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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鹹魚賣花
第41章真情假意

  一輛越野從公路的那一邊飛馳而來,此時正是下午,夕陽在黑亮的車表面鍍了一層光暈,伴着引擎聲響停在江家老宅門口。

  江瑜看着車門打開,一隻黑色的皮鞋踏在地上,緊接着裏面的人影出來,伴着那張美人臉的還有一大束嬌豔的玫瑰。

  一邊站着的江天有些呆愣,視線久久在那一大束花上挪不開眼。

  好傢伙,實在是太大的一束花了,單手舉起來的時候能將四個人臉遮住,關鍵是每一個都嬌豔欲滴,吸睛得厲害。

  晏沉看着在門口的人勾脣一笑,隨手將花遞過去:“送你的,喜歡嗎?”

  江瑜伸手抱住,目光在那大花束上逗留一瞬,接着伸手摟了摟晏沉,給了對方一個擁抱,身軀接觸的時候在耳邊道:“感謝晏少送的花,很喜歡。”

  他聲音清冽而含着笑意,低着嗓音開口的時候帶着磁性,莫名有種撩人的意味。

  兩人一個擁抱之後很快退開,江瑜給晏沉介紹江天:“這是我弟弟江天。”

  晏沉視線落在江瑜身邊站的男孩身上,也就十八九的年紀,頭上一撮呆毛亂翹,看他的視線裏帶着毫不掩飾的好奇。

  滿臉稚氣單純,就差把好騙兩字寫在臉上了。

  晏沉得出結論,脣邊笑意越發深厚。

  江瑜對江天道:“這是晏哥哥,之前來過老宅一次,你那時還在上學。”

  江天心說這位哥哥長得真好看,就是滿臉寫着不好惹的樣子,他衝對方笑笑,叫了一聲哥哥。

  晏沉耐着性子應了一聲,心說這兩個兄弟真不像。

  原本現在應該進去,晏沉卻忽然揚了揚脣,他下巴微擡着衝江瑜指了指後備箱:“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金黃色的光暈落在他臉上,側臉都呈現出一種暖黃色,映襯得他整個人都有種驕矜的意味,罕見的,他呈現出的不是陰鷙的感覺,反而有種意氣風發的勁。

  江瑜臉上的笑自己都沒意識到,他一直含着笑,手掌扣在後備箱,用力打開的那一瞬,滿車的玫瑰都朝着他涌來。

  無數鮮花帶着馥郁的香氣向他襲來,大朵而又鮮紅的玫瑰堆堆擠擠地塞了滿車,像是將整個花海縮小在這一方小天地,鮮豔而盎然的生命在這裏急不可耐地怒放,鋼鐵的硬性與柔軟的花激烈碰撞在一起,彷彿是一片花河在急速的翻涌着,它們跳躍着奔騰着,到最後匯聚成了這一車熱情的色彩落在了江瑜眼裏。

  “哇——”

  一道驚歎的聲音響起來,尾音揚高,充分表達了主人的震撼。

  兩道視線一齊落在身上,江天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有些羞澀地開口:“我還沒見過這麼多花。”

  一車啊,兩米外他都聞到了香味。

  江瑜手上還抱着一大束花,他臉上俱是笑意,淺淺金紅色的光暈落在他臉上,那張臉被勾勒出溫潤的模樣,繾綣而又怦然心動:“晏少真的費了心思。”

  晏沉一直揚着脣,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臉上露出些許得意的神色:“你就說喜不喜歡?”

  江瑜含笑開口:“自然喜歡。”他目光落在那張臉上,視線中都像是涌動着某種交織的絲線:“你送的我都喜歡。”

  晏沉低低笑了一聲,面上盡是愉悅。

  江瑜叫人把車開進去,三人一齊向裏面走,江天跟在旁邊,視線沒忍住一路追隨着那花車移動,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哥哥懷裏的一大束玫瑰,心中默默流淚。

  他可算是知道爲什麼他買不到花了。

  因爲花都在他哥哥這裏!!!

  一車的花啊,一朵都沒給別人留。

  不管江天心裏是如何想的,三人進了老宅,一起吃了頓飯,喫飯的時候江天幾乎是擡眼看花低頭乾飯,看一眼花喫一口飯,跟下菜一樣。

  晏沉向來不管這些,不知道爲何,江瑜竟然也沒開口,一頓飯喫完後江天乖乖會自己房間,江瑜讓人把花拿出來放在自己房間裏,他這裏的房間不大,當初建的是一室一廳一衛的佈局,這種小的套間一共四個,江瑜和席寒都有,要是有客人來訪就住在二樓客房裏。

  晏沉直接躺在沙發上,他打量着這個房間,挺有年代感的佈局,和上次去的客廳完全不一樣,櫃子裏放的是琳琅滿目的小玩意,有汽車玩具海報獎盃唱片光碟磁帶,都是十幾年前甚至而是二十多年前流行的東西,一個時代的縮影依稀可見。

  晏沉還看到了一個遊戲機,成年人手掌那麼大,下面是按鍵,只能玩俄羅斯方塊的那種。

  這些東西零零散散放着,大致就能推斷出人生某個階段的時光,晏沉道:“你從小在這?”

  江瑜在沙發的另一頭坐下:“從六歲住在這。”

  江惠民和黎華離婚的時候他四歲,過了兩年後席寒來到江家,席奶奶那時候就把兩個孩子一起接到這裏,後來封一然上學的時候也來到老宅,三人一起在這老宅里長大。

  晏沉隨手拿起遊戲機,看起來還挺有興致,他伸手在上摁了摁,屏幕沒什麼反應:“壞了?”

  江瑜接過看了看,手指劃開後面的蓋子看了看:“應該是電池沒電。”

  他找了兩節七號電池裝裏面,摁了開機鍵,幾秒之後聲音響起,黑白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方塊,上上下下地移動着。

  “我操。”晏沉吐出兩個字:“這麼強,將近三十年前的古董了。”他晃了晃遊戲機:“你還記得當時電腦不,大屁股,看起來特別笨重。”

  江瑜點了點頭:“記得,我當時用那個玩遊戲,就只有單機。”

  晏沉嘖了一聲,懶洋洋地開口:“我爸當時給我一臺,我玩了幾天壞了,他還說我。”

  江瑜忍不住笑:“陳覆盎小時候也做過這事,他一杯水澆到上面,讓陳叔叔打了個半死。”

  那時候平均工資大概一百八,陳覆盎爸爸買電腦花了近一萬二,沒稀罕幾天就讓兒子澆水了,把陳覆盎抽的哭爹喊娘,連家都不敢回。

  晏沉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哼笑,他伸手點了點額頭,像是陷入了回憶裏:“還有攝像機,我給攝像機澆過水,一杯下去鏡頭全黑,氣得我當時就砸了。”

  江瑜說:“那晏少砸得有點早了,你把電池和儲存拆下,用紙把表面水吸乾,再加上乾燥劑或者放在木炭裏,等完全乾透之後還能用。”

  晏沉指間一頓,臉上頓時出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還以爲你小時候聽話。”

  知道的這麼清楚,絕對是自己也澆過。

  被一語道破,江瑜倒是十分淡定,他仍舊是那副溫雅如玉的模樣:“誰還沒個不懂事的年歲。”

  晏沉低低地笑。

  兩個人小時候經歷某種程度上講重合挺多的,談起這個來就有種滔滔不絕的感覺,很奇妙的一種感受。

  晏沉將那櫃子上的零碎物件翻了一遍後又重新躺在沙發上,這個沙發不大,兩邊都帶着扶手,他那雙大長腿挺憋屈彎着,支着額頭對江瑜說:“剛纔你弟弟看你的眼神跟小狗似的。”

  眼前人是長了幾百個心眼子,他那個弟弟則完全是個傻白甜,就眼巴巴地看着花瞅瞅自家哥哥,發現沒人理之後低頭乾飯,講難聽點被人戳一次後連還手都不會,是隻會自己哼唧的那種人。

  江瑜看着滿室的鮮花,大的花束被放在桌子上,零零散散的花枝他有的插進瓶中,有的就直接推在桌子上,瞧着又震撼又浪漫。

  說起這個江瑜就笑,他大致給晏沉講了江天買花的事,末了之後說:“我方纔還給小天說是節日的緣故。”他目光含笑看着對方,手指輕輕撥了撥花蕊:“原來是晏少的手筆。”

  晏沉目光似笑非笑地掠過江瑜:“你知道你弟弟的事,也沒說送他幾支花。”

  江瑜笑笑,他手上拿支玫瑰緩緩地放在對方側臉上,慢條斯理地用花瓣吻着對方的臉,低着嗓音聽起來像是誘哄似的:“這是晏少給我的東西,我哪能送給別人。”

  臉上觸感柔軟,緩緩下滑的動作帶着某種旖旎的意味,晏沉也自己拿了一朵往江瑜喉結上蹭,看着那花瓣在對方凸起的喉結上滑動,喉結滾了滾。

  他臉上掛着笑,手上動作倒是輕柔的,眸底含着狠厲的勁:“你要是剛纔敢說要把花給你弟弟,我就能在他面前上你。”

  他言語淡淡,看江瑜的目光中卻帶着毫不掩飾的佔有慾。

  他開車送花那是第一次,大概這輩子也就一回,要是對方敢轉手,那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

  江瑜指腹輕輕捻了捻花枝,聽到這話後目光微微一沉,他擡眼看了這張美人臉,輕笑一聲後忽然伸手捏住晏沉雙頰。

  晏沉沒想到對方忽然捏他臉,嘴巴被掐的張開,緊接着對方另一隻手將花枝往上推了推,厚實緊密的花瓣抵在脣邊,略微一用力就塞到了他口腔中,大半個花苞擦過脣被含着。

  晏沉一愣,緊接就勃然大怒。

  他一下子坐起來,伸手一巴掌拍開捏着自己臉的手,吐出花後視線陰陰沉沉地盯着江瑜,咬牙切齒地開口:“江瑜,你好得很。”

  玫瑰不小,他方纔毫無徵兆地咬住,現在吐出來時沾了些唾液,又兼咬的緣故,花瓣上看起來亮晶晶的,卻又有種頹靡的滋味,像是揉碎了似的。

  江瑜將那支花拾起,又捏着杆輕輕地吻在對方臉頰上,語調倒是很溫和:“晏少說話還是注意點,我不在乎之前的事,但對我戀人的有些事還是在意。”

  晏沉滿臉陰沉:“你爲這事生氣?”

  江瑜淡淡開口:“我男友說當着我弟弟的面上我,難道不該生氣?”

  晏沉視線緊緊盯着對方,看樣子是餘怒未消,他口腔裏還殘存着花的香氣,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表後冷笑一聲道:“你到底用了幾分心思我清楚着,別一副被我傷害的樣子。”

  人只會被自己在意的事情傷害。

  江瑜反問:“那晏少有幾分心思?”

  一塊名貴的表,一車熱烈的花,轟轟烈烈而又花團錦簇,大張旗鼓的像是博人一笑,或許這種事物對旁人說還可能被迷了眼,但對兩人來說真不算什麼。

  因爲有,而且很多,所以從不會吝嗇。

  晏沉臉上突然出現一抹笑,他竟然扯了扯脣,身子緩緩倒向沙發:“江瑜。”他眯眼望了望對方:“你覺得還有誰能讓我開車送花來?”

  雖然是隨口讓人準備的,但的確是自己開車過來,帶着滿車的香氣,晏沉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給第二個人做這種事。

  他伸手敲了敲自己手腕上的表,臉上神情意味深長。

  江瑜平靜開口:“我不會給另一個人挑一塊表親手繫上。”

  對什麼人做什麼事,江瑜太清楚了,就像他之前會給晏青山親手沏茶,但這個舉動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江盛客戶身上。

  花是讓人準備的,但親自開車送過來。

  表對自己不算什麼,但卻是親手繫上的。

  假意和真情摻雜在一起,像是太極圖的陰陽兩面,彼此在不斷地交匯。

  江瑜垂眸,將那支花遞到自己脣邊,輕輕吻了吻。

  晏沉一頓,接着伸手勾住人脖子,親吻了上去,他把那支花捏在手上,用低沉的氣音開口:“在江總身上作個畫?”

  把花瓣揉碎,塗到身上去,那樣子應該很好看。

  江瑜輕眯起眼,呼吸停在對方寸餘處,神情自若,貼在晏沉耳邊道:“不如晏少好好澆灌一下這朵花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42章野營

  玫瑰上帶了些含糊的杏仁白,原本層層疊疊的花瓣被沾溼,深色的攥痕與晶亮水意混合在一起,曖-昧的細絲含糊拉扯着,花蕊裏還有一顆滾圓的水珠。

  這一方天地中氣息粘稠,石楠花腥甜的氣息索饒在鼻尖。

  那支被□□的玫瑰花瓣已經慘兮兮的,最外層花瓣凋落的七凌八落,江瑜捏着花杆輕輕轉了一圈:“晏少澆花的功夫不錯。”

  晏沉躺在牀上,他手上點了一支菸,煙霧繚繞中懶洋洋地吸了一口,花瓣方纔的觸感還隱約殘留着,他瞥了一眼現在同樣饜-足的男人,一口煙噴在對方側臉上:“我能把你灌得更滿。”

  江瑜擡手摸上那張美人臉,光滑的觸感讓他有種愛不釋手的感覺,他掌心在臉頰上摩挲着:“我吸得二手菸真不少。”

  江瑜身邊抽菸的人很多,就光江盛的幾個高管沒有不吸菸的,但他們絕不敢在江瑜面前抽。

  晏沉聞言又狠狠地吸了一口,菸草的氣息在肺裏轉了一圈,他挑釁一般又對着江瑜噴了一口。

  江瑜這回笑了一聲,下一瞬伸手捂住對方的脣,鼻子卻留出來,半口的煙霧從鼻腔噴了出來。

  掌心下的觸感柔軟微涼,江瑜垂睨着對方眼睛,那眸底神情冷冷地盯着他,凌厲而具有壓迫感,看着就不似善類。

  江瑜緩緩移開手掌,溫沉着聲音開口:“我不喜歡菸草的味道,別對我噴。”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側頰,漫不經心地開口:“你臭毛病真多。”

  這樣說着,他側着臉,口腔裏的白煙順着脣角流出。

  他又開始止不住地打量江瑜,對方看起來也是閒適樣,他目光滑在對方脖頸上,他剛纔把花瓣捏碎了將花汁抹在對方脖子上,那種顏色嘖,真不錯。

  他對眼前人有種很癡迷的感覺,寧願與對方隔靴搔癢,哪怕這種小口味的清淡菜也覺得十分美味。

  這種前餐不會讓他減少興趣,反而讓他越來越食髓知味。

  江瑜盯着那暗暗沉沉的目光笑了一聲,這種類似於‘視奸’的眼神與下流的話語激不起心中波瀾,他起身去洗了一次手:“一會有什麼安排?”

  現在是晚上八點左右,離睡覺還早。

  或許應該去看一場電影?

  江瑜心中出現這個念頭,卻又很快拋棄,說實話挺沒意思的。

  晏沉一支菸燃盡,他隨手丟在菸灰缸裏:“去山裏野營怎麼樣?”

