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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鹹魚賣花
第51章受傷

  直線形狀外觀線條流暢的大廈外幕牆由玻璃製成,站在內裏的高處可俯瞰底下街景,對面的摩天大樓半隱在雲霄之中,入眼望去一片磅礴浩瀚的景象。

  江瑜擡眼看着,那些天光之景似是給他眼中覆上一層深邃的暗影,他手上端着一杯酒,垂眼晃了晃卻未曾入口。

  “——江!”

  一道聲音自身後響起,江瑜回頭去看,一位四十來歲的婦人站在身後,一頭金髮熠熠生輝:“你爲什麼獨自站在這?”她笑着開口,臉上全是熱情的樣子:“是因爲我招待不周嗎?”

  江瑜手掌托住玻璃杯,拇指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唐娜夫人誤會了。”他脣邊帶着笑,窗外漫天光影落在臉上,像是一尊完美的雕像:“窗外風景很漂亮,我只是來這裏欣賞景色。”

  唐娜臉上出現笑容:“你和我丈夫真像,哦,這樣說可能會造成誤會。”她笑容爽朗,大大方方地開口:“你和我丈夫來自一個國家,你們都喜歡站在這裏眺望遠方,我女兒也是。”

  她笑着招了招手:“媛,過來和你父親的夥伴打聲招呼。”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聲音很清晰,咚咚的幾聲清響過後一位女士出現在這裏,修長的脖頸上戴着一件項鍊,身着一聲紅裙,毫不扭捏地開口:“江,你好,我叫唐媛。”

  江瑜與她伸手短暫地相握了一會,唐娜夫人離開,留下兩人靠在窗邊。

  唐媛伸手撥了撥頭髮,因是混血的緣故髮色帶着母親的金,如今妥善盤在一起:“江,你不回家過年嗎?”一開口竟然是純正的國味,她笑笑:“我十五歲之前都在國內,這些年纔來到這裏陪我母親。”

  江瑜看了幾米外的宴廳,此時觥籌交錯,男男女女笑語漫上,他臉上出現輕微的無可奈何之色:“等這些談妥了我再回去。”他脣重新勾着:“希望能有時間讓我準備春節。”

  唐媛一笑:“我父親喜歡慢着來,他說做生意要謹慎,要了解合作方。”所以這種意義不大的宴會纔會進行。

  江瑜笑笑,輕抿了一口酒。

  他手機有聲音響起,江瑜說了一聲抱歉後垂眸,唐媛就看到眼前的這位男人眼中出現一點笑意,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她瞭然,十分體面開口:“母親又向我招手了,我去看看,江你請便。”

  江瑜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接着又低頭看着手機,對方那一條消息剛發過來。

  【我到了,你在哪裏?】

  江瑜發了位置過去,他自己略微扯了扯領口,把杯子往窗臺一放,直接就出門離開。

  沿着電梯而下,路邊一輛車停着,他開門坐到副駕駛上,駕駛位上男人將座位調低半躺着,一雙腿隨意擡着,鋥亮的鞋搭在方向盤上,神情帶着慣有的傲慢。

  晏沉聽到聲響後轉頭,他視線落在旁邊人身上轉了一圈,頭髮被向上梳起,領口襯衫平整,那藍色正裝口袋裏還疊着一塊白色方巾露出邊緣,袖口微微挽起,一截腕線裸露出來。

  很正式的打扮,卻又不是會議上那種古板禁慾的裝束,而是含着某種隨意韻味的裝束,宴會席上的打扮,清介而貴氣。

  他目光猶如實質一般的掃視一圈,神情不愉:“江總談生意,是用□□嗎?”

  江瑜也將座位調低了些,靠在椅背上:“這話怎麼講?”

  晏沉手掌觸上對方腰腹,隔着兩層衣物去搓揉下面的肌肉,手上放肆地來回遊走幾下,看江瑜的眼神完完全全是自己的所有物,他往那邊偏了偏頭,閉上眼嗅了一口後說:“好浪的味道。”

  身上的香水味有柑橘和檸檬的味道,深處還隱隱帶着一些麝香,清爽之餘又帶着點不可言說的肉-欲,彷彿是曖-昧的勾纏着什麼,又清爽又悶騷的一個味道。

  江瑜眉梢微挑,依舊是那副月明風清的樣:“這邊只有這一個香水了,隨意噴了點。”

  晏沉臉上出現一點笑:“是嗎?”他眸子黑漆漆地看着對方,笑容有些玩味:“我還以爲你特意噴了這個勾引誰呢。”

  江瑜一下子笑了,車內溫度很暖和,他將領口釦子解開一些,低頭在對方額頭上落下一吻,不緊不慢地道:“晏少覺得我在勾引誰?”

  額上的吻輕輕的,溫熱的脣很柔軟。

  親起來也很舒服。

  晏沉摸了摸臉,江瑜在很多時候會選擇親他的臉,從額頭開始,有時候細密的吻就沿着側臉寸寸向下,不知道這種舉動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的他腦子轉了一圈發現想這個有些多,心說總歸自己這張臉對方是越來越喜歡了。

  晏沉心情一下子微妙了起來。

  他伸手在對方腰腹上狠命地按,接着歪了歪頭把臉湊近,一張美人臉離江瑜不過毫米距離,脣邊勾着懶洋洋的笑意:“看的滿意嗎?”

  清霜似的皮膚,眉入鬢角,眼尾上挑弧度帶着壓迫感,脣上顏色很深,這些頂好的五官連帶着陰鬱氣質匯聚成了一張邪氣俊美的面容,彷彿是古堡裏的吸血鬼。

  江瑜手掌覆在他臉上輕輕摩挲了一遍,聲音裏含着笑意:“太滿意了。”

  他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都快三個月的時間了,他竟然沒有絲毫的厭煩,甚至連新鮮褪去的平淡都沒有,越發的喜歡看這張臉。

  晏沉哼笑了一聲,指腹觸在脣上擦過去,神情滿意而直白:“那今晚你看着臉我上你。”

  打上次兩人下牀後他就惦記着,一直到現在。

  晏沉沒有忍住,他不願意忍,視線直白而又明晃晃地打量着對方,一點一點滑過江瑜肩膀和腰腹部,在落在筆直修長的長腿上,他目光彷彿是穿透肌理一般細緻地掃視一圈,再舔了舔脣道:“我每時每刻都恨不得把你那身皮扒了。”

  江瑜伸手點了點晏沉額頭,語氣聽起來還有些無奈,含笑開口:“晏少千里迢迢過來滿腦子都是這個?”他輕笑了一聲,躺回自己的椅子上:“我還以爲你想我了。”

  今天農曆臘月二十八,離春節只有兩天,對方飛過來了。

  這個時間點,異國他鄉,總是會延伸出浪漫的感受。

  晏沉瞥了一眼,略略用手蓋住臉:“別裝模作樣的矯情了。”他用腿蹭了蹭對方的腿,感受着褲子下緊繃的肌肉,又把大腿挨在一塊,狹小的空間裏擠如四隻腿,像是八爪魚似的彼此勾連着:“江瑜,你問問自己,看到我是想上牀還是想含情脈脈的說些酸話。”

  他用舌尖抵了抵上顎,去咬對方的上脣,含在嘴裏像是喫果凍一樣的用牙齒廝磨了一遍之後才放開,垂睨着眼嗓音華麗:“都是男人彼此清楚着,你這種話留着騙鬼吧。”

  拜託了,哪有什麼看着眼睛牽着手抱在一起傾訴思念之苦的心,滿腦子都是不可言說。

  江瑜舔了舔剛纔被咬的地方,不疼但是麻酥酥的,他低笑了一聲:“晏少真是”他琢磨了一下詞,發現晏沉說的還不能用大煞風景來形容,因爲他沒覺得對方這些話敗興致,反而更有點躍躍欲試了。

  晏沉眼神落在江瑜身上:“真是什麼?”

  江瑜聲音清晰地開口:“妙不可言。”

  晏沉頓時滿意了。

  他坐起來一腳踏在油門上,車輛行駛在路上,窗外的風呼呼地往裏面鑽,帶着一股風馳電掣的意味:“走,去我那。”

  車輛行駛過街道,一路向南開去,天色漸漸變暗,路上車也越發減少,很多時候只有這一輛車。

  拐過路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汽車馬達轟鳴聲,刺目燈光掃向他們,江瑜微眯起眼向後去看,一輛車出現在身後視野裏。

  晏沉從後視鏡中看到那輛車,眯了眯眼睛,接着前方有一輛白色卡車出現,橫着擋住去路。

  車上有人下來,江瑜臉色微變,對方伸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車窗。

  他手裏赫然拿着一把槍。

  江瑜作勢要打開車門,下一秒動作一晃,抓住對方手腕扭過去,一聲哀嚎出聲,立馬幾聲踹門的聲音響起,接着就是乾脆利落的一下響。

  玻璃上出現細密的裂痕,像是蛛網一般蔓延。

  耳膜處傳來一聲巨響。

  晏沉還沒等對方說話,直接調轉車頭向來路飛馳而去,面無表情地撞開身後的車,一腳油門落下。

  車輛伸後還有金屬碰撞的聲音響起,江瑜手裏握着剛纔拿到的槍,皺着眉道:“跟的太緊了。”

  他猛地推開車門,擡手就像身後射擊,輪胎擦過地面的聲音響起,刺耳的碰撞聲沖天而起,江瑜閉了閉眼,用力關上車門。

  晏沉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發現那輛車已經不動了,他心下知道是打中了輪胎,剛想吹聲口哨讚美對方槍法準的時候,視線掠過江瑜左臂時一頓。

  那裏原本的藍色西裝已經被暗紅色血跡全部暈染開來,碎布攪合着紅色的血肉,溫熱的鮮血直呼呼地順着手腕流淌着。

  江瑜順着對方視線看過去,落在左臂上才覺得不對勁。

  剛纔太過緊張,腎上腺素急速飆升着,生死之際這種痛感被無限縮小,現在這股勁過了之後才覺得麻木,像是強悍的電流穿過,只有撕碎一般的疼意。

  他額上頃刻間就出現汗珠,急速地喘着幾口氣。

  晏沉視線滑過陰鷙狠戾,下意識地伸後摸去,原本踩在油門上的腳挪開,轉頭就想拉開車門。

  一隻手死死地按住他。

  江瑜聲音很冷靜:“左臂被子彈擦過,沒什麼大事。”他反手將人拉回來,力道極大,字字透着冷意:“對方少說五個人,你打算把他們全都殺了?”

  晏沉冷笑,目光瞧着駭人:“我還怕這?”

  江瑜覺得自己都在眼前發黑,他用力地摁住對方手:“知道你不怕。”他又吸了一口氣:“趕緊開車找個安全地方,你報警就行,剩下的別管。”

  江瑜知道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可能很不方便接觸外界,他順手將手機遞過去:“你給這個號碼打電話,把人叫來讓把生意繼續談下來。”

  他用右手捂住胳膊,指縫裏有血滲出,江瑜還能冷靜的思考,自兩年前席寒離開後一直沒回來,如今藉着這個機會把對方叫回來,恰逢其時。

  晏沉滿臉陰沉地掃過一眼,最終還是撥了手機號碼。

  他開車很快,油門基本上是踩到飛起,江瑜沒覺得過多久就到了,幾個醫生把他圍住,剪開袖子處理傷口。

  江瑜這纔看清了左臂,傷口表面有一層暗色,幾毫米深的傷,時不時的滲着血,醫生給縫了兩針,接着包紮傷口。

  他對醫生說了謝謝,不知道是不是麻藥的緣故竟然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臥室內,門口站着人影,拖着長長的影子,看不清神色。

  江瑜頓了一下,接着出聲:“晏少?”

  晏沉慢慢的走過來,他定定地看着江瑜,臉上神色看起來極爲怪異,不知道想到些什麼,面容晦暗而詭異。

  江瑜沉默一瞬,又出聲:“晏沉。”

  黑暗中,對方的眼睛很亮,瞳孔黑漆漆的,他垂眼親了一口江瑜,嗓音粗糲的像是砂紙打磨過:“難受嗎?”

  這不對勁。

  江瑜心中一跳。

  他努力去看對方神色表情,卻只能感受到晏沉的指尖,緊接着就是極重極重的呼吸聲,那些氣體彷彿是沿着他口腔徑直涌入肺中,絲毫的不受人控制。

  他喘着氣,像是一條被放在太陽底下的魚,聲音粗重而又含着莫名的興奮:“江瑜。”

  他壓上來:“你受傷了,身上又沒有任何藥。”

  晏沉聲音含着古怪的笑意,聽起來甚至有些神經質:“我現在把你強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第52章傷口與血

  話音落下,一隻手就摸到江瑜領口,近乎急切地去撕扯外衣,鈕釦絲線處發出極輕的崩裂聲,搖搖欲墜的懸浮着,但緊接着就亂七八糟地跳到地上。

  江瑜皺着眉,用沒受傷的右手去抓對方手腕,大力地攥住鉗制,擡腿就抵上對方腹部,聲音裏帶着淡淡的涼意:“晏少真是不挑時候。”

  兩人鼻息相抵,彼此的氣息像是噴灑在對方臉上與脖頸處,晏沉莫名的覺得他們像是在泥溝裏糾纏的兩條魚,渾濁而又曖-昧,又是渾身沾滿了淤泥與髒水,他的口鼻就像是被浸透在污水裏,連呼吸都要很用力。

  他大力地吸了一口氣,肺葉中的氣泡一點點的逼退,胸腔難受得要命,他卻硬生生地擠出來了一個笑。

  他用盡力氣把江瑜壓在身下,又掙脫了手腕上的鉗制,發狠而又激動地繼續去扯江瑜衣服,布料下皮膚隱約暴露出來,在黑夜裏像是清霜一樣。

  晏沉死死地盯着,像是一隻野獸盯着自己的肉,黑夜裏只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

  他覺得自己腦海中的某個神經不受控制的跳動,一伸一縮地在他腦中打着轉,接着是眼球開始震顫,鼓鼓的彷彿要掉出來。

  他覺得是自己太興奮了。

  興奮到右手都開始不聽使喚,心臟一下一下激烈地動,耳膜鼓脹,砰砰的都是心臟的聲音。

  晏沉咬了咬舌尖,他想稍微冷靜下來,但是很明顯,他失敗了。

  他近乎妥協一般地嘆氣,然後很快低吼着從喉嚨裏發出一聲,急切又興奮,連帶着幾次將人壓住。

  死死地摁住。

  快了。

  就快了。

  馬上就能了。

  毫不留情地探入,瘋狂地行動,把人皮肉都打開,刀剖肉挑,露出個白骨紅肉來。

  他這樣想着,突然聽到了一聲低哼,這是除了自己心臟震動之外的聲音。

  晏沉掌心搭在對方纏的紗布上,手掌能觸到繃帶的經絡走勢:“疼?”

