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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陽回到家時發現他爸正坐在餐桌前,喫着一碗粥,配上些小菜,喫的正香。
他走過去坐在對面,叫了一聲:“爸。”
李昌視線從手機上挪開,瞥了這兒子一眼:“嗯。”
李成陽抓抓頭髮,這些年李昌生意越做越大,不在家的時候也越來越多,像這種父子面對面坐着的時候挺少,乍一回還挺讓人難適應。他藉着捋頭髮的動作理了理思路:“爸,咱理鼎現在狀況怎麼樣?”
“還行。”
李成陽摸不準這句還行是什麼意思,他發現自己不是做生意的這塊料,也聽不懂別人的話外之音,乾脆就直接開口:“爸,太子爺今天給我說了個事。”
李昌放下手機,他將桌子上沒喫完的粥往前推了推,神情帶上些謹慎:“說什麼了?”
李成陽道:“說是現在江盛情況不好,讓咱們能吞就吞。”
李昌沉了沉視線,他神情中不自覺帶上屬於商人的精明。
江盛遇到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祕密,溫支銀行動作很大,多少同行盯着,都在估摸着現在這塊肉能不能上去撕一口,蛋糕就那麼大,江盛佔多了旁人自然剩少了。
他視線中帶着思索的意味,兩隻手相互握在一起,拇指對着畫了個圈:“那位和江瑜關係怎麼樣?”
李成陽如實開口:“聽說是戀人,好像還送過花,具體的事我也不知道。”他認識的時間不長,平時宋明等人玩的時候會一塊把他帶上,但有時候他們說什麼他也插不進去。
李昌微微嗤笑了一聲:“兩個邦邦硬的男人談什麼戀愛,那是胡鬧。”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警告地看了一眼兒子:“你別跟着那些人去學着玩男人。”
李成陽臉上頓時變了變:“我不好那口。”
李昌如此稍微滿意了一些。
他靠在椅背上,面上沉靜,腦子卻不斷地思索,江盛這次一下子出去那麼多錢,不知道賬上還有多少。
理鼎這裏還有兩三個要從江盛跳槽的人,之前都是子公司經理,現在暗中聯繫他,倒是能從那裏知道些內部財務消息。
要是真沒錢
李昌不由得想着,要是真沒錢那可就是肉喂到嘴邊,不咬一口都說不過去。
江家老宅一如既往的平靜,樹影婆娑,八角亭前掛了一盞紗燈,投下的光影像是被篩了一次,落入池水中波光粼粼。
江瑜面前坐着一位男人,也已經到了五十多歲,眼周圍有細細的皺紋,面上看起來很和藹,唯獨一雙眼睛裏偶爾泄露出肅穆。
江瑜臉上帶着笑,和人寒暄着:“姑父,老爺子前陣子還和我念叨說你久不回來,沒人陪他說話。”
提起這個老丈人,封國偉眸子有了波動,他眼中流露出淡淡笑意:“最近事情多脫不開身,小瑜,你讓老爺子多擔待些。”
他和江家姑母當初就是江老爺子和他父親撮合在一起的,兩家本來交情就不錯,有了這門親事後越發親近。
封國偉爸爸已經去世近十年,現在指點迷津的人全是江老爺子,無論是仙人指路還是背靠大樹,封國偉清楚,他能走到今天,離不開自己老丈人。
江瑜笑笑,擡手倒了一杯茶輕輕推過去:“這有什麼,我還要多謝姑父將龔新海的事告知,不然我就更被動了。”
封國偉神情輕輕一動,他沒有開口,只是看着面前的人,有些話說到明面上就要有明面上的意義,不然不如不說。
江瑜卻笑笑,面上依舊溫雅着,帶着一個小輩的謙順:“姑父,吉慶新區108爛尾樓的事還沒有着落。”
108。
封國偉不由得靜了靜,他廢了那麼多心思,只差最後一步的時候高間死了。
真是死得妙極了!
封國偉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小瑜,你還是太年輕。”他伸手扣住茶杯,緩緩地摩挲着,聲音裏聽不出什麼情緒:“到了現在很多事沒意義了。”
江瑜斂眸一瞬,擡起頭來伸手按了按左臂:“如果趙茂耕再次出現呢?”
封國偉猛地看向江瑜。
趙茂耕,當年108工程承辦方,後來捲款潛逃國外,參與多起行賄案,是典型的黑匣子。
江瑜手指挪開,傷口已經全部癒合,如今按在那裏的時候仍會暗暗作痛,國外槍擊是直接奔着讓他死的念頭。
封國偉突然笑了一聲:“如果他再次出現,那就有意義了。”
江瑜笑笑:“我期望看到爛尾樓徹底消失。”
封國偉起身離開,江瑜將他送至臺下,他目送着封國偉離開,自己重新坐在石凳上,垂眸將剩下的茶水喝完。
身邊有腳步聲傳來,光影被擋住,江瑜擡眼看向來人,神情中頓時詫異:“老爺子?”清瘦精神的一道身影,眸中一直清明,不是江老爺子還有誰。
他連忙起身走向江老爺子,伸手扶着人走上亭子:“老爺子,您怎麼還沒睡?腳底下有臺階,您當心。”
江老爺子坐到江瑜對面的凳子上,視線落在江瑜身上,半響之後突然笑了一聲:“你啊。”他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嘆息,目光卻又是讚賞的,神情格外複雜。
江瑜斂眸一瞬,乾脆道:“借了老爺子的面子。”
江老爺子不在意那些事,他只是看着江瑜問:“你還記得我教你下棋的時候說過什麼嗎?”
江瑜指尖動了動,他平着聲說:“主將相爭兩局膠着時不一定要將對方置於死地,而是找到一個平衡點,達成新的穩定局面。”
江老爺子擡眼:“那你找到了嗎?”
