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瘋丫頭,別淘氣了
陳氏、武氏、李氏和高氏四人皆坐在院前的廊房處候着,陳氏是第一侍寢之人,自覺有幾分氣勢,便道:“你們都回去歇息吧,若是殿下召見,我再遣人去叫你們。”
李氏和高氏雖不服氣,卻並不敢吭聲,誰叫兩人連趙曙的面都還未見過。
武氏特意簪了紅寶石串珠頭花,梳着顏雲髻,穿着新做的楊妃色牡丹紋對襟紗裙,一動一靜間,那裙襬便如真牡丹似的,一層層拂散開來。那日在榻上,趙曙弄得她死去活來,她心裏得意,又不好自個四處說,就故意讓丫頭出去謠傳,好讓旁人不敢小窺了她。今見陳氏一副分派衆人的模樣,很是不爽,嬌聲道:“陳姐姐雖不覺累,可做妹妹的又怎好讓你一人在此候着。若殿下心疼姐姐辛苦,豈不要責罵妹妹們了。”
李氏和高氏見兩人相鬥,正中下懷,也不附和,往旁坐了,沏茶來喝。
陳氏依舊好言好色,好像一絲怒氣也無,淺笑道:“妹妹言重了,我算什麼東西,哪裏能使殿下心疼。倒是妹妹,那榻上的功夫,才讓殿下掛念罷。”陳氏原想借此羞辱武氏是狐媚蛾子,卻不想武氏壓根不接話,只一副“你也知道自己不算什麼東西,竟敢分派衆人”的模樣望着她,不禁怒火中燒。
四人正是心思各異,不容水火。忽見院子裏有小丫頭跑了來,幾人忙揚起笑意,問:“是不是殿下召見?”小丫頭倒福了福身,尖牙利嘴道:“殿下已經歇下了,玉霖大娘子說,讓你們都回去,若有召見,會遣小廝去側院通報。”說完,又跑回去了。
李氏來了月事,反正也不能侍寢,腰痠背痛的,只想早些回去睡覺。她先起了身,道:“殿下既安寢了,不如就散了吧。”明明都是同賞同進府裏的妾室,卻因還未被趙曙召見,就覺低人一等似的。
高氏也起身,道:“今晚上月亮極圓,在院子裏賞賞月色,喫些點心,倒也享受。”幾人自趙曙回府,就一直在此處候着,想博得頭彩,連晚膳也未用。
陳氏柔聲道:“你們既累了,就先回去吧。”言語間,竟自擡一等。
武氏不想讓陳氏佔了便宜,也不想裝好臉色,冷聲道:“咱們都回去了,就你留着。若殿下召見,只你一人在,算盤打得可真好。”
陳氏正要怒斥,忽聽房門被“嘭”的一聲踢開,只見身穿丹碧紗紋大袖衣的娘子站在門檻外,踩着月光走了進來。武氏曾在花園中見過她,後來又打聽過,知道自己不敢惹,就忙噓聲不語。
那娘子走了進來,屋裏的燈火映在她的臉上,襯在她的眼睛裏,如天上殘落的星子般,閃閃動人。陳氏被唬了大跳,極力剋制着不悅,道:“你是何人?竟敢踢門...”她的話還沒完,在角門當值的小廝已經迎了過來,趾高氣揚道:“是誰踢的門?”
滔滔懶得理她們,穿過廊屋,直往裏去。小廝沒仔細瞧,以爲是側院的娘子,就上前去攔,道:“殿下已經歇下了,有事明日再來求見...”話音未落,忽覺腹下一陣鈍痛,就“哎呦”一聲滾坐於地上。
李氏嚇得“啊”聲大叫,她怎麼也不曾想到,女子居然也能動腳打人。
而且打的是十三殿下院裏的人。
只聽那踢人的小娘子罵道:“糊塗東西,也不瞧瞧是誰,小心你的狗命兒。”
那小廝顧不得疼,眯眼仔細一瞧,也不起身,順勢就跪在地上,叩首道:“高娘子萬福,是奴才有眼不識泰山,求您高擡貴手,饒了奴才罷。”
滔滔氣道:“滾開。”那小廝忙跪走至旁邊,讓出路來。
高氏倒覺解氣,總算有人治一治這些仗勢欺人、見風使舵的奴才。
待滔滔去了,陳氏便問那小廝,道:“剛纔那娘子是誰,殿下都安寢了,怎能...”那小廝正是委屈,哪有閒心理她,生怕滔滔兒去殿下面前告一狀,攆出王府,丟了飯碗,一家老小可靠什麼養活。他不耐煩道:“不該問的就別多問。”
李氏看着滔滔輕而易舉的順着階梯走進內院,裏頭的丫頭提着燈籠迎上她,皆是畢恭畢敬,恭謹順從。連殿下身側的掌丫頭,都從屋裏堆笑着出門相接,滿臉諂媚。
滔滔還在廊下,便問:“他睡了?”
