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我還讓你喫不着
趙曙在外頭招待,熱得渾身是汗,滔滔拉着他進屋換了身衣衫,淨了手臉,方問:“韓忠彥來了麼?”趙曙點頭,道:“朝中大臣家皆送了請帖,若不請他,倒惹人議論。”他看着滔滔皺巴巴的臉,捏了捏她的鼻子,脣角浮起一絲笑意,道:“青桐都不怕,你倒瞎擔心。”
滔滔微微緊眉,道:“我是擔心,他倆各自的婚事還未拉扯乾淨,若是讓旁人瞧出點什麼,風言風語的,有損青桐名譽。”
趙曙將她的掌心揉在手裏,眉眼彎彎笑道:“哎呦,如今小糊塗也知道擔心旁人了。”
滔滔見他的玉冠裏有髮絲垂落,想踮腳替他抿一抿。趙曙知她的意思,忙彎下腰,恭順的雙手撐膝,將頭湊到她眼前,任她擺弄。她不理會他亂嚼舌根,道:“聽聞蘭貴妃身體抱恙,官家已幾日不上朝了。劉夫人請旨進宮之事,一直被內禇司推脫,你可有法子在官家面前說一兩句?”
趙曙低着頭,也不知滔滔到底要擺弄多久,才能捋順發冠,脖子歪久了,就有些發麻,連說話都像梗在喉口,乾巴巴道:“你別忘了,青桐父親可是官家表弟,若他都辦不到,我也沒得法子。”稍頓,終是忍不住問:“好了沒?”
滔滔從未給人綰過發,趙曙的束髮向來有梳頭小廝伺候,她看着滿頭青絲胡攪蠻纏於一處,猶豫片刻,才放手道:“好了。”
趙曙正要舒服的伸展自己的脖子,就覺頭上忽有什麼掉了下來,噗通一響,碎了滿地。他一愣,往地上一瞧,氣不打一處,吼道:“高滔滔,這可是我行冠禮時,官家賞我的賜禮。”
落衣在外屋聽見聲響,急忙掀簾進來,見滿地碎玉,嚇了大跳,以爲兩人吵架摔東西了,忙勸道:“殿下,娘娘,今天是小殿下的好日子,該高高興興的...”
滔滔不解的望向她,道:“我挺高興的啊!”
趙曙斥道:“可我不高興。”
滔滔眉一挑,滿不在乎道:“不就是塊玉嘛,呆會我去三院庫房裏找塊上等和田玉的石料,叫人再給你依着原樣兒做一個...不...做兩個吧,免得又摔壞了。”
讓她說句錯了,道聲歉,可比登天還難。
兩人弄得動靜大了,詩琪在外頭聽見,頗爲驚異。她在方平面前,可從未發過脾氣,更別說砸東西。青桐見詩琪滿臉震驚,就低聲道:“你別管他們,從小到大吵慣了,也不用人管,自己就會好。”方平也在旁點頭道:“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
滔滔才生下麟兒,久居深閨,大半年都未與趙曙動過手腳。落衣見她捰袖揎拳,怒氣衝衝,嚇得連碎玉也不敢收拾,拍着胸口,轉身逃命似的退出屋外。
還是讓他們自生自滅的好。
趙曙滿頭青絲拂肩,本就熱,又受了氣,才換了如蟬翼般冰覃的薄衫,此時也汗意四起,黏膩得難受。他道:“前幾年,你還把官家賜的金鑲白玉御製的毫毛筆摔成兩截,如此胡鬧,總有一天是要喫虧的。”
滔滔怒極反笑,道:“趙十三啊趙十三,今兒才明白,你竟小氣至此,連前幾年的事都記得清楚着哩。那你倒說說,當日我爲何把你那筆給扔了?”
趙曙胡亂綁着頭髮,他可不想讓外人見到自己狼狽不堪,嘴上道:“你每次發瘋,連自己都猜不到理由,我又如何能知道?”
滔滔蹬鼻子上眼,道:“錯!錯!錯!那次是有理由的。”
趙曙好歹勉強綰好束髮,胡亂抽開滔滔的梳妝屜子,尋着他素日戴過的發冠,問:“什麼理由?難不成你喝水被嗆着了,偏要拿我的筆出氣?”
滔滔脫口而出道:“官家賞你四個妾氏,我太煩悶了,才摔了那筆。”
哦,原是喫醋了。
趙曙一聽,停了手中動作,轉頭去看她。她正生着氣,嘟着嘴,呼吸起伏不定。她的眼珠漆黑如墨,像頑皮的小貓兒小狗兒似的,定定的瞪着他,似嗔似怨。屋子裏擺着許多花束,萬紫嫣紅,將攏在她中央,有如花中仙子。她氣得耳廓子都紅了,卷着袖子,露出藕段白錦似的一截手臂,似半透般,看得清一絲一絲的脈絡。他忍不住掠住那藕臂,一把將她攬入懷裏,往她脖頸上吻去。她繃緊的身子,頓時變得軟綿綿的,倚在他懷裏,動彈不得。
他的心一下子變得很柔軟。
她頸上微汗,從衣袖間,烘出淡淡幽香。他禁不住蠱惑,去輕咬她的耳垂,惹得她身子一酥,就“咯咯咯”的放肆輕笑。他在她耳側低沉呢喃道:“看你還敢不敢隨意摔東西...”