  野營倒是很平常,但現在已經是八點多了,開車找地方再搭帳篷生火,一系列準備工作做完後都是凌晨一點多,不說黑夜裏不便,就氣溫來說此時外間已經是零下,出去差不多就是找罪受。

  江瑜挑了挑眉,乾脆利落地開口:“行。”

  晏沉滿意看了他一眼:“我就喜歡你這性子。”

  兩人從房間起身,江瑜去準備東西,晏沉負責找地址,九點一刻,一輛黑色越野行駛出了江家老宅大門。

  從江家老宅到郊外山上,開車時間兩個小時,彼時道路兩邊燈火葳蕤,昏黃的路燈連成了一條線向遠方延伸,時不時有車從旁邊越過。

  江瑜開車,晏沉坐在副駕駛位置上。

  他支着頭看着昏暗中對方的側臉,光線不太好,只能依稀看到鼻樑的輪廓,神情不用想,絕對是簡靜從容的。

  車內空調很足,晏沉將車窗降下去,自己手肘搭在窗沿上,冷風一下子灌進來,吹進領口中將人凍得一激靈。

  晏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嘖了一聲又把車窗關上。

  出了市區路上車輛就越少,從立交橋上下來明顯地感覺到車輛顯著減少,從車內看路上建築也發生變化,大樓消失,取而帶之的是小村莊。

  晏沉看向窗外,突然開口:“那個矮矮房子是什麼?”建的很矮,目測也就一米五左右,頂上蓋着瓦片,門口處有一個白熾燈亮着,隱隱還能看見裏面有紅點。

  江瑜將車速放慢,看了看說:“我也不清楚。”

  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馬路上也只偶爾有一輛車開過,四周靜悄悄的。

  江瑜把車靠邊停下,自己打開車門:“走,下去看看。”

  兩人從車上下來走了幾步,晏沉透過窗戶去看,接着興趣缺缺地開口:“是個小的土地廟。”剛纔看到的紅點是燃到一半的香。

  兩人剛打算回到車裏繼續趕路,就聽到了一聲男人的怒吼:“你們幹什麼的?在這裏鬼鬼祟祟做什麼,是不是來偷東西的。”

  緊接着,一道人影從旁邊出來,帶着滿身酒意,目光不善地打量兩人。

  江瑜和晏沉看了一眼,皆是沒有開口。

  這種質問太過荒謬,無端被人懷疑成小偷解釋是最下策,浪費口舌罷了。

  江瑜對晏沉說:“上車吧,我們繼續趕路。”

  晏沉神色已然不耐,眉間帶着煩躁,這主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樣說過話。

  男人看兩人要走,神情越發豪橫,伸手指着兩人道:“你們去哪?我今天告訴你們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廟,幾百年歷史了,你們要不把偷出來的東西留下就別想走,信不信我打電話叫一堆兄弟把腿卸——”

  晏沉握住他的手猛地向反方向折去,一聲喫痛的慘叫傳來,男人下意識彎着身體減輕手上疼痛,晏沉眉間陰鷙,一腳揣向男人膝蓋,而後拎着後頸壓爬在地上,漆皮鞋踩到男人來臉上,猶不解氣地再踹兩下,陰沉着臉開口:“你把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江瑜下意識去找攝像頭,這小廟周圍都沒有,唯獨路上有個抓拍,他打了電話交代幾句,然後摁滅手機。

  男人此時冷汗已經出來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路邊要是有人停下在這裏看,他就說對方偷東西,反正這裏連攝像頭也沒有,再叫幾個人壯勢,大晚上的多數人爲了息事也就給錢了,這事一般沒人動手,現在打人成本太高,一巴掌下去就能賠幾萬。

  折手的時候還想着這次讓多賠點錢,等到踹膝蓋的時候已經頂不住了,再等到背上捱得那幾下就只有一個想法:這次真踢到鐵板上了。

  江瑜看着,伸手牽着晏沉的手,淡淡開口:“走吧,別因爲他影響心情。”

  晏沉一臉陰沉地移開腳,他眉眼中全是狠厲,似乎已經是憤怒到極點,胸膛都在起伏着,又陰沉沉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從肺裏呼出了一口氣,接着毫無徵兆地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笑,揚着脣看着江瑜。

  他的情緒似乎總是很極端,經常像是冰與火的碰撞,上一秒還在興奮下一瞬就能冷靜下來,要不就是笑着笑着突然就面無表情,旁人的情緒有個明顯地遞變過程,到了他這裏這個過渡期被無限制的縮小,像是被壓縮的彈簧,鬆開後下一秒就延展開來。

  江瑜心中有個怪異的念頭滑過,閃的太快,他來不及捕捉。

  兩人牽着手重新上車,這次倒是一路順暢,夜晚十一點二十三分,車開到山上,找了一個平坦避風的空地搭帳篷。

  山間很冷,但今夜少風,一種幹肅肅的冷意將兩人包裹住,江瑜把營燈先掛好,白色的亮光灑下略微驅散黑夜。

  因爲是晚上,他帶的帳篷是自動的,直接打開後一拉就行,接着兩人將防潮墊鋪好,又拿了睡袋放在墊子上。

  晏沉看了一眼,臉上出現怪異神色:“你竟然拿的是木乃伊睡袋。”

  他還以爲怎麼着是雙人睡袋。

  木乃伊睡袋形狀像是法老的棺槨,肩部寬向下逐漸緊縮,還帶着一個頭兜,空間很小。

  江瑜動作沒有停:“半夜溫度零下十度,這種的保暖性強。”

  晏沉聳了聳肩,他伸手按了按睡袋,摸起來軟綿綿的,他問江瑜:“你現在困嗎?”

  江瑜說:“凍清醒了。”

  帳篷最多是抵禦風寒,山間溫度絕對是零下,剛從車上下來還好,現在就覺得冷了。

  帳篷裏空間很小,頭上燈發着淡淡的光,他能看到江瑜臉上瑩潤的神色,晏沉心情不錯地笑了一下:“下次我們徒步進山區,帶個五斤的包玩上三四天。”

  這次頂多算山上住一晚,車一直開到山頂上,瓶裝水和食物還有火石這些都帶着,他車上就能充電,沒任何挑戰性。

  江瑜看了他一眼,說了一句好。

  裏面準備好了就去外面,車上帶了木柴,用七八根長的柴搭好錐形框架,按照這個框架又添了點柴,晏沉拿出火石和細絨,一抹猩紅的亮光在他眼裏跳躍,那抹靈動的火燃在乾燥的木柴上,火舌緩緩舔舐邊緣,暖意融融的篝火升起,連帶着兩人眉眼間都薰上一層暖色。

  晏沉勾着脣看着江瑜:“現在還冷嗎?”

  江瑜其實剛纔就好多了,他笑笑:“不冷了。”

  篝火在黑暗裏亮起,這一塊都被這抹火焰薰出暗沉沉的光,可見度增大,兩人能看出搭帳篷的山頂是一塊平坦的白色岩石。

  晏沉站起來:“我車裏還有酒。”

  江瑜沒動,他就坐在火堆旁邊看着一道人影離開又回來,手上拿着一瓶酒。

  江瑜笑說:“白酒?”還是五十三度的。

  晏沉打開後灌了一口,抹了一把嘴之後遞過去:“你沒喝過?”

  江瑜一下子笑了:“怎麼可能。”

  前幾天年會的時候什麼酒都喝,一晚上中外古今的酒都得喝便,幾種混着來。

  他接過後也抿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在口腔中刺激,火辣辣的滑過喉嚨,但漸漸的就有一股暖流升起,暖烘烘的熱。

  晏沉舔了舔脣,他乾脆直接躺在地上,看着江瑜笑:“你這次可不講究了。”他還以爲對方照樣說自己不喝酒呢。

  江瑜皺了皺眉:“起來,別躺這。”連個防潮墊也沒有,寒氣逼人。

  晏沉雙手枕在頭下,漫不經心地開口:“死不了。”

  江瑜把這副樣子氣笑,他又拿了一張防潮墊鋪好:“來,睡墊子上面。”

  分明帳篷已經搭好,但這位就是不進去。

  晏沉一臉‘你毛病真多’的樣子看了一眼江瑜,接着旋轉身子滾着來到墊子上,他就像後背長眼睛似的剛剛好睡在墊子上,接着得意洋洋看着江瑜。

  江瑜:

  他沒忍住笑了一聲,也學着對方樣子躺在墊子上,頭枕在胳膊上。

  幕天席地,一方篝火在身邊燃着,偶爾有木柴噼啪聲響起,山間的夜靜得出奇,頭頂天空能看到星星,時亮時暗的,這方天地中只有他們兩人,彼此酒意和呼吸聲都清晰,萬籟寂靜下火焰燃着,連一直鼓譟的心聲都靜下來。

  晏沉又灌了一口酒,他伸手摸了一把臉,語氣疑惑:“這是下雪了?”

  江瑜擡眼看,在黑沉沉的天空裏,大朵大朵的雪花像是鵝毛一般從空中灑下,浩浩蕩蕩的姿態,天幕中紛紛揚揚,不一會兒身邊就有了薄薄一層。

  他從沒以這種角度看過雪。

  躺在地上,雪落在臉頰上,先是輕飄飄,再是溼溼涼涼的。

  晏沉沒有起來的意思,他側了側臉:“你是不是耳朵又疼了。”

  江瑜應了一聲。

  晏沉嘖了一聲:“你這毛病怎麼來的?”

  江瑜點了點耳朵,溫着聲音道:“小時候發燒到四十度,病好之後就這樣。”

  “沒人管你?”

  江瑜閉了閉眼睛,他覺得開始疼了,像是之前無數次那般,刺耳又吵鬧,他的語調倒是很輕鬆:“有阿姨照看。”

  晏沉正要開口,突然聽到手機響起,他看着江瑜拿出手機劃了一下後講話,過了半分鐘之後摁滅。

  “這個點打電話?”凌晨一點多了。

  江瑜說:“我母親在國外,可能忘記時間了。”

  有木柴發出聲響,江瑜突然想到,晏青山年輕時妻子就病逝。

  他下意識地懊惱自己失言,卻見對方支着看着他,毫無徵兆地開口:“你知道我媽怎麼死的嗎?”

  他嗓音輕鬆,沒有半分介意,像是問了一個平常問題。

  哪怕是以江瑜心思,這一瞬都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好在晏沉沒有想讓他回答,他發出一聲笑,像是朋友之間分享一個笑話那般,用慢吞吞地語調愉悅開口:“病逝是假的,她是自-殺的。”

  江瑜心頭微震,知道這種祕辛的人一把手都數得過來。

  他在此時止不住地猜想對方告訴他這些的目的。卻聽見晏沉語氣享受般開口:“這個地方適合野-戰,我們要不要來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

  第43章下藥

  江瑜輕笑了一聲,鵝毛似的大雪從天幕中落到眉心上,他伸手抹去,指尖帶着些許的冰涼。

  山間的夜又冷又靜,篝火中木柴的噼刨聲時不時乍響,偶爾有星火出現,還沒落在地上又涅滅。

  江瑜道:“野-戰就算了。”他支起頭,視線由遠及近,遠處是黑沉沉的山,依稀能看見輪廓,越野車還停在不遠處,車頂已經有了一層白毛毛的雪,再近處是篝火,暖融融又熱烈的色彩。

  他乾脆將手放在胸膛處,嗓音很溫和地開口:“這種天氣我們會凍死。”

  幕天席地寒氣逼人,鵝毛大雪飄着,皮膚裸露在外不一會就被凍的麻木。

  晏沉又往身邊滾了滾,他幾乎和江瑜挨在一起,兩人像是躺在牀上似的。

  晏沉的手觸在江瑜耳朵上,他指尖逗弄着耳垂,一下一下的摩挲着,接着手指慢慢地移到耳後:“這裏疼嗎?”

  江瑜說疼。

  他將手指往上挪了挪,一直滑到耳尖的位置,接着伸手摁了摁:“這裏疼不疼?”

  他的手指很涼,不知是天氣還是別的緣故,像是一塊冰放在皮膚上,起初感到刺激後又覺得挺舒服,江瑜心中一笑,緩着聲音開口:“有些疼。”

  晏沉乾脆支着頭,他彷彿突然對這些有了極大的好奇,帶着一種不弄明白不罷休的態度開口:“是不是從耳朵一直傳到腦袋上。”

  有一片雪花飄到了江瑜睫毛上,視線頃刻就模糊了起來,江瑜眨了眨眼又應了一聲。

  江瑜伸手按了按額頭,溫沉着嗓音開口:“我父母關係一直不好,貌合神離都算不上,後來生了我之後”他微微沉吟,像是斟酌着字句:“也沒有緩和,反而變得更差,後來離婚了我父親另娶,沒幾年他們就有了江天,我住在老宅裏。”

  他靜靜地說,晏沉也聽着。

  這種故事太過乏善可陳,讓人聽着心裏起不了半分波瀾,卻偏偏像是一行枯燥的文字,看一眼就都覺得寡淡。

  晏沉支着頭坐起來,將那瓶白酒遞過去:“來,再喝點。”

  江瑜抿了一口,他喝的很斯文,晏沉能看到對方喉結滾了滾,那是將酒精嚥下去的動作。

  他眼中生出了一抹笑意,那簇猩紅的火苗在他眸底跳躍,隱祕的期待與癡迷交織在一起,這讓他臉上神情有種癲狂感。

  晏沉低下頭,他藉着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表情,又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握着酒瓶的手骨節用力到泛白。

  冷氣在肺葉中轉了一圈之後再出來,晏沉目光重新看向江瑜,他語調中聽起來含着笑意:“我媽死的時候我大概五歲,就在我家的陽臺上。”

  看到江瑜視線看向他,晏沉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聲音裏的笑意太明顯了。

  他分着心思想了一秒,發現自己表現的太愉悅了,畢竟一個正常人不太會在說起自己媽的死因時忍不住笑出來。

  晏沉閉了閉眼,他極力壓了壓自己脣角,儘量用平緩的、帶着深沉的語調開口:“聽說我外公也是自殺的。”

  晏沉手指點了點額頭,他的神情很得意地開口:“我經常能看到她。”他擡手指了指對面的山峯,臉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笑容:“看,她就站在那望着我。”

  山間清肅,大雪飄飄,一層薄薄的雪已經覆蓋在地上,入眼看去白茫茫一片,這方天地裏只有兩個人。

  昏暗中,他覺察到江瑜的目光動了動。

  晏沉笑了一聲,仰頭灌了一大口酒,他伸手環住對方的脖頸,脣貼着脣將那一大口酒渡過去。

  濃重的酒液在兩人脣邊推搡,辛辣刺激的液體被推到了江瑜口腔中,有些來不及吞嚥的液體順着兩人脣角滑下,晶亮一片。

  晏沉堵着對方的脣,他伸着舌頭在對方口腔裏亂攪,直到確定那口酒已經被完全嚥下之後才移開了脣,對方那張薄脣上亮晶晶的,看起來十分潤澤。

  顏色其實一點也不豔,甚至可以說很淡,但就是看起來美味極了。

  江瑜手覆到額頭上,他就像是酒喝多了似的的,哪怕是擡手臂這個動作都痠軟,他渾身開始輕飄飄的,像是躺在了雲端上。

  江瑜捂了捂額頭,吐出一個字:“你——”

  他現在的症狀像是喝醉了酒,但江瑜清楚,他酒量不可能這麼差。

  這是藥物的緣故。

  晏沉低低地笑。

  他臉上出現愉悅的笑意,眸底全是露骨的焰火,不加掩飾的興奮與癡迷一同出現,整個人表情都帶着一種狂癲。

  晏沉笑的肩膀都開始抖動起來,隨手將那瓶酒扔在地上,毫不在意地直接半跪着在地上,伸手去摸對方溫熱的後頸。

  興奮與期待席捲全身,他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對方脖頸,呼吸都加快的開口:“我親愛的江瑜,我們終於要上牀了。”

  極近的距離中,他看到對方閉了閉眼,似乎是嘆了一口氣,光線太暗了,看不清對方的臉上的神色。

  晏沉也不在意,事實上他被這種喜悅包圍着,無暇去顧忌其他。

  他手臂穿過對方腋下將人半摟半抱着往帳篷拖去,語氣中甚至帶着寵溺:“我覺得這個地方很好,但你說會凍死,那就去裏面。”

  從篝火到帳篷也就幾米的距離,晏沉掀開簾子將人推到防潮墊上,江瑜只覺得眼前一黑,下一瞬對方的吻就往臉上落。

  溼漉漉的,又十分急切,甚至都有啾啾的聲響,十分清晰地落在耳邊。

  江瑜此時腦子中卻很荒謬地想,傑克和露絲看見骨頭都不像他這樣迫不及待。

  不知道是不是江瑜這種毫不抗拒的樣子讓對方滿意,他指尖擡起,五指從側面插入江瑜發間,愉悅開口:“這次可沒有人突然出現壞我好事。”

  江瑜視線動了動:“你把藥下到酒裏,故意說那些話讓我多喝,其實一晚上都在想怎麼迷-奸我?”