玉霖親自出門伺候,柔聲道:“十三殿下從宮裏出來,又應酬了探望的朝中大臣,戌時用了晚膳,才睡下不久。”停了停,又試探着問:“要不要奴婢進去稟告...”
滔滔擺手,道:“不必。”說着,就自己走了進去。
寢殿裏已熄了燈,只點了兩盞青燈在杏黃緞面的帷幕外。腳榻旁半歪着夜侍的婢女,見滔滔來,也未慌手慌腳,只拾捲了鋪蓋,靜靜退下。周圍昏暗,隱約能聞見他沉穩的呼吸聲。偶有晚風吹入屋裏,拂起那層層帷幕,嗤嗤作響。
她慢慢走近他,入了青帳,才見一張十餘尺的紫檀蓮荷紋滴水大牀榻上,筆直的仰臥着淡白的身影。就着夜燈,她的眼幾乎貼在他的臉上,看着他堅挺的鼻樑、入鬢的劍眉,呆愣片刻,忽而伸出雙手,圈在他脖子上,手指間漸漸用力,他不能呼吸,嗆得驚醒過來。
趙曙邊咳邊道:“高滔滔,你快放手...”
雖然夜這麼暗,但他一睜開眼,就認出了她。
滔滔齜牙咧嘴道:“叫你偷偷的回府,叫你不告訴我,掐死你算了...”又想起廊房間的那四個娘子,心頭一坨火,如澆了油似的,蹭蹭蹭往上冒。
外頭的婢女聽見聲響,問玉霖要不要進去看看,玉霖小聲斥道:“也不是剛來的丫頭,怎麼連院裏的規矩也不懂了。不怕捱打,你就進去試試。”嚇得衆人都吐舌不敢再說。
想起四殿下曾問:“若你和十三一起躺在牀榻上,你會想要親吻他,撫摸他麼?”滔滔臉上一紅,羞怒道:“趙十三,你去死吧!”
趙曙受了重傷,纔剛見好,手上還不能太使力,見滔滔越箍越緊,心生一計,就吼道:“瘋丫頭,我的傷口要裂開了。”
果然,滔滔一聽,就連忙鬆了手,叫道:“玉霖...”話音未落,就被趙曙一把拉到榻上躺着,半抱在懷裏。玉霖聽見叫喚,便掀簾進去,卻見裏頭靜悄悄的沒有聲響,不敢亂闖,又退了出來。
趙曙道:“別叫,騙你的,我沒事。”
滔滔將頭倚在他臂膀上,伸手摸索着往他肚子上去,問:“傷口還疼麼?”
趙曙被她摩挲得火急火燎,連忙扯住她的手,道:“你幹什麼呢?”
滔滔道:“我就想摸摸你的傷口而已,那天在宮裏也沒仔細瞧瞧。”
趙曙在黑暗裏笑道:“男人的肚子可不能隨便摸的。”
越是不讓她乾的事,她就偏要幹。趙曙越是說不能摸,她就非得摸摸看。她伸過另一隻手,輕輕摩挲在他肚子上,頑皮道:“我就摸了,你能怎樣?”
趙曙呼吸加重,連語調也帶着幾分**,道:“你是在誘惑我麼?”
滔滔撇嘴道:“誘惑你的頭,你的肚子我又不是沒摸過,只是比我的肚子多點肌肉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趙曙將她從懷裏推開些許,將身子往牀榻裏面挪了挪,才道:“瘋丫頭,別淘氣了,什麼都不知道,就只會淘氣。”
滔滔在黑暗中垮了臉,她可不喜歡別人瞧不起她,氣道:“你以爲我不知道呀,你是不是想你側院裏的那幾位娘子了?她們可都在廊房那裏等着你召幸,要不要我叫她們過來?只是你肚子上受了傷...”
顯然,滔滔兒也是讀過書的,沒見過豬跑,總喫過豬肉。
趙曙累了半天,晚膳後又吃了助睡的湯藥,早已眼皮都快撐不開了。聽着滔滔在旁邊唸叨,甚覺心煩,又沒法讓她住嘴,一急,就將嘴巴堵了過去。
滔滔彷彿在黑暗中看見了一道白光,讓她驚魂不定。趙曙的脣溫柔而軟潤,他將舌頭絞進她的嘴裏,舔着她的牙齒,逗弄她的舌尖,帶着略微的藥苦,纏綿而悱惻。
他閉着眼睛,心想:終於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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