  江瑜的聲音很低:“很疼。”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疼痛的緣故,他聲音聽起來也輕飄飄的。

  晏沉略微一頓,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定格鍵一般停住,低着頭極力去看對方神情。

  下一瞬,一股大力將他掀翻過去,緊接着就是天旋地轉,眼前的畫面被傾倒過來,一隻手扣住他肩膀,將他死死地壓在柔軟的被褥間。

  江瑜右手成肘橫抵在晏沉胸膛,另一隻手去觸碰開關,一聲輕響之後房間燈亮起,刺破一室黑暗。

  晏沉被壓在牀上,腦袋抵在枕頭上,胸膛劇烈地起伏一下後反倒不動彈了,只是眯着眼去打量眼前人。

  江瑜神情倒是很平靜,臉色有些發白,脣上顏色也變得很淡,原本平整妥帖的上衣被他扯得不成樣子,鈕釦已經全部報廢,從領口到胸膛處那一大塊皮膚露出來,樣子看起來很狼狽。

  晏沉輕輕地從脣裏發出一聲嗤笑,目光有些玩味,卻是慢吞吞地開口:“你現在這副樣子真像被我糟蹋了。”

  江瑜淡淡地勾了勾脣,他神情平靜地看着晏沉:“糟蹋?”

  聲音清晰的重複這兩個字,語調中不辨喜怒。

  不知道這幅樣子又觸到他那根神經,晏沉似乎一下子起了興致,他視線露骨而直白地在江瑜身上逡巡,有些興奮地開口:“就是一副被我折騰到下不了牀、幹到腿軟的程度。”

  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次,視線緩緩地滑過面前人的身體,上身的衣服已經是搖搖欲墜了,單薄的彷彿是一張透光的塑料,只要他一拉就能將人扒拉出來。

  像是把一個軟軟的荔枝從皮裏剝出來,一口咬下去絕對很美味。

  晏沉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脣,他的目光暗下來,又彷彿是生了簇火,灼灼地盯着。

  江瑜從脣裏發出輕輕的一聲笑,他靠近低下頭,聲音不緊不慢的:“我被你折騰到下不了牀?”他垂睨着身下人,又重複道:“幹·到腿軟?”

  又是這幅斯文的樣子。

  淡定,脣微微揚着,好像是天塌了都這樣平靜。

  一層溫潤的面具掛在臉上,掩飾住精明且野心勃勃的一顆心,內裏全部是算計和謀劃,必要時不擇手段,虛僞而又狡詐。

  晏沉就覺得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揉着自己的神經,又像是一盆火在他心臟處炸開。

  他興奮地揚了揚頭,用唾液去滑潤乾澀的喉嚨,大叫着開口:“我真想現在把你嘴堵住,讓你說不出任何話。”

  江瑜對這時時刻刻講顏色的人已經徹底淡定了,他用左手食指沿着對方脣上輕抹,動作像是給對方塗潤脣膏似的來回打着轉:“晏少大可把這些話再多說點,看看明天腿不舒服的人到底是誰。”

  這個動作很有狎~暱色彩,就彷彿下一瞬那支修長的手指能直接撬開薄薄的脣,再把食指和中指一起塞進來,隨着舌頭狠狠地攪和。

  等到抽出手指的時候,指腹與側面全部是水光。

  晏沉毫不在意,他臉上全部是漫不經心的神情,唯獨擡着眼瞥了一眼江瑜,忽然開口:“你總是在勾引我,藉着我的心軟和喜歡爲所欲爲。”

  比如說當初露營時他都把這人放倒了,結果江瑜讓他親,低下頭之後就給了一針。

  還有剛纔,衣服都撕開了,結果喊了一句疼之後心軟,就被壓在了牀上。

  江瑜笑了一聲。

  他視線看着現在躺下勾着脣的人,如今倒是懶洋洋的像是喫飽喝足的大貓,可他清楚一爪子撓過來時,絕對是帶着血沾着肉。

  他清楚着,但卻願意繼續下去,就彷彿是摸一把皮毛揉一揉頭,又愉悅又滿足。

  江瑜這樣想着,鬆開右肘,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左臂上就是一疼。

  他臉色頓時一白。

  晏沉的手就放在紗布上,屈指摁在上面,一點一點加着力道。

  他是笑着,眼底卻帶着一層暗色,滿臉陰鷙的模樣,拖長了嗓音問道:“現在疼不疼?”

  白色繃帶浮出一抹暗紅色,剛縫和好的傷口似乎被他摁裂,江瑜能感受到某種液體出來。

  江瑜慢慢地吸了一口氣。

  指尖觸上黏膩,晏沉緩緩去看,他目光定定地盯着,瞳孔放大一點,神情竟然有些古怪。

  他臉上浮現出一抹微笑,語調很輕:“疼不疼?”

  撕裂般的疼痛再次襲來,後背上起了一層毛毛汗,這種疼痛帶來的憤怒讓江瑜卻平靜下來,他淡淡地看着對方,突然低下頭去。

  晏沉只覺得脣上一熱,緊接着舌頭抵住他牙齒撬開,他舌尖被對方含着廝磨,先是溫柔地舔,這種柔情僅僅持續一瞬後就化成了尖銳的痛意。

  舌尖被對方咬住,尖銳而深刻的疼痛由口腔到大腦,像是電流一般直接躥過來,連絲毫躲避都做不到。

  血腥。

  口腔裏的鐵鏽味。

  指尖的黏膩觸感。

  暗紅色的血液。

  車玻璃上蛛網一般的裂紋。

  這些觸感聲音光影匯聚在他腦海中,似是沖天而起的火光,用灼熱逼人的力度燒灼着他,胸口全部都是堆積的鬱氣,嘶吼着響徹着,連神經都在不受控制地跳動着。

  有液體順着脣角滑下,落到下巴處溼噠噠一片,晏沉又大力地吸了一口氣,他幾乎是在喘息,右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死死盯着面前,瞳孔卻沒有焦距,彷彿是在看一個不存在的人。

  “晏少——”

  “晏沉——”

  聲音由遠及近,清晰的響在耳邊,晏沉視線緩緩向下,只能看到一張面容。

  江瑜手掌插進對方黑髮裏,掌心扣在脖頸上,聲線平穩鎮靜:“能聽到我說話嗎?能就眨眼。”

  黑長的睫毛眨了一下。

  江瑜掌心用了點力,聲音溫沉:“按我說的做,吸氣——呼出來——再吸氣,放輕鬆一點,你做的非常好——”

  他極其冷靜,溫熱掌心傳遞着溫度過去,給人一種沉穩可靠的感覺。

  一聲咒罵飛出來:“艹,老子不是生孩子。”

  江瑜:……

  他打量着面前人,脣上顏色暗紅,眼睛黑沉沉的,脣邊到下巴處還有溼痕,那張俊美的臉上帶着輕慢的笑容。

  他慢慢地收回手,掌心中還依稀殘存着頭髮的觸感。

  毛茸茸的。

  晏沉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伸出舌尖舔了舔溼漉漉的脣角,直直地看着江瑜,低笑一聲湊過去沿着對方的下巴一路舔到脣上,再在下脣上輕咬了幾口,然後將自己舌頭探到對方口中愉悅地亂攪一通。

  江瑜僅僅是一愣之後又很快回應,兩條舌頭彼此纏繞着像是兩尾魚,親的嘖嘖做響。

  半響之後,晏沉覺得自己舌頭有點麻。

  他在江瑜脣邊落下一個親親,發出了啾的一聲,然後他又輕輕舔了舔脣邊的水絲,興致勃勃地開口:“我們繼續剛纔的話,把嘴巴堵起來怎麼樣?”

  江瑜臉上出現笑意。

  他手掌沿着髮根插入頭皮中,屈指按在對方脖頸上,指腹輕輕揉了揉旁邊細嫩的皮肉:“先堵晏少的如何?”

  晏沉舔了舔脣,半響之後一笑:“一起吧。”

  ……

  很多事都有第一次。

  就比如說晏沉。

  他嘗試着咬冰淇淋。

  味道不好,但是能接受。

  冰淇淋化了之後汁水淌出來,黏黏膩膩的。

  晏沉摸了一把嘴,他重新和對方並肩躺在一起,視線一寸寸地看着江瑜。

  對方正抽了一張紙,展開用手掌捂住打算吐,神情倒是很淡定。

  晏沉一笑,手指摁在對方喉結處:“嚥下去!”

  江瑜眉頭皺了一下,繼續吐出來,他把紙巾團在一起:“你下次多喫菠蘿再說吧。”

  晏沉嗤了一聲:“你臭毛病果然多。”

  江瑜擡眼,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旁邊牀鋪,被子早就被亂七八糟地卷在一起,牀單上也皺巴巴的,就是沒有東西。

  他看向對方,晏沉眉峯微挑:“不然你以爲我怎麼和你說話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53章愛我幾分

  江瑜視線倏然微妙了一瞬。

  他手上的紙巾已經被摺好,江瑜很少將用過的東西亂扔,哪怕是這種黏黏糊糊、沾着液體的東西,他都妥善地摺好,看起來有棱有角的,最起碼給了一個體面的‘善終’。

  晏沉就睡在江瑜身側,一張牀上兩個長手長腳的男人難免會挨挨碰碰,更何況兩人幾乎是有意識地和對方靠近,晏沉視線又落在那張臉上,將這個轉瞬即逝的眼神變化收入眸中。

  他用舌尖抵了抵上顎,伸手戳了戳江瑜肩膀,另一隻手支着頭:“是不是我嚥下去之後你挺高興?”

  他目光還帶着些玩味又有點興致,絲絲饜足出現在那張面容上:“嘖,你口味挺重的啊。”他伸手去摸對方胸膛,手掌毫不客氣的上面按揉,垂目打量着這種清雅的面容,點評道:“悶.騷。”

  江瑜脣角抑制不住地掀了掀,他從眼中透露點笑意出來:“我哪悶騷了?”

  他指腹點了點晏沉的眼角,那裏似乎還有點東西,可能是剛纔濺上去的,也可能是由於剛纔隨手亂抹沾上的。

  他伸手揩去,極其細緻地給擦乾淨,內心卻真的帶上了點絲絲興奮的感覺。

  大抵是男人的劣根性。

  晏沉勾着脣角,聞言思考了一瞬,又改口說:“你是清.騷。”

  他目光看向對方,也就一會的時間,現在又是個衣冠楚楚的樣,躺在牀上的時候看着很閒散,身體自然地放鬆着,從貼着的衣物中隱隱能窺見肌肉走向,線條流暢肌肉緊實,無論是視覺還是觸感都帶給人極大的享受。

  這簡直是個極品。

  真是

  越嘗越喜歡,彷彿是上癮一般。

  他開始興致勃勃地上手,彷彿是在摩挲着一件藝術品似的,又好心地給江瑜解釋:“清.騷就是看起來一本正經,其實無時無刻都在勾引着、引誘着,渾身散發着‘我很美味’的信號,可別人看來還是冰清玉潔的樣子。”

  晏沉一錘定音:“就是你,又清又騷。”

  江瑜:

  他只能脣邊起了笑容,做出傾聽的樣子,然後把他胸膛上的手拿出來。

  “晏少早點休息吧。”江瑜微笑着,以不容撼動的力量將人胳膊抽出來:“我去洗澡。”

  晏沉散漫地笑了一聲,他看着江瑜起身離開。

  浴室很大,頭頂的花灑與浴缸上面的出水口都打磨的鋥亮,白色的嵌入式浴缸看起來很乾淨,瀑布從上面傾瀉而出,隱隱水汽漫上來,黑色大理石臺面偶有沾染的水珠,看起來十分圓潤。

  江瑜站在鏡子面前,他擡着手臂去看胳膊上的傷口,繃帶上暗紅的血液已經洇開,絲絲縷縷的紗布上還帶着點血痂,他試着輕輕活動了一下胳膊,一股咬齧般的痛意襲來,不用想,傷口絕對是裂開了。

  江瑜看了一會,手指在手機上打出一個名字。

  【林勳才】

  一目十行的掃完那些人物經歷,江瑜只在一句話上停留。

  【20xx年,他在京都病逝。】

  病逝。

  江瑜手指在上面輕輕摩挲,他閉了閉眼,回想着剛纔晏沉的神情,眸中的笑意緩緩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沉沉的眸色。

  靜了那麼一兩秒之後,他從口中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曲指退出界面,接着伸手摁滅。

  臘月二十八,現在是晚上十點零一分,快要新年了。

  他走在浴缸前,傾身將水打開,瀑布在翻騰着,水位漸漸上升,他躺在了浴缸裏,左臂搭在邊沿。

  晏沉進來時就看到了這副樣子。

  霧氣升騰中,一具性~感的身體沉在浴缸裏,波動的流水在身上環繞,亮亮波紋之下能一覽無餘地看見風光。

  寬肩窄腰,流暢優美的肌肉,緊實的胸膛,腰腹側面清晰的人魚線一路蜿蜒向下。

  還有森林。

  林中的獸。

  晏沉看着,眸子又一亮,他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江瑜:

  他沒忍住伸手點了點額頭,在溼氣騰騰的浴缸中衝對方笑。

  晏沉勾着脣,一步一步地走進。

  他視線直白,就那樣緊緊地盯着對方的眼睛,隨手扔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從門口到浴缸幾米的距離已經全身坦蕩,旋即一隻腳觸在水裏,緊接着整個人就進去。

  江瑜用右手將人環住,溼淋淋的皮膚觸在一起,溫度相互傳遞,他含笑道:“慢點,小心滑倒。”

  晏沉發出一聲笑。

  他同樣伸出手臂將人脖頸摟住,額頭抵在對方額頭上,脣就貼在江瑜脣上。

  沿着下脣開始親,溫熱的脣瓣擦過對方側臉,接着是鼻子和眼下,他親到對方眼皮上的時候,很明顯感覺到眼球在活動。

  接着是眉骨、眉峯,額頭,他親的很細緻,簡直就像是用脣在測量對方的長相,一點點的用薄脣浸潤衡量,無論是溫度還是氣息都完完整整地傳遞過去。

  耳鬢廝磨不過如此。

  一場細密的親吻結束,兩個人同時看向對方,身下都是溫熱的水,他們泡在裏面,彼此相貼。

  江瑜臉上帶着笑,晏沉也是。

  脣輕輕地啃咬了一下,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接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

  晏沉居高臨下打量着,江瑜就躺在浴缸裏,由下而上看着他。

  水浸到江瑜鎖骨上,很溫熱瑩潤,熱氣騰騰。

  他的眼中有一層火焰升起,灼灼的,在桃花眼中近乎是閃着亮意,沉迷而享受的模樣。

  晏沉勾起脣,手按在對方胸膛上,近乎挑釁地動作,視線全是侵略意。

  江瑜的左手還搭在浴缸外,右手在晏沉膝蓋上扣住,掌心摩挲過去,是忍耐也是催促。

  很迷人。

  很性-感。

  這簡直是極大的滿足了某種掌控欲,這讓晏沉覺得他簡直是這一切的主宰。

  他又開始興奮了。

  蠻橫,癲狂,甚至是不知今夕是何年。溫熱的水與冰冷的沿壁形成對比,他撐着外大理石臺面的掌心微涼,手背卻全是熱意。

  過山車還是跳樓機?