  而那些酒對方可能全部吐了,或者提前吃了一些藥物。

  江瑜說不清楚是哪個,但晏沉沒有絲毫與他相同的症狀。

  晏沉手掌往下覆在對方脖子上,這種揉捏對方後頸充滿掌控欲的動作讓他十分滿意,他發出一聲哼笑:“怎麼能說是迷-奸,你不是很清醒嗎?”他一手向下去解對方腰帶,又用鼻尖親暱地蹭對方鼻尖,滿足的感慨:“還是這次好。”

  他就要在對方清醒的時候進入,讓他完完整整地感受到所有的感覺,一絲一毫都不能錯過。

  可能是看到對方那暗暗的視線,晏沉湊到江瑜耳邊,用愉悅的嗓音開口:“你也別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你說的話就全部是肺腑之言嗎啊?”

  他呼出的熱氣都伴着愉悅嗓音:“你說你耳朵是因爲發燒,又說父母離婚自己住在老宅,聽起來確實可憐。”他嘖了一聲,伸手擡起對方的下巴含笑道:“你江瑜什麼人,就江天那副傻白甜模樣他媽有多厲害,就算她腦子讓驢踢了要苛待你,難道你真任由她動手不成。”

  怎麼可能,那時祖父母外祖父母都在,哪個收拾不了一個繼母。

  江瑜卻在此時笑了一聲:“我可沒說繼母苛待我。”

  他臉上笑容淡淡的,桃花眼瞥來時帶着笑意,是慣有的那副樣子。

  晏沉從善如流地開口:“所以你說這些虛虛實實的話留了空間讓我自己猜,我腦補出來的東西好也好不好也罷,總之要讓我對你”他沉吟一瞬,有些猶豫:“可憐還是同情?或者是心疼,又或者讓我覺得你對我交心。”

  晏沉拿不準這個,他有時候也會猜不透對方的目的,不過這些沒什麼關係。

  他視線熱切地看着對方,手掌插入發間拽起,迫使江瑜目光落在自己這張臉上:“你不是喜歡我的臉嗎,那就看着我。”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對方臉上,愉悅開口:“看着我怎麼C你。”

  身上外套已經被脫下,衣服在逐漸減少,江瑜皺了皺眉:“你不冷嗎?”

  晏沉隨手將外衣扔掉,視線直白地落在對方身上:“沒事,我保證你馬上就熱起來。”

  他去脫對方褲子,卻在身側的褲兜那裏摸到了手機,晏沉突然響起了什麼似的,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臉,含混地笑了一聲:“你勾得我差點都忘了DV。”

  這可是第一次啊,怎麼能不留念。

  江瑜眼睜睜看着一道人影出去,也就半分鐘之後又進來,一手拿着攝像機另一支手還帶着三角架,他一邊飛快地支起架子,調試着角度讓鏡頭對準地上的人,確保全部入了鏡頭之後纔來到江瑜身邊。

  他脣邊盡是曖-昧笑意:“先錄製六十分鐘的,寶貝你好好表現。”

  江瑜閉上了眼睛。

  晏沉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睫毛落下時投下的陰影,面無表情地闔上眼,瞧着甚至有些乖。

  晏沉其實不喜歡對方這副樣子,可又一想着對方能這樣躺在這,那點不夠勁也能忽略。

  他整個人壓在對方身上,一手急切去撕對方衣服,江瑜卻突然睜眼,那雙眼睛倒映着自己的身影,對方動了動脣吐出兩個字:“親我。”

  晏沉頓住。

  他垂睨着身下人,江瑜那雙桃花眼盯着他,又說了一遍。

  咬得很清晰的字眼,面無表情地開口。

  晏沉勾着脣去含對方的脣,他以爲對方要狠狠地咬他一口,結果江瑜的舌尖一下一下點着他下脣,很溫柔親暱地觸碰。

  晏沉一怔,下一瞬脖間有刺痛傳來。

  他像是慢動作一般轉頭去看,一支注射器刺入脖頸,液體被全部推到了裏面。

  睏意襲來,他眼中最後一個畫面就是看到了對方冷靜的眸子。

  晏沉慢吞吞地想道:江瑜從車上下來就沒進去過,所以這支注射器是打江宅出來時就揣進了兜裏,篝火旁喝酒談話的時對方就防着他。

  嘖。

  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44章車禍

  胸膛處趴着一個人,頭頂短而硬的髮質戳在下巴上,還有些毛茸茸的觸感,剛纔極其興奮的人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暫停鍵,一切的癲狂與熱情褪去。

  江瑜將注射器扔下,針頭處還帶着液體,落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他也像是力氣耗盡,伸着手臂喘了一口氣。

  胳膊酸困,提起來都要積攢些力氣。

  江瑜吸了一口氣,伸手罩住對方的腦袋把他往旁邊推,如今像是睡得很沉的人沒有絲毫反抗力道,腦袋從他下巴移到地上,手也是軟綿綿地垂着。

  胸口的重量終於移開,剛纔呼吸不上來的胸悶感消去,江瑜手臂撐在地上嘗試坐起來。

  他看了一眼手機,現在是凌晨兩點二十分,外面雪還在下着,溫度零下五攝氏度,帳篷保溫性差,冷的像是冰窖,哪怕是鋪了防潮墊依稀都能感受到地上的寒意,就從剛纔到現在那麼短的時間內他躺在地上,手完全冰涼。

  江瑜坐在地上搓了搓手,麻木的感覺消下去一點後他將目光放在晏沉身上。

  他手扣住對方後頸將人腦袋擡起來,另一隻手穿過肩膀將對方由趴着的姿勢改成面躺的姿勢,做這個簡單的動作都讓他出了汗,額上有細密的汗水滲出。

  江瑜乾脆又歇了幾秒,他垂眸看着這張閉着眼睛的臉,睫毛很長,臉色依舊是帶着蒼白,脣倒是有些顏色,陰鷙和銳利此時沒那麼明顯,和清醒時相比竟然有種安靜的感覺。

  安靜。

  見鬼了的安靜。

  他閉了閉眼睛,接着手掌落在對方臉上輕輕地摩挲,偶爾有鼻息落在手背上,像是羽毛拂過。

  江瑜手指一路向下,指腹停在對方脣上,比起對方經常無血色的面容,這張脣就看起來紅潤多了。

  他手指塞入對方脣內,穿過牙牀在口腔內攪了攪,溫熱又溼潤的觸感一下子讓指腹有了溫度,江瑜眼神暗了暗,卻是抽回手指沒再碰。

  他看了一眼還在架子上的DV,居高臨下看着對方,摸了摸那張臉輕輕開口:“你真得感謝自己下的藥。”

  要不是實在沒力氣,外加這裏溫度太低又沒有雙人睡袋,今晚怎麼能這樣輕易放過。

  江瑜又看了一眼晏沉,接着嘗試着站起來,站着的時候都覺得小腿都有點不聽使喚,提了幾次氣之後將一邊睡袋拿過來,拉開拉鍊將晏沉的腿往裏面塞。

  木乃伊睡袋空間狹小,他身上力氣又不夠,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對方裝進睡袋裏,給帶上頭兜之後整個身軀就被包裹住,睡袋能抵禦零下二十多度,今晚的安全有保障。

  江瑜看着那張臉總覺得有些便宜對方,他撩開帳篷在地上攥了團雪後揪住領口塞進裏面,下意識想看對方反應,結果還是那張閉着眼睛的面容。

  真是幼稚。

  這樣想着,江瑜把睡袋拉鍊徹底拉了上去,自己進入另一個睡袋中。

  一番折騰下去又過了近半個小時,江瑜終於閉上眼睛。

  晏沉醒來,眼前是稀薄的白光。

  腦袋悶悶的,手和腳都舒展不開,整個人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這種感覺他已經經歷了很多次。

  體內像是藏着一座火山,岩漿翻滾着要將他燒透,將皮肉燒焦骨骼融化,他下意識地去找頭側的儀器,擡着眼睛卻看到身邊睡着的另一個人。

  躺在睡袋裏,閉着眼睛,只露出一點面容。

  他目光落在對方臉上,溫潤俊逸的一張臉,讓人看着就很舒服。

  這種舒服像是一場雨落在火山上,很好的熄滅了他心中的一些東西,晏沉眸中漸漸出現笑意,他勾着脣將拉鍊拉開,手臂伸出去摸對方的臉,手指在脣邊摩挲着,蠢蠢欲動地往對方脣裏探。

  一道視線傳來,視線平靜,淡淡地望着他。

  晏沉脣上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意:“江瑜。”

  他改爲雙手捧住對方的臉,又從睡袋裏爬出來一點,傾着身子要去親對方,他鼻尖極其親暱地蹭對方,溫熱的吻就要落下,看起來喜歡的不得了。

  他自然的模樣甚至會讓人覺得剛纔下藥是幻覺。

  江瑜側臉避開對方的吻,從睡袋中伸出手擋住對方,不帶情緒地開口:“晏少還是休息一下吧。”

  晏沉勾着脣,對這種抵擋絲毫不在意,他拖長了聲音開口:“你剛纔不是讓我親你嗎?我來親你了。”

  要不是剛纔他真低頭去親了對方,那支藥也不可能那般輕易地打入體內,可能現在兩人還在做。

  嘖。

  一想起這個就覺得遺憾。

  他評估了一下現在自己的戰鬥力,力氣恢復一成,這個時候要上對方簡直是天方夜譚。

  晏沉乾脆支起頭,興致勃勃地打量對方,雖然現在沒力氣做些什麼,但腦海裏意淫還是可以做到:“你怎麼會想帶上藥?”

  他在江宅表現很好,甚至就在玩玫瑰的時候都沒打算下藥,當車開到這裏後一瞬間纔有了計劃。

  至於爲什麼有藥,上次躺在對方公寓的牀上沒藥時就做了深刻反省。

  江瑜視線落在那張臉上:“我準備物品的時候在晏少車裏看見了DV。”他嗓音帶着淡淡溫度:“晏少不像是有閒情逸致錄風景的人。”

  “當然。”晏沉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口,帶着興奮和期待:“我只會錄你被我艹的視頻。”

  江瑜平靜開口:“那晏少還是早點睡吧。”

  潛在意思:你去夢裏錄。

  晏沉發出一聲笑,他又用手戳了戳江瑜的臉,乾脆把睡袋拉開從肩膀以下全部伸出來,一支手臂直接放在對方的睡袋中間的位置,看起來就像是摟住對方的腰:“我想摟着你睡。”

  江瑜發出了一聲笑。

  低低的,聲音裏帶着磁性,聽起來耳朵酥酥麻麻的。

  江瑜也將胳膊從睡袋裏伸出來,晏沉勾脣準備看對方要把他手打下去,結果江瑜慢條斯理地把手臂放在他睡袋上。

  晏沉擡眼:“江總?”

  江瑜含笑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也想摟着你睡。”

  晏沉:

  他磨了磨牙,給了對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我身上溼溼的。”晏沉摸了摸胸膛,有些疑惑地開口:“剛纔我怎麼出了那麼多汗。”衣服有一坨現在還是潮潮的。

  江瑜微微一笑,溫柔地開口:“可能是太熱了。”

  晏沉也不在意這些,閉着眼睡去。

  兩人各自摟住對方,睡袋相抵,像是兩個蠶蛹似的靠在一起,一覺天亮。

  再次睜眼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一輪火紅的太陽從山峯上空升起,半邊白雲被染的火紅,磅礴而又耀眼。

  晏沉從睡袋裏出來,頂着一頭亂糟糟的發掀開帳篷。

  蒼山覆雪,遍地皆白,巍巍大山厚重沉凝,在這極其遼闊的場景下,他一人站在篝火堆旁。

  冷氣襲來,晏沉眯了眯眼:“你醒的真早。”

  在家時醒的早,山上醒的也早。

  江瑜回頭,指了指旁邊的DV:“錄了日出,晏少要不要看看?”

  晏沉擡眼看天空,太陽中心看起來是白的,外面有一層金邊,周圍是帶着點金紅的雲,他實在不明白這東西有什麼好看的。

  他往篝火邊走了走,昨晚的早就滅了,江瑜又點燃了新的,此時上面搭在兩口小鍋,有肉湯的香味飄來。

  晏沉用鐵夾子撥了撥木柴,銀色鈦鍋上面的蓋子半搭着,裏面湯湯水水快要沸騰:“是什麼肉湯?”

  江瑜說:“昨天廚師熬的羊肉湯。”

  冬天是適合喝羊湯的季節。

  暖烘烘又熱氣騰騰的湯能驅散嚴寒,晏沉聞着越發濃郁的香氣舔了舔脣,乾脆坐在一邊開口:“現在能喝了嗎?”