江瑜不由得輕輕摩挲了一下手指,他看着遠處的樹影,夜色之中他聲音清晰地傳入江老爺子耳中:“我找到了。”
江老爺子定定地看着,良久之後他道:“夜深了,去睡吧。”
江瑜點了點頭,溫聲道:“您也去休息。”
拾階而下,兩道身影在月色中拉的很長,江瑜將老爺子送回房間,他自己去了自己臥室,躺下後閉上眼睛,第二天早上去了江盛。
下午的時候,他面前電話響起,是大樓保衛科的人打來的:“江總,理鼎的李總來了,現在在樓底下。”
江瑜沉眸還沒說話,電話那邊就傳來了一道笑呵呵的嗓音:“江總,不告而來,給你添麻煩了。”那邊微一停頓,語氣中帶着詢問:“江總現在方便嗎?要是方便的話咱們見一見,一起聊聊。”
都到樓底下了還問什麼方不方便,這是典型的堵人。
江瑜聲音含着笑意:“當然方便,我們這隨時恭候着。”
那邊哈哈一笑:“行,那我就過來了。”
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電梯門打開,李昌一眼瞧見站在這裏的男人,他滿臉笑意:“江總,今天不告而來多有冒昧,還望你海涵一二。”
江瑜站在電梯口迎接,和人手短暫地握了一下,他臉上笑容帶着恰到好處的熱情:“李總客氣了,你能來,我們江盛是蓬蓽生輝。”
兩人場面話說了幾句,江瑜將人迎到了茶廳,一般江盛的接待工作都從這裏開始。
祕書將茶水沏好放在桌上,李昌笑着抿了一口,他視線落在這張茶桌上,輕敲了一下笑着讚歎:“這張桌子是真的好,好木頭髮出的聲響就是不一樣。”
江瑜笑說:“李總真是謬讚了。”
李昌說:“我從來不說違心的話,向來是有一說一,這話全是是發自肺腑。”
江瑜也輕敲了桌子一下,他擡眼笑着開口:“這張桌子今天被李總這樣誇,着實是夠本了。”
李昌又笑,他向身後的椅子靠了一些,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換了一副語氣道:“江總,實不相瞞,我今天來這還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他嘆了一口氣:“江總,東城的那塊地咱們是合作方,所以有些事情我不能瞞你,現在項目即將開始了,我們理鼎和州際那邊的人算了一下,咱們之前投的資金還不夠。”
江瑜臉上出現驚訝的神情,他吐出兩個字:“不夠?”
李昌嘆了一口氣,臉上無奈:“可不是不夠嘛,先前用了七七八八,現在賬上剩下的錢也不多,要是真開工了一兩週也就消耗乾淨了,江總你是知道的,這種工程一但開工可就不能停下來,不然我們大家都不好交代,江總你說是不是?”
江瑜抿了一口水之後淡聲說:“的確是這個理。”
李昌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微微揉了兩下:“我爲這事愁的幾天幾天睡不着覺,心說咱們這好不容易攬下的活,不能交一個殘次品出去,不然怎麼向大家交代?我和州際那裏的人商量了一下,打算咱們幾家先再出點錢墊墊,先把眼前這事應付過去,確保項目要按時開始。”
他說完話後就看着江瑜,發現對方神情倒是沒有多大波動,依舊是一副溫潤的樣子。
李昌說:“我知道這事有些爲難,但這實在是沒辦法的法子了,現在是車軲轆推到半山腰,咱們就都只能硬着頭皮上。”
江瑜放下手中的杯子,發出輕輕的一聲響,他揉了揉額角,神情無奈:“李總你應該聽說了最近江盛的事,我也不兜圈子,江盛現在拿出錢是真困難。”
李昌心說我要是不知道這我來你這做什麼。
他面上卻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江盛這事真沒辦法,不過這錢也是遲早要還的,江總就當是提前還了債吧。”他伸手碰了碰桌子:“我知道江盛現在困難,誰都有個困難時候,這樣吧。”他微微沉吟,斟酌了一會後道:“這次我和州際那先多墊些,我們兩家各自先出二十五億,江總你少拿點,就先出十五億,我們將這燃眉之急給解了。”
江瑜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說:“十五億江盛現在拿不出來。”
李昌面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接着伸手拍了拍江瑜的肩膀,嗓音爲難:“要是這樣的話,按照當初的協議,那就只能”
江瑜平靜地接過話:“只能退出。”
李昌視線一頓:“現在退出可划不來,江盛在裏面已經投了二十多億,江總要是現在退出,那這筆錢可是全打了水漂。”
江瑜垂了垂眼,嗓音很淡:“是啊,全打了水漂。”
李昌面上露出不忍的表情,他停了好大一會纔開口:“既然這樣,我倒是有個主意。”
李昌說:“要是江總實在拿不出錢,直接退出還不如將江盛手底下的項目轉到理鼎這,我給江總折點錢,也好過你一分都不留。”
江瑜擡了擡眼,李昌接收到那個目光後笑了笑,又收斂好神色:“當然,這是不得已的辦法,江總能拿出來錢更好,那纔是共贏。”
江瑜輕輕點了點頭,他緩着聲開口:“多謝李總今日相告。”
話說到這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李昌站起來:“我還有些事,也就不叨擾江總了,日後咱們有機會再好好聊聊。”
江瑜站起來,陪着他一起出去,他這次乘着電梯一同下去,看着李昌離去後才收回視線。
“江總——”
身後有聲音傳來,江瑜轉身,面前的女人穿着得體的黑色西裝,頭髮高紮成一束馬尾,渾身透着職業女性的爽利與大方。
歐陽雪有些驚喜:“果然是你,我剛纔看見了一個背影,瞧着有點像。”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穿着白衣黑褲,同樣是一副商務裝扮,腕上戴了塊表,周身氣質溫斂而禁慾。
江瑜笑了一聲:“歐陽法官。”
歐陽雪對江瑜挺有好感,第一次她在法院差點滑到的時候就是對方把她拽住,第二次是在高間葬禮上,熊孩子鬧事,對方又被撞了一下。
歐陽雪臉上浮現出笑意:“江總要是方便的話我們聊聊。”她開口:“上次我還沒有向江總道過謝。”
江瑜微微一笑:“好。”
手機上的紅點一直沒有移動。
從下午16:22開始,一直到18:09分,紅點沒有絲毫移動,按照定位座標顯示,那是一家咖啡廳。
晏沉看着手機上別人拍來的照片,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着,眸子有些幽暗。
照片中是一男一女,只有兩人的側臉,晚霞落在兩人面頰上,像是柔光一般的照耀着,俊男美女皆是商務打扮,臉上俱是帶着笑,看起來真是登對極了!