滔滔喘息不定,道:“就是要摔,你要怎樣?”說着,就用手去推他,笑嘻嘻道:“我還讓你喫不着。”她掙脫他的懷抱,轉身就要去掀簾。卻又被趙曙一把撈回懷裏,禁錮住,往脖頸下吻來咬去,雙手也不停着,比他寫的梅花小篆還要輕柔綿軟,惹得她嬌喘連連。
她腰間錦帶綁的是活結,他不過輕輕一勾,就露出櫻綠的兜衣。他伸手上去揉捻着,壞笑道:“看我喫不喫得着?”他將她橫抱而起,將臉埋在她胸前,往牀榻上去。她無力的掙扎着,微不可聞道:“青桐方平還在外面等着,青天白日...”趙曙堵住她的嘴,將她放至榻上,道:“讓他們等會子又如何?”
青桐確實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她一聽方平說韓忠彥也在府上,就恨不得飛奔出去尋他。她起身朝裏喊道:“滔滔兒,別和十三殿下吵了,我們一起去前頭逛逛。”可喊了兩聲,裏頭卻半點回響也無。落衣本想掀簾進去瞧瞧形勢,手才舉起,就聞見裏頭“嚶嚀”一聲,嚇得連忙退到廊下,當做什麼也不知曉。
到了午時,高氏親自攜初夏進二院請滔滔出去用膳,行至廊房,就讓婆子通傳。丫頭告訴落衣,說高氏在廊房候着,外面已經擺了膳,就等滔滔殿下出去開席。落衣沒得法子,就故意揚聲道:“讓高娘子在廊房候着,殿下、娘娘稍會就來。”
過了半響,才聽趙曙在裏頭喊道:“落衣!”落衣忙親自進去伺候,見兩人都穿在齊整的立在落地長銅鏡前,相互擺弄衣冠髮髻,悄悄吁了口氣,道:“高娘子請殿下、娘娘去前花園的水榭用午膳。”
趙曙“嗯”了一聲,讓滔滔給自己重新戴了發冠,才望着一地碎玉,隱隱露出不忍之色,旋即吩咐落衣道:“都叫人收拾了吧。”說着,就牽着滔滔掀簾去院子。
青桐見兩人和好如初,根本就見慣不驚。幾人起身一同去前花園,行至廊房,高氏見滔滔出來,竟比待趙曙還虔誠十分,用胭脂色的帕子裹着半包的核桃肉遞與她,道:“知道娘娘愛喫幹仁,我閒着無事,就剝了些。”
滔滔大大方方受了,頷首道:“叫你受累了。”
高氏忙垂首恭謹道:“不累,不累,謝娘娘關心。”又親自行在前頭,領着衆人去水榭用膳。花園裏搭着戲臺,有戲子在鶯鶯燕燕的軟語低唱。看客們均爲朝中大臣皇親國戚,趙曙與方平忙上前去招呼男客,而滔滔、青桐、詩琪則往水榭去招呼各府邸的外命婦及臣女。
宴席已然擺好,榭中正有戲子耍着雜技,侍婢見滔滔來了,連忙遣退戲子,請滔滔入席。懿王妃、高氏等貴命婦,都在二樓景緻甚好的廂房中閒話。滔滔先去給她們請了安,才復又下樓與其她外命婦寒暄,也有許多沒見過的、不認識的,幸而有高氏在旁側指點,倒並未有錯漏。過了兩柱香時辰,滔滔方吩咐下去,開席用膳。
青桐是早就溜了,難得有機會與韓忠彥見面,豈肯枉失。詩琪是公主媳婦,育有小世子,早被一衆的臣女們捧了去。倒是滔滔,因着外頭傳聞說脾氣大,竟無人敢上前搭訕。她倒樂得自在,像未出閣的閨女似的,偎在高母身前,不肯撒手。懿王妃與高母情同姐妹,她看着滔滔長大,從小當女兒似的養着,如今又爲她生下孫兒,在衆王孫面前,替她爭了臉面,待滔滔就更多了幾分疼愛。
膳畢,乳母抱了小殿下出來,當着衆人的面剃髮、行認舅禮、命名禮。衆人也皆爭相上前祝賀,小殿下倒也不畏懼,睜開烏溜溜的雙眼,左顧右盼的望着大人們,極爲惹人憐愛。一直鬧到掌燈時分,才漸有賓客告辭回府。但席宴並未散,一直要鬧到午夜,方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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