  江瑜用夾子夾住邊緣把鍋從火上拿出來:“太燙了,等一會再喝。”

  蓋子掀開,山間氣溫也低,不過一會就能入口,晏沉用勺子舀了一口嚥下去,只覺得身上都暖和了。

  他撈起裏面的羊肉吃了一口,羊肉一點都不羶,肉質卻十分緊實,嚼吧嚼吧嚥下去之後說:“可惜沒酒。”

  不然現在喝酒喫肉多痛快。

  晏沉掃了一眼周圍:“那瓶酒呢?”雖然裏面有藥,但喝幾口也沒關係。

  江瑜說:“倒了。”

  晏沉看了江瑜一眼,滿臉神情都是‘你毛病真多。’

  喫完飯之後把東西收拾好,帳篷與睡袋全部裝好放在車內,兩人開着車往山下走。

  下了雪之後道路溼滑,輪胎上沒有防滑鏈,車輪壓在雪上隱約能聽到咯吱聲,盤山公路不算寬廣,但好在只有這一輛車。

  下山的一段路是江瑜在開,晏沉手搭在車沿上,一路對車速表現了極大的不滿:“你能不能開快點,不行就我來,這個速度鳥都比你快。”

  江瑜對於這種級別的挑釁他完全不在意,只是溫沉着嗓音開口:“四個輪子和天上飛的應該有區別。”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側臉:“這條路上開快纔有刺激感。”他微笑着開口,眸中躍躍欲試:“可遇不可求的道路,你不打算試試嗎?”

  山路盤旋而下,路上積雪深後,彎道衆多,一側是山體另一側是護欄,撞上哪個對這輛全車無安全氣囊的越野來說都是災難,這種玩命遊戲江瑜一向沒興趣,他笑笑:“掃了晏少興致,不好意思。”

  晏沉聞言懶洋洋的,他百無聊賴,只一下下劃撥着打火機。

  山路行駛到最後階段,一個彎轉過,一輛白色轎車躍入視線,左前輪半懸空,歪歪扭扭地向這裏駛來,顯然是因爲道路緣故失去控制。

  江瑜神情微變,急忙向右打方向盤。

  黑色越野右前輪轉彎,接着不知經歷了什麼,左前輪旋轉,整個車右側迎了上去,白色轎車與之相撞,越野副駕駛外端位置直接撞進去一片凹陷。

  巨響襲來,白色轎車停下,鐵皮相撞的聲音格外刺耳。

  晏沉手從方向盤上移開,他受到的衝擊太大,整個人向後狠狠地拍在座椅上,他神色陰鷙地盯着那輛白車,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傷人。

  晏沉罵了一聲,直接打開車門下去,伸手拉開對方的車門將人提出來,暴怒開口:“你TMD會不會開車?”

  江瑜閉了閉眼。

  晏沉剛纔猛地向左打了方向盤,副駕駛位纔會被撞上去,不然撞得是自己那邊。

  如果不是最後關頭白車剎住車,如果司機緊急情況下油門剎車混踩,如果撞得再重一點,晏沉現在不一定能打開車門站出來。

  無數念頭涌入腦海,這一刻江瑜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分裂成了兩個,一個是感性,一個是理性。

  他從車上下來,白車司機被嚇得腿發軟,額上有冷汗冒出,整個人像是從水裏,語無倫次又哆哆嗦嗦地開口:“人沒沒事吧?”

  晏沉看着更覺得礙眼,想叫人直接處理,偏過頭看到江瑜目光落在司機身上。

  那道審視的目光讓他眯了眯眼。

  接着揚了揚脣。

  作者有話要說:

  第45章喜歡你

  山間路上雪被壓成了一層薄薄的冰,江瑜過來伸手握住晏沉的手掌,他掌心的溫度傳遞到對方手背,語氣都是溫和的:“先別管這些了,一會有人處理,你先和我去醫院。”

  晏沉瞥了江瑜一眼,神情還帶着些許陰鷙,他緩緩鬆開剛纔拽着男人領口的手,不發一言。

  江瑜就一手牽住晏沉的手,目光淡淡地落在白車司機身上,中年男人如今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看起來膽子不大,他很平和地開口:“路上雪這麼大,上山做什麼?”

  江瑜比起晏沉來給人感覺就要溫和許多,溫潤而清介,很容易讓人放下心防。

  司機聞言微微一變,支支吾吾地開口:“也就是出來看看。”

  江瑜眸子黑沉沉地將人盯住,也沒有說話,男人卻在這種目光下覺得無處遁形,他伸手抹了一把臉:“我孩子想看鳥,我就想着給他抓幾隻看看。”卻被想到車到半路上打滑,差點失控撞上人。

  他目光有意無意地打量着那輛被撞得凹陷進去的越野車,心裏計算着怎麼能私了這事。

  男人伸手往衣兜裏掏了幾下:“兄弟,我看着你們也沒事,你們這車也有保險來賠。”他臉上出現一個討好的笑:“這樣吧,我再給兩位一萬塊錢,咱們這事就掀過行不行。”

  晏沉目光在那張臉上逡巡了一圈,只覺得心中越發煩躁,他面無表情地尋思着怎樣將人弄死,捏着他手腕的人轉過頭來,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他掌心。

  司機看着這兩人都沒什麼反應,咬了咬牙:“我再加點,一萬五怎麼樣。”

  車損壞由保險公司賠,兩個人都沒事,這一萬五怎麼算都是賺了。

  江瑜覺察到被他牽着的手越發大力,他又摩挲了一下對方手腕,輕哄一般的口吻:“叫的人馬上要到,我們一會就能下山。”

  話音落下沒多久,幾輛車就沿着路口出現,男人臉上神情微微一變,交警這次怎麼來的這麼快。

  一輛白色車在三人面前停下,車門打開後兩個穿着白大卦的醫生下來,男人心說這車也沒有120的標識,結果隱約可見上面一應俱全的醫療設備。

  晏沉視線落在擔架上,臉色沉得要命:“擡走!”他額上有青筋暴起,語氣森然地看着江瑜:“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他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氣息發沉,拳頭握得咯咯響,絲毫不讓人懷疑鬆開手後生龍活虎得能把白車車主打趴下。

  江瑜看他這樣抗拒也沒有堅持,只是和人一起坐上那輛白車,從上車到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晏沉是一路臭着臉。

  他靠着枕頭上,手上還夾着測心率的東西,有護士要拿着氧氣管讓對方吸,晏沉陰惻惻地開口:“把那個該死的氧氣管離我鼻子遠點。”

  他眉眼間全是陰冷,身上氣勢暗沉,臉上神情能將人嚇哭。

  護士有些發怯,爲難地看了一眼身邊站的男人,江瑜說:“算了,拿走吧。”

  晏沉伸手欲把指頭上的東西拆掉,一隻手製住他動作:“晏少,心率必須得測,起碼在片子出來之前你得帶着。”

  晏沉撩了撩眼,神情不耐:“我一點事都沒有。”

  要是別的事情江瑜早就由着對方了,但他擔心有些看不見的內傷,執意讓對方拍了片子,該上的儀器也上了一遍。

  晏沉第一次見對方這樣油鹽不進的模樣,他懶洋洋地靠着枕頭:“我又死不了,你擔心這些做什麼?”

  江瑜坐在一邊,窗外光影落在他眉眼間,安靜了一會之後纔開口:“晏少爲什麼向左轉方向盤?”

  他身上那些深沉與圓滑都不在,眉心微微皺着,某一瞬面上神情竟然有些像是一個疑惑的孩童。

  晏沉挑了挑眉,突然一笑,擡手覆上對方的後頸,呼吸吐在江瑜耳畔:“你覺得我是因爲什麼?”

  他指尖在脖子揉捏着,拖長了聲音開口:“自然是因爲喜歡你。”他目光看着對方眼睛,微笑開口:“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這就是調情了。

  晏沉等着對方說些甜言蜜語的話,你來我往之間相互勾搭撩撥一下,也算是某種心照不宣的感覺。

  他現在正有些無聊,極需要用這些情-趣排解一下。

  晏沉等了幾秒,卻發現江瑜沒有開口。

  要是之前對方絕對會順勢來上那麼一兩句,怎麼今天沒有。

  他視線在那張臉上逡巡,對方那張薄薄的脣此時卻像是蚌殼一般撬不開,許是覺察到他視線,江瑜脣邊帶着淡淡笑容:“我自然也喜歡你。”

  他答話的時候也只是帶了五秒鐘的靜默,可就是在這幾秒時間,晏沉眸中卻出現了一抹暗暗的笑意。

  江瑜說:“晏少有想要的東西嗎?我去樓下帶點。”

  “給我買包煙吧。”

  晏沉看着對方身影消失在門口,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眸子有些愉悅地眯起。

  江瑜沿着樓梯出來,鼻尖消毒水的氣息淡下,他拿出手機撥了陳覆盎的電話:“知道事了嗎?”

  那邊的嗓音直接傳來一聲怪叫:“現場痕跡說輪跡原本向右的,結果緊要關頭打了一把方向盤,真是他捨命相護?”

  天空陰沉沉的,冷氣索饒在脣邊,呵出的氣都是白霧,他目光落在遠處的長廊裏,平靜地開口:“好好查查那個司機,我給郝局那裏打聲招呼,把銀行流水調出來,你再注意一下他親屬周邊人,有沒有涉及國內外轉賬。”

  江瑜淡淡道:“銀行流水通訊信息資金轉移海關出口,這些能查的地方都注意一下。”

  許是他語氣太過嚴肅,陳覆盎聲音裏那些玩笑意味也消失:“你覺得有人指使,那你懷疑是誰?”

  江瑜沒有說話。

  冷風吹在他臉上,連帶着拿着手機的右手溫度也降下來,他擡頭看着兩個大樓之間的天空,空楞楞的一道白。

  “我去,你不會懷疑是他吧?”陳覆盎聲音壓低了一些。

  江瑜聲音很低,他的嗓音在風中幾乎被吹散,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還是說給陳覆盎聽:“大雪鋪路他上山,說給兒子看鳥的時候眼神慌張,他不敢見交警。”

  陳覆盎心說商人果然不是誰都能做的,緊要關頭被相護的時候竟然第一反應是觀察司機,他心說這心思未免也太過冷靜一些,嘴上卻道:“行,那我注意一下。”

  電話掛斷,江瑜重新將手機裝進兜裏,他擡眼看着身後的大樓,閉着眼睛還是在山路上的那一幕。

  一隻手毫無徵兆地握上方向盤,整輛車在一瞬間傾斜,咬齧的地方有火星落下。

  江瑜垂眸看向自己左手的佛珠,他指尖沿着紋路輕輕劃撥幾下,木質的觸感溫和而又平潤。

  這個熟悉的動作卻不能平復主人焦灼的心。

  買了煙拿回病房,晏沉點了一支含到脣邊:“片子出來了,我沒事。”

  他當着江瑜的面伸手摘掉手上儀器,從牀上站在地上:“這破地方我待的發悶。”

  江瑜應了一聲:“我剛纔給晏書記說了這事。”

  雖然對方也可能已經知道了。

  晏沉挑了挑眉,忽然來了興致:“你怎麼給他說的?”

  江瑜道:“如實開口。”

  那就是將他如何緊要關頭忽然打了方向盤也一併說出來。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側臉,伸手觸上對方臉頰,語氣中帶着意味深長:“你倒是挺誠實的。”

  江瑜笑笑,把自己臉上的那隻手拿下來,遞到脣邊不緊不慢地落下一吻:“我向來誠實,晏少今天才發現?”

  溫熱的吻落在手背,這個動作要別人做出就有種臣服的意味,到了他這裏卻只剩下調情。

  晏沉心說這壞東西現在又冷靜下來,又開始遊刃有餘了。

  他擡眼看着對方,那雙桃花眼帶着笑,眼尾還微微上翹,像只眯着眼睛的狐狸,他竟然有些懷念對方剛纔那突然少語的模樣了。

  他又用掌心摸了摸對方的臉,帶着暗示開口:“親手背有什麼意思,我倒是希望你親別的地方。”

  也摸摸蹭蹭了幾次,但最多就是用手。

  他現在還是十分期待對方的脣。

  江瑜擡眼看了一眼對方,忽然笑道:“下次吧。”

  這話能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晏沉幾乎是瞬間接話:“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做不到,他就

  他視線帶着危險,憑誰都能看出腦子裏不是好念頭。

  江瑜微微一笑:“當然。”

  陳覆盎再次來到江盛大樓差不多已經是一週後。

  他手裏拿着一個文件夾,看向對面沙發的人:“你要的東西都在這。”

  桌上有沏好的茶,陳覆盎毫不客氣端過喝了一口:“你自己看還是我說給你聽?”

  江瑜視線落下,他下意識地伸手捻了捻佛珠,只是開口:“你動作挺快的。”

  陳覆盎放下茶碗,乾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不是。”

  江瑜手指倏地一停。

  陳覆盎攤了攤手:“別這樣看着我,那個人大雪上山是爲了捕鳥來賣,是個倒鳥的販子。”

  “大雪封山鳥沒食,掃出一片空地撒上泡過酒的穀子,醉倒鳥後揀來賣,現在國家保護動物那麼多,他不敢見警察。”

  他看着對面的男人,只覺得對方臉上神情像是大海,就那般靜靜地坐着,光線照得他臉上半明半暗。

  陳覆盎有些遺憾地開口:“江總猜錯了,早知道就和你賭一場了。”不然這次他還能贏。

  江瑜平靜地像是一汪海。

  這個時候他卻是想起當日感受。

  相撞的那一瞬,他此身始知心悸爲何物。

  晏沉被跳得過快的心臟驚醒。

  混亂的像是要炸開,十分讓人懷疑是不是要猝死的前兆。

  他翻身從牀上下來,下意識地拿起邊上的酒一飲而盡,酒精入喉帶來的刺激感順着喉嚨下滑,胃裏一陣一陣的發酸。

  晏沉罵了一聲,接着向洗手間走去,撐在盥洗臺前吐了幾口,一晚上喝的酒被吐了出來,嗓子火辣辣的。

  他嫌棄地打開水龍頭,舀了幾捧水往臉上潑去,等洗乾淨之後擡眼看着鏡子,潔淨鏡面倒映出來的臉有些蒼白,表情有點陰冷。

  晏沉興趣缺缺地移開,看了一眼手機,忽然想起距離下山已經過去七天了。

  這個時間夠江瑜把該查的東西查完了,仔仔細細分毫不差地查一遍。

  他想着對方看司機的眼神,下車後打量的目光一半是驚悸一半是冷靜,他看那眼神就知道對方在懷疑他。

  挺符合那壞東西的性子的,但這次的確猜錯了。

  晏沉伸出手指敲了敲鏡子,忽然想知道對方現在的眼神中是不是還帶着冷靜。

  那股冷靜還剩多少,七分?五分?

  鏡子中的人微微一笑,愉悅地開口:“你要是喜歡我了,那就得想好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

  寶,你想想自己爲什麼打方向盤啊!!(瘋狂搖肩膀。)

  第46章新的遊戲規則

  晏沉從洗手間出來,卻聽到了門被人推開的聲音。

  他走出去,卻發現是晏青山回來了。

  晏沉擡頭看了一眼牆上掛的鍾,已經是早上六點五十,晏青山每天醒來會沿着周邊跑步半小時,回來之後洗澡喫早飯,多年堅持雷打不動。

  他懶洋洋地看了眼對方,頂着一頭亂髮就往臥室裏走去,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醒了就一起喫頓飯。”

  晏青山住的地方是分配的別墅,醫生與警衛配齊,來往車輛嚴格檢查,晏沉平時不怎麼在家住,偶爾回來也是半夜,那時晏青山已經睡下,白日出門的時晏沉還睡着,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卻連照面的機會都不多。

  晏沉撩了撩眼皮,看着晏青山換好衣服後坐在餐桌上,保姆將早餐端上來,粗細搭配,葷素均衡,又因爲醫生檢測晏青山近期血壓略微偏高,桌上多了道芹菜。

  晏沉舀了一勺雜糧粥,勉強嚐了一口後就失了興趣,右手搭在椅背上,一副不想多嘗的樣子。

  晏青山的口腹之慾很淡,或者說他現在對很多事物慾-望都淡,生活狀態已經到了極簡的一步,喝了一口粥之後開口:“讓阿姨給你重新做?”