晏沉勾着脣,對身邊的人微笑着開口:“照片拍得不錯。”
他身邊的男人立馬道:“晏少,一聽您問誰在那附近,我立馬就開車趕了過去,這還是外面車裏拍的,要是離近點就更清晰了。”
晏沉笑了一聲,他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着,語氣中含着讚揚:“拍得真不錯。”他彷彿是很高興,脣一直勾着。
他身邊人滿臉笑意:“晏少您滿意就好,以後遇到這事您給我知會一聲,我保證——”
他突然住了口,彷彿是一臺留聲機被人按下暫停鍵。
面前人忽然面無表情起來,擡腿一腳就向眼前的桌子踹去,鋥亮的鞋猛得觸到檯面,桌子被踹的一震,桌角與地面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幾個瓶瓶罐罐裏的酒全部傾倒,雜七雜八地落了一地。
一室凌亂。
晏沉滿臉戾氣,胸膛劇烈地起伏着,眼中全是陰沉,目光恨不得要去把人撕碎。
他閉了閉眼睛,吸了幾口氣之後勉強壓下心裏的火,伸手扯了扯領口,自言自語地開口:“只是爲了借錢而已。”
只是爲了向歐陽雪她老子借錢。
他目光很幽暗,視線靜靜地盯着某處,忽然毫無徵兆地起身,直接離開。
會所內衆人從剛纔起就屏氣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喘,現在人走了之後還沒人開口,過了快一分鐘後纔有人道:“我剛纔都要嚇死了。”
“我也是,真是喜怒無常,臉變得比翻書還快。”
“剛還是笑着,就一下子陰沉了。”
衆人視線不約而同地轉到拍照的人身上:“所以你到底拍了什麼?”
那男人慾哭無淚:“我哪知道啊,就一張男女喝咖啡的照片,隔着桌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61章拜佛上香
下午的咖啡館人很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輕盈的音樂伴着咖啡的香氣一同涌來,輕鬆而又悠揚。
歐陽雪瞥到手機屏幕上時一停:“竟然都六點四十分了。”
兩人從四點多就坐在這裏,不知不覺間聊了快兩個小時,而她竟然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歐陽雪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入對面男人身上,白衣黑褲,腕上戴着一塊表,袖口微微向上挽起,閒適而俊逸,這人完全符合千百年來國人對男人的一貫審美,沉雋溫潤簡靜從容,一言一行之間紳士而有涵養。
是個能輕而易舉就取得別人好感的男人。
歐陽雪這樣想着,心中卻沒有半分風花雪月的思想,作爲女性與法官的雙重直覺告訴她,男人這種生物一旦迅速奪得你好感,那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應對。
正想着,門口突然出現一道人影,面容俊美神情陰鬱,可哪怕是再傲慢的一張臉,衆人目光還是若有若無的打量。
對方視線很快落到這裏,接着長腿一邁,徑直走了過來。
歐陽雪微微一怔,卻發現對面的江瑜已經站起來,順手將原本放在座椅上的外套挪開,讓出一個讓人進去的位置,然後這位主十分順理成章地走了進來坐到對面。
從始至終,這兩人表現得格外自然,彷彿這場聊天從一開始就是三個人。
江瑜衝對面的歐陽雪笑笑,他一邊重新坐下,開口說:“我戀人過來了,歐陽小姐不會介意吧?”
歐陽雪看向裏面的人,這位主的大名她聽過,之前在高間的葬禮上突然發難說‘燒一個是燒,燒兩個是燒’這話她到現在還記得,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狂到沒邊。
晏沉挑了挑眉,下一瞬衝歐陽雪露出一個笑,他極爲紳士地開口:“我剛纔經過外面的時候看到我戀人和一位美麗的小姐攀談,進來之後才發現是歐陽小姐。”他面上帶着笑意,看起來頗爲和善地開口:“你們繼續聊吧,工作上的事要緊,不用在意我。”
接着,他拿出手機來,很放鬆地靠在沙發上,閒閒地看起手機來。
歐陽雪頓時明瞭。
都是成年人了,什麼話能聽不懂,另外這位大爺猶如一尊佛一般杵在這,他說不在意,別人真能忽略了不成?
歐陽雪站起身,笑說:“其實也聊了那麼久,現在都快七點,我也該回去了。”她看了看兩人:“我就不打擾兩位了。”
說罷,體面而又禮貌地笑笑離開。
江瑜沒去送,他只是在歐陽雪站起來的時候站了起來,如今又重新坐下,側頭看着自己身邊玩手機的人,溫着聲音問:“有人給晏少帶話還是我身上又放了什麼東西?”
晏沉舒舒服服地靠着,擡手將手機遞過去,臉上神情玩味而意味深長:“看看這張照片,真是郎才女貌,坐在一起旁人準認爲是一對。”
江瑜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臉上帶着笑意:“別說這些話,我和誰一對晏少心裏不清楚嗎?”
晏沉撩了撩眼皮,他目光落在江瑜身上,仔仔細細地將人掃描了一遍,突然微笑着開口:“我就不能喫個醋,過來耀武揚威一回。”
他懶洋洋地撥了撥手機,又挑了挑眉語氣加重:“我還和你沒喝過一場兩小時的咖啡。”
‘兩小時’三個字咬得極重,刻意的在提醒這個時間。
江瑜從善如流地道:“現在我就和晏少一起喝。”
他進入手機小程序裏,接着遞過去,溫着聲開口:“晏少看看有沒有想喝的。”
晏沉點了一杯焦糖瑪奇朵,額外加了5泵糖漿,江瑜看了看又點了一份牛肉酥,另外加了兩份焦糖酥。
咖啡很快就做好,連帶着甜點也一起端過來,江瑜將那杯厚厚一層糖漿的咖啡放到晏沉面前:“嚐嚐怎麼樣?”
晏沉這杯咖啡糖漿太過充裕,上面一層金黃色,顏色看起來倒是很漂亮。
晏沉嚐了一口,懶洋洋地摸着杯子:“很甜。”他對咖啡向來沒什麼感覺,今天完全是爲了某種心思,反倒是那份焦糖酥被一口一口地喫完。
他喫着,江瑜要了一杯熱水喝,末了問道:“喫這麼多甜的,會難受嗎?”
晏沉嗜甜,平常只要能加糖的都會加,早餐喫個煎蛋都得撒上糖,就像這杯咖啡,只要加上幾泵糖漿,他也能喝完。
晏沉表情很驚訝:“喫甜的怎麼會難受?”
江瑜閉上嘴。
兩人到底是沒有再坐上兩個小時,晏沉喫完了兩份焦糖酥之後站起來:“走,出去逛逛。”
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下,街邊路燈已經完全亮起,昏黃色的路燈連接成了一條條線,一直延伸到遠處。
兩人沿着道路前行,前方不遠處熙熙攘攘,門口是幾根大紅色漆柱,紅牆上蓋着藍瓦,牆上檐頂色彩鮮明,建築造型莊嚴,空氣中隱隱還有佛樂。
這是個小寺廟,如今快到建寺的紀念日,門前時不時的有身穿僧袍的和尚進出,寺內燃着香燭,如今一眼看去夜色中隱隱有紅點浮現,檀香繚繞,肅穆非常。
晏沉饒有興致地站在門口瞧了幾眼,突然對身邊的江瑜說:“你要不要進去拜拜?”他脣勾着,帶着一點興趣:“給菩薩上柱香說不定就好了。”
江瑜笑笑,他目光落在寺內,隔着牆能看到寺內修剪得方正的綠化,在夜色中隱隱能看到一個輪廓,旁邊又是熙熙攘攘的人羣,他收回視線,笑說:“好,那就進去看看。”
兩人一起踏進寺廟。
晏沉顯然是第一次進到這種地方,他東看看西看看看,神色中還帶着好奇:“剛纔經過的張着嘴巴的是什麼?”