  那些遊樂場上的玩意,他三歲還是四歲就已經全部玩遍,自此後便是懶得看一眼,因爲之後再也帶來不了刺激了。

  不過這次倒是感覺到那種直入雲霄的快樂了。

  藉着重力完全下落,被拉上來,再次沉下去,快樂在積累,像是跳樓。

  親吻也是少不了。

  晏沉勾着脣將對方完全拽進去,又去俯身堵住脣,鼻子邊氣泡咕嘟咕嘟的作響,一連串的泡泡連續冒出。

  臉色是扭曲還是愉悅是痛苦還是興奮是在叫喊還是咒罵都已經不重要,說了什麼喊了什麼罵了什麼都不知道。

  甚至什麼時候兩人位置調換也不清楚。

  水漫上口鼻,脣堵住呼吸,瀕死一般。

  晏沉在水裏,散漫地閉上眼睛。

  他給江瑜的,對方總會完完全全地還回來,比如不讓從浴缸裏探出來呼吸,比如死死地摁住。

  氣息只能由對方渡過來,追逐着舌頭嬉戲。

  晏沉放任自己,可是甚至還沒有感受到窒息時,一隻手托住他肩膀將他從水裏撈出來。

  空氣一下子漫上來,晏沉吸了口氣,神情輕慢:“不敢玩?”

  江瑜垂睨着,他的脣落在對方側臉,不緊不慢地勾描着:“不用那些。”他一手託着對方的脖頸,掌心扣在上面,慢條斯理地開口:“不用那些,我也能保證會很刺激。”

  跳樓機變成了過山車,直上直下的快樂變成了綿延不絕,每一個拐彎還是俯衝總會頭皮發麻,而過山車的快樂還會積累。

  在過一個頂點的時候,突然停了。

  馬上就要完全降下,享受腎上腺素極致噴發時,停了。

  耳邊有聲音響起,帶着一些啞意:“說點好聽的如何?”

  晏沉睜眼,他手探入水中,盯着那雙眼按在自己膝蓋內側親手打開。

  他吐出一個個字眼,興奮而迫不及待。

  過山車完完全全地降下去了。

  等到浴缸裏的水變得渾濁時,兩人躺在一起。

  晏沉從房間拿了一支菸點上,煙霧伴着溼意,他半闔着眼睛,又笑了笑,懶洋洋地開口:“猜到多少了?”

  他告訴江瑜的太多了。

  憑藉着在山上的話,還有今晚自己的表現,對方完全可以勾勒出一個真相。

  江瑜開口:“給我一支菸。”

  晏沉挑了挑眉,伸手遞了一根過去。

  香菸細長,江瑜含住,偏過頭觸上,兩根菸尾的末端觸碰,一瞬之後火光乍亮,連兩人的眸子裏一瞬間都有猩紅點點。

  這是晏沉第一次看見對方抽菸。

  食指夾住遞到脣邊,淡淡青色煙霧繚繞,彷彿是屏障一樣將人圍住,幾個呼吸之後脣角有白色煙霧呵出,姿勢竟然是意外的熟稔。

  晏沉咬了咬菸蒂:“你還裝模作樣地說不喜歡菸草味?”這明顯不是第一次。

  江瑜說:“我家裏的都抽菸,小時候也試過,後來覺得不好就沒再抽。”

  席寒封一然包括大哥,這些哪個不是菸酒都沾,大環境如此,他嘗試過很正常。

  晏沉輕輕嗤笑一聲。

  江瑜吸了一口問:“誘發因素是什麼?”

  林勳才‘病逝’,晏青山的夫人林素雲‘病逝’,林正風結婚多年無兒無女。

  這是遺傳的。

  基因裏的鐫刻。

  晏沉懶洋洋地開口:“你耳鳴的誘發因素是什麼?”

  江瑜靜了一瞬。

  也就是說目前還不清楚。

  他垂目看向手中的煙,接着手臂伸出將那還修長的香菸在大理石臺面上摁滅,星火乍亮一瞬後寂無,煙身被摁的有些扭曲。

  一團焦褐色落在表面,黑色菸灰和着水意,江瑜看着,撩了一把水沖洗。

  大理石重新光潔起來。

  江瑜起身擦乾身上水意,扯了件浴袍穿上,他繫好腰帶,動作又恢復了以往的不緊不慢,溫沉着聲音說:“水都要涼了,趕快起來吧。”

  晏沉一直在身後看着。

  他看着江瑜穿衣,看着他繫腰帶,看着他走出去。

  他視線重新轉到那支被摁滅的煙身上,良久之後勾了勾脣,眸中涼薄而又算計。

  江瑜。

  晏沉心情極好地眯了眯眼

  你現在愛我幾分?

  夠不夠心甘情願地讓我拔鱗?

  作者有話要說:

  第54章手錶

  晏沉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江瑜躺在牀上。

  牀後面只開着一盞燈,亮度剛好能讓他看清楚腳下的路,江瑜面容上有陰影,從眉目那裏分割開,一半昏暗一半白,此時正閉着眼睛。

  江瑜睡姿很好,平躺的時候佔得空間不大,幾乎在牀上留下了五分之三的寬度,晏沉笑了一聲,空落落牀鋪的另一半立馬被佔滿。

  晏沉伸出一條腿搭在對方腿上,另一隻手大咧咧地圈過來攬在人腰上,江瑜睜開眼看了他一眼,也伸出左臂攬在他腰上。

  兩人的姿勢頃刻間變成面對面,肢體交纏在一起,幾乎是熊抱。

  面容相對,睫毛投在眼瞼上的陰影都能看清,臉上都是彼此的呼吸,連胸腔裏的心跳韻律都能感受到。

  晏沉表示對這個姿勢很滿意。

  他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的鼻子,又把手指搭在江瑜眼皮上,指腹去摸濃密的睫毛:“你怎麼這麼早就睡覺。”

  江瑜睜開眼睛:“快十二點了。”

  可能是因爲受傷的緣故,剛纔在浴室裏有激素加持不覺得如何,現在躺在牀上睏意不斷上涌,眼皮幾乎不聽使喚。

  睜開眼睛睫毛擦過的時候指腹癢癢的,晏沉捻了捻,面上帶着微微自得:“你身體真差勁,我現在精神得很。”

  他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想想兩人作息習慣。

  他一向是晝夜顛倒,又有些倒時差的緣故,現在精神奕奕,江瑜早上五點半醒來,鍛鍊之後去公司,白天談生意下午參加宴會,傍晚的時候受傷,打了針縫合之後又被摁開,下水又泡了一回,一天盡是連軸轉,不困就有鬼了。

  江瑜把手從自己臉上拿下去,輕輕捏了一下,閉着眼睛說:“嗯,晏少的身體好。”

  晏沉一樂,還想說什麼時,電話響了。

  他有些不悅,覺得有不長眼的人打擾他興致,看都沒看直接伸手一劃掛斷。

  江瑜睜眼看了他一眼。

  晏沉絲毫不在意,繼續一副談心的樣子:“你毛病就一直多,每次都——。”

  手機鈴聲又響起。

  清晰而堅定,頗有幾分鍥而不捨的樣子。

  晏沉一臉‘我看誰壞我興致’的樣子垂眼看屏幕,江瑜就看見他揚了揚眉,將手機貼在右耳上。

  仍舊是躺着,一條腿搭在自己腿上,聲音懶洋洋的:“爸,嗯沒事江瑜,江瑜胳膊擦傷了,也沒什麼大事。”他撩了撩眼看向眼前人,揚着脣直接一口啵在臉上,嘴脣與臉頰發出了‘啾’的一聲,看到江瑜一下子睜開眼睛睡意全消,滿意一笑後繼續用手指捏住手機,懶懶散散地說:“過年回家?算了,我不回去,嗯嗯嗯嗯。”

  幾個‘嗯’從口中發出來,態度卻和乖巧沒關係,不知道的人以爲是敷衍,但其實這已經算是晏沉爲數不多的耐心。

  等一個電話結束,他把手機往旁邊櫃子上一拋,挑了挑眉:“真膽小。”

  剛纔就親了一口,結果江瑜眸子滑過震驚,一下子連睡意都沒有了。

  江瑜伸手按了按額頭:“嗯,不及晏少膽子大。”

  最起碼江瑜做不出和長輩通電話時突然親人這個事,不做聲吻一下還行,這樣巨響亮的‘啵’一聲,打死江瑜也做不出來。

  他突然想起了那兩條捷克狼犬,問晏沉:“你不在的時候狗怎麼辦?”他還記得上次喂狗的時候兩隻都不喫。

  晏沉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有淚花滲出來,他伸手一抹:“我爸喂。”

  江瑜稍稍一頓。

  晏沉一笑,他看着身邊人,慢吞吞地開口:“你是不是在想他怎麼這麼縱容我?”

  江瑜擡眼笑笑,看着這張臉,也親了一口後半真半假地開口:“晏少被縱容是應該的,我也想縱着。”

  晏沉嘖了一聲,勾着脣冷不丁地開口:“因爲他愧疚。”

  他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牀鋪,漫不經心地道:“林素雲,就生我那女的,在我三歲的時候自殺,吊死在花房裏,眼球都爆出來脖子都快嘞斷了。”

  晏沉神色輕慢,像是說着別人的事:“她臨死前給我爸辦公室打了三個電話,都是祕書接的,他那時候在基層,聽說在視察工廠。”

  江瑜安靜地聽着,思緒卻紛紛雜雜。

  二十多年前的晏青山在江州市。

  二十多年前林素雲在滄源市。

  一北一南,隔得不只是距離,還有派系之間的調轉。

  晏青山願不願意由北到南?得到什麼失去什麼?

  促使林素雲自殺的因素是什麼,家中遺傳的疾病,除此以外是否還有別的因素。

  陪伴?關心?早察覺到變化時悉心讓治療?

  或是是如果當時接到了電話。

  江瑜不想再想那些了,他只是手臂覆在對方腰上,隔着一層布將溫度傳遞過去。

  夜裏靜悄悄的。

  晏沉伸手摸了摸手臂,斜睨了江瑜一眼,突然一笑:“知道你在哄我,但是”他臉上神情玩世不恭:“你看我有傷心的樣子嗎。”

  他從喉嚨裏發出一聲笑,攤了攤手:“我那時候太小,基本不記事,林素雲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

  晏沉伸手摸了摸江瑜左耳:“你呢,怎麼發燒到四十度的?”

  江瑜點了點額頭,有些無奈:“風寒感冒,黎華和江惠民在吵架,沒人管。”

  晏沉狐疑:“你不是告訴我家裏有阿姨嗎?”

  江瑜說:“那時快過年,阿姨都放假回家了。”

  兩人基本一年見幾次面,過年的時候是避無可避,一見面說不上兩句話就吵。

  “吵完之後呢?”

  江瑜想了想,溫着嗓音開口:“記不清了,可能都找情人去了,我在牀上躺了兩天,燒自己退了。”

  晏沉目光落在江瑜身上,哼笑了一聲去親他:“那你命還真大。”小時候躺了兩天,沒喫沒喝,要不是身體還算好,燒死都有可能。

  江瑜彎了彎脣:“可不是。”

  晏沉把人啾啾地親了兩口,忽然手伸向脖頸,從鬆鬆散散的衣領裏拽出一條項鍊來,十字型的,有金屬質感,微微晃動間上面有暗光滑過,他道:“這個給你。”

  江瑜神情微訝。

  晏沉伸手,江瑜一怔後擡起來頭,這個動作讓他脖子從牀鋪間擡出來,一條項鍊就被輕鬆的戴上。

  晏沉低着頭,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低垂的頭讓他能遮住眼底的晦暗,他垂睨着面前的人,衣袍鬆散姿態放鬆,這條項鍊安安靜靜地系在對方脖頸上。

  真好。

  他忍不住勾了勾脣,手指剋制拿出來,沒忍住輕輕咬了咬舌尖。

  有點痛,可能是舌頭上的傷口又裂開了。

  該變得平靜一點。

  晏沉抑制住自己的興奮,卻沒忍住在牀上打了個滾,看見江瑜的目光,他又揚着脣睡倒在對方身側。

  一隻手重新環住腰,江瑜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人,溫聲道:“睡吧,明天我們出去逛逛。”

  大年二十九,上午十一點左右。

  街頭人不多,有幾個進行藝術表演,晏沉瞥了眼便興趣缺缺,他一隻手被江瑜牽着,滿臉拽的樣子。

  某人的起牀氣還沒散,現在見誰都是臭臉,生人勿近到了極致。

  江瑜把人牽着:“過年了,你想買些什麼?”