  晏沉說:“不了。”

  晝夜顛倒帶來的一個影響就是胃口變差,他剛纔又吐了一回,現在什麼也不想喫。

  晏沉覺得嗓子有些幹,喉嚨深處又有些癢,他勉強壓了壓又覺得壓不下去,乾脆起身挑了瓶酒出來,拔下木塞倒入杯裏,又鏟了滿滿一鏟子冰加到杯子,端起來直接就是一大口。

  晏青山視線在冰塊都要溢出來的杯子上一停,接着轉向自己兒子:“你最近太過了。”他說:“不要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他語氣仍是很平靜,一慣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只是尾音微微加重,不知道說的是兒子喝酒之事還是其他。

  晏沉右手一下一下點着杯壁,臉上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我心裏有數。”

  晏青山望着兒子:“下山的時候是怎麼回事?”他神情其實不嚴肅,一直是那種無波瀾的樣子,但無形之中就會有一種壓迫感。

  晏沉一下一下用勺子舀着粥,支着頭:“就是你知道的那樣。”

  無論是江瑜還是別人,自會有人全盤告知,他不覺得這事還有什麼好說的。

  晏青山目光很沉,筷子搭在空碗上,單刀直入地開口:“爲什麼要轉方向盤?”

  晏沉心裏說,這個問題問得好。

  坦白說,他能把原因列出個三四五六條來,諸如清楚自己不會有事嚇嚇江瑜找找刺激看自己會不會被撞死死等一系列的原因,但這些原因都是淺薄的,就像是一把敲在鼓邊緣的錘,雖然也有聲音,但就是清楚中心點不在這裏。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下齒,又灌了一口酒。

  冰涼的酒液順着喉嚨滑下,淡淡的甜味與辛辣融合在一起,口腔一時之間都有些發麻,晏沉眯了眯眼乾脆無比地開口:“不知道。”他脣邊勾起了一點笑容,伸手點了點額頭,隨意開口:“犯病了吧。”

  氣氛瞬間沉凝下來,空氣都在收緊。

  晏青山閉了閉眼:“不要胡說。”

  晏沉絲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電視裏早間新聞已經結束,不知道是哪個臺放着電視劇,王爺對主角喜歡的不得了,兩人你儂我儂彼此纏綿,結果主角要離開,王爺卑微請求對方爲他留下。

  晏沉指尖一下一下敲擊着,懶洋洋地開口:“這個編劇腦子有問題。”

  他在晏青山目光中懶散地開口:“主角明顯就是喜歡他,他竟然去請求對方。”

  晏沉忽然一笑:“直接生米煮成熟飯再把人困住,等膩了之後再踹,反正主角喜歡他。”

  晏青山說了聲胡鬧。

  晏沉沒再說什麼。

  一頓飯喫完,他又重新回到牀上睡了個回籠覺,再次醒來也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晏沉拿起手機點開一個對話框:【在做什麼?】

  “哥,你在做什麼?”

  耳邊傳來江天的聲音,江瑜回神看了看桌上的撲克,封一然和江天已經出完牌了,該他了。

  他視線從手機上收回來,隨手下了兩張牌:“對5。”

  封一然:“對8。”

  江天緊跟:“對Q。”

  江瑜扔下兩張2,其餘兩人視線一交匯,一起開口:“不要。”

  江瑜笑笑,手裏的牌一齊下來:“由5到K。”

  江天低頭數了一遍,發現果然是整整齊齊的:“要不起。”

  江瑜最後一張牌撂下,江天一看崩潰開口:“哥,你竟然拿大小王。”三人玩鬥地主,對方剛纔出了一張大王,他以爲另一張王在封哥哥那,結果還在他哥手裏。

  江天差點抓狂:“誰玩鬥地主把炸彈分開了打啊啊啊。”

  他要是拿兩個王一定稀罕得厲害,結果對方生生分開打。

  江瑜笑笑,雙手交叉在一起:“還玩不玩?”

  封一然手上還有一把牌,丟進牌堆裏道:“我找兩口喫的墊墊肚子。”

  桌上就剩下兩人,江天點了點自己桌上零錢,喜笑顏開:“哥,我今天贏了13塊。”

  三人玩鬥地主的時候找了彩頭,一局一塊,對江天來說錢雖然不多但得到的快樂卻是實打實的。

  畢竟他有時贏了他哥!!

  江瑜伸手按了按江天頭上呆毛,十分真情實感地開口:“小天真厲害。”

  他另一隻手拿着手機拍了一張照發過去,勾着脣打字:【贏了5塊。】後面還帶着一個黃臉表情,小人坐在地上笑。

  男友:【嘖】

  江瑜甚至能想到對方說這個字的神情,那張美人臉絕對是漫不經心又懶洋洋的。

  男友:【咱倆玩,我讓你贏更多。】

  江瑜勾了勾脣:【鬥地主。】

  男友:

  男友:【把傑克帶上,給它發牌就行。】

  江瑜沒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江天坐在一邊,就看見他哥眼中都是笑意,不知道手機那邊人說了什麼,眉梢眼角都帶着愉悅。

  他瞅瞅人,心說那邊的人絕對不可能是同事,朋友應該也不是,江天想到了那天的一車玫瑰和晚上兩人離開的車響,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中。

  不會是戀愛了吧。

  他心裏打了鼓,又覺得越看越像,江天小聲開口:“哥。”

  江瑜視線看向他,神情很溫和:“嗯?”

  江天有些害羞,又沒忍住問道:“你在和晏哥哥聊天嗎?”

  他聽了一些傳聞,比如說對方在追自家哥哥,又比如說這個晏哥哥之前在東城,爲人囂張又荒唐。

  江瑜含笑道:“是。”

  江天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那晏哥哥真的喜歡你嗎?”

  雖然他覺得很喜歡,但是感情不是一車香香的花就能說清楚的。

  江瑜指尖微微一頓,旋即不動聲色地收斂好,神色溫沉:“小孩子才說喜歡。”他伸手摸了摸江天的頭:“我們大人都是相互勾引的。”

  江天頓住。

  他腦海裏不斷地閃過‘相互勾引’幾個大字,憋了憋,到底是臉皮薄,耳尖一紅道:“哥,我去看看封哥哥。”

  江瑜看着江天離去的背影,手指輕輕捻了捻,接着垂眸整理桌上的撲克。

  他動作慢條斯理的,一沓一沓的洗牌又合攏,彷彿整理的不是撲克,而是凌亂的思緒與心臟。

  他問自己:我喜歡晏沉嗎?

  答案毫無異議:當然喜歡。

  那張臉那般好看,和他玩也很有意思,怎能不喜歡。

  但那是之前。

  江瑜伸手放在胸膛的部位,如今心臟一下一下極爲平穩地跳,彷彿當時窒息一般的心悸只是他的錯覺。

  但江瑜知道,那不是錯覺,他不是江天的年紀,分得清楚什麼是願意玩的喜歡什麼是喜歡,這兩者截然不同,甚至後者讓他有一種心慌感。

  晏沉是一個觀察力細緻又極其敏銳的人,江瑜不覺得自己在醫院的表現可以讓對方無視。

  對方知道自己懷疑他。

  對方知道自己查了司機。

  江瑜冷靜地想:對方知道自己喜歡上了他。

  晏沉喜歡他嗎?

  江瑜答案可以肯定,喜歡!

  江瑜冷漠地想:這種喜歡算的了什麼?

  他們就像在進行一場無硝煙的戰爭,進行着一場不見血的拼殺,彼此角鬥追逐你來我往,要是其中一個發現另一個喜歡他,會做什麼?

  感動、欣喜、報之以相同情感從此恩恩愛愛。

  江瑜知道不可能,無論是他還是對方。

  他要是對方,只會乘勝追擊利用感情攻破薄弱,外加不擇手段徹底的把人據爲己有,必要的時候敲碎骨頭剪斷羽翼讓永遠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江瑜甚至都在懷疑,對方這次意識到車禍有用,下次很可能會親手策劃一起。

  無論是兩人誰受傷他都不願看到。

  江瑜垂睨着已經整理好的一副牌。

  一副牌局對自己不利如何?

  答案是重新開始新的遊戲規則。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按照百分制的話,目前兩人心動50.對江瑜來說他還在冷靜思考,對晏沉來說他還可以不擇手段,喜歡不是愛,這本文就寫的就是兩人彼此馴服的過程。

  明天晚上12點整,喫肉。

  第47章一夜

  江瑜的公寓陽光總是很好。

  餐桌上,對面俊美的男人手上捏着叉子,盤子裏盛的是已經切割好的牛排,表面有一層層焦褐色,內里肌紅蛋白順着紋路流出,透着一種嫩嫩的粉。

  晏沉嚐了一塊。

  坐着他對面的男人身着常服,手掌搭在杯壁上抿了一口清水,神情溫雅如玉:“合你口味嗎?”

  晏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冒出來一句:“還行。”

  他喫過的美味太多,江瑜做的實在難說是珍饈,只能是不難喫的地步。

  江瑜笑笑,目光落在晏沉身上,很溫和地開口:“我之前晚上餓了給自己加餐就會煎塊牛排喫。”

  晏沉又吃了一塊,嚥下去之後看了一眼手邊的果汁:“有酒嗎?”

  “沒有。”他目光落在對方那張總帶着蒼白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臉色又變差了一些,江瑜說:“酒精刺激太大,你平時少喝點。”

  毫不誇張的說,對方是把酒當水喝。

  晏沉聞言撩起眼皮,脣邊勾出一個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對方:“關心我?”

  笑容在那張臉上算不上良善,反而怎麼看怎麼帶着一股戲謔,卻依舊是勾人得緊。

  江瑜伸手碰了碰自己額角,臉上笑容還帶着一點無奈:“你是我男友,我不關心你我關心誰。”

  這個‘男友’兩個字很好的取悅到了晏沉,他眯着眼視線如有實質一般落在江瑜身上,桌子底下擡起腿沿着對方褲腿磨蹭:“我是你男友”他拖長了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笑:“那你喜不喜歡你男友?”

  小腿已經搭上了他的膝蓋,還蠢蠢欲動地往上面探。

  江瑜也沒有合攏膝蓋,只是略微動了動右腿,吐出兩個字來:“喜歡。”

  這般坦蕩是晏沉沒有想到的。

  他視線在對方臉上一停,看江瑜的目光不由得帶上一點審視,旋即不動聲色地斂去,同樣是笑着開口:“我也喜歡你。”他語氣帶上一點撩人的曖昧,半真半假地開口:“我早就說過,我很喜歡你。”

  一張讓江瑜極其喜歡的臉上帶着笑意,眉峯壓低笑的時候邪肆而攝人,卻帶着某種繾綣纏綿的意味。

  江瑜輕笑一聲。

  他平時也經常笑,溫潤且端方,整個人像是一塊璞玉,很容易讓人感到舒服,這個笑卻是有些銳利,像是有滿樹花盛開,綺麗而奪目,近乎侵略意味的笑。

  笑夠了,江瑜斂了斂神情,向前微傾身,卻是和平日那般溫和地開口:“喜歡,你不就是想上了我?”

  晏沉一瞬間頓住。

  自然,江瑜說的是一點都沒錯。

  但對方這樣說出來他還是有些沒想到,就像是兩個人一起打球,你來我往之間都是有來有回,在他看來,江瑜說一些調情的話才正常,結果對方卻直接撕碎了那一層布,任由球掉到地上。

  晏沉剎那間覺得有股沒由來的火氣從心底上升。

  不知道是對方這般不解風情還是別的緣故,他噹啷一聲扔掉叉子,連帶着那些切好的牛排都發出了輕微震動,他一寸寸地壓下脣角,眯眼看着那張溫潤面容,字字清晰:“江瑜,我想C你。”

  他扯了扯脣,視線滿是壓迫:“老子一直以來就想C死你。”

  方纔的繾綣不過瞬間分崩離析,他眼中帶着的情緒讓人膽寒。

  江瑜神色未變,他只是繼續喝了一口水,臉上帶着淡淡笑意:“咱們乾脆點,打個賭,贏了的人提要求,輸的人滿足。”

  晏沉微微挑了挑眉,他整個人向後靠去,靜了幾秒之後纔開口:“你真狡猾。”

  他猜得不錯,對方明顯是喜歡上他了。

  可對方怕他用着這份喜歡拿捏他,直截了當地挑明瞭一層窗戶紙,讓那些旖旎的情感徹底暴露出來,這樣哪怕他想掌控對方也失了地利。

  果然是個商人,冷靜精明,不願意喫一點虧。

  江瑜手掌放在膝上,好整以暇地開口:“晏少願意嗎?”

  晏沉舔了舔脣:“你輸了今晚就讓我上。”

  江瑜應下:“可以。”

  晏沉視線掠過那張薄薄的脣,因爲有水的浸潤看起來十分柔軟,他視線暗暗:“我還有個條件。”

  江瑜笑笑:“你說。”

  晏沉看了看掌心,忽然一笑,視線直白地落在對方脣上:“我想試試你口腔有多溼。”

  陽光落在水杯上,折射出來的光落在餐桌上出現一層透亮的色澤,對面的人雙腿隨意放着,腰肢上隱隱能看到肌肉走向,江瑜捻了捻指腹,他說:“行啊。”

  語氣倒是很平常,嗓音中還帶着溫緩,絕不是故作鎮靜。

  艹!

  晏沉頓時便覺得一股熱血衝入了腦中,呼吸霎時間重了幾分,他都不想思考對方爲什麼這次這般好說話,直接分了分膝蓋:“來吧。”

  江瑜含着笑看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客廳沙發:“那裏高度合適。”

  兩人走向沙發,晏沉目光緊緊盯着面前人,他還在考慮這人會不會做出什麼事反悔,卻看到對方膝蓋直接觸到地上。

  腰帶的金屬聲響起

  晏沉喉結一直上下滾動着,從脊椎骨竄上來的電流往喉間涌着,舌根之處一片甜意。

  房中一切都是寂靜的,沒有蟲鳴鳥叫,沒有嘈雜之聲,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響。

  太清晰了。

  什麼響聲都是清晰的,水聲呼吸聲心跳聲,視覺與觸感都刺激着他,所有的愉悅感將他包裹住,他心跳在不斷地加快,幾乎都要跳出。

  不只是生理上的,心理上的愉悅感更深,他按着對方脖頸的手滲出了汗水,卻是覺得已經興奮到手掌發顫。

  他只要一低頭就能看到眼前的場景,黑色的發,薄薄的脣,還有他着迷一般的看,瞳孔放大,臉上神色近乎扭曲。

  晏沉極重地吸了一口氣,他掌心用力對方將對方後頸扣住,阻止移開的動作,沙着聲道:“不許躲。”

  江瑜十分平靜。

  已經做到了現在這一步,其實躲不躲也不重要。

  過了一分鐘之後他站起來,味道不是很好,他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晏沉神情帶着難以掩飾的享受與癡迷,他連眼睛都不眨地盯着眼前人,那怕是做了剛纔那種事看起來依舊是遊刃有餘,半點不見狼狽。

  他起了惡劣心思,揚脣曖昧問:“味道怎麼樣,喜歡喫嗎?”

