁紹的戰役中不幸陣亡,胡母小姐自然傷心欲絕。”
聞言,張恆整個人都愣住了。
胡母蘭有兩個弟弟,一個是和她一母同胞的嫡子,另一個則是庶子。
這兩個弟弟,當年都在張恆的撮合下,拜了陳宮爲師。
庶子年方十一歲,正在學宮讀書。
但長子卻是個不安分的主,讀了幾年的書後,卻不願意學了,反而想着效命疆場。
畢竟胡母蘭有功,再加上陳宮的面子,就在前年他年滿十八歲後,便被調到關羽麾下歷練去了。
雖說是重點培養,但關羽對待士卒一向是一視同仁,再加上這小子也是個有骨氣的,作戰時總是身先士卒。
然後……然後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上次渡河戰役中,不幸中流矢身亡。
一箇中層軍官的陣亡,張恆自然不會在意,若非方悅提醒,他還真不知道這事。
一時間,不由得心生感觸。
想她一介弱女子,少年喪父,只留下幼弟寡母。
可她非但沒有軟弱,反而親自潛入敵營,爲父報仇。
按理說到了徐州之後,一切都應該好了起來,但偏偏在這個順風順水的時候,弟弟又戰死沙場……
大概上蒼見不得人如意吧,越是聰明之人,就越要給你更多的磨難。
想了想,張恆最終只能嘆息一聲。
經歷了此事,張恆也沒有了繼續逛的心情,轉身返回了家中。
將此事告訴荀採後,第二日她便帶着蔡琰、董白,前往弔唁了一番。
大概是看胡母蘭太過可憐,回來之後,荀採便開始暗示張恆。
張恆想了想便答應了,打算等胡母信的喪期之後,便把胡母蘭納入府中。
時間又過了快一個月,眼看三女的肚子還沒有動靜,再加上一衆長輩的勸說,張恆終於挺不住了。
初平九年,三月下旬。
時隔數年後,張恆再次納妾。
不過這次卻是有兩人,除了胡母蘭之外,還有一直在府中的陰婷。
這小娘皮以婢女的身份待在府中這麼多年,也沒有要離開嫁人的意思,張恆也不好不負責任,便索性一併納了了事。
然後就在喜事剛辦完沒幾天後,一日荀棐忽然大步衝進了張恆府中。
“兄長,父親他……”
聞言,張恆心中一緊。
“岳丈怎麼了?”
“父親他老人家……快不行了。”
“啊!”
聞言,剛端着茶走到堂屋的荀採驚呼一聲,手中的茶水早就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走,快去!”
張恆來不及反應,當即就拉着荀採向外走去。
趕到之時,荀氏子弟早已圍滿了房間。
荀彧、荀諶、荀攸三人原本正在上值,聞訊後也趕緊跑了過來,圍在荀爽牀榻周圍,聽他交代後事。
此時的荀爽正躺在牀上,早已氣若游絲,生命宛若風中殘燭一般,隨時有可能熄滅。
“賢婿來了……”
見到張恆後,荀爽臉上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而一旁的荀採,早就淚流滿面,趕緊撲到父親的牀邊。
“人皆有死……又何必……悲傷……”
荀爽看着女兒,臉上滿是和藹。
此時,他腦中不禁回想起當年雒陽城中,自己用一封書信,把女兒從南陽騙回來的場景。
當時女兒可是揚言要和自己斷絕關係,所幸後來遇到了張子毅,女兒也算有了個好歸宿,自己總算沒有一錯到底。
“賢婿……”
張恆趕緊抓住了荀爽的手。
“岳丈請講,小婿聽着呢。”
“老夫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岳丈放心,小婿照做了。”張恆趕緊答道。
聞言,荀爽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私事已了,接下來便是家族內部事務了。
他費力地挪動着頭,把目光看向牀邊的兒子後,卻緩慢而又堅決地移開,看向了荀彧。
“文若……”
“侄兒在。”荀彧趕緊上前。
“老夫死之後,你便是我荀氏下代家主。”
“侄兒明白!”荀彧點了點了點頭。
說到此事的時候,荀爽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似乎來了精神一般。
可張恆知道,這是迴光返照了。
“遭逢亂世,乃我等之不幸。然得遇明主,又是我等之大幸。
我荀氏數百年耕讀傳家,世代忠良,日後即便你位高權重,也當謹慎小心,守身持正,嚴格約束族人,萬不可做出有辱門風之事。”
“侄兒明白。”
荀彧再次拱手應道。
“承蒙先祖餘蔭,我荀氏傳承綿延。然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未來如何,就看爾等造化了。
君子不器,還望爾等慎之……慎之……”
是夜,荀氏當代家主,一代碩儒荀爽病逝家中,享年七十一歲。
:https://www.biziqu.cc。:https://m.biziq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