  雖是異國他鄉,但現在買箇中國風味的東西簡直是輕而易舉。

  晏沉撩了撩眼皮:“都行。”

  江瑜看着,就帶人隨意地走進了一家古董店,牆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飾品,牛頭裝飾飛毯匕首,另一邊櫃子上有一個喇叭狀的留聲機、一件小提琴安放着,透明櫃子裏還擺着各式各樣的東西,江瑜甚至看見了一部四十多年前的手機。

  店主是位老年人,用英文說隨意參觀。

  晏沉原本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待掃過櫃檯內的一件東西時,一下子來了興致,含着笑意用英文道:“這個拿出來我看看。”

  店主從櫃子裏拿出來,向兩人介紹:“這臺相機是我最近才收的。”

  經典款的Leica,黃銅頂蓋黑漆鍍層,旁邊飾有紅色Leite標誌,仿製1984年原版,造型古樸而又厚重,無聲訴說着膠片時代的輝煌。

  晏沉一連說了兩遍‘Ilikeit.’當把相機拿在手上的時候滿臉笑容,轉頭對江瑜道:“寶貝,你高不高興?”

  江瑜微笑着開口:“高興。”

  晏沉臉上神采飛揚,笑容含着絲絲曖-昧,視線近乎直白地掃過江瑜身上,意味深長地開口:“我們回去好好拍些照片。”

  店主絲毫不懂爲什麼剛纔還一臉不耐的男人突然就嗨了一般興奮起來,他臉上帶着笑容,報了一個價位之後就見對方十分闊綽的出手買下,還把他店裏僅剩的一卷膠捲買了回去。

  看來是真的喜歡攝影。

  來的路上江瑜牽着晏沉走,回去的路上晏沉拽住江瑜走。

  兩人順序顛倒過來,方纔慢吞吞又臭着臉的人現在簡直是神采飛揚健步如飛,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牀上去。

  等到一卷膠捲用完,卻連開胃菜都算不上,兩人俱是氣息不穩。

  晏沉從嗓子裏發出含糊的一聲,他朝江瑜晃了晃,滿臉遺憾地開口:“用完了。”

  江瑜說:“等之後多買點膠捲。”

  一卷也只能拍36張左右,剛纔裝的時候還浪費一段距離,也就拍了33張左右。

  晏沉拿在眼前看了幾遍,又是回味一般地看了一眼江瑜,神情帶着幾抹輕佻:“你這張好色氣。”

  江瑜瞥了一眼,這是剛纔親的時候拍的,角度裏能看到睫毛和嘴脣,他挑了挑眉換了另一張,並且點評:“晏少這張也能拔得頭籌。”

  晏沉看着裏面的自己。

  閉着眼睛勾着脣笑,神情全是享受,他不由得嘖嘖兩聲:“原來我剛纔樣子是這樣的。”

  他摸着臉感慨:“怪不得你那麼喜歡我的臉。”

  江瑜:

  好吧,他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太有道理了。

  江瑜遮着額頭笑。

  手腕上接觸到一個冰涼的東西,他睜開眼睛一看,一支手錶被對方拿着往腕上套。

  江瑜伸手摸了摸錶盤:“送我的?”

  晏沉揚了揚脣:“你喜歡嗎?”

  江瑜說:“挺喜歡。”

  晏沉含笑道:“裏面有定位。”

  他視線掠過江瑜脖間的項鍊,一瞬之後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瑜:“你戴還是不戴?”

  空氣一下子寂靜下來。

  晏沉勾着脣看向相機裏的自己,裏面那個和他面容一樣的男人,神情全是癡迷。

  他微笑着開口,盯着人,又重複了一遍:“江瑜,你戴還是不戴?”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很久很久之後,兩人互相摟着又說話。

  江瑜:寶貝,你給我交心的時候我其實有點害怕。

  晏沉:這怎麼講?

  江瑜:第一次山上,你交心之後就下藥。第二次,你交心之後就送帶着定位的禮物。

  晏沉:

  第55章不夠

  江瑜視線落到自己手上,斂着眸的時候神情沉靜,他擡眼看着晏沉,半響之後忽然輕笑了一聲:“耗費了幾天心思,爲了這個?”

  他手指觸着那塊表,修長的搭在上面,墨色與白色相配,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晏沉笑意不變:“爲了你我花費再多心思也值。”

  他視線從錶盤上移開,面上神色有些無辜:“寶貝,你有時候會和別人談笑風生,我看的難受。”他聳了聳肩:“你也可以在我身上裝個定位,我倒是沒什麼關係。”

  江瑜挑了挑眉:“晏少什麼時候變得這樣”他微微沉吟,思考一瞬後道:“算了,我口中的詞不太好。”

  晏沉倒是有點興致:“你在心裏罵我?”

  江瑜道:“沒有。”

  他看着一臉不信的晏沉,伸手在那張臉掐了一下,用上力氣去擰,臉頰肉向兩邊扯去,晏沉臉上發麻再變熱,火辣辣的痛傳來,有些震驚地看着江瑜。

  他說:“你竟然擰我臉???”

  尾音硬生生地揚高,神色上連陰鷙都沒有,全是不敢置信。

  他捂着臉像是困獸一般在室內走來走去,臉上神情變化了幾次,青青白白,異常的精彩紛呈。

  晏沉看着現在仍舊優哉遊哉坐着的某人,捂着半張臉咬牙道:“你他媽的要是揍我我都沒這麼震撼。”

  那是擰臉啊,食指和大拇指掐着,接着就旋轉一遭。

  江瑜笑了一下:“不可以,揍你算家暴。”

  晏沉嘴脣動了動,顯然是沒說什麼好話。

  江瑜看了他一陣,接着伸手捏住那塊表,錶鏈被從中間分開,他曲指系在自己手腕上。

  ‘咔嗒’一聲極其細微的輕響,金屬的錶鏈被縛在手腕,骨節分明且帶着某種禁慾的色彩,疏朗而又優雅。

  江瑜對晏沉晃了晃手腕,臉上帶着笑意:“如你所願。”

  對面的人太好說話。

  脣角微微勾着,那雙桃花眼看起來都帶着笑意,周身沉靜溫斂,微勾的眼形讓他看起來無端深情。

  連神仙都能溺閉其中。

  晏沉靜靜看了江瑜幾秒鐘,帶着審視和打量,他眼睛黑漆漆的,眼眸裏的驚訝卻緩緩退去。

  晏沉平靜下來,他微微勾了勾脣,用額頭蹭了蹭對方的額頭,聲音裏帶着含糊不清的笑意:“寶貝,你這次真聽話。”

  江瑜也用額頭去蹭他,嗓音很溫:“晏少現在舒服了?”

  林素雲的死亡因素多個原因造成。

  再往深處猜一點,很容易讓人懷疑是不是缺乏陪伴抑鬱自盡。

  而晏沉把這些祕辛全部說與他聽,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訴他:看,我隨了林素雲。

  看,我需要安全感與掌控欲。

  江瑜聲音裏含着喟嘆:“晏少真是精通陽謀,我認輸。”

  每一次的交心與談話,都是帶着目的。一步一個腳印,穩穩地往心坎裏踩,別說什麼感情真心算計不來,要是真謀劃起來,連人帶心都能端走。

  額頭相抵,溫度不斷的傳遞過來,溫暖舒服的像是泡在溫水裏,晏沉有些享受地蹭了蹭,撩了撩眼皮似笑非笑:“寶貝,你說得這樣白就掃興了。”

  他勾了勾脣把頭擡起來,從嗓子裏發出一聲笑:“你不也知道的很清楚嘛。”

  晏沉認真端詳了一下江瑜的臉,眉峯壓得很低:“你要是這會真腦子一熱,眼睛全是心疼地看着我,既生氣又無奈的把錶帶上,或者是直接翻臉和我吵架,而不是在這裏說我用的什麼陰謀詭計,我才相信你認輸。”

  江瑜有點好笑地看着晏沉,又擡起手腕晃了晃:“晏少,那你說我是戴好還是不戴好?”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臉頰,忽然道:“算了,和你說這些沒意思。”

  江瑜也說:“是,都新年了我和你在這說這。”

  兩人視線相匯,都覺得自己剛纔傻極了。

  江瑜站起來,環視了一週:“把這裏佈置一下,到底是過春節。”

  晏沉隨意點了點頭。

  大年三十這天,這間兩人住的房間被裝飾着帶了新年氛圍。

  晏沉早上醒來就看到臥室門上貼了一副對聯,他瞅了瞅後開口:“你寫的?”

  江瑜將毛筆搭在硯臺上:“隨便寫寫,應個景。”

  晏沉看着,右手執起筆寫了個橫批,雖談不上是入木三分但也能算的上是鐵畫銀鉤,江瑜神情頓時驚訝了起來。

  晏沉平時的處世風格還有語言詞彙,很難讓人想象這人竟然練過書法。

  屬實是氣質不搭,格外不搭。

  晏沉品了品江瑜那眼神,神情得意:“我爸在家練字,看着看着就會了。”

  江瑜說:“晏書記真是博學多才。”

  晏沉擡起頭來笑意微妙:“他又沒在這,你拍馬屁他也聽不見,省省心吧。”

  江瑜無奈:“我要是拍馬屁能用‘博學多才’這幾個字嗎?”

  詞是好詞,但同級用都得掂量掂量,江瑜腦子抽了纔會這樣拍馬屁。

  晏沉咂摸了一下:“好吧,說的也是。”

  他把筆一撂,支着下巴道:“接下來做什麼?”

  江瑜也不太確定,平時這個時候都在江宅聊天,他想了想問:“晏少想做什麼?”

  晏沉沉吟一瞬:“你會包餃子嗎?”

  江瑜:

  “不會。”

  和麪調餡捏合一系列工具,少一步都不行,這簡直是在爲難人。

  江瑜提議:“要不我們去超市看看,買點回來。”

  晏沉立馬說:“那算了,我不吃了。”

  他本來就對食物不甚在意。

  晚上除夕團圓飯的時候叫人送來喫的,晏沉看了幾眼伸手就拿了一罐啤酒喝,飯菜幾乎是一口沒動。

  江瑜看着,挑了兩顆坐果子遞過去,晏沉挑了挑眉,嗷嗚一聲張口叼住,牙尖舔過指骨,溫熱濡溼的觸感傳來,還帶着微痛。

  江瑜食指直直地往對方口腔中探去,勾着舌頭纏了一圈,晏沉吐出來,把啤酒罐往桌子上一放,滿臉陰鷙地開口:“找艹是吧?”

  這話說的又霸氣又有侵略意,彷彿下一瞬就能把人摁下。

  江瑜轉了轉手指,指腹上一片濡溼,目光淡定地在晏沉腰腹以下轉了一圈:“用哪艹?”

  晏沉頓時冷笑一聲,伸手扯了扯領口,眯着眼睛道:“我今晚睡死你。”

  然後他就撲了過來。

  兩個身軀親吻着,跌跌撞撞地倒向牀上

  晏沉身材修長勁瘦,他從小腿到膝蓋那段距離格外修長,如今左腿膝蓋觸在牀上,一手撐在牀鋪上,背部肌肉攏起,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身後有熱度貼着,一隻手插入發間拽着,他被迫揚起脖頸,一截弧度露着像是獻祭一般。

  江瑜手掌觸在對方腰側。

  他低頭就能看到手上的景象,很白很窄的一截腰線,但是極其有力量,指腹搭在上面都能感受到其下的爆發力。

  他一寸寸摩挲。

  晏沉眸色熱烈,扭過頭道:“你就不能痛快——唔。”

  兩指手指完完全全地探入口腔中,攪着舌頭戲弄。

  晏沉罵了一句,張嘴就咬,

  鈍痛傳來,江瑜不躲不避,在身後耳邊溫聲慢語道:“晏少好好咬。”

  晏沉原本興奮的神情微微收斂。

  江瑜抽出手指,兩指在他臉上併攏一抹,留下一串水光,他在對方耳邊低低地說好好感受你的唾液多溼。

  晏沉從嗓音裏發出了含糊的一聲。

  他額頭抵着枕頭,一隻扣在後頸上的手迫使他整個上身都俯着貼着牀單,他嗓音已經沙啞下來,卻還是興奮而迷醉:“正面,我想看着你。”

  第三次的時候情景逆轉,晏沉重新居高臨下地看着江瑜。

  江瑜很淡定,手指扣在對方膝蓋上:“你就這麼喜歡這樣子?”

  晏沉抹去額上的汗:“是。”他嗓音拖得很長:“喜歡死了。”

  酣暢淋漓的一晚上結果就是大年初一兩人都沒出門。

  晏沉補覺,江瑜醒了之後煮了甜湯,讓漱口後硬給喝了一小碗,晏沉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兩人就待在房間中,等到晏沉徹底醒來後發現還是白天,他才恍然已經過去了很久。

  江瑜穿戴整齊,站在鏡子前看着裝,轉頭道:“你睡吧,我得去趟醫院。”

  晏沉聽到醫院兩個字稍微清醒一些:“怎麼了?”

  房間內很安靜,他聽到江瑜淡定的聲音:“我在發燒,溫度降不下去,可能得輸液。”

  晏沉從牀上下來伸手一摸江瑜額頭,果然是很熱,他神情變得古怪起來,又疑惑又微妙:“你竟然發燒了。”

  江瑜看了一眼就知道這腦子沒想什麼好東西,他揚了揚左臂:“是傷口發炎了。”

  晏沉目光飄忽。

  這個傷口經歷坎坷,被摁開被泡水,可能還被抓了幾回,屬實是多災多難。

  到醫院後病房輸液,江瑜接到了電話,轉頭對晏沉說:“一會席寒過來,他說看看我。”

  晏沉點了點頭,看了一圈道:“你有想喫的嗎?我給你帶。”

  江瑜笑笑說:“都行。”

  晏沉從側門離開,等到門合上的時候,他拿出手機,屏幕上一個紅點正亮着。

  他還有些不滿意,又略略勾了勾脣,指腹劃撥了幾下,病房裏有聲音出現,應該是席寒過來了。

  兩人正在說話,嗓音很清晰地傳過來。

  晏沉伸手點了點手機,坐在車裏,閉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地輕敲。

  表中有定位,項鍊裏除了定位還有監聽,要不是技術人員說項鍊太小放不下攝像設備,他絕對會再加個進去。

  但這塊表和項鍊能在對方身上戴多久。

  晏沉半闔着眼睛,心想項鍊應該能比表更久一點,但多久他也沒數。

  良久之後,他自言自語道:“應該有八分吧。”

  但是不夠。

  愛情還有安全感這些東西太虛無縹緲,他還是喜歡能攥在手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提問:兩位的安全感是什麼?