  江瑜抽出一張溼巾擦了擦臉,晏沉只看到對方看了他一眼,接着一隻手就繞到腦後扣住他脖頸,脣上頃刻間覆上一張薄脣。

  鼻息相抵,石楠花的味道索饒,一條舌頭竄入他口腔,接着那些液體就全部被推入進來,直接被哺了滿口。

  江瑜在他耳邊問:“晏少喜歡嗎?覺得味道怎麼樣?”

  口腔味覺靈敏,那些氣息索饒,溫度都在不斷上升,晏沉躺在沙發上低低地笑,他伸手觸到對方脣角,眉梢眼角都是:“我覺得”他舔了舔對方脣角,嗓音都發顫:“真不錯。”

  江瑜也笑了一聲。

  他去漱臺前刷牙漱口,又用清水洗了幾次臉,帶發現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後才重新來到沙發邊。

  晏沉身形鬆散地倒在沙發上,渾身懶散。

  江瑜接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後含笑道:“這麼快,還想上.我?”他聲音還有些沙啞,儀態卻是無可挑剔,端正而禁慾。

  晏沉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笑:“或許是因爲你活.不好。”雖然如此,但他依舊是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面上除了滿足還帶着更深侵略意。

  隔靴搔癢、食髓知味,江瑜做的越多他就越想要的更多,他就越期待徹底侵犯,這絕對不是撫平貪婪而是更助長焰火。

  他越來越迫不及待了!

  江瑜彷彿沒看到他那般將人吞喫入腹的神情,問道:“想好第一個賭約了嗎?”

  晏沉沉吟一瞬,臉上出現一個大大笑容:“射擊俱樂部比一比槍法怎麼樣?”要賭就賭個十拿九穩的。

  江瑜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又喝了一口水嚥了下去才道:“行。”

  晏沉微笑着開口:“我親愛的江瑜,知道我舅舅是誰嗎?”他能接觸到槍。

  這句話其實不帶有炫耀的意味,單純的發出一個疑問。

  江瑜伸手把水杯放下,透明的杯沿磕到桌上發出一聲輕響:“聽說過。”

  晏沉脣邊笑意不減:“那你想換嗎?”

  江瑜說不了。

  晏沉從沙發上站起來,興致高昂地開口:“走,現在就去。”

  京都這些年射擊俱樂部不多,且都是會員制,裏面證件一應俱全,設備完善,全程教官跟隨。

  江瑜和晏沉去的時候是在早上,裏面人很少,場內空間倒是很大,近1500平方米的空間內放置了100條靶道

  突擊□□被固定在架臺上,槍被保養得很好,槍身乾淨,黑得發亮。

  實行的一直是槍彈分離,教官把子彈拿了過來,一共三十發,7.63*39mm的子彈,握到手上有金屬冰涼的質感。

  江瑜伸手點了點,拿起一個問:“來幾回?”

  晏沉看他姿態很熟練,不由得問道:“你以前經常來這玩?”

  江瑜點了點頭:“和席寒來。”

  江家這方面一碗水端得很平,他會的對方也會,很多東西都是兩人一塊學。

  和江天有年齡差,故而很多事江天沒參與進來。

  晏沉看了一眼子彈,隨意地挑出來三枚:“每人就三發,加到一塊看總和,點大的贏。”

  江瑜點了點頭:“誰先開始?”

  “你來。”

  晏沉退到背後,就坐到後面椅子上看着。

  從他這個方向能將江瑜所有動作收入眼中,看他認真地打開彈夾,慢條斯理地填充好子彈,再神情認真地調試着槍支,把護目鏡護耳器戴好,一切都準備就緒。

  此時那些光就灑在他身上,從後背照着,半身都沐浴在光中,身上氣質變得嚴肅起來,端着槍的時候身姿端正,身上線條極爲流暢。

  晏沉不由得舔了一下脣,他眸子裏盡是愉悅。

  江瑜目光變得凌厲起來,端起□□射擊,耳邊有槍聲響起,100米外的靶子頃刻間便多了一枚彈孔。

  第一發,八環。

  江瑜極爲平靜,再一次扣動扳機。

  第二發,九環。

  突擊□□穩定性好也安全,但後座力大,不過兩下之後就感覺肩膀那塊被震發麻,他左臂也隱隱有些痛。

  江瑜皺了皺眉,又甩了甩手臂,繼續最後一回。

  他神情格外冷淡,神情冷靜地推膛、瞄準,食指扣在扳機上紋絲不動,接着幾秒後食指堅定地向後勾去,發射!

  一枚子彈從彈道被推了出來,在空氣中穿梭,接着直直朝前方射去。

  還是九環。

  三發子彈的難處就在這裏,沒有調整狀態的機會,每一次都必須竭盡全力。

  江瑜重新將□□架好,慢慢地甩了甩手臂。

  晏沉不知何時站到跟前,瞄了一眼前方戰績,勾起脣角道:“挺厲害的。”業餘能到這個水平,真挺不錯的。

  但是他神情格外輕鬆,眉間帶着幾分肆意,目光放肆地在江瑜身上打量着,彷彿已經看他的所有物。

  那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姿態。

  江瑜把他神情收入眼中,笑一笑,依舊是清朗的模樣。

  晏沉看起來沒什麼壓力,他戴好護目鏡而護耳器,接着便開槍。

  第一發,八環。

  江瑜脣角帶笑看着。

  第二發幾乎連着,是九環。

  這個成績和江瑜方纔的一模一樣,要是下一次再發揮好的話,正中靶心也不奇怪。

  江瑜眸中滑過一絲暗色。

  晏沉挑了挑眉,轉頭看江瑜:“我的成績怎麼樣?”

  江瑜擡眸打量着他,眉梢眼角的陰鷙早就不見了,看他的眼神裏全是勢在必得。

  他輕輕捻了捻指間,突然湊近,薄脣擦着耳廓,說話間所有的氣息氣都是灼熱的。

  他貼着問晏沉:“晏少,我的口腔有多溼.潤?”

  聲音沉啞語氣幽微,從脣齒間漫上來,一下子將人的心攪亂。

  晏沉沒想到這人會突然湊近,只留下暗.昧的一句話後便退開一步。

  他耳尖依稀還殘存着氣息的溫度,如同一支蠟燭燻烤過,不會很熾熱,但整個耳廓都滾燙起來。

  江瑜問口腔溼不溼?

  當然,晏沉喉結滾了滾,眸子像是有一簇幽火升起,這人現在仍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可他知道他口腔裏的溫度,他甚至都知道他喉嚨口有多緊

  壓下去的情.欲又被一句話挑起,如同火勢又遇疾風,剎那間就漫延開來,風過境之後到處都是熊熊烈火。

  晏沉閉了閉眼,他如今能感受到自己現在脈搏跳動得有劇烈,呼吸頻率被迫改變,顯得急促而又凌亂起來,心跳一下一下衝擊着胸膛,連帶着手掌都微微發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射擊這類競技及看重心態,心平如水一般纔是最好的,否則很容易影響正常的發揮。

  而對方顯然是故意的。

  江瑜看着站在靶道上靜立的人,脣間揚了揚,溫聲清朗地開口:“怎麼不繼續了?”

  晏沉目光有些陰沉,半響之後竟然勾了勾脣:“當然要繼續。”脣角的弧度是翹着,但眼中不見半分笑意,目光看起來竟然有些駭人。

  若是常人已經被他這個樣子嚇住了,但江瑜沒有,他笑容沒變,只慢慢開口:“那就麻煩快些。”

  晏沉收回眼神,重新將視線放到對面的靶心。

  他瞄準,食指輕輕地扣動扳機,最後一顆子彈便刺破風聲直直地射過去。

  也許還不到一秒,但這一瞬絕對是兩人都心焦的一瞬,兩雙眼睛一同跟隨着子彈,看到它落到上面才緩緩收回。

  第三發:八環。

  晏沉輸。

  他將□□架好,緩緩地收回指尖,再走到江瑜面前。

  分明是輸了,面上卻沒有鬱色,反而是臉上一直帶着笑,瞳孔黑得瘮人。

  晏沉似笑非笑地開口:“江總,好手段。”

  江瑜也笑:“晏少,過獎了。”

  兩道目光交匯,彼此間才明白的戰意沸騰,像是有無形的火焰升起,燒灼得激烈。

  兩人一同走出去,外面車水馬龍,立交橋上的車流如流水一般,那些車鳴聲響在耳側,遠處紅路燈在閃爍着,一切喧囂而又熱鬧。

  晏沉突然開口:“這麼久了,你還沒去過我那,現在去坐坐?”

  他那裏有些東西,絕對能給對方一個畢生難忘的夜晚。

  江瑜應下。

  晏沉帶着人往他那走,四十分鐘的車程,江瑜來到晏沉的房子,二百多平米的平層,裝修倒是挺豪華,不過看起來像是樣板間,幾乎沒住過幾次。

  江瑜走向窗前,落地窗對面就是摩天大廈,入眼望去整個風景盡收入眼,視線極其空曠,他笑着道:“很漂亮,陽光也很好。”

  晏沉隨意道:“你喜歡就住過來。”雖然他覺得江瑜那住着舒服,這人十分注重細節,一眼看過去不覺得哪裏豪華,但牀墊椅子都用着舒服。

  江瑜說:“我那住慣了。”他那間公寓是自己裝修的,花了很多心思。

  晏沉從抽屜裏取了包煙撕開點了一根:“你有什麼要求?”畢竟第一個賭輸了。

  江瑜手指點了點玻璃窗,偏過頭道:“沒想好。”

  晏沉伸手撣了撣菸灰,他反正也是隨口一問,從剛纔就想好了,打定主意是對方走不出這個房間。

  他又看了眼江瑜,笑道:“去臥室裏看看?”

  江瑜站起身,微微一笑:“好。”

  剛進臥室,落鎖的聲音響起,江瑜連身都來不及轉過去,就被一股大力撲倒在牀上,後背被震的發疼。

  江瑜閉了閉眼睛,睜眼之後道:“又故技重施?”

  晏沉俯身壓住人,視線中幾乎帶着熊熊大火,他發狠地去咬對方嘴脣,脣齒相連在一起攫取着氧氣,另一隻手去拉開抽屜找東西:“你難道不清楚我心思嗎?”他想強對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方反正也跟着進屋進臥室,這事鐵板釘釘。

  他幾乎是急切地伸手去抽屜裏的東西,貼着對方耳邊道:“我本來是打算溫柔點的,但你把我勾的神魂顛倒。”

  江瑜翻身去將人壓住,瞥見對方手裏的東西,一手用力摁住胳膊溫着聲開口:“想溫柔點家裏還有手銬?”

  晏沉用手刀去劈,卻被對方偏着頭避過,他要擡的腿也被對方腿壓住,絞在一起纏繞着,他胸膛起伏着,眼中全是迫切和愉悅:“所以說是想溫柔些啊,這個手銬專門給你準備的,喜不喜歡?”

  還沒等江瑜開口,他又迫不及待地道:“我還給你準備了鞭子和蠟燭,都在這個臥室裏,今晚保證你難忘。”

  江瑜避開手腕上冰冷的觸感,擡膝往晏沉胸膛上壓,雙手去扣住對方手腕往頭頂上摁:“晏少真是個會玩的。”

  他掌心翻轉,用力的捏住對方手腕去摁骨節上的凸起,晏沉只覺得手上一麻掌心就鬆開,接着腕上一涼傳來一道金屬響聲,他右手被牢牢拷在了牀頭。

  對方將他左手腕攥住,接着慢條斯理地遞到脣邊親了親,大半個身子制住他,垂睨着開口:“屢教不改。”

  晏沉就笑了:“艹,你這個斯文敗類的樣。”

  江瑜脣邊也帶着笑意:“不喜歡?”

  晏沉瞳孔都因爲興奮而放大,幾乎是喘着氣大聲道:“我他媽的喜歡極了,我看你就*,真想再*你一臉。”

  江瑜將人放開,起身拉開衣櫃在,入眼就是鞭子和蠟燭,各種各樣的都有,涵蓋方方面面,他淡定無視找了件睡袍:“我去洗個澡。”

  晏沉就躺在牀上看着他出去,不一會人就進來,喘着浴袍帶着水意。

  晏沉眼睛一亮:“出水芙蓉。”

  然後這朵芙蓉花就亮了亮自己手上的東西:“剛纔看見的。”

  晏沉看了看那瓶油,甚至有些驕傲:“我想你的時候就準備一件,看見櫃子裏的東西了嗎?都是你的。”

  他到現在哪怕一隻手被銬住還沒有危機感,原因是他曾經不只一次想強江瑜被鎮壓,甚至在對方家裏也被用腰帶綁住手腕固定在牀頭,但什麼都沒發生,這次理所當然的,晏沉覺得什麼都不會發生。

  江瑜沒說什麼,只是居高臨下地拆裝包裝。

  他動作不快,甚至是不疾不徐的,倒出來之後用指腹捻了捻,鼻尖有股馨香的氣味:“挺好聞的。”

  晏沉支着頭,他盯着那雙手道:“很適合抓牀單,或者白龍纏柱。”手背皮肉很薄,覆着一層青色血管,骨節分明而有力。

  江瑜笑笑,下一瞬指尖就貼上來。

  觸感像是上好的玉石。

  江瑜是個好的馴獸師。

  林中兇獸一躍而起對他親暱有加,渾身愛蹭,歡快的都要流淚。

  江瑜一點都不吝嗇,他一點點的撫着兇獸的腦袋,沿着他頭頂打轉。

  兇獸流淚了,晶亮淚水滴在江瑜手背,自己滿身都是,哭得狼狽。

  江瑜垂首,他指間輕輕拂去淚水,然後慢條斯理地塗抹在美人臉上,微微一笑,貼着耳邊道:“手不止抓牀單,還有”兩個字一出,晏沉神色一變。

  他瞳孔驟縮:“你敢!”

  江瑜的食指修長,骨節與骨節距離很長,靈活而又有力,大抵極其適合彈鋼琴。

  晏沉額上青筋暴起,右手狠狠攥在一起,血管凸起。

  一曲華章結束,江瑜笑笑:“找到了,是不是?”