江瑜看了一眼:“執金剛,哼哈二將。”
晏沉用手戳了戳,然後得到了僧人一個眼神,這主絲毫不在意,擡眼就和人家對視,他長相本就帶着侵略意,如今瞳孔漆黑,眯着眼看人時一臉不好惹,那僧人看了看,接着假裝沒看到轉身離開。
晏沉衝江瑜揚了揚眉,一臉自得。
江瑜沒忍住,笑了一聲就把人牽着往殿內走,他在功德箱內塞了些錢,晏沉用腳碰了碰那個紅色箱子:“喲,這還能掃碼,佛祖也與時俱進了。”
江瑜就看到身邊站着的那個和尚臉都黑了。
他把人牽在自己身邊,拿了一把香在蠟燭上點燃,香燭頂端被明亮的火焰吞噬,明黃色的光影落在他眉目,一臉清俊溫和。
晏沉見他也不跪不叩首,身形挺拔的站在殿內,腰筆直的跟一棵翠竹,可能是因爲剛纔投的錢比較多,那僧人也當做沒看到,低頭誦着經。
晏沉視線落在前方牆壁,臺上塑着神像,金色外形身披綢緞:“這是菩薩?”
江瑜說:“這是佛。”
晏沉摸了摸下巴:“這是釋迦摩尼?”
江瑜:“這是三生佛。”
晏沉哪裏懂這些,聞言摸了摸下巴:“能保佑你財源廣進嗎?”
江瑜淡定地開口:“你說的那個是財神。”
晏沉合攏掌心,微笑着開口:“那我們一起去拜。”
江瑜側過臉,聲音含着笑意:“寶貝,那是道教的神,我們現在在廟裏。”
晏沉終於‘’了一回。
不過他臉皮向來厚,聳了聳肩後從兜裏摸了煙出來:“我出去抽根菸,你在這裏拜。”
江瑜看着他離去,他目光又重新放到眼前的佛像上。
明黃色的檯面,暗紅的長桌,三尊金色佛像垂目而坐,手上香燭頂端嫋嫋青煙散開,一簇簇的星火明明滅滅。
伸後有僧人前來,引渡在一邊,做了個雙手合十的動作:“施主可有煩心事?”
江瑜臉上帶着淡淡笑意:“法師明悟,有些煩心事。”
僧人唸了一句阿彌陀福:“潛心向佛,佛祖會保佑你的。”
大殿內佛像陳列,三尊大佛神情慈悲,細細密密的香灰散在佛龕之前,周遭猩火點點,隱隱的有誦經的聲音傳來,零零散散的匯聚成了某種宿命一般的佛音,縹緲莊嚴而神威。
江瑜隨手將那一簇香燭插在臺上,漫不經心而閒散,他視線落在那三尊巨大的佛像之前,溫着聲音道:“我不信這些。”大佛金身落在他眼,連帶着眸子中一抹明滅的亮色,但最終一切趨於黑暗,他淡淡開口,聲音近乎漠然:“我信我自己。”
晏沉一支菸剛抽完,江瑜就出來了。
他望過去,對方站在殿門之前,一手垂至身前,衝他一笑:“走吧,回家。”
一進家門,晏沉用腳蹬下皮鞋,轉過頭看了一眼江瑜,目光頃刻間就變得火熱起來。
他像是野獸一般直接撲過去將人摟住,從身後抱住後灼熱的吻就漫上來,牙齒帶着狠勁去啃咬對方的脣,江瑜未見驚訝,單手將人環住,手臂上肌肉隆起,兩人一起跌跌撞撞地倒向沙發上,重重地擁吻起來。
他們向來是乾柴見烈火,熱油遇水滴,只需要一觸碰彼此就點燃起來,帶着無盡的燒灼與火熱,扯着將對方要往死裏燒,熔化掉皮肉和血管,連骨頭都要燒成灰。
晏沉躺在沙發上,他忽然用手勾住眼前人脖子,另一隻手扣住對方的脖頸,帶着暗示性的狠狠搓了搓,喘着氣啞着聲,視線火熱地盯着脣:“先給我一次?”
江瑜垂睨着眼前人,他也是一副劇烈的樣子,平復了一下呼吸之後說:“好。”
晏沉頓時滿意,他手掌越發用力地將人往下壓,感受着手心絕妙的觸感,急不可耐一般。
江瑜視線向下,突然道:“還記得第一次做嗎?”
“嗯?”
江瑜笑笑,他慢條斯理地蹲下,從下至上看着眼前人,勾起脣道:“你說給我聽。”
他笑笑,神色帶着一股說不出來的風流意,薄脣動了幾下:“你口述,說的越詳細,我讓你越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第62章你愛上我了
室內安靜,窗外燈火明滅,遠處高樓輪廓隱隱浮現。
晏沉劇烈地喘着氣,他胸膛起伏着,脖子上青筋暴起,一張臉也不知是愉悅多一點還是痛苦多一點。
江瑜由始至終顯得格外冷靜。
他掌心揉捏着一點大腿的皮肉,輕輕摩挲着,時不時用指腹按揉過去,手掌溫熱而帶着力道,帶着薄繭的指腹一下一下滑過,激起刺激無數。
晏沉閉了閉眼睛,他整個人都忍不住繃起,腰部肌肉攏着,腹肌上淡青色血管與皮肉繃成了一條直線,細小的血管彷彿是一條條蚯蚓,而他彷如是首尾綁住垂死掙扎的魚。
江瑜舔了一口,聲音含着笑意:“開始吧。”手指輕輕地捻了一下,靈活的像是一尾魚,意有所指地開口:“說吧,越詳細越好。”
晏沉能聽見自己不斷加重的呼吸聲。
又粗又重,從嘴裏急促地呼吸,心跳砰砰地加快,急劇又熱烈的要從口腔裏蹦出來。
他張嘴:“你他媽的真是會玩——唔。”
一聲無意識的嗓音從喉間擠出來。
命脈被人捏住,呼吸都變了。
江瑜輕輕鬆開手,笑了一聲:“我要是晏少,這個時候就不會逞強。”
晏沉立馬開口:“那你躺下,換我來上你!”
