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今兒就賞你一回
武氏道:“不必,我們快些走罷,別讓殿下等久了。”
待行至大院,方知除去自己,殿下還將陳氏、李氏、高氏三人也召了來。幾人隨侍的丫頭,都淋了雨,屏聲立在牆角瑟瑟發抖。萩怡見武氏臉色發白,只想着先躲了再說,見牆邊已經站滿了人,就往門邊擠去。風雨漸大,衣衫溼沁沁的往身上貼,凍得她直髮顫。
高氏與陳氏正悄聲說着什麼,見武氏來了,均是訕訕的撇過臉。倒是李氏,堆起笑招呼武氏站在她旁邊,低聲問道:“武姐姐怎麼來晚了?我見你房中的門關着,還以爲你先過來了。”她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幾次趙曙,緊張得心眼裏砰砰直跳,想要扯住武氏衣袖,都覺手上沒力。
武氏傲氣得很,冷笑道:“你們難道不是想合着瞞我麼?”
李氏擡眼望了望高氏、陳氏,見兩人臉上頗有些掛不住,便勉強小聲道:“武姐姐說笑了。”她手裏絞着帕子,不敢再說話。如今的武氏,不比去年,在四院也有幾分威儀。
武氏寒眼望着陳氏,道:“陳姐姐,你說呢?”高氏雖未侍寢,但她到底是主母眼前之人,掌管着府上錢銀瑣事,武氏倒不敢拿她開刀。而陳氏,她早就看不過眼了。
陳氏幽幽道:“我並不知道殿下召了你,也是到了花園才撞見高妹妹。大院的人去通傳你,又沒人攔着,不過是你自己走得慢了些罷,怎能說我們合着瞞你呢?”
依着平日規矩,大院二院若有宣召,小廝們都會先往高氏房裏通傳,再往武氏房裏,最後纔是陳氏、李氏。更何況,武氏與小四兒向來有所牽扯,怎會最後才通告她?還讓她糊里糊塗的以爲是殿下獨召,眼巴巴的盛裝打扮一番,連件厚衣也不敢穿,就怕顯得身子臃腫,殿下不喜歡。
高氏笑道:“陳姐姐說得正是,武姐姐別生氣了,叫大院的人傳到殿下耳中,豈非徒惹事端。”武氏纔不怕,她斜眼望着高氏,面上笑意盈盈,嘴上卻尖酸刻薄道:“你們合夥兒想要擠兌我,我心裏都清楚得很,無需你在此惺惺作態。只是往後,別被我抓住小辮子,依着我的性子,可不會輕饒誰。”幾句話說得衆人都不爽快,高氏畢竟底氣不足,便賠笑道:“武姐姐言重了,您是殿下眼中之人,我們哪敢擠兌您呢。”
正是火光擊石間,裏頭有婢女沿着長廊疾步而來,站在房外,屈膝道:“殿下請四位娘子進去。”武氏忙理了理衣袖裙衫,褪去凌厲之色,揚起笑意道:“殿下等着我們呢,走吧。”
四人都靜了聲,往花廳移步。到了門簾外,見二院的落衣掌娘子站在廊下,才知主母也在大院。滔滔許久未出過門,正好想見青桐,就一早去了劉府。傍晚回府時,恰巧在大門口撞見趙曙,兩人便一同入了大院議事。
大院的花廳與二院略有不同,透雕牡丹蓮枝紋木窗上糊的是白紗,照得廳中甚爲潔亮寬敞。屋中未置毛毯,只鋪着光鑑照人的大理石。進屋正面是炕桌,後壁上掛了吳道子的兩幅畫,一幅是《十指鍾馗圖》,另一幅是《送子天王圖》。
左邊擺着書架、檀木高几,上面放着琉璃飛獸、瓷瓶、攤開的古扇、金麒麟等小玩意。右邊是一格一格的花架子,開着許多粉白堆湊的花枝,鮮嫩迷香,讓人望而生喜。花架後有一隴簾珠,無風而微漾,琉璃珠子間撞得清脆作響。雖無人聲,但隱約可見簾珠裏頭有一抹紫影躺在藤椅裏,側着身子,閉目假寐。
武氏進了廳中,見只趙曙一人坐在炕上,心裏雖疑惑,卻也不敢問,愈發恭謹幾分,不敢露出嬌寵之色,福身請了安,與高氏等人一齊往椅上坐了,屏聲聽着趙曙訓話。
趙曙見她們都穿得甚爲單薄,又淋了雨,便命人上了滾燙燙的薑茶,方道:“後日,我與主母要陪聖駕去行宮,少則十天,多則半月,府內諸事暫交由墨安全權處置。”
高氏忙起身,福身道:“謝殿下擡愛,臣妾一定敬忠職守,絕不辜負殿下、主母恩寵。”
趙曙點點頭,頷首道:“若是有什麼要過問主母才能定的,能拖的就拖到主母回來再論,若是不能拖的,就多問問管家還有從懿王府跟着出來的管事婆子。”
高氏斂色道:“是,臣妾知道了。”
武氏笑道:“有高妹妹在,我們可享清福了,只管喝茶喫點心。”
陳氏忙附和道:“武妹妹說得是。”
李氏也想說句什麼,可喉嚨裏乾燥燥的,又怕說的話不入趙曙的耳,想了半天,纔要開口,卻聽趙曙對武氏道:“天陰地冷,你穿得單薄,小心着寒了。”
如此,硬是讓李氏將話給吞了回去。
武氏見趙曙當着衆人惦記自己,很是欣喜,露出嬌羞之色,道:“謝殿下關心,臣妾並不冷。”趙曙揮手叫玉霖從房中取了件他穿舊的外衫,給了武氏,面上雖沒說什麼,舉止間卻甚爲親暱。高氏不禁變了臉色,她是最常去二院的,知道主母是如何的得寵,哪裏能想到,武氏在殿下心裏,已有如此地位,忽覺唏噓不已。
暮色漸臨,趙曙屏退衆人,去簾後尋滔滔,見她歪在藤椅上一動不動,以爲她睡着了,就去揉她的鼻子,道:“小懶貓,還沒喫晚膳,可不許睡。”他正俯着腰,沒個防備,就被滔滔兒實實在在一腳踢在小腹上,連退了好幾步。
他猜她喫醋了,也未生氣,手捂着肚子,裝模作樣道:“瘋丫頭,你下手可真狠。”
滔滔睜開眼,道:“我下手了麼?我用的可是腳!”