  晏沉看着那張脣,他像是釘在砧板上的魚,眸光卻是很極爲兇狠:“你真捨得下血本。”

  江瑜輕笑一聲:“能收回來就好。”

  他看了一眼歸順的地方:“現在該我收利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48章視頻

  此時正是下午,陽光穿透玻璃照進來,室內一片豔靡色彩。

  牀上男人被拷住的右手緊繃着,骨節攥起來到發白,他面上神情似痛苦又似愉悅,一張極其豔麗的面容近乎扭曲,他像是被扼住脖頸的鳥,揚起頭來脖上青筋暴起。

  而這一切的施予者與他對比看起來卻格外冷靜,不急不慢地觀察反應調整節奏。

  江瑜的手掌放在晏沉脖頸上,指尖輕輕地擦過喉結向上,溫熱的手掌捏着對方下巴用指腹來回摩挲,神情斯文的像是在殿堂欣賞一副油畫。

  一副極其美麗的油畫。

  他脣邊起了小小的弧度,低下頭溫熱的吻落在對方臉頰上,帶着笑的聲音低低響起:“感覺怎麼樣?”

  江瑜垂目欣賞着眼前的油畫。

  冷白的玉質表面泛起了淡紅色,石榴籽落筆卻極爲綺麗,殷紅的筆墨點綴在畫布上,畫面下方是茂密的叢林與兇獸,此時江水橫流,兩隻皆是狼狽。

  他手掌觸上畫布,指尖遊移在石榴籽上,指腹一寸寸沿着那抹紅摩挲,似乎覺得這筆觸極其精妙,勾描了許久之後才收回指腹,接着垂首,用脣去觸碰。

  微痛、發麻,像是電流竄過。

  晏沉嘴裏發出了一道無意識的音節。

  接着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面前男人慢條斯理地開口:“晏少看起來很激動。”一隻手掌觸到他心臟處,隔着血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鼓譟,耳膜都在震顫,而對方像是醫生一般開口,語氣還帶着微微疑惑:“心臟不舒服嗎,跳得好快。”

  晏沉直直看着這一雙桃花眼,眼尾向上,眼角的地方微微勾起,此時那雙漆黑的瞳孔裏倒映着自己。

  江瑜眼底有着一層火,卻硬生生地壓住,極力維持着表面的冷靜與斯文,細聽起來氣息都不穩。

  優雅,斯文,遊刃有餘,披着一張溫潤的皮。

  簡直讓人看着就想撕碎,逼着露出別的神色,其他人都沒見過的神色,如此這般才能填滿所有的慾念。

  晏沉伸出另一隻手向上捋額間碎髮,他大口大口地吸着氣,臉上卻是硬生生地勾出一道笑:“你不也很激動嗎?”

  放肆的神情出現在那張臉上,帶着痛快和挑釁,晏沉囂張至極地晃了晃手腕,銀白色的手銬發出了碰撞的金屬響聲,他向前躬了躬身,擦着對方的耳尖將滾燙的話語遞過去:“你TMDC的爽嗎?”

  華麗的聲音像是大提琴一般悠揚,卻偏偏吐出這種下流的字眼,粗口伴着熱情的體溫襲來,兩人像是絞在一起的火焰,恨不得直接將對方融化,徹底地燒成灰燼。

  江瑜在笑。

  起先是低低的笑,接着胸腔震動,俯下的肩膀跟着抖動起來,那些愉悅的情感將他包裹住,他一張臉上全是愉悅的笑意。

  江瑜趴在他耳邊,不再清冽的聲音裏帶着難以忽略的暗沉,舌尖在耳垂上捻磨了一圈,卷着灼燙又熱氣騰騰地開口,他說:“我TMDC的真爽。”

  一個從未說過髒話的男人突然吐出下流的字眼,像是他徹底把人弄髒一般,這種反差感與獨佔的感覺幾乎像是一顆子彈一樣擊中晏沉的心臟,頃刻間一股興奮感將他包圍起來,從脊椎骨竄出來的酥麻到了舌根處,連帶着一股無與倫比的甜意。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被點燃了火焰,彷彿是汽油澆到了乾柴上,除了燒得噼裏啪啦作響再也無法有更多反應。

  大量的多巴胺急速分泌出來,他們爭先恐後地竄到他每一個神經末梢上去,再急不可耐地從毛孔裏衝出來,這種將人逼上雲霄的愉悅感與刺激牢牢地衝刷着他,讓他口中溢出更多的無意識的字眼。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在叫什麼,連右手腕上出現的勒感都絲毫不在意,只是視線牢牢地將人盯住,眼中情緒癲狂而興奮。

  甚至某次對方動作稍微慢一點的時候,帶着某種不算太體貼的體貼時,他幾乎是粗着氣抖着音大聲說:你是不是沒喫飯。

  江瑜第一次出現了被氣笑的反應。

  這個夜晚還很漫長。

  等到第二次的時候手銬已經被鬆開,不過那時候兩人都沒有太多精力去顧忌這些,彼時兩人正在啃咬着對方的脣,血腥和疼痛加劇着反應,神智早就飛到了九霄雲外。

  其中的某一回晏沉翻身而起跨坐在人身上,居高臨下地盯着對方,幾乎是帶着挑釁的動作,江瑜由下至上望着他,神情中也全是沉迷。

  這個動作與表情幾乎是再一次取悅到了晏沉,他故意腰沉的很重,帶着滿滿的侵略感,下跌的時候滿意聽着對方的聲音。

  汗水滴到了全是皺痕的牀單上,氤氳成了一道溼痕,很快又消失不見,唯獨那些推擠起來的褶皺像是一朵花。

  房中的最後一道光線也全部退去,黑暗悄無聲息地侵蝕這裏,鼓譟的心跳聲漸漸平穩,晏沉身上全部是汗-津-津的。

  他睜大眼睛看着頭頂天花板,黑洞洞的,室內已經全部暗下,窗外有闌珊的燈火,他伸出手只能隱約地看到一個輪廓。

  晏沉覺得自己被分成了兩個,心臟一下一下地跳動着,連帶着眼球都在震動,而他的身體很累,精神卻極爲亢奮,幾乎是歡愉的能夠起舞。

  他朝虛空笑了笑,側着臉看向一邊的人,分明看不清對方的神情,但他絕對知道江瑜沒有睡着。

  他伸手朝着牀頭開關那裏摁了一下,昏黃的燈亮起,晏沉視線轉向身邊人,突然勾了勾脣:“我房間裏有監控。”

  江瑜擡眼,他眯眼去看頭頂的燈,卻只看到了一處暖黃。

  晏沉湊過去,打開手機對着他晃了晃,畫面裏兩道人影交纏在一起,還有那些呼吸聲。

  看到江瑜神情頓住,晏沉笑得滿意,眸底卻是一股暗沉色:“你說我把這個視頻發給誰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晏沉最愛的水果:臍~橙。

  第49章遇見

  暖黃色的燈落在身側人眉眼處,將濃顏的一張臉映照出來,鼻樑側面隱隱可見漫下來的陰影,脣邊笑意讓他面容看起來平添了散漫勁,卻是那種喫人不吐骨頭的妖孽。

  江瑜視線在手機屏幕上停了一瞬,接着他面不改色地移開眼,只側躺着支着頭道:“晏少想發給誰?”

  他的語氣很隨意,像是兩人在聊一個平常的話題,談論的只是一段無傷大雅的視頻。

  晏沉挑了挑眉,他目光從對方上身挪開,肩膀處還帶着一個明晃晃的牙印,他不由得用舌尖舔了舔牙齒,隱約還能回憶起剛纔啃上去的感覺:“我覺得都行。”他微微低頭,湊到江瑜肩膀邊,伸出舌頭又舔了那個已經暗紅發紫的牙印,琢磨着用犬齒把這點皮給咬透,用商量的語氣開口:“發給陳覆盎吧,我覺得他和你關係挺好的。”

  江瑜沒有作聲,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這些,唯獨撐着頭的手掌指間一下一下輕點着。

  這是試探。

  江瑜清楚,如果自己表現出對這個視頻在意,那之後這個視頻可能將會十分頻繁的出現在自己生活中。

  畢竟面前的人,江瑜擡了擡眼,那張臉有多好看人就有多惡劣。

  晏沉揚了揚脣,指腹在屏幕上點了點,拖長了聲音開口:“發了啊。”

  他此時像是個幼稚園的小朋友附身,低下頭用下巴蹭了蹭對方臉,語氣中帶着笑意:“發到他郵箱裏了。”

  江瑜擡眼,看了他一眼。

  晏沉勾了勾脣,面上都是笑意。

  頭頂的燈落在二人身上,照得眉眼處俱是暖融融。

  江瑜看着身邊滿臉笑意的人,他脣角也出現淡淡笑意:“很有趣?”

  晏沉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笑:“有趣。”他將視頻保存好,和人躺在一塊,視線不住地巡掠:“江總以後還是聽話點,不然這視頻出現在誰那我就不知道了。”

  江瑜笑笑:“是嗎?”他直接開口:“你不會發的。”嗓音倒是篤定。

  晏沉慢吞吞地開口:“我之前的事大家都清楚,又向來不在乎顏面。”潛在意思:一個□□視頻而已,就算清楚另一個人是他,那又有什麼關係。他突然笑了一聲,伸手觸上身邊人的臉:“你就不一樣了。”

  江瑜帶着笑意看着他,伸手抓住那隻手遊移到自己肩頭,碰了碰那枚牙印。

  一枚清晰無比牙印就在他肩頭,齒痕深深的陷入皮肉中,帶着那些無與倫比的激情,連帶着還有深刻的獨佔欲。

  他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看着對方。

  晏沉突然笑了一聲,他俯下身眸底全是陰沉,語氣裏帶着壓迫:“你知道就好。”

  江瑜伸手摸了摸身側人的臉,含笑開口:“把那個視頻刪掉。”

  晏沉似笑非笑地開口:“你喝醉了嗎?”

  江瑜笑了一聲,低頭去親了親晏沉的臉:“我不反對拍視頻和照片。”其實對這個人,他也有些蠢蠢欲動地想留念。

  晏沉挑了挑眉。

  江瑜接着道:“我只是不信任網絡雲盤這些東西。”他垂眸摩挲着這張臉,嗓音中帶着笑意:“等我以後拿了膠片設備,我們慢慢拍。”

  晏沉舌尖側臉頰滾了一圈:“找誰沖洗?”

  江瑜說:“可以在我那改造出一間暗房,我來沖洗,找個地方晾乾就行。”

  他說的簡直頭頭是道,顯然是已經想過這些問題。

  晏沉一下子笑出來,他親了親眼前人那張臉,舌尖上卷着愉悅,悶笑着開口:“果然不是個好東西啊。”

  他眸光中滑過一抹暗色,眯着眼打量這個人,心說這次就算了,下回他艹對方的場景一定要徹徹底底錄下來。

  室內又陷入了黑暗,江瑜閉上眼,從脣邊發出了一聲笑。

  等晏沉再次醒來,看到的是一片金色雲霞。

  大牀上只有他一人,牀單卷的不成樣子,隱約可見含糊的液體,空氣中還隱隱能嗅到石楠花的氣息。

  晏沉沉默地掃過,他盯了幾秒之後又閉上眼睛,接着翻身而起,不過向來流暢動作略微忽然一滯,像是被牽連到什麼痛處一般,整個人都頓住了。

  也不過是一瞬的事,接着又面不改色,直接站在地上推門就出去。

  一向無人的廚房此時卻站着一個身影,身姿頎長姿態端挺,身影在蒸騰的霧氣裏忙碌着,氣定神閒而又慢條斯理。

  許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江瑜回頭問:“要喝粥嗎?”

  晏沉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他只是眯眼打量着眼前人,視線直勾勾地盯着。

  一碗粥被放到了眼前。

  生滾魚片粥,上面有切得細小的蔥花,又淋了點香油,香味直接往鼻子裏竄。

  晏沉捏住勺子攪了兩下,嚐了一口後問:“你做的?”

  江瑜無奈極了:“你房裏什麼都沒有,我怎麼做?”

  打開冰箱都是酒,沒米沒面又沒菜,他能直接變出來嗎?

  晏沉丟下勺子,舒舒服服地往後一靠,點了根菸抽,姿態散漫。

  他目光沉沉地打量着眼前人,眸底帶着一種近乎晦暗的神色,慢慢地掃過對面人的腰腹,突然開口叫名字:“江瑜。”

  “嗯?”

  “你活.好爛。”

  江瑜:

  他輕輕地放下勺子,也向後靠去,輕輕敲了敲桌子,視線瞥向他意味不明地反問:“爛?那是誰一直在叫?”

  晏沉一下一下地扣着打火機,手臂依在腦後:“我裝的。”

  江瑜竟然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嗯,爽到泄出來也是裝的。”

  晏沉扯了扯脣邊,露出一個有些森然的笑容,他眉間都是陰鷙:“下次我要把你幹到失-禁。”

  江瑜沒再說話。

  他對這種口頭的威脅一向是忽略,也不會在這種話語中執意與對方掙個高低。

  等到兩人喝完了粥,江瑜將垃圾略微收拾了一下,出門離開。

  一月中旬,年關將近,京都天越發寒涼。

  江盛幾個地區經理來總部,幾個彙報工作結束後向外走去,不約而同的竟然有些沉默。

  沈往看着身後的幾個身影,忽然笑笑:“幾位有沒有興趣去喝喝茶?”

  李目楊景走向前,三人眉間卻都都有愁雲,勉強點了點頭,找了間茶館叫了一壺茶談話。

  沈往率先開口:“你們都聽說了公司組織架構變動的事了嗎?”

  李目喝了一口茶,茶水有些滾燙,他眉頭皺起來:“知道了,我們能做什麼,還不是任由他搓扁揉圓。”

  早在幾個月前就隱隱有預感,結果等到這一瞬到來的時候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在今日的會議上,江盛的總裁開會宣佈了一件事。

  從年後四月份開始執行組織架構變動,本來江盛按照地區劃分的公司徹底實施打散重組,未來江盛名下所有公司將不涉及地域限制,接下來成立的公司按照業務範圍來劃分,有將主要精力放到風險投資上,有的主要關注上市項目,而有的公司統一進行併購重組。

  目前所有的分公司將在從年後二月到四月這兩個月時間內全部撤銷重組,所有公司從上到下人員統一就地免職,再參加崗位崗位競聘活動,走完所有程序後再開始新的任命職務。

  這場由上而下,大刀闊斧的改革即將轟轟烈烈的進行,而面對這場風暴,有受益人自然也有利益損害者。

  之前按照的確劃分,有的公司因爲地理優勢很容易走到前頭去,地方經理一家獨大,實屬實的天高皇帝遠,而變動之後,業務將會有統一交流,彼此延伸的更遠,攬大權撈油水這些問題能有效的避免一部分,而最明顯的利益損害者,就是曾經這些分公司的經理。

  沈往閉了閉眼睛,他已經很多天都沒有睡好:“我熬到現在這個地步也不容易,他一個年紀輕輕的總裁憑什麼一句話的事將我們拖下來?”他冷笑了一聲:“丁董資歷比他成熟那麼多,都從想過要改組織架構,他憑藉什麼?”