江瑜又笑了一聲。
這回倒沒有重新捏住命脈,相反,他極其溫柔地親了一口。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事江瑜做的極其順手。
一鬆一緊,舌尖擦過,像是接吻一般。
輕飄飄又溫柔,彷彿是一朵雲墜落下來,將人包裹在裏面,這朵雲裏含着水,溫熱又舒適。
晏沉咬了咬牙,他手掌下意識地用力要繼續將人往下壓,他想再次追尋這片雲,最好再嘗試着深深被包裹,他要全部陷入這朵雲裏,然後用力攪爛。
可是雲追究是雲,就那麼一下之後又飄走,讓他苦苦追尋。
江瑜輕着嗓音,他心情不錯地點了點肌肉,手掌覆在小腿上:“說吧。”
他面容冷靜,像是穩坐在庭前的法官,好心的提醒道:“就從手銬說起吧。”他注視着這張完全掉進慾念中的面容,嗓音清冽,彷彿在做着一場審判:“當時手銬在哪裏?”
晏沉死死地吸了一口氣,粗着嗓音,咒罵一般:“在老子的手腕上。”
“真棒!”
彷彿是爲了順應這句讚揚,江瑜低下頭,雲朵又來了。
這次比上次久一些,雲朵裏的水也更多一點,細密的雲緊實地包裹住。
“接着呢?”
江瑜的耐心發揮到了極致,他循循善誘:“接着呢?繼續說下去,我想聽。”
晏沉喉結猛地滾動了一下,他嗓音沙啞的厲害,蒙上了一層別樣色彩:“我的手腕被綁在了牀頭,你站在牀前看我然後艹你拉開老子的腳日!”
江瑜對這種程度的話只是略微挑了挑眉,他將人親了一口,鼻尖蹭着鼻尖,姿態親暱:“記得真清楚,是因爲印象深刻嗎?”
晏沉手背上血管凸起,他幾乎是發狠地在江瑜脣上咬了一口,淡淡的鹹腥在兩人脣邊散開。
江瑜慢條斯理地舔了舔被啃了一口的地方,不用想,絕對是破皮了,他反倒是笑了笑:“繼續說吧,還沒結束。”
“艹”晏沉又從喉間發出了一串髒話,他臉上煩躁與渴望交織在一起,手掌急促地插入對方發間。
太短了,抓不住。
晏沉額上有青筋暴起,他臉上有細小的汗珠滲出來,熱氣騰騰而又滾燙,這些汗珠似乎往他眼睛中流去,他便狠狠地、狠狠地攥着掌心頭髮:“然後你手指就併攏艹。”他面容扭曲中,恨聲沙啞,低吼着開口:“這樣過了一會,你進來了。”
江瑜低下頭去。
他向來說到做到,給糖給的很大方。
逼仄,溫暖,陷入了一場溫暖的雲裏。
全身毛孔在這刻彷彿全部張開,他們爭先恐後的散發着熱氣,急衝衝地要釋放出某些因子,又像是從身體裏的一團火燒了出來,焦灼又熱切地要衝破某些禁錮。
晏沉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焦距,他眼前的天花板似乎都流動起來,白色的牆壁在這一瞬變成了一道由巧克力做的糖,他們在他眼前翻滾着,又像是牛奶一樣跳躍着。
晏沉脖子揚起,從腰腹到脖頸後方幾乎繃成了一條直線,他只用手掌牢牢地將人扣住,接着死命地向下壓。
江瑜皺了皺眉。
嗓子生出的不適感太強烈,他低咳了一聲,下意識地擡頭,臉上還是濺上一些。
晏沉嗓子發甜。
他興奮的視線盯着對方的側臉,不知道是不是剛纔吼了太多的緣故,現在嗓音啞着:“艹我真喜歡你現在這樣子。”
太滿足了。
他無法自抑地盯着,從脊椎骨開始發麻了起來。
江瑜伸手抹去,目光落在這張美人臉上,一如既往的好看,甚至臉色都帶着微微的紅。
坦白說,他願意做這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爲了看對方激動且興奮的神情,渾身上下肌肉都在細細的發顫。
他眯了眯眼,突然低下頭將人親了一口,口中的液體故意渡到對方脣裏:“就這麼激動?”聲音還沙啞着,聽起來有種別樣的性感,神情卻是斯文。
晏沉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注視着近在咫尺的這張臉,脣被摩得很紅,不是第一次做,但依舊是輕而易舉地就讓他興奮,他幾乎是一下子被點燃起來:“老子快要猝死了。”
心臟跳得快,不像他自己的,呼吸急促,好幾次他覺得能從胸腔了跳出來。
江瑜彎了彎脣,他掌心隔着一層布料貼在對方胸膛上,感受着那重重跳動的心臟,詢問一般地開口:“接下來會不會跳得更快?”
晏沉咬了咬舌尖,仰着頭大叫:“會,會從喉嚨裏跳出來。”有些放大的瞳孔牢牢地將人盯住,這種溫潤又斯文的表相讓他神魂顛倒,他又瘋狂地想撕碎這幅樣子,手掌扣在自己膝蓋內側,迫不及待地開口:“所以你快點幹!”
由沙發到大牀,再輾轉到浴室,最後一次是在浴缸裏。
浴缸邊溢出水,沾了一地,潔白的缸壁都染上了溫度。
等到原本清水變得渾濁了起來,戰事終於落幕。
江瑜先起來,他站在一邊重新衝乾淨身上,又用毛巾擦水份之後穿好衣服,看了看還躺在浴缸裏的人。
任由水浸在胸膛,閉着眼睛懶洋洋的。
現在真像只吃飽喝足的大貓。
他伸手插在對方發間,揉了揉頭皮之後說:“起來,水都涼了。”
晏沉睜開一雙眼,掌心隨意撩撩水,他目光落在江瑜身上,此時對方已經換上了睡袍,從領口下方繞過去,腰帶也系的嚴實。
很正經的裝束,但看着依舊讓人熱血沸騰。
晏沉慢吞吞地從浴缸中起來,擦乾後套了件黑色浴袍,他彷彿是在剛纔的酣戰中用盡了情緒,如今陷入了空白中。
兩人一起走向臥室,幾乎同時額頭捱上枕頭。
半夜的時候,江瑜睜開眼睛。
他視線平靜地看了一眼身邊,牀側已經沒人,摸起來透着股微涼。
他沒開燈,循着一點聲音開門出去,陽臺的推拉門半開着,一道人影站在那裏,單手拿着手機放在左耳邊,另一隻手端着一杯酒,此時輕輕晃着,像是對誰吩咐一般嗓音華貴:“繼續問他要錢,那五億趕快追來。”
“東城那裏也加緊,再把他逼緊些,沒理由?不會找個理由嗎”
江瑜淡淡地看着,突然開口:“晏少,沒人告訴你做壞事要揹着人嗎?”