趙曙笑盈盈去扶她坐起,也不叫婢女進來伺候,半跪着給她穿好鞋,幫她整好裙衫,擡頭勾脣道:“說說看,你怎麼了?”
滔滔懶得和他周旋,直白道:“你膽子可越來越大了,竟敢當着我的面和武氏眉來眼去!”
趙曙學着滔滔委屈的模樣,撅嘴道:“我什麼時候和她眉來眼去了?”
滔滔伸出蔥指,戳在他額頭上,道:“還說她穿少了,還把自己的衣衫給她。”
趙曙沉吟片刻,道:“不過是件我不穿了的衫子,也不值錢...”
她氣得又是一腳踢過去,趙曙還跪着哩,見她的繡鞋往臉上甩了來,忙伸手握住。滔滔邊掙脫,邊道:“那是銀子的問題麼?”
趙曙使勁攢住她的兩隻腳,不讓她亂踢,嘴上道:“滔滔兒,你先聽我解釋。”
滔滔停了動作,冷眼瞥着他,道:“你且說來,若是說不清楚,看我怎麼收拾你和武氏。”
趙曙直起身,往滔滔的藤椅上擠了擠,環住她的腰,道:“自我們遷入私邸,府上諸事是不是皆有高氏處置?”
滔滔不懷好氣道:“你別給我扯開話頭,說武氏就說武氏,扯高氏做什麼?”
趙曙耐着性子道:“她們可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高氏管着府裏有一年多,雖面上是由着你做決定,但實際上大多的事情都是交由高氏自行處置的,所以府裏巴結她的人不少,天長日久的,難免生出異心,私結黨羽。”
滔滔似乎聽出點什麼,道:“若是她膽敢有異心,我立刻將她攆出府去。”
趙曙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她若真有異心,還能讓你知道不成?更何況,如今府裏一時也離不了她。”稍頓又道:“我之所以看重武氏,是想讓高氏時刻警惕着,讓她害怕,讓她以爲武氏隨時都可能取她而代之,讓她更加倚仗你、更加對你忠心。聽明白了麼?”
滔滔橫眼望着他,道:“你花言巧語,居心叵測。”
趙曙皺着鼻頭道:“你才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他伏在滔滔耳邊,輕聲道:“你在高府時也不管家事,在私邸也多半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事都由我替你操心操肺着,你自然不知該如何用人、該如何處事。若有朝一日你能將府裏諸事應付自如了,我才能放手讓你管事哩。”又柔聲道:“你也別怕,往後我會一點一點的教你。”
滔滔若有所思,旋即翻了白眼道:“若我管事了,你就能做到不理她們?”
趙曙被她問得七竅生煙,道:“要等你管事,以你的腦子,恐怕得過一二十年纔行。若你想我不理她們,平時就多動點腦子,多使些心眼,別沒心沒肺的。養着你,可把我累死了。”
滔滔忽而一口輕咬在他耳垂上,嬉皮笑臉道:“這樣也累?”
趙曙身上酥酥麻麻的,使勁兒點頭,道:“很累很累!”
滔滔又往他下巴上咬了一口,笑彎了眼道:“還累不累?”
趙曙被她逗樂了,道:“累啊,都累死了。”
滔滔順着下巴往粗大的喉結上咬去,逗弄得趙曙舒服不已,她將他推倒在藤椅上,道:“今兒就賞你一回。”
趙曙作勢要起身,道:“不行啊,會傷到寶寶。”他是怕她到時候反悔,捱打的還是自己。
滔滔道:“你不是問過王大人麼?”說着就開始替他寬衣解帶,不亦樂乎。
玉霖、落衣在簾外聽着聲響,心知肚明,連忙把大門關上,支使着婢女們去燒水、備衣。外頭的雨還未停,屋檐獸口裏噼裏啪啦的流下雨水,夾着似哭似笑的哀慼聲,聽得人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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