  晏沉:【翹着腿】把人關起來自己看,不讓別人見,最好依靠我。

  江瑜:【微笑】想戴錶就戴,想摘表就摘。

  提問:兩位覺得愛情可靠嗎?

  江瑜、晏沉異口同聲:完全不可靠。

  【達成了驚人的一致性。】

  小劇場2:

  晏沉到底有多愛喫臍橙。

  三回裏最少有一次,最低標準。

  小劇場三:

  某年某月某日。

  江瑜切水果,給對方遞過去。

  晏沉一口叼住:“我知道你想要了,但現在人多,你別勾引我。”

  江瑜看着切好的臍橙:

  第56章銀行行長

  病房內有消毒水的味道。

  來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身姿頎長,眉骨鋒利沉寂,給人一種疏離冷淡的感覺。

  席寒看了幾眼坐在椅子上的人,摘下手套道:“你的傷怎麼回事?”單刀直入,語氣神情都算不上客氣。

  江瑜臉上沒有絲毫不愉,他擡了擡左手臂:“炎症還沒消,可能還得一陣子。”他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看着對方接過之後說:“這陣子辛苦你了。”

  他受傷的時候一個電話過去對方就來了,算算時間國內是半夜,差不多就是把人從被窩裏叫醒。

  兩人也是許久未見,江瑜聊天一般開口:“你之後什麼打算?”

  席寒輕輕轉着手上杯子:“等你出來後回安城去。”

  江瑜笑笑,玩笑一般地開口:“還不到三十就退休,太早了。”

  席寒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江瑜神色如常:“如果我這次受傷的不是手臂,你還是得回來。”

  席寒看了半響,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我在安城待得挺好的,那地方清靜,沒有紛雜的事情。”

  江瑜看着他,席寒穿好衣服:“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江瑜目送着對方離開,慢慢閉了閉眼睛。

  耳鳴的聲音又開始出現,攪得人頭痛。

  身邊忽然有一個聲音出現,用英文道:“今天感覺怎麼樣?”

  這是他的醫生。

  江瑜一笑,正要說自己謝謝的時候頓住,他目光在手腕上一停,再擡起頭來時開口:“我想要止痛的藥物,傷口有些疼。”他看着醫生,平靜開口,聲音很清晰:“我想要抗焦慮類止痛藥。”

  “之前服用過嗎?”

  江瑜微微一笑:“之前醫生一直讓我服用這類藥。”

  等到醫生離去,江瑜垂眼看了看手腕間的表,輕輕摩挲了脖子上的項鍊。

  動作溫柔繾綣,眼眸深處卻是一片沉靜。

  晏沉上來後拎着紙袋,他脣邊還含着一支菸,隨手將袋子放在桌子上:“給你帶的喫的。”

  江瑜拆開袋子一看,發現是沙拉。

  他將蓋子打開,嚐了一口之後看向對方,晏沉懶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吞煙吐霧。

  江瑜視線在煙霧裏稍微停了停,含着笑意開口:“晏少,別在病人面前抽菸。”

  晏沉微微一頓,撩了撩眼皮看了對方一眼,江瑜的臉色看起來不錯,唯獨脣色有些淡,卻依舊是清風明月般的樣子,甚至是這些天更顯得溫文爾雅。

  他咬了咬煙尾,又抽了一口說:“你不是也抽菸嘛。”

  江瑜微笑着開口:“我是病人。”

  晏沉輕輕嗤了一聲,一臉‘你毛病真多’的樣子看着江瑜,旋即伸手指腹捏住煙尾,隨意地摁滅。

  眼看着那點火星子涅滅,晏沉走進,看着對方喫沙拉,餐盒放在桌子上,右手拿着叉子,緩緩往口中送。

  江瑜見人盯着自己,挑了挑眉,餵了一塊肉過去,晏沉張嘴咬住,在嘴巴里嚼吧嚼。

  “晏少覺得味道如何?”

  晏沉嚥下去,有些嫌棄:“我不喜歡喫草。”

  晏沉喫飯很挑,主要是這位經常喝酒喝到飽,喫飯是隨意兩口糊弄過去,水果就更不必說,但凡放在冰箱裏的哪怕爛了都不會碰一下,想讓他喫就只有洗乾淨放在手臂範圍內,揀出好看的放在上面,這位主心情高興了紆尊降貴般喫上一口,兩口都少有,三口就是謝天謝地了。

  江瑜看着裏面的綠色蔬菜,輕笑了一聲。

  晏沉坐在人身邊,眸子掃過他嘴脣,忽然眯着眼開口:“你脣上沾了醬。”

  江瑜一頓,知道這人接下來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就聽到他語氣飄忽的開口:“真像是我的——艹。”他臉上出現了醬料,白色的。

  順着脣角抹了一指,斜塗過去,連帶着下脣都沾着黏膩。

  江瑜將指腹緩緩地蹭乾淨,他動作很輕,指腹蘸着一點醬料緩緩塗抹,就像是沾了一點顏料在勾畫,末了之後收回手:“像什麼?”

  晏沉揚了揚眉,毫無負擔地繼續開口:“像我弄在你臉上的□□。”

  江瑜脣角笑意不變:“我的錯,竟然對你臉皮抱着期待。”

  羞澀和不好意思這兩種情緒這輩子別想在這人身上看到了。

  晏沉突然貼上來,臉貼着臉將醬料給江瑜蹭過去,兩人臉頰相觸的地方頓時一片黏膩。

  江瑜:

  “晏少幼不幼稚。”

  晏沉顯然是心情不錯,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他眸光將江瑜整個攏進去,忽然開口:“江瑜。”

  江瑜擡眼,應了一聲。

  晏沉的眸子有一抹暗芒滑過,輕着嗓音道:“我以後養着你怎麼樣?”分明是像情人一般呢喃的語氣,江瑜手掌卻一頓。

  他將餐盒重新裝進紙袋裏,用溼巾慢慢地擦乾淨手指,動作不疾不徐的:“晏少打算怎麼養我?”

  晏沉輕輕敲了敲椅子,另一隻手覆在江瑜的手背上,他動作慢慢地覆住,再一寸寸地攏好握緊:“就好好養着,你少費些心就行。”他親了一口江瑜:“我只是不太喜歡別人看到你。”

  江瑜另一隻手將人下巴扣住,親回去之後道:“晏少真是有心了。”他慢條斯理地撫着撫面容,嗓音裏同樣含着笑意,半真半假地開口:“定位還不夠,那我男朋友就有點貪心了。”

  晏沉語調拖得很長:“沒辦法。”他當着江瑜的面嘆了一口氣:“我覺得我對我男友太癡迷了。”

  江瑜笑着點了點他下巴:“我不也是。”他擡起手臂,手腕上表輕輕晃晃。

  江瑜總共輸了一回液之後燒降下去,又過了兩天,晏青山打電話來,正值新春之際,晏青山電話裏說讓晏沉回來拜訪舅舅,兩人離家也快十天,於是坐上飛機各自回國。

  兩天之後,一切復工,寒冬臘月喜氣洋洋的日子,一樁案子卻悄然發生。

  龔新海正在家中,他五十多歲模樣,身形微胖,此時家中電話響起,一聲一聲地催着人。

  他正喝了酒,此時腦子不是特別清醒,一腳輕一腳重地往客廳裏走去:“誰啊?”

  他疑心是哪個拜年的人,心中滑過淡淡不悅,心說這人不挑時候。

  他拿起電話放在耳邊,幾秒之後眼睛驀地睜大,手掌一顫竟然讓電話掉到了地上。

  地板與紅色座機發出聲響,沉悶的像是砸在人心上。

  龔夫人聽到聲音,從房間出來,看見丈夫臉色白着,額頭又大顆大顆汗珠冒出來,她疑惑開口:“你怎麼了,這個樣子見到了鬼呀、”

  門鈴響起,龔夫人看了看門的方向,疑惑開口:“現在誰敲門呀。”

  她走上前打開門,看到幾名男男女女站在門口,臉色大變,爲首的那個她認識,或者說這是很多人都熟悉的一張臉。

  龍鵬。

  紀委的。

  龔新海臉色頃刻間變白,他勉強擠出一個笑:“龍書記來這做什麼,還帶着這麼大陣仗。”

  龍鵬沒有說話,身邊的一位男人熟練的從公文包裏抽出一張紙,照着唸了一遍。

  龔夫人完全沒有聽清具體內容,但中心意思她懂了,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交代問題。

  她腦子嗡的一聲。

  龔新海嘴脣動了動,他想着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但卻發現自己嗓子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龍鵬身邊的男人開口:“龔行長,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龔夫人眼睜睜地看着龔新海被帶走,坐上一輛白色的車。

  江瑜還在江盛,手機響起,他接聽。

  那邊道:“剛知道消息,龔新海被帶走了,去了紅昌賓館。”

  那邊只說了這樣一句,江瑜明白了。

  他直接開口:“我知道界限是什麼。”

  電話掛斷,江瑜摁了摁眉心。

  龔新海,溫支銀行行長。

  目前是與江盛交易最頻繁的銀行。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1、

  晏沉:親一口,順便想如何才能把男友圈起來。

  江瑜:親一口,順便想想男友壞心思。

  面上:你儂我儂,恩恩愛愛,膩膩乎乎。

  2、

  某年某月某日:

  晏沉:寶貝,我想養你。【含情脈脈】

  江瑜:你想攪合我事。【冷漠】

  晏沉:【無奈】現在不是了。

  那你啥時候是啊喂!

  【二月二特別版】

  話說有一天,晏沉對着鏡子看,轉頭說:“我是不是該理髮了。”

  江瑜把手插進發梢揉了揉,觸感很好:“正月不能理髮。”

  “爲什麼?”

  “死舅舅。”

  夜裏,晏沉手拽着江瑜頭髮,神情享受,過了一會,由江瑜拽着晏沉頭髮。

  第二天,江瑜頭髮短,手掌抓不住了。

  晏沉【驚訝】“你是不說正月理髮死舅舅嗎?”

  江瑜:【神情無辜】“我沒舅舅。”

  第57章慢慢來

  一聲電話響起,牀上的人努力撐了撐眼皮,一張冷白的面容上盡是不耐,幾乎是有些煩躁地接通了電話:“說什麼事。”

  那邊說了幾個字,牀上人原本膠着在一起的眼皮撐開,一雙眼睛中不耐緩緩褪去。

  晏沉聽到那邊的人開口:“事情就是這樣,人已經被帶到紅昌賓館了。”

  晏沉睏意一下子全部消散了。

  他幾乎是頃刻間便從牀上翻身而起,身上睡衣大敞着,行走之間下襬浮動,露出一大片光潔的胸膛。

  那邊說:“涉嫌個人經濟問題。”

  晏沉右手拿着手機放在耳邊,他來來回回地在臥室走了兩圈,似乎這種漫無目的地動作才能緩解一些驚訝,赤腳在地板上踩着,不知爲何又忽然定住。

  晏沉說了聲:“我知道了。”

  手機被摁滅,指間劃撥了幾下,屏幕上一個紅點出現,地址正是江盛大樓。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又找了個號碼撥出去,言簡意賅地開口:“我要一份錄像。”

  已經是下午,落地窗的窗簾卻依然拉着,厚厚的布料幾乎是嚴嚴實實遮住光線,室內昏暗,只有一臺電腦屏幕的亮意照進來,裏面畫面持續着。

  背景是一間類似於賓館客房的房間,後面是牀,旁邊有一把軟皮椅子,牆壁用白色柔軟的材料護着,杜絕一切尖銳物體。

  裏面坐的男人幾乎在瞬間就頹唐起來,領口耷拉着,鬢間白髮呈現出一種灰敗的顏色,像是一條喪家之犬。

  短短一下午,這位曾經風光無限的排骨篜裏銀行長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副樣子。

  一道聲音想起來,清晰而威嚴:“這個賬戶裏的資金來源是誰?”

  龔新海眼神似乎垂了垂,他那雙手在褲子上摩挲着,低低地開口:“雄浩商業老闆。”

  “6月14日,這筆資金匯到海外賬戶,目的是什麼?”

  龔新海視線向左下看了看,這是回憶時的動作,他說:“對方向我借一筆貸款。”

  “8月9日,你乘車到郊外一處別墅中度過,室內有600萬現金,這些錢是哪裏來的?”

  龔新海聲音低低的:“啓明金融的老闆。”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喝水的緣故,他的聲音格外乾啞:“去年五月份我給他借了一筆貸款,這是他贈送的。”

  不斷有提問聲響起,清晰而又嚴肅,這種一問一答的話語間無數個公司的名稱被提起,偶爾也有地方某位人名出現,同樣的問題會被反反覆覆地詢問,不間斷地提起。

  晏沉看的煩了。

  他不耐地倒向椅背,脊背與椅子接觸在一起,眉心攏起,指間劃撥了一下打火機,一簇跳躍的火光出現在眉眼,香菸被點燃。

  他咬了咬菸蒂,頭向後揚着,閉着眼睛倒在椅子上聽聲音。

  “光華公司貸款,你們有沒有發生錢權利交易?”

  “沒有。”

  陸陸續續的傳來,一些大額的交易貸款公司不斷被提起,晏沉曲指撣了撣菸灰,又遞到脣邊吸了一口。

  一道聲音響起。

  “江盛與溫支自五年前交易頻繁,貸款數目巨大,這是怎麼回事?”

  一雙眼睛睜開,眸間漆黑。

  溫支與江盛交易往來十分頻繁,這不是什麼祕密,這也是他要這份錄像的原因。

  晏沉口中有白煙呵出,他向前傾了傾身,好整以暇地盯着屏幕。

  龔新海說:“五年前安城融華工程建設項目,江盛是責任方之一。”這也解釋了鉅額貸款的原因。

  “其中有沒有涉及利益交換?”

  晏沉散漫地咬了咬菸蒂,官商勾結錢權交易金錢行賄這種手段太低級,對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果然,下一瞬龔新海的聲音響道:“沒有,這是安城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他似乎是思索了一會後開口:“江盛每年按時還錢,也沒拖欠過貸款。”

  後面還有聲音傳來,晏沉伸手直接關到電腦,屏幕瞬間漆黑。

  香菸頂端有菸灰出現,顫顫巍巍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勢,晏沉曲指輕飄飄地撣了撣。

  他回想着剛纔龔新海的話,輕輕地轉着指間的打火機。

  貸款。

  晏沉微微眯了眯眸子,他自言自語:“江瑜,這次是老天都在幫我。”

  他微微一笑,這次興致盎然地拿起被扔在牀上的手機,伸手撥通了一個號碼。

  “令行長,不知道現在方便喫頓飯嗎?”