他的嗓音帶着涼意,與窗外的風一般,涼涼落在耳邊。
晏沉回頭去看,在幾米外的走廊裏,江瑜站在那裏,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視線平靜地看着他。
他的面容仍舊如大海一般,永遠激不起波瀾,平和而靜謐。
兩人目光相匯,隔着幾米遠,彼此足下影子拉得很長,有風吹起,身上一黑一白的浴袍輕輕浮動。
晏沉微微挑了挑眉。
他臉上絲毫沒有出現被抓包的尷尬神色,隨手摁滅手機往旁邊一撂,手肘靠在身後欄杆上:“我還以爲你今晚會睡得很熟。”畢竟剛纔兩人那般瘋狂,常人怎麼着也得好好補充一□□力。
江瑜勾起脣角,眼中卻沒有笑意:“比不上晏少精神,凌晨三點這在謀劃。”
晏沉輕輕嘖了一聲。
夜風吹來,遠處是摩天大樓的輪廓,遠遠的一個黑色的虛影,他身上浴袍鬆鬆散散,胸膛處一片冷白露出,還隱約帶着些吻痕。
晏沉仰頭將杯中酒飲盡,他又握着酒瓶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邊轉頭問江瑜:“你要不要也來一杯?”
江瑜未答,晏沉聳了聳肩,又自己抿了一口。
江瑜開口,他走了過去,兩人只隔了一米多距離:“我其實挺好奇。”他勾了勾脣,指間輕輕點了點冰涼的欄杆:“晏少爲什麼要做出這種事?”
晏沉忽然一笑,他視線落在眼前人側臉上,拖長了聲音:“我不喜歡你和別人待的時間太長。”他嗓音中含着笑意:“就像歐陽雪,你們談了兩個小時。”他似笑非笑地開口:“我喫醋了。”
他就像一個熱戀中的人,聲調很甜膩。
江瑜也笑了一聲:“是嗎?”他嗓音很溫沉:“突然出現在咖啡廳,不是因爲怕我向歐陽謙借錢?”他黑眸將對方臉上神情收攏過去:“現在還沒向歐陽謙施壓?打算怎麼做?暗示還是明示?或者由歐陽雪那入手?”
晏沉目光牢牢地盯着對方,脣角一寸寸地斂平,忽然開口:“我不喜歡你的地方就在這。”
太清醒。
又太冷靜。
他嗤笑了一聲,仰頭又灌了一口酒,酒精的氣息伴着涼涼的夜風一起吹來,晏沉感受着喉間液體滑下:“喫醋太低級,我喜歡從源頭上斬斷一切。”
只要這個人還在,就有可能和無數人去喝咖啡聊天,那樣他太不舒服,就只有將這條魚身上的鱗全拔了,不那麼招眼後才安心。
江瑜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定位監聽這些還不夠?”
晏沉神情輕慢:“這些怎麼能夠,我說了,我對囚禁遊戲比較感興趣。”
涼意漸漸漫上,江瑜伸手攏好浴袍:“你就不怕我們徹底鬧掰嗎?”
晏沉隨意地戳了戳欄杆,他又拔出木塞倒酒,烈酒一杯一杯的如水般灌了下去,他眸子似乎沒那般清明,反倒看起來漫上一股興奮:“你不會。”
江瑜笑了一聲:“晏少憑什麼認爲我不會?”他目光落在那張臉上,脣因爲酒精的浸潤透出一股瀲灩來:“憑我很喜歡你這張臉?”
晏沉低低地笑。
他嗓音在夜色裏猶如大提琴一般:“當然不是。”晏沉慢吞吞地開口:“你和我攪合的這段時間,不論你承不承認,你名聲差不多爛了,以後想找個比我家室背景好的沒可能了。”
他沉吟了一瞬,又對江瑜說:“要是找個沒我好的,我放出話,誰敢跟你在一起就是和我過不去,也沒人敢理你,這個圈子裏你聯姻這條路走不通。”
江瑜說:“說的有道理。”
晏沉愉悅地開口:“所以你輩子就和我綁在一起了。”他又喝了一杯,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酒精的緣故,一雙眼睛倒是越發的亮:“至於說你和我鬧掰,之後咱倆當陌生人老死不相往來也不可能。”
晏沉說:“首先我就不可能讓你舒舒服服的走,再者,你那麼拎得清的一個人,哪能真做出一副貞操列男的樣,你只會給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讓咱們都在一個相對舒服的空間裏。”
他笑了一聲:“尋死覓活還是以死相逼都不可能,我們也不是玩他逃他追的人,兜兜轉轉到最後其實和現在差不了多少。”
江瑜視線動了動:“晏少真是瞭解我。”
晏沉眯了眯眼,得意道:“多謝誇獎。”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酒,隔着一米多遠的距離身上酒味已經濃重,他身形都開始晃晃悠悠的,眯着眼瞧着江瑜,忽然咧嘴一笑:“恨我嗎?”
江瑜擡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晏沉忽然笑起來,他張開雙臂,做出了擁抱的姿勢,彷彿要去赴一場極樂盛宴,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微笑着開口:“不如你把我從這裏推下去。”
他笑着開口:“只要我死了,我說的那些才能確保不會發生,不然我活着一天你可能都不安生。”
江瑜心頭一震。
晏沉突然笑了起來,他做了一個讓江瑜怎麼都想不到的動作。
他以極快地速度躍到欄杆上,忽然縱身一躍,當着江瑜的面跳了下去。
江瑜想都沒想,手臂攀上欄杆,身形跟着往下跳。
他什麼都不想,也什麼都想不了,只有自己心臟鼓譟的聲音,耳邊有風聲傳來,頭頂是一輪浩大的明月懸在高樓之上。
沒有被摔死,沒有砸成兩攤肉泥,反而落在樓下陽臺上伸出來的平臺上,也就三米多高的距離,還鋪了一層氣囊,落在上面連腳都不會崴。
江瑜反而徹底白了臉色。
他額上有冷汗流出,心仍舊驚悸着,後背中出了一層毛毛汗,夜風吹來沾在身上,黏膩又狼狽。
晏沉在一邊,臉上帶着勝利的笑容,輕輕開口:“江瑜,你跳下來了。”
晏沉注視着第一次這般狼狽的男人,神情卻全是滿足:“這個是我剛讓人修的,你還沒見過,從來不知道這裏有個平臺,你以爲我從二十三樓跳了下來,而你跟着我下來。”
江瑜喉結滾了滾,他似有所感,擡眸看着對方,眼中不復方纔平靜。
一輪皓月橫懸高樓,夜風呼嘯,天地寂寂。
晏沉像是終於找到了弱點,脣勾着,神情卻是殘酷,他聲音篤定:“江瑜,你愛上我了。”
這場狩心遊戲,誰先動心誰輸。
作者有話要說:
審覈辛苦了。【鞠躬】
第63章愛情與算計
一襲巨大的圓月從樓層上方之間的空隙伸出來,橫齧在烏黑天幕中,夜風寂寂地吹拂,遠處是如豆大的萬家燈火,隱隱之中有不知名的呼嘯聲傳來,卻好像天地之間只有這兩人。
晏沉看着江瑜。
月色之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面容,連帶着那發白的臉色都收入眼中,額上有一層冷汗,那張溫潤的皮囊終於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晏沉笑了起來。
這和平時那張臉上玩味輕慢的笑容不同,帶着純粹的開心和喜悅,眉間被幹淨的笑容映照透亮,像是一個得到糖果的幼童。
晏沉覺得自己太開心了。
他心裏被一種滿足的情緒包圍着,像是踩在輕飄飄的雲端上,又彷彿是溫水將他浸潤,舒服到從心到身都散發高興。
他看着江瑜,像是沒有忍住,又像是單純的複述這個令他喜悅的事實,晏沉又重複了一遍:“江瑜,你愛上我了。”
夜色之下,江瑜靜靜地看着他。
會怎麼樣?