  說到最後,語氣中已經有了恨意。

  楊景看了看窗外,又垂頭喪氣地盯着面前的茶水:“丁董會議上根本沒說話,看樣子是同意了。”

  李目道:“丁董現在是打了退休的主意,公司的事已經不管了,會議上要說話也基本都是同意,整個江盛現在幾乎是他大權獨攬了。”

  楊景眉眼耷拉下,語氣裏帶着惆悵:“丁董當初還是委婉的,一個公司太強就去扶持另一個,誰像他這樣?”他向後坐了坐,靠在椅子上:“當時江南分公司的那個經理,就是涉及跟投機制的那個,現在過得”他沉默幾秒:“不像以往那般好了。”

  沈往原本握住杯子的手忽然瑟縮了一下,他身形極快地顫了顫,彷彿是打了一個寒顫。

  李目自嘲道:“算了,我們這些人就聽天由命吧,反正是一代天子一朝臣,咱們是當初丁董調上來的,現在下去也是正常的。”

  李目道:“接着就是嘉獎功臣了,不過沒咱們的份。”

  沈往勉強喝了一口水,敷衍一般說了幾句,他垂着眼角,也不知想了些什麼。

  江瑜中午有個飯局,與普度寺的悟正大師一起喫素齋。

  上次李董以爲江瑜手上的佛珠是高人所贈,說讓江瑜引薦一位大師,江瑜就託人找到了這位悟正法師。

  普度寺的僧人,早年出家,據說是某個項目開工時親臨現場看了風水選了時日,結果正巧不巧地躲了一場血光之災,此後‘悟正’的威名就不斷顯赫,從富商大賈到達官顯貴皆有來往,又聽說給某某官員佈置過家裏的風水,結果那位官員攀上青雲梯一路高升,仕途通達。

  反正是越傳越邪乎,悟正這個名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程度,恨不得說是真佛現世,世間僅存的修行之人。

  江瑜從來不信這些,但還是與人約上飯局。

  地方選在了一家有名的素齋,剛進去之後就看到幾人出來,爲首的那個面容俊美邪肆,眉目挑來時帶着幾分陰鷙。

  江瑜:

  他實在沒想到能在這將人遇見。

  晏沉腳步一頓,轉頭回去對身邊人笑道:“舅舅,我爸說下午來看你,你先回去休息。”

  他身邊的男人五十左右,聞言用手拍怕晏沉的肩,爽朗的笑了一聲。

  悟正法師就看到一個滿身貴氣的男人朝這邊走來,其後的一行人由禮儀小姐帶着往一邊走去,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打量幾眼,笑笑後試探性地開口:“江總,你們這是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

  第50章心裏有數

  江瑜視線落在對面人身上,他穿着一件棗紅色大衣,內裏套了一件古巴領的絲綢襯衫,由下頷到鎖骨處那一大塊肌膚都露着,霜雪似的白與暗紅色交相輝映,一股子的華麗濃稠風。

  他笑着和對方打了個招呼,眉眼中含着笑,對着悟正法師道:“認識,這位晏先生是我戀人。”

  悟正法師穿的是件黃色僧袍,聞言雙手合十衝晏沉笑笑:“怪我眼拙了。”

  晏沉瞥了一眼:“沒關係。”他看起來心情不錯,紳士而又十分好說話的開口:“大師謙虛了,今天不過湊巧遇見了,按照佛家怎麼說,相逢是緣。”

  悟正這麼多年來也結交過不少達官顯貴,如今見這位晏先生滿身貴氣,就知道又是一位人中龍鳳。

  他臉上出現笑容,又與人攀談幾句,三人在禮儀小姐帶領下進了準備好的包廂,晏沉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地跟上,顯然是打算再蹭一頓飯。

  江瑜讓悟正點菜,悟正擺手說客隨主便,江瑜就把菜單拿過來,這種素齋館一般背後都有寺廟來加持,飯菜是三菇六耳瓜果梨桃,他點了幾道招牌菜,又點了一碗甜湯。

  沒一會素齋上來,先是酸甜香辣四道開胃小菜,用的菌子和一些野菜做成的,再是素菜葷喫,素的佛跳牆和牛排還有紅燒肉,晏沉剛纔吃了紅燒肉,現在吃了塊牛排,覺得自己也嘗不出這是大豆做的。

  江瑜舀了碗甜湯遞過來,他用勺子舀了一口,玉米的清甜味與米香混在一起,他一邊滿意地看了眼對方,一邊聽人說話。

  悟正先是坐不住,他道:“江總,最近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他視線落在對面人臉上,溫潤清貴,左手上帶着一串佛珠,此時正一下一下搓捻着。

  江瑜笑笑,雙手放在桌上,抿了一口清茶後道:“倒也沒什麼大事,我有一個香港來的朋友,他對佛法嚮往已久,又早就仰慕大師才華,故想託我引薦引薦大師。”

  悟正臉上出現笑意:“我對佛法也就是略知一二,哪裏能稱爲大師,都是一些繆傳罷了。”

  江瑜只是笑笑,目光掃過一桌飯菜,直接道:“我覺得這裏的菜不如普渡寺的齋飯,大師覺得如何?”

  悟正微微一愣,這家素齋食材用的倒是不錯,小菜裏有雞樅菌,佛跳牆裏有黑松露,可再是不錯的食材,三個人吃了近五千的價格也是高昂,反觀普度寺,即便有素齋也是一人一二百的價位,比不上這種商務素餐廳。

  他心思一轉,就明白麪前這位江總的言外之意,旋即笑說:“我們普度寺也只有寺裏素食,比不上這裏膳□□貴,至於味道,就只能是各花入各眼了。”

  江瑜笑說:“我倒是想讓別人多嚐嚐普渡寺的齋飯。”

  悟正說:“江總對佛法袒護對普渡寺的仁愛心腸着實是有心了。”他臉上笑意加深一些,又問道:“江總的那位朋友不知現在何處?”

  伸後就是椅子,江瑜卻沒有靠半點,身形端正着:“前些日子在京都,最近應該去了幾個省裏轉轉。”他指腹捻了捻左手腕上的佛珠:“前些日子見到我腕上戴的這個,就想見見大師,說是也想找些東西戴,靜靜心。”

  悟正這下明白了。

  什麼時候覺得靜心,覺得安全了心才能靜下來,這種人他也是見的多了,至於手上佛珠,可能這位江總順水推舟說是他給的,行,他給的就他給的吧。

  悟正看了一眼手上佛珠,笑說:“這東西得看眼緣,他日我見了這位朋友,再細細說。”

  江瑜一勾脣:“有勞大師了。”

  悟正說:“我一會還要回寺看看佛經,就不叨擾兩位了,改日若是有機會,我再和江總聊。”

  江瑜的聲音從後面飄出來,嗓音帶笑:“大師慢走。”

  他目送着悟正由禮儀小姐帶着往外走,收回目光後見到晏沉一手捏着勺子,神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什麼時候和這禿驢交好了?”

  江瑜:

  他脣邊流露出笑意,糾正道:“這是悟正大師,精通佛法,普渡寺的住持。”

  晏沉漫不經心地開口:“佛法,精的是錢道吧?”一說是開餐廳,立馬變了個嘴臉,回寺裏看佛經是假,商量謀劃倒是真。

  他視線掃過江瑜,突然一笑:“你呢,想讓他在哪個‘朋友’面前說幾句好話對你生意往來暢快點?”江瑜這人不肯喫虧,不論是大還是小,他願意扔下兩三百萬開餐廳,那就表明要對方帶來的價值絕對要比這高。

  江瑜含笑看了晏沉一眼,他看着那張美人臉心思輕動,伸手摩挲了一下,輕着嗓音道:“晏少太聰明瞭,我什麼都瞞不過你。”

  華強收購雖然黃了,但是能資產重組拆開了賣,一部分賣給李董,到時候讓悟正說上些‘散財消災着手眼前’之類的話,那兩三百萬回來是分分鐘的事,再退一步來說,悟正結交的人也不少,萬一哪天能用到也有可能。

  晏沉揚了揚脣,伸手覆在江瑜臉上,揉了一把之後親暱地拍了拍:“你也別說這些話哄人,我不喫這一套。”他低下頭用鼻尖蹭了蹭,嗓音裏含着笑:“我聽說東城那塊地你又入手了,這次換成了技術標?”

  江瑜把臉上的手拿下來,他其實有時候也想揉揉對方的臉,但像這種麪糰似的揉法自己倒沒試過,他糾正:“晏少,這是江盛技術達標經過檢驗之後的結果,不是我入手不入手的問題。”

  晏沉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要不咱們這次賭一賭,你能不能順利拿下?”

  江瑜嘆了一口氣,面上全部都是無奈神色:“我親愛的男朋友,你對我下手良心不會痛嗎?”

  晏沉伸手搭在自己胸膛上,摸了一會道:“一點都不痛。”

  他視線一點點地掠過對方臉上,半真半假地開口:“我就是覺得江總太累了,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江瑜問:“我在哪休息?”

  晏沉微微沉吟一瞬:“到時候給你準備個大屋子,你住進去什麼事都不用管,我給你安排好一切,這樣行不行?”

  江瑜視線在那張臉上逡巡過,臉上帶着稀薄的笑意:“晏少太操心我了。”

  晏沉發出一聲笑,他眉峯微挑着,神情看起來倒是愉悅:“你是我男友,我不操心你操心誰?”

  這是當初江瑜說過的話,被他改了一回原封不動的還回來,江瑜頓了一瞬後彎了彎脣,晏沉目光落在就落在對方的脣上,顏色挺淡的,但看起來很柔軟,也很好咬的樣子。

  他忽然向前一伸,勾着手臂就把人脖頸摟住,張嘴含住,緊接着用舌頭撬開牙關長驅直入。

  軟軟的。

  有清茶的味道。

  還挺香的。

  晏沉想着,又用舌尖去勾描對方上顎,急速又飛快地來回撥劃,他親的正起勁的時候,就覺得有條舌頭滑到自己嘴裏,擦着上顎過去,從他舌根一下一下地往回勾。

  啊,迴應了。

  晏沉頓了一瞬,接着伸手一手扣住後腦,一手攥住江瑜領口,把整個人向他這邊壓住,親的更起勁了。

  時不時的有嘖嘖的水聲傳來,從口腔清晰地傳入腦海中,攪得腦海中都是這個畫面,一吻結束後,兩個人都是氣息不穩,彼此脣上水光瀲灩。

  江瑜抿了抿脣,接着笑道:“這次晏少倒沒咬我。”

  他倆接吻,平時多一半都帶着血腥,從脣角到下脣都下重口咬過,有時候恨不得把一塊肉都撕扯下來,和打架似的。

  晏沉舔了舔脣,忽然又湊近,輕輕的在江瑜下脣咬了一口,含吮似的,末了之後道:“不咬你你難受是不是?”

  江瑜笑看着,往前傾了傾,在晏沉上脣輕啄了一口,盯着人眼睛道:“挺甜的。”

  他桃花眼漆黑而深邃,頭頂燈影落在眼中,像是一片明明的星火,無端有了深情繾綣的滋味。

  晏沉笑容頓時微妙起來,他直白而又露骨地看着對方,意有所指:“你應該接受不了洗手間吧,所以別在這挑-逗我。”雖然他挺想把對方摁在馬桶上的。

  他視線在江瑜身上轉了一圈,肩寬腿長的好模樣,看着就想讓他扒衣服,他用舌尖抵了抵上顎,盯着對方脣道:“或許你願意在裏面給我咬一次?”

  江瑜視線下移,接着挪開:“這人來人往的,晏少長點心。”

  晏沉聳了聳肩,臉上神情倒是很隨意。

  江瑜看着,又從兜裏掏出一個鑰匙遞過去,晏沉接過之後套在指頭上掄了兩圈:“車鑰匙。”他略略擡眼,眸中帶着點興味:“又是禮物?”

  江瑜道:“那天從山上下來你車不是被撞了,我給你找了輛差不多的,你一會有時間去看看喜不喜歡。”

  晏沉問:“一模一樣?”

  江瑜:“基本上一樣,加了安全氣囊。”

  晏沉原本掄着鑰匙的手指一停,掌心穩穩的把鑰匙一攥,似笑非笑地開口:“我就知道。”

  江瑜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又說:“我最近要去國外出差,可能要五天左右。”

  晏沉笑意斂了一下:“都快要過年了還出差?”

  現在都臘月二十三了,離過年就剩下幾天,街上早就有了節日氛圍,一串串的燈籠掛在樹梢,商場上福字年貨什麼的都擺上,一副迎接新年的樣子。

  江瑜道:“沒辦法,事趕到這時間了。”

  晏沉嘖了一聲:“那江總就去吧。”

  江瑜笑了一聲,兩人從齋菜館出來,江瑜隨司機回去,晏沉坐上車對前排司機道:“去我舅舅那。”

  車行駛過路上,拐過一條重滿銀杏樹的路,這時節已經是落葉凋零,樹木依舊高大,車停穩後晏沉下去,進屋的時候就看見他舅舅坐在沙發上,茶几上還放着一包煙。

  晏沉道:“舅舅。”

  林正風轉頭過來,他年紀也是五十上下,結婚很多年但沒要孩子,聞言笑道:“小晏剛纔見朋友了?”

  晏沉坐在沙發上,點了根菸,放鬆着往後靠了靠,指尖夾住看着青煙緩緩上升,突然開口:“舅舅覺得剛纔那人怎樣?”

  林正風雙手搭在膝蓋上,回想着剛纔見到的一面:“年輕人看着挺精神的,不錯。”

  晏沉擡手將煙遞到脣邊,吸了一口後脣邊有白色煙霧吐出,他面容也隱在繚繞的煙霧裏:“他是江瑜。”

  他是江瑜,不是他叫江瑜,兩者意思天差地別。

  林正風一頓:“原來是黎立志的外孫啊。”他臉上笑意薄薄的:“前幾年我聽過有人想結親,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看着挺優秀的。”

  晏沉直接道:“我對象。”

  林正風微微一怔。

  晏沉勾了勾脣,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撣了撣菸灰道:“他是挺不錯的。”他垂睨着那一截灰在空中落下跌到地上,淡淡道:“不怪人想結親。”

  他慢條斯理地站在魚缸邊,那裏面養着一條金龍魚,渾身鱗片像是黃金一般耀眼,晏沉將手貼着魚缸上面,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地開口:“魚養着花鳥市場,來來往往那麼多人,難免被人看上或是看上別人。”

  他伸手敲了敲魚缸,看着那條魚遊走,微微笑着開口:“我喜歡魚,就得把他養在缸裏,我寧願把它鱗片拔了讓他身價變低變得不值錢,反正只要我一個人看着就好。”

  江瑜回到江宅的時候,江天正在院子裏玩。

  老爺子得了一隻鸚鵡,渾身羽毛漂亮,豆大的眼睛烏溜溜地轉,瞧着一股子靈動意。

  江天正在和鳥玩,伸手餵食,順便教說話。

  江天字字清晰地說着你好,鸚鵡歪着頭,時不時用爪子撓撓腦袋,愣是一聲都不吭。

  江瑜看着,伸手輕輕地去摸鸚鵡額頭。

  江天一驚:“哥,這鳥咬人,你小心點。”

  江瑜伸出手指摁住鳥喙,另一隻手又摸了摸鸚鵡腦袋,手底下觸感毛茸茸的,他溫聲開口:“哥哥心裏有數。”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胡漢三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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