  “那就晚上八點見。”

  摁滅手機,室內重新恢復安靜,晏沉心情頗好的注視着手機屏幕上的紅點,伸手覆在上面,良久之後做了個合攏手掌的動作。

  一輛車被從家中開出去,再回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夜晚,院中邊緣有樹,枝幹蒼勁,橫斜着的影子崎嶇。

  晏沉隨意地推門,客廳的燈還亮着,頭頂柔和的光照在沙發上,灑下一室靜默。

  他視線在會客廳掃了一圈,發現那間房門緊閉着,顯然是沒有人到訪。晏沉收回視線,接着又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怪了,你居然還醒着。”

  都快十二點了,平常這個時間都睡下了。

  晏青山坐在沙發上,電視開着,他調了個新聞頻道,主持人正說些什麼。

  晏青山擡手將聲音調小,側過頭開口:“你要錄像做什麼?”

  原來是這事。

  晏沉將鞋脫掉,踩了一雙拖鞋踏進去,隨意地伸腳踢了踢地上皮鞋:“就隨便看看。”黑漆皮鞋底部觸在地板上,發出了一聲響,卻沒有依照原位擺在地上,反倒是橫斜着,歪歪扭扭的。

  晏沉嘖了一聲,又沒有伸手擺整齊的興致:“只是拷了一份,又不是撈出來。”他收回腳,往自己的臥室裏走去。

  晏青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離三月只剩四十幾天。”

  晏沉回頭,微微挑了挑眉。

  晏青山坐在沙發上,一手置在膝蓋上,他的影子倒映在沙發後的牆壁,沉沉又磅礴的延伸到四周,他目光落在晏沉身上,黑眸中平靜如汪洋:“這段時間不要有任何事。”

  晏沉臉上帶上笑,他眸中含着深意:“當然。”他不自覺地用指腹微微摩挲着手機,微笑着開口:“你沒發現我現在好了不少嗎?”

  天幕沉黑,星月浮現,白日高聳的建築都被夜色籠罩,城市的夜晚比起白日來安靜不少,夜色褪去後東邊一抹亮光出現,明亮而又柔和的晨光照在樹枝上,空氣還是微冷。

  江家老宅的空地上此時站着一老一少,兩人俱是穿着寬鬆的衣服,足上布鞋還帶着亮晶晶的晨露。

  江老爺子做了一個收勢的動作,江瑜站在一邊,將外衣遞過去披上:“老爺子,功練完了添件衣服。”

  江老爺子每天早上都練金剛功,無論寒冬還是酷暑堅持,江瑜要是回老宅了就陪着老爺子一起練練。

  江老爺子披上,自己伸手繫好,看到江瑜左手臂時微微一頓:“我這段時間沒見着你人,還沒問你傷恢復的如何。”

  江瑜受傷這事老爺子知道,曾經問過一次。

  江瑜目光落在自己左臂,傷口幾乎已經完全癒合,但有時用力時還會隱隱作痛,有牽拉的感覺。

  他面上沒什麼異色,神情很輕鬆:“多謝老爺子關心,當時就是擦傷,已經好了。”

  江老爺子和江瑜一起往餐廳走,步伐都不快:“好了就行,你以後也要注意,生意固然重要,但身體健康纔是關鍵。”

  傭人將早飯已經準備好,早餐清淡,江瑜給老爺子盛了一碗粥輕放在桌上,溫聲回答:“多謝老爺子教誨,我記着了。”

  江瑜在長輩面前一向謙順,他用掌心試了試溫度之後又將比較軟爛的菜放在老爺子面前,做好這一切之後才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脊背挺直:“讓老爺子操心了。”

  江老爺子吃了一口菜之後忽然道:“遞交的履歷如何了,港城的央企那有消息嗎?”

  江瑜擡眼,笑着道:“沒。”他面上神情很謙和:“我也只是試試,符合條件的人很多,都在觀察期,具體結果公示還得等半年。”

  江老爺子說:“央企經理這次是社會公開招募,競爭自然大。”他看了一眼對面坐的孫子,儀態端正清俊,無論是心性還是手腕他都滿意,江老爺子面容不由得變得柔和些:“你自小是個有主意的,我對你能力向來放心,想要的就要去追求,年輕人就該多練練。”

  江瑜斂眸,他不動聲色地撫了撫手腕上的表,應了一聲。

  等陪着老爺子喫完了飯江瑜去了江盛。

  他剛進辦公室,身邊電話就響起,接聽之後對面很客氣:“請問是江總嗎?”

  江瑜坐在椅子上,聲音裏含着笑意:“我是江盛的總裁江瑜。”

  “江總好江總好。”一道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也是笑着的:“我是溫支的副行長令其,不知道江總今天方便嗎?我們需要共同商議江盛與溫支之間的業務往來。”

  還是來了。

  江瑜平靜地想,他看着面前桌子上的文件,用手指輕輕地摁了摁邊角,眸色有些幽深,聲音裏的情緒卻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含着笑:“當然方便,我在江盛等着令行長蒞臨。”

  掛斷電話,他靠在椅背上,慢慢地閉上眼。

  江盛的茶廳此時坐着幾個人。

  絳黃色的茶桌形狀像是一顆被攔腰橫放的大樹截面,表面有屬於木料的紋路,一圈一圈的匯成了年輪,祕書將茶水倒上,嫋嫋的白霧升起,又很快消散在了空中。

  令其抿了一口茶,又將杯子放下,他笑着道:“江總這裏的茶當真不錯,入口清香回甘,回味悠長。”

  江瑜也笑笑,他坐在對面,語氣客氣:“令行長喜歡的話一會帶一些回去。”

  令其笑笑,他換了個坐姿,將手掌放在膝蓋上,一副交談的姿勢:“江總,咱們也是老客戶,龔新海的事想必江總也清楚了,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江瑜斂眸。

  龔新海目前還在紅昌賓館,從進去到現在還不到四十八小時,根本沒有移交法院,按照依據來說令其現在還得稱呼一聲‘龔行長’,但如今這樣指名道姓,某些原因已經徹底明瞭。

  令其知道龔新海一定不可能再出來。

  這麼短的時間內消息如此靈通,一個副行長根本做不到。

  一瞬之間,思慮良多,江瑜面上笑容卻沒有絲毫變化。

  令其開口,面上帶着嘆息之色:“江總,不瞞你說,現在所有銀行都在嚴查自省,我們從上到下必須要做出一次清掃,徹底杜絕所有違規貸款。”

  江瑜頷首,面上看不出什麼異色,手指輕輕點了點:“應該的。”

  令其視線落在對面男人身上,分明很年輕,身上氣勢也算不上鋒利張揚,甚至有些溫潤如玉的感覺,他說了這些也是安靜地聽着,面上未起絲毫波瀾,根本讓人猜不透心思。

  令其面上換成了另一張表情,他彷彿嘆息了一聲:“江總,我查了銀行業務信息,江盛這些年與我行交易頻繁,五年前安城融華工程建設江盛貸了八十億,一共分十年還,前五年每年八億已經還了,現在還剩下四十億,這些數目太過巨大。”他臉上出現憂愁的神色,一副操心勞神的樣子:“現在出了龔新海這事,各個銀行都在自查貸款自我規範,違規放貸這些事絲毫不能再犯,總行已經做了批示,一定要我們在限期時間內追回放貸違規資金。”

  令其說了這麼多,看着對面還垂眸飲茶的人,面上最終露出可惜的神色,彷彿是十分爲難的開口:“江總,江盛剩下的這幾十億得儘快還了啊。”

  他話音落下,就見對面的男人擡眼,視線靜靜地看向這裏:“江盛的貸款算是違規貸款嗎?”

  他的聲音並不高,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樣子,並不顯得銳利逼人,可一雙眸子卻是很深沉,目光掃來時卻彷彿一眼就能看透心思,所有的一切無處遁形。

  令其略微怔愣。

  自然不算,違規貸款基本都牽扯行賄,江盛硬要說只是手續不太完善,可這些太有彈性,全看人如何對待。

  他收斂好神色,藉着一口茶掩飾自己神情,末了開口:“我倒是失言了,違規貸款自然是算不上”他沉吟一瞬:“可是目前宏觀調控,銀行銀根緊縮,像是這種工程項目每一個都必須經過嚴格審批,據我所知,當初還是有些手續未經審覈,算得上是特事特辦。”他說到這又笑笑:“江總,總行命令已經擱了下來,我一個副行長也是爲難。”

  江瑜斂眸一瞬,指腹緩緩地摩挲茶碗,一瞬之後又放開,他雙手交叉開口,緩着聲音開口:“多謝令行長告知這些。”他一笑,面上還是客氣,又彷彿有些無奈:“令行長也清楚,四十億對誰來說都不是一筆小數目,我就算抽調騰挪也需要不少時間。”

  四十億,連帶着利息算下來全部是一筆鉅款,沒有一個公司會在賬上放着那麼多現金流。

  令其笑笑:“當然了,我也不是今天就要,總行給的期限是一個月,江總按時給了就行。”他臉上笑意看起來十分和善,似乎是經過斟酌之後下了很大決心纔開口:“江總,江盛可以先還上本金,那些利息我去給總行說說情,倒是還可以再寬限些時日。”

  江瑜臉上出現驚訝又喜悅的神色:“如此就多謝令行長了。”他看了祕書一眼,祕書會意將櫃子裏的茶拿出來,江瑜接手後撕去包裝,倒進金色的罐子中去。

  一共五份,令其三份,身邊左右跟着的人每人一份,由祕書拿在手中,一會直接放在車上。

  令其神色詫異:“江總,這是”

  江瑜神情帶着淡淡的笑:“只是一點茶葉而已,朋友家自己種的,令行長就算不願意要,也該讓其他人嚐嚐。”

  令其看向身後人,他身邊的一男一女臉上露出笑意,有人開口:“行長,我們想再喝這茶。”

  令其笑着搖了搖頭,轉頭道:“讓江總看笑話了。”

  江瑜含笑將人送了出去,等重新進到辦公室,那個一直掛着的笑意消失。

  這只是個開始而已。

  江瑜清楚。

  時間到了下午,五六點鐘的時候天邊都是紅雲,西方是火燒雲一片,一室的金燦。

  門口有個身影出現,懶洋洋地倚在門邊,那張俊美的臉上帶着落日的霞光,見他視線掃來,笑吟吟地開口:“寶貝,想我不?”

  兩道目光匯聚,像是無形之中有某種絲線輕輕一碰,各自帶上一些不知名的深意,一瞬之後又重新帶上笑意。

  江瑜站起來向門口走去,溫聲開口:“當然想你了。”

  晏沉勾了勾脣,他盯着江瑜的目光彷彿是盯着自己的獵物,含着玩味與佔有慾,笑了一聲之後開口:“今晚去我那。”

  江瑜視線在他身上一停,含笑道:“好。”

  兩人開着車直接去了晏沉的地方,進了門之後換了衣服,江瑜掃視了房間一眼:“喫過晚飯了嗎?”

  晏沉神情似笑非笑,他視線直白地掃過:“你覺得我現在想喫的是飯?”

  江瑜眉梢微挑,臉上帶着笑意,他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開口:“那我男朋友想喫什麼?”

  晏沉眼眸落在他身上。

  穿的閒適居家服,但是釦子仍舊是扣在最頂端,臉上帶着裝模作樣的疑惑,眸子中卻是笑意。

  真是斯文又溫潤。

  真是禁慾又溫雅。

  真是虛僞又狡猾。

  真是太他媽的迷人了。

  他瞬間覺得一把火在自己身上燒起,幾乎是頃刻間興奮了起來,他隨手扯了扯自己領口,快步一下子貼近,擡腿擠進對方腿間,雙臂撐在四周:“喫你怎麼樣?”

  江瑜含笑將人摟住,手掌貼在面前人後頸,他掌心摩挲了片刻,手掌將對方的下巴固定住,接着慢條斯理地開口:“好啊。”

  他吻落在對方臉上,忽然道:“時間很多,我們可以慢慢來。”

  晏沉眯起了眸子,興致盎然,眼中卻帶着說不上是佔有還是破壞的情緒,他伸手將人脖子上的項鍊扯住,滿意地開口:“慢慢來。”

  作者有話要說:

  1、小劇場

  某年某月某日:

  晏沉:【興致勃勃】寶貝,我們來玩玩。

  江瑜:【目光如炬】你想耍什麼花招?

  晏沉:雖然但是我只想和你來一場play。

  2、

  你們愛對方嗎?

  愛。【異口同聲】

  “有多愛?”

  晏沉:“想把他撕碎又想拼起來含住的那種感覺。”

  江瑜:“想把他打死又想親他的感覺。”

  3、

  你們想要對方幹什麼?

  晏沉:“讓我完全掌控。”

  江瑜:“稍微收斂一點就行。”

  晏沉最喜歡喫的是臍橙。

  江瑜最喜歡的下章說吧。

  第58章囚禁遊戲

  脖子上的項鍊被人扯住攥在手裏,鏈條一下子勒進去皮肉中,不痛,但從後頸傳來的牽制感讓江瑜很不喜歡。

  他伸手覆上對方的手掌,溫柔卻也是用不容抵抗的力道一點點撫上掌心,手指緩緩地鬆開對方攥在一起的拳頭,手指擦着慢慢靠近,指腹間的力道與溫度一起傳來,兩隻手完完全全地扣在了一起。

  掌心貼着掌心,指縫挨着指縫,十指相扣的姿勢讓他們完完全全的貼合,不留一絲空隙。

  江瑜彷彿這才滿意了。

  他微微偏過頭,去含對方的脣,熟練地撬開對方的牙關,僅僅就在一下秒便感覺到一條舌頭滑入自己口中。

  脣舌間每一處被掃過,蠻橫又肆無忌憚,江瑜心情愉悅,舌尖去勾纏對方的上顎。

  很快,自己口腔中的舌頭就退出了。

  失守了陣地,現在要回來找場子,兇狠地交纏勾連,彼此掠奪着對方口中的空氣,恨不得要咬死對方。

  手也開始不安分地亂動,蠻橫地撕扯,江瑜輕鬆地制住對方手腕,他微微退開了一點,在兩人之間拉出了一點距離。

  晏沉被打斷了興致,臉上格外不悅:“怎麼回事?”