晏沉期待地想,會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還是會矢口否認順帶羞辱一頓?
他視線牢牢地盯住對方,不肯錯過對方一絲一毫的神情。
江瑜擡手抹去額上的汗,又理了理因爲剛纔動作還散開的浴袍,修長的手指在腰帶上穿梭幾下,連印出的褶皺都被撫平。
只在轉眼之間,方纔那種狼狽模樣就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江瑜突然對晏沉笑了一聲,他視線落在對方期待的面容上,揚着脣輕聲說:“是,我愛你。”
晏沉不由自主地滾了滾喉結。
自己找出的結論與對方親口承認,帶來的快感完全不同,他甚至覺得在這一瞬心臟猛地驟縮了一下,像是被人捏在掌心。
江瑜聲音帶着一種溫和的意味,清冽的聲線伴着頭頂的月,帶着幾分繾綣和纏綿,撩的人心臟一下一下地發緊。
晏沉甚至現在還有些難以置信,他連接下來準備好的話語都沒說出口,對方就這般輕而易舉地承認,來的太過容易,甚至讓他有些懵。
他瞪大了眼睛,神情帶上審視的意味。
江瑜似有所感,他擡眼將對方神情收入眼中,平聲開口:“我愛你,愛一個人不丟人,這沒什麼不好承認,也沒有遮掩的必要。”
晏沉舔了舔脣,他手開始不自覺地攏了攏,彷彿憑藉這個動作掩飾心中的幾分焦灼。
江瑜突然走到他面前,一米多遠的距離,一個呼吸之間就能到。
晏沉看着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放大的臉,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這應該不是要接吻吧?對方應該沒這個心思,這是要打他吧,算了,來一拳也行
江瑜伸出手,夜色之下他的手掌倒是看的很清楚,骨節與骨節之間很長,他擡手攏了攏晏沉的衣領,接着將鬆散的浴袍系在一起,裸露在夜風下的一大片胸膛被遮住,腰帶阻隔住涼意。
做完這一切,江瑜慢條斯理地收回手,淡淡道:“想問直接問就行,不用廢盡心思搞出這些。”
他在說今晚喝酒跳樓的事。
晏沉聳了聳肩,神情放鬆了一下,臉上恢復了之前的一貫的表情,他微微笑着開口:“寶貝,你太冷靜了,不做出這些怎麼才能知道你心意。”
只有把這人逼到極致,將那張溫潤的皮囊撕碎,讓他的理智和冷靜都喪失不見,這樣才能在狹縫之處窺見一點心意。
江瑜微微彎了彎脣,他當着晏沉的面拿出手機,伸手撥通了一個號碼,接着開口:“李總,是我,我想和你談談東城的事我打算退出明天你來江盛一趟,我們籤協議。”
晏沉這會真的震驚了。
他眼睛瞪地大大的,神情看起來像是要裂開,彷彿看到了什麼稀世奇觀一樣。
江瑜重新將手機裝進兜裏,看了晏沉一眼:“你下一步不就是要我退出嗎?如你所願了。”
晏沉用舌尖抵了抵下顎,他忽然開口:“你不是想去港城的央企嗎,這次出了那麼大的事故,能被選上嗎?”
退出東城開發區,之前投的錢大多打了水漂,加上最近江盛資金緊張,這簡直是明晃晃地訴說着個人管理能力欠缺。
江瑜說:“可能選不上。”他擡了擡眼看着面前人,淡聲道:“所以你會後悔嗎?”
晏沉看着他。
江瑜雖然在詢問,但他的神情上沒帶着絲毫疑惑,明顯是心中已經有答案。
晏沉揚了揚脣。
對方真是瞭解他,就像他了解對方那樣。
他拖長了聲音,嗓音中帶着愉悅:“自然不會後悔。”他神情中帶着某種幽暗又怪異的情緒,是歡愉也是滿足,認真開口說:“早知道,我會更狠。”
江瑜揚了揚脣發出一聲輕笑。
他們兩人對這個結果絲毫不意外。
從樓層上去,兩人再次躺在了同一張牀上,晏沉閉上眼睛,他的心還是很亢奮,血液流速似乎都在加塊,他絲毫睡不着。
他睜開眼睛,又面無表情地看着身邊躺着的人,同樣是閉着眼,面容隱在黑暗裏。
難道對方真的這樣放棄了?
他視線看向黑暗裏的某項虛空,突然眯了眯眼,他靜靜的想,這有點不像對方的作風。
李昌和洲際的老闆到江盛的時候是上午。
他們各自帶着人,從電梯裏出來後就寒暄,臉上俱是帶着半真半假的笑容,神情變化要比翻書快。
江瑜帶着笑,將兩人迎進小型會議室中,三方坐在桌子上,各懷心思。
李昌臉上神情無奈而遺憾:“江總,昨晚接了電話之後我怎麼也睡不着,今天特地來江盛看看,剛好我和老於碰見了就一起上來。”他微微遲疑:“江總真的要退出嗎?”