  江瑜在他臉頰上親吻了一下,手指擦過對方瀲灩的脣,他指腹輕輕地脣上摩挲:“我們都還沒洗澡。”

  晏沉口中發出了低低的一聲‘艹’,他張口道:“老子會被你這樣弄萎的。”他視線掃過對方下腹,轉了一圈後又對着江瑜說:“你要是不行就換我來!”

  明明都那麼激動了,竟然還能硬生生地停下。

  這簡直就是比柳下惠還柳下惠。

  江瑜眸間有一抹暗色滑過,他面上不顯,只是起身走向浴室。

  頭頂暖風打開,又伸手將浴室所有的燈全部打開,輕響之後就是格外明亮的環境,一覽無餘地照着浴室,鏡子裏的男人笑笑,又伸手擰過浴缸上的開關,熱水流淌出來。

  他隨手脫掉外衣,踏了進去。

  浴缸裏的水還很淺,只有勉強浸到腰部,江瑜心情頗好的將手掌放在水面,耐心等待着。

  五——

  四——

  三——

  還沒到有數到‘二’,浴室的玻璃門啪的一下被人打開,一張俊美的面容出現在門口,晏沉滿臉邪肆的扯了扯衣領,接着踏着大步走來。

  身材勁瘦有力,線條流暢而又緊實,冷白的皮膚像是玉質的,每一處都完美的彷彿造物主恩賜。

  江瑜手臂搭在浴缸沿上,好整以暇地欣賞着。

  他手指不自覺的相互搓揉了幾下,卻又像是在喫大餐前的剋制,努力地表現出刻在骨子裏的溫雅。

  晏沉從喉嚨裏發出了一聲笑,他視線直白而又坦蕩落在對方身上,全身被浸透在水裏,從髮梢都腹部全部都是溼意。

  晏沉便自然而然地也踏進浴缸中。

  江瑜笑了一聲,自己往一邊挪了挪,伸手環住對方的腰,他輕笑着開口:“小心滑倒。”

  兩個男人的重量讓浴缸裏的水一下子滿了。

  熱水幾乎是在頃刻間就漫上兩人的胸膛,溫熱的水流舒服地環繞住,在這一片霧氣騰騰又溼氣的空間中,彷彿某種悄無聲息的熱浪升起。

  江瑜舀了一掌清水落在對方肩頭,他手指慢條斯理地搭在上面,好像在彈奏一架鋼琴似的,輕妙地跳動幾下,掌心從肩頭處不疾不徐地下移。

  他手指輕輕地點住石榴籽。

  小小的一個,顏色卻十分鮮豔,在這冷白色的畫布裏似是極爲嬌豔的一筆。

  晏沉發出了呼吸聲。

  他目光向對方望去,眉眼中還帶着陰鷙,卻又是有些興奮,毫不遮掩的帶着將人吞喫入腹的慾念。

  江瑜笑了一聲。

  他輕輕捻着,感受着指腹的觸感,在對方耳邊低低笑着道:“很喜歡我碰你這?”

  晏沉喉結滾動了一下,他目光直白地看向對方,舔了舔脣磨了磨牙尖:“讓我咬咬你的怎麼樣?顏色很淺,我能保證給你變的很紅,就像成熟了那——唔!”

  一聲無意識的音節從喉間發出來。

  江瑜輕輕地用牙齒咬了咬,他上齒與下齒合攏,末了再是舌尖勾纏,就像是他們平常接吻的那樣,互相咬着彼此的脣,用舌尖廝磨,只是這次一個人的脣變成了一顆鮮豔的石榴籽。

  “——艹!”

  晏沉幾乎是猛地彈動了一下,他整個上身都顫動了一下,像是一條被人從水裏撈出的魚。

  江瑜滿意地笑。

  他像是一個十分具有耐心的獵手,斯斯文文又不疾不徐地覆上對方的手腕,將他們牽引在腳踝處,又帶着力道按着。

  手臂搭在浴缸,接着一隻冷白的腳踝也搭上。

  腕上傳來金屬觸感,晏沉睜開眼睛,發現對方不知何時解下了脖子上的項鍊,將它慢條斯理地纏繞在手腕上。

  項鍊一寸寸的纏繞,先落在手腕再繞在腳腕,膝蓋打折,小腿與大腿貼緊彎曲。

  手腕與腳踝被纏在一起,金屬鏈子在體溫上浸透溫熱。

  晏沉動了動手腕,他挑了挑眉:“想玩這個?”

  這個鏈子沒有絲毫的禁錮力,他只要輕輕擡手就能輕而易舉地解開。

  江瑜將人親了一口,他絲毫不急切,只是重複着剛纔的動作,另一邊的手和腳也同樣被一條腰帶繞住。

  晏沉兩隻手與腳都落在了浴缸沿上。

  沿壁帶着涼意,透過皮膚絲絲涼涼地傳來,晏沉吸了一口氣,他目光卻是輕佻地看着江瑜:“就這個捆綁手段,你未免也太嫩了一點。”他微微眯了眯眼:“我當初能把幾個MB並排綁成螃蟹。”

  江瑜略一挑眉,反問:“你確定要和我說這些?”

  晏沉一下子閉上嘴。

  好吧,是他掃興了。

  他懶洋洋地靠在浴缸裏,但現在這個倚着的動作不能讓他很舒服,因爲腰部幾乎都懸空。

  江瑜看着眼前的畫面。

  很坦蕩,一覽無餘。

  幾乎是一個倒寫的‘W’字母。

  完完全全的打開。

  他喉結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眸間暗色越發深沉,脣邊又帶着微微上挑的弧度。

  他突然伸手,掌心貼在那張已經被浴室水汽沾染了的鏡子上面,動手擦出了一塊清晰的畫面來。

  彷彿是白霧被吹散,只有一點畫面顯露出來,剩下的都是虛焦,在這浴室明亮的光線裏,鏡子畫面中周圍都是白色的水汽,水汽上隱隱反射着冷白的皮膚,寡淡的千篇一律,可唯獨一塊地方被真切地映照出來,花蕊顏色暗紅。

  一片寡淡之中的紅,纖毫必現,清晰絕倫,微微翕和。

  晏沉視線頓住。

  他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完全消退,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整個人在這一瞬猶如雕塑。

  江瑜的聲音響起來,含着笑意,卻是聽不出什麼情緒,只輕輕地咬着耳廓:“晏少覺得好看嗎?”他低低地開口,聲音親暱又撩人:“我覺得非常非常美。”

  ‘啪——’

  金屬鏈子斷裂的聲音響起,搭在浴缸沿上的手腳分開,十字形的吊墜從腳踝上彈開,落在地上彈跳了幾下,只有幾聲脆響發出。

  那條被晏沉親手給江瑜戴上的項鍊,現在也由他親自崩斷。

  江瑜微微一笑。

  兩道目光交匯,下一瞬激烈蠻橫的吻便開始。

  撕咬與啃噬,血腥與疼痛,掠奪與逼退,無數幾乎暴烈的情緒在兩人周身交纏,像是遇到了火光,完完全全地激發出來。

  浴缸裏的水溢出來,水波在不斷晃動着,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帶着水意的兩個人從浴缸裏出來,又一同跌跌撞撞地倒向了大牀上,只有丟在浴室裏的衣服還皺巴巴堆在一起,彷彿是一朵頹靡的花。

  晏沉擡眼看着面前的人,這個姿勢實在是太過乏善可陳,唯獨能看到對方額上晶亮的汗水滾落,滑過江瑜下巴後又跌落在他身上,他啞着聲說:“換我在上——”

  江瑜垂睨着面前人,他的吻從晏沉額角一路向下,從眉骨落在眼皮,再細細密密地交換一個吻,他聲音很性感:“我喜歡這樣看着你。”

  如此貼近的姿勢,彼此間將對方神情都收入眼睛。

  晏沉臉上浮現愉悅的笑意

  幾番酣戰,方纔收斂。

  室內靜悄悄的,窗外的細密的小雨飄着,水珠蜿蜒在一起,匯聚成一道小小的細流,映照着外面景色微微扭曲。

  一支菸被點燃,微微的猩火亮起,映照着眉心一點昏黃。

  晏沉神情中有種冷漠意味,在極端刺激之後他的精神通常會分成兩種,要不就是持續的亢奮,整夜整夜不睡覺,要不就是陷入了一場低迷中,彷彿是對外界的一切事物都麻木,再也提不起絲毫興趣。

  而這次他是後者。

  昏黃的一點火,細細微微的光沒帶去絲毫亮意,反而映照出他眉眼間的漠然,像是面對着一場看不到邊際的虛空,瞳孔沒有焦距,視線也不知道落在哪裏。

  江瑜的聲音響起來,帶着些許饜足,這種聲線讓他聽起來嗓音有種特別的沙啞,很好聽:“事後煙?”

  晏沉眸光發生了微微閃動,就像是一枚石子投在了湖面上,泛起了絲絲的漣漪。

  室內很黑,江瑜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晏沉安靜地注視着身邊的位置,雖然在黑暗中他也看不見對方的面容,但他仍舊看着那裏,定定而又執拗地盯着。

  江瑜的聲音很溫沉,像是一場窗外綿綿的細雨:“我耳朵有些疼。”

  左耳又開始出現轟鳴聲,額頭開始發疼,悶悶的彷彿是有人棍子用在敲,他怕疼,但是多年來也習慣了,這次越發來勢洶洶。

  晏沉神色有了波動,他慢吞吞地拉開牀頭櫃,從覆着薄灰的抽屜裏拿出了一盒藥丟過去,江瑜伸手打開牀頭的燈,一抹亮色撕破黑暗。

  他坐起來垂眼掃過藥盒,止疼藥,不是常見的非甾體內消炎藥,而是屬於抗焦慮類止痛藥物。

  他平靜地拆來盒子取了一片,拿過一邊的清水送服下去。

  晏沉視線在江瑜身上微微一頓,他目光再重新落在藥盒子上,接着揚了揚脣:“什麼時候懷疑的?”

  從對方向醫生說起藥物的時候他就清楚江瑜在試探,但還是會給準備好藥。

  江瑜也清楚項鍊可能有問題,但也會戴着。

  有些事,他們彼此之間心知肚明。

  江瑜把藥盒放回抽屜,他伸手攬住身邊人:“從你將表給我的時候。”說了定位,其實誰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東西。

  晏沉懶洋洋地笑笑,他與江瑜一起靠在牀頭,指間的煙燃着:“你戴的時間比我想象中的久,不錯。”

  對於監聽對方被發現這件事,他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反倒開口問道:“我聽你和你爺爺說,遞了履歷給港城那裏的央企?”他睨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開口:“本科讀金融,碩士學法,兩年前博士學位到手,有超過五年的管理經驗,家庭也夠格,所有的軟性條件硬性條件和潛規則你完全符合。”他輕輕一笑,神情喟嘆:“去那裏待上三五年,再回來後搖身一變,最起碼是地級市裏二把手。”

  晏沉拍了拍手,神情中帶讚揚:“江盛只是個跳板,你改革還是創新,攬權還是放權,都是讓你履歷錦上添花,這條路鋪得夠久。”

  江瑜面上很隨意:“我哪裏想那些,現在連個經理職位都沒有一點底氣,誰考慮過三五年後的事,至於什麼市裏的二把手,這些更是沒影子的事。”他顯然是不想多談這些。

  晏沉嗤笑了一聲:“想沒想過怎麼想的爲了位置謀了多久,你比我清楚。”

  窗外雨不知何時已經變大,豆大的雨點嘈嘈雜雜地砸在玻璃上,水珠似乎在空中爆開,再扭曲着滑下去,拖出一長串溼痕。

  窗外的夜景越發朦朧,遠遠看去,像是一張畫布,明明暗暗的迷離光線,細細密密的雨珠,房中又安靜又吵鬧。

  江瑜視線落在那端燃起的煙上,頂端一抹猩紅,白煙像是隔了一道屏障一般將兩人包圍起來,只有身邊人的呼吸聲傳來。

  他開口,嗓音淡淡的:“無論是定位、監聽還是錄像我都可以帶,但你要告訴我。”說話間,他拿出放在牀頭櫃上的手錶,這也是晏沉給的,這些天也一直戴着,剛纔洗澡的時候摘下來了。

  晏沉輕輕挑了挑眉,神情中有些漫不經心:“這些其實沒什麼意思。”

  無論是項鍊還是手錶,戴着的時候也就戴着,想摘下也能輕而易舉地摘下。

  不痛不癢的東西。

  江瑜輕笑了一聲,他伸手滑過對方脊背,一下一下地來回輕撫:“晏少覺得什麼有意思?”

  晏沉饒有興致地看着江瑜,他面容半隱在黑暗中,手指愉悅地點了幾下,沉吟一瞬後開口:“囚-禁遊戲比較有意思。”

  他眯了眯眼睛,修長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撣着菸蒂,彷彿在腦海中密謀着一場大戲,他華麗的嗓音伴着雨聲響起:“我把你關起來,你每天只能見我一人,最好鎖在籠子裏再也出不去。”他笑了一聲,似乎是得了某種趣:“這樣我覺得比較有意思。”

  他將煙尾摁在牀頭櫃上,絲絲火光趨於黑暗,最後一支光涅滅後微笑着開口:“江瑜,你覺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架空小說,人物話語請勿當真。【因爲是我瞎扯的。】

  江瑜:不,我覺得沒意思。

  小劇場:

  某天晏沉開口:“好久沒玩遊戲了。”

  江瑜:“想玩什麼?”

  晏沉【興致盎然】:“捉迷藏,我們倆藏着,讓別人來找。”

  江瑜【若有所思】:“藏在哪?”

  晏沉【摸下巴】:“我覺得一個私人島嶼不錯,我們去那,你別帶手機,咱們悄悄的走。”

  江瑜:“這不就是你說的囚禁遊戲嗎?!!”

  晏沉:【遺憾】“看出來了?”【陰惻惻笑】“直接打包帶走!”

  第59章還錢

  雨點密密麻麻又急不可耐地砸在玻璃上,似是一場激烈的爆珠落下,又像是子彈不斷的衝擊,空氣中似乎無形的東西在收緊。

  晏沉臉上帶着笑,他那張俊美陰鷙到逼人的臉上卻沒有因爲這個笑變得柔和,反倒是有種異樣的銳利,眸子暗暗沉沉,從眉骨到脣邊含着逼人的邪肆。

  像是隻兇狠的野獸,脊背攏起,瞳孔眯成了細細的一條線,流露出攻擊的意願,蓄勢待發。

  某種危險的氣息悄無聲息的散發出來。

  江瑜視線與對方相匯,他瞳孔很黑,睫毛在眼瞼下方覆着一層陰影,讓人捉摸不透眼中的情緒。

  停頓了一秒之後,江瑜脣角重新微微揚起,略微向前傾去,額頭相觸在一起,鼻尖摩挲,再微微一笑,似有無限繾綣:“我覺得這個不太好。”

  江瑜低着頭蹭了蹭,他脣貼上對方的脣,含吮廝磨了片刻,再輕輕咬了一口,語氣溫和:“晏少的腦子想點好的。”

  脣抵在一起,氣息完完全全地吐露,繾綣而又纏綿。

  晏沉勾着脣看着他面前這張臉,接着伸手一摟,兩人抵在一起黏黏糊糊地親了一場,末了之後相互搭着腰,江瑜伸手關掉燈,嗓音很溫:“夜深了,快睡吧。”

  晏沉在黑暗裏眯了眯眼睛,他手臂纏在自己腰間的手臂上,摸了一把之後閉上眼睛。

  一夜好眠。

  江瑜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就是頭頂的白色天花板,臥室東面的窗簾仍舊是拉的嚴嚴實實,室內看起來仍舊昏黑。

  江瑜偏過頭看了身邊人一眼。

  被子只勉強蓋到胸膛,肩膀完全露出,一隻手向上伸放在頭邊,另一隻手向他這裏展去,左腿倒向右邊,右腿又是蜷着,整個人一副要衝天的樣子,彷彿下一瞬就能□□騎個馬飛出去奔騰。

  睡姿怎麼看怎麼狂放怎麼看怎麼豪邁,一張大牀差點放不下他。

  江瑜看了幾秒,然後默默地往上拽了拽被子給這位大爺蓋上。

  他悄悄地下牀,拿過一邊的褲子去穿,微彎着腰的時候,就聽見後面一聲響亮的口哨音。

  流裏流氣。

  江瑜連面色都沒改一下,三兩下的把長褲穿好,繫好皮帶之後轉過頭,晏沉不知什麼時候睜開眼睛,支着頭看着這裏,接受到他目光後輕佻地揚了揚眉:“臀挺翹啊。”

  他曲掌彎成了一個弧形,又做了個抓握的動作,摸着下巴點評:“肌肉很緊實,你再接再厲保持住。”

  江瑜側過身,伸手隔着被子在腰腹下拍了拍,意味深長地開口:“晏少更緊實。”

  晏沉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你竟然再和我開黃腔。”

  這壞東西平時端得厲害。

  江瑜臉上露出笑:“我就不能跟你說點有顏色的話了。”

  晏沉頓時臉上出現笑容,他興致勃勃地開口:“那我給你說個更黃的。”

  早起穿衣服外加洗漱的伴奏就是一場露骨的黃色笑話,華麗的嗓音,俊美妖孽的面容,伴着一個異常粗俗的段子,末了晏某人還追着問:“黃不黃,是不是特別色?”

  江瑜擦乾淨臉上的水,又揩了掌心上的水珠:“嗯,特別黃特別色。”

  晏沉神情頓時滿意。

  他就從牀上懶洋洋的下來,趿着一雙拖鞋跟在江瑜後面看着對方刷牙洗臉,又打了一個哈欠,擦去眼角的淚花疑惑開口:“我怎麼老打哈欠?”

  江瑜走向廚房,打開冰箱門看早餐食材,他把雞蛋拿出來:“因爲現在是早上五點四十。”

  按照晏沉一向習慣,這會應該正與牀板平行,離起牀時間還有八個小時。

  晏沉慢吞吞地踢了踢拖鞋:“我要回去睡覺。”

  江瑜說:“先等一會,你喫完了早餐再去睡。”

  晏沉揉了一把臉,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又打了一個哈欠之後渾身憊懶地靠在椅子上:“我從來都不喫那玩意。”

  他語氣甚至還有點驕傲,彷彿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江瑜這回連話都沒說,直接將煎好的雞蛋端出去放在晏沉面前:“撒了糖,蒸的魚肉馬上就好,喫完了你就去睡覺。”

  晏沉慢吞吞地嚼着蛋:“我發現你每次都起的很早。”不管睡得多晚,到點了就起牀,雷打不動的作息,牀上多眯一會都難。

  江瑜坐在他對面喫早餐,平聲說:“習慣了。”

  晏沉拖長了聲音,嗓音平淡,語氣敷衍:“哇,好厲害。”

  江瑜笑了一聲:“你這話留在牀上說。”

  晏沉神情頓時又微妙起來,他輕輕地嘖了一聲,用筷子愉悅地敲了一下盤子:“清騷樣。”

  江瑜:

  兩人喫完了早餐,江瑜去了公司,晏沉重新回到牀上睡他的回籠覺。

  江盛的這幾天,所有人都知道某種大事已經悄然發生。

  半個月前的緊急會議上,江盛總裁江瑜已經向各個子公司發出通知,最近時期公司業務全部收緊,由各地抽調錢騰挪至總部,賬面現金流只剩下十之一二,一時之間,整個江盛由上到下全部譁然。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近十年來,從來沒有緊縮到這個程度。

  楊景從江盛總部大樓裏出來,迎面就碰上了沈往。

  他們最初同爲董事長丁賢手底下的人,後來丁賢退位之後每人得了一個自公司經理的職務,這原本是山高皇帝遠一手遮天,結果一場組織架構變革之後大大削弱了子公司經理的話語權,變得不尷不尬起來。

  沈往顯然也是看見了楊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走,出去聊聊。”

  兩人找了個茶樓坐着,揮手讓茶藝師下去,沈往倒了一杯茶自己喝了一口,擡眼看着對面的人,兩人同一個大學出來的,又同樣在丁賢手下幹過,關係挺親近的,說起話來也沒多大顧慮,沈往問:“你那裏怎麼樣?”

  楊景搖了搖頭:“情況差的很。”他吹了吹茶碗:“我給你交個底,我那公司賬上資金不到這個數。”

  他出了三個指頭。

  沈往:“三千萬?”

  楊景嘆了一口氣:“還不到,滿打滿算兩千九百萬。”他眉眼耷拉着:“這麼多年了,我第一次見那麼少的錢。”他又擡頭看了對面的沈往一眼:“你那比我好吧?你之前那就比我這賺錢。”

  沈往冷笑一聲:“五千多。”

  楊景吸了一口涼氣嗎,喃喃道:“我以爲你那最起碼能有一個億。”

  沈往分管的子公司是屬於江盛效益最好的公司之一,近乎佔據了總收入的五分之一,之前每天光資金流水就能嚇死人,結果現在賬面上就留了那麼點錢。

  沈往神色有些嘲諷:“那點錢就是續命呢。”他臉上神情很沉:“二級市場被掏空,各個地區都在緊縮湊錢,這都不是勒緊褲腰帶,這是吊着命。”他哼了一聲,扯了扯脣壓低聲音:“我估摸現在整個江盛連三個億都拿不出了。”

  楊景手上的杯子被打翻,灼燙的茶水從他手上澆了過去,他隨便擦了擦無暇顧及:“不會到這個程度吧?”

  之前賬上流動資金放了十幾億,這些錢每天維持着江盛全部運轉,就像是一道堅實厚重的大門,只要錢在總能帶給人無盡的安全感,而現在這個大門急速變薄。

  華強搖搖欲墜的時候,還能拿出五千多萬。

  沈往冷笑了一聲,他伸出手掌放在桌子上:“我那算是效益好的,留了五千萬,江南那邊留個四千萬,東城那也留個五千萬,整個西北加到一起留六千萬。”他手掌上四個手指已經貼在了掌心,只留下一個小拇指還翹着:“剩下的地區加一塊能留個一億多就不錯了,你說到沒到這程度?”

  楊景算了一下:“你不算我還不知道,一算直接被嚇一跳。”這太少了,再來個稍微大點的風浪,不被掀翻也得脫層皮。

  沈往收回手,繼續道:“流動資金這抽了十多億,二級市場也捲了十幾億,聽說就這還拆借了不少,能借的都借了,目前手上的東西也在喫錢,東城那聽說陸陸續續投了二十億進去,現在還長着嘴嗷嗷待哺,還得往裏面填。”他手一攤,整個人往椅子上一靠:“下一步是什麼,就只能是賣了!”

  楊景嘆氣,他說:“銀行呢,再貸點吧?”

  沈往:“我老婆就在銀行,她回來給我說銀根緊縮,貸款難得厲害,就算能貸,從抵押擔保到審批,流程下來黃花菜都涼了,現在聽說這麼急用錢就是要給銀行還!”

  楊景擦了擦眼鏡:“我現在就只希望能安安穩穩的。”

  沈往卻反倒看起來不着急,他喝了一口茶:“怕什麼,資金鍊斷抵押是公司的事,我們大不了就跳槽。”

  “現在跳槽,你找到下家了?”楊景微一思索:“這個時候不太好跳吧?”就算能跳,下家也會在這個時候壓薪水,有點得不償失。

  沈往眸中閃過一抹暗色,卻又很快地被他遮掩過去,他開口:“沒事,反正能找到下家。”

  只要拿出對方想要的東西,就行了。

  江瑜此時正和令其行長交談。

  同樣的茶室,令其滿臉笑容:“江總真是一言九鼎,說到絕對會辦到,我佩服。”

  他身邊帶着的人也露出笑容,茶廳中氣氛其樂融融。

  江瑜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令行長客氣了。”他手指輕輕地點在桌子上:“我緊趕慢趕地湊出了三十五億,幾乎掏空了整個江盛。”他臉上出現無奈的神情,又含着笑:“剩下的錢還希望令行長再寬限些日子。”

  令其清楚着,在不到二十天內,能湊出這麼多錢幾乎已經是一個公司的極限,下一步要是再逼就是敲髓洗血,硬生生的咬肉。

  他臉上出現了爲難的神色,卻又當着江瑜的面換了一副笑容:“江總,不瞞你說,這事挺爲難的,總行逼得急,我們底下的也難做。”他看着江瑜,彷彿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但是江總這個人爽快,我去試試和總行那邊交涉交涉,看看能不能爭取一下,儘量讓江總喘上一口氣。”

  江瑜笑說:“那我就提前謝謝令行長了。”

  令其擺擺手:“江總實在是客氣了。”

  江瑜一路將人送到電梯口,目送着令古離開,他回到辦公室,整個人倒向了椅背。

  他視線很淡,平靜地落在窗外,遠處橋上車水馬龍,車輛就像是一個個小小的玩具,對面的摩天大樓依舊聳立着,玻璃上映着白日裏的亮光。

  銀行催債一事基本已經翻篇,但他清楚,這只是第一步。

  江瑜隔着層布料慢慢按在左臂上,這曾是擦傷的地方,他閉着眼睛思索良久,很大一會後才睜開眼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姑父。”他嗓音中含着笑意:“老爺子幾天前和我說久不見你,說是讓我給你通個信,你有時間了就回老宅來喝喝茶。”

  他手指一下一下地輕輕摩挲着,這是江瑜思索時不自覺的一個小動作,他指腹不斷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側,聲音很客氣:“那就定下了,到時候再見。”

  會所包廂中。

  晏沉放下手中的球杆,身邊有人自覺接過,他重新將手機拿在手上,心情頗好地點了點屏幕。

  還了三十五億,這個數和他預想的差不多,現在江盛基本是沒錢了。

  晏沉不自覺地抵了抵臉頰內側的軟肉,他靠住身後沙發,腳搭在面前桌子上,鞋尖晃了兩下之後對眼前的李成陽招了招手,懶洋洋地開口:“過來。”

  李成陽慢慢地走過去:“晏少?”

  很多次了,他看着面前的人還是有些心理髮憷。

  可能是第一次留下的印象太深,外加對方那說變就變的臉讓他心裏直打鼓,他見了對方總有種耗子見貓的感覺。

  不過這也沒什麼丟人的,李成陽環視了周圍的一圈人,這裏面比他家裏強的人也多,哪個見了不是笑臉相迎,沒啥丟人的,畢竟大家都是全力倚父,誰也別笑話誰。

  這位主其實最近兩三個月基本不來這,不知怎的,最近這兩天倒是過來喝酒打球,心情好了還和人聊上一兩句。

  就像現在。

  晏沉顯然是很愉快,他和顏悅色地看着李成陽:“你爸在東城還能再喫多少?”

  周圍幾人視線一變,全都豎長耳朵聽着。

  李成陽憋了憋,如實開口:“我不清楚。”他能知道公司的事,他就是一個陪喫陪玩的人。

  晏沉顯然是很愉快,他說:“算了。”

  他看着一副鵪鶉樣的李成陽,耐着性子說:“給他說一聲,讓他現在能把江盛吞多少就吞多少,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李成陽原本就要點頭:“好——啊?”尾音誇張地揚高,顯然是震驚得厲害。

  江盛的一把手不是這位的戀人嗎?

  當時送一車花的時候他們可都看見了,現在滿車花的照片可還在羣裏流傳着。

  晏沉摸了摸下巴,瞳孔深處很冷,他揚了揚眉:“趁他病要他命,去把江盛撕下一塊肉。”

  半年後央企的經理職位會評選出,現在所有人都在觀察期,起碼三年之內的公司管理都會納入參考事項。

  東城已經投了二十多億,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交了份白卷,連帶着江盛都陷入凝滯中,這會直接影響到江瑜。

  這是他管理能力不足導致的問題。

  這條魚身上的鱗片就真的掉了。

  晏沉不由得勾了勾脣。

  周邊其餘人目睹這一切,不動聲色地低下頭,指間飛快地在屏幕上敲,一個名叫‘沉瑜落晏特別觀察行動隊’的小羣中此時消息一條接一條。

  【賭一賭:我說吧我說吧,這兩人就不可能是戀人!】

  【寂寞少爺:+1誰他媽的談戀愛想的是要把對方弄死。】

  【拜菩薩:當時誰設局的,出來看看,輸的褲衩都不剩了。】

  宋明看了看手機的小羣,指間輕點。

  【曉風殘月:再觀望觀望。】

  作者有話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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