江瑜還未開口說話,洲際的老闆就笑了一聲:“老李啊老李,你就是心太軟,在商言商,咱們就不說這些場面話了。”他轉頭看向江瑜:“江總,咱們協議上寫的很清楚,東城現在缺錢也是急迫,你們江盛要是能拿出來十幾個億那我沒什麼好說的,要是拿不出來咱們就按照協議走,你退出讓能者上。”
李昌立馬繃起了臉:“老於你這話就有些過分了,買賣不成仁義還在,我們都共事了這麼久,起碼的義氣應該有。”
他轉頭看向江瑜,笑呵呵地開口:“江總有所不知,老於就是這個性格,你莫要見怪。”
這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但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瓜分江盛佔有的蛋糕。
江瑜神情說不上多好,但也絕對不是臭着臉,他迎着兩人目光開口道:“於總性格爽利,當初協議上也是白紙黑字簽了,如今大家都是按規章做事,這沒什麼指摘的。”
他笑笑,乾脆地開口:“李總和於總報多少數?”
李昌和於總對視一眼,沉吟了片刻:“我們出九個點。”
九個點也就是九億,比起江盛在東城投的錢來說只是三分之一的數,擺明了是趁機咬一口肉。
江瑜笑笑,他雙手交叉在一起:“這個價錢太低了,兩位再添點。”
李昌笑道:“不瞞江總說,江盛退出後剩下的資金問題要由我們兩家負責,我們現在也拿不出再多的錢。”
江瑜單刀直入:“再添兩億,可以後我就簽字。”
李昌和於總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目光中的神情。
一封擬好的協議遞過去,江瑜垂眼,右手握筆,龍飛鳳舞地寫出自己名字。
二月十三日,江盛徹底退出東城項目區開發建設,據知情人透露,此次協議江盛直接損失可能超過十五億,江盛中層管理人員出現跳槽現象。
二月十四日,江瑜最後一筆貸款向溫支銀行匯去,之前債務全部清除。
此時距離東城項目開工僅剩半個月。
江瑜走出江盛大樓,回到江家老宅,老宅中樹木依舊,池水中碧波盪漾,只是枝條沒有春苞露出,微風還帶着涼意。
江瑜給席寒撥去電話,言簡意賅地開口:“我得到消息,趙茂耕今天可能動手,你現在在哪?”
席寒說:“剛出車庫一會路上要經過一座橋。”那邊的聲音很冷淡,顯然也是煩躁了:“躲反正是躲不過去了,不如迎上去,你後續工作做好就行,早點結束吧,我想回安城去。”
江瑜道:“注意安全。”
二月十四日,京都一架高架橋上發生一起車禍,黑色豪車與一輛貨車相撞,現場情形慘烈。
交警與警方迅速出動,本以爲是一場普通車禍,結果調查發現這是一場商業蓄意謀殺。
席寒神情訝異:“謀殺?竟然有這種事情。”他皺了皺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補充道:“對了,我突然想起年前,我們江盛有人在國外受了槍擊,會不會是同一個人?”
警方展開調查,最終發現主謀爲趙茂耕。
趙茂耕,這個名字可謂是如雷貫耳。
吉慶新區與108的負責人,攜款百億潛逃出國,此時再現身重新牽扯出當年爛尾樓事件,特派紀委小組前去調查,時節敏感,不少人徹底睡不着。
謝良德看着面前人。
晏青山在練字,他書法很好,平時午飯過後在休息室會鋪開宣紙寫上許多,每次只留下最滿意的那一張,其餘皆是徹底放進粉碎機中,不留痕跡。
謝良德安靜地給宣紙壓上鎮石,當祕書三年,他很清楚對方習慣——晏青山寫字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但今天卻是個例外。
晏青山右手執筆,垂眼看着雪白的宣紙,突然開口:“108的事怎麼樣了?”
謝良德道:“聽說現在查出來了一個區長。”他沉默一瞬後補充:“是趙茂耕供出的。”
晏青山筆觸沒有絲毫停頓,只是開口:“一個區長怎麼能夠。”
謝良德沒有說話,他心裏清楚,現在這時節,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眼前這位,一件小事都可能被無限放大,再引發一場劇烈的海嘯。
晏青山問:“組長是誰?”
謝良德說:“組長是封國偉。”
晏青山筆尖一頓,忽然擡了擡頭:“五天前時候江家老爺子還過來和我喝茶。”
謝良德一震,到了這個位置,哪個做事不是深思熟慮。
晏青山擡手將毛筆放在硯臺上,轉着手腕吸飽墨汁,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這個瘡這個時候爆好過別的時候,封國偉好過別人。”
謝良德垂眼。
晏青山看着宣紙上的字,平靜地開口:“先把東城那停了,安頓好吉慶和108,事要一件一件幹。”
一沓一沓的字寫出來,白紙上佈滿了墨痕,晏青山輕輕擱置住筆,開口說:“今天的都扔,一張都別留。”
時至二月二十五日,紀委小組在吉慶新區查出區長兩名,兩人交代出國土局副廳長,副廳長承認,這一切由當初廳長高間主使,介於高間已死,清查名下所有資產,同時,晏書記特批要在一年內重新建設吉慶新區與108,徹底肅清歷史遺留問題,引進新的項目團隊爲江盛重工。
這場108爛尾樓事件最終以較爲平妥的方式度過,始於高間終於高間,自此後再也掀不起波瀾。
晏沉坐在沙發上。
聽見開門聲,往門口看去,晏青山回來了。
他懶洋洋地收回眼,晏青山經過他面前突然開口:“跟我來書房一趟。”
晏沉撒着拖鞋飄去。
門被關上,晏青山站在書桌後,擡眼看着自己的兒子:“你和江家那小子最近還在胡鬧。”
他一句話,已經爲這事定下了基調,既然是胡鬧,就要停止這種行爲。
他能和江家達成某些合作,有些事沒出風浪的開始又結束,但並不意味着能心甘情願的接受被擺了一道。
晏沉找了個地坐下,看了晏青山一眼,對方神情沒變,但他知道現在絕對是生氣了。
他懶洋洋地扯了扯脣,忽然開口:“好啊。”晏沉神情輕慢,他點了一支菸,在煙霧繚繞中開口:“正好我也膩了,找個地把人綁過去,先奸後殺,屍體灌上水泥沉海里去,如此才消了恨。”
晏沉擡頭微笑着看向晏青山,慢吞吞地開口:“滿意不?”
晏青山與他對視,晏沉鬆鬆散散地看着,最終面無表情地訓斥:“胡鬧!”
晏沉懶洋洋地起身離開。
他躺在浴室的浴缸裏,在霧氣繚繞中點了一支菸。
東城的項目還沒開始就停,這不是交了一張白卷,這是停了一場考試,和對方管理能力沒有絲毫關係。
108能拿下來,北方省份銀行自然會貸款,資金又有了一大筆回籠。
江盛依舊□□,江瑜依舊牢坐第一把交椅,大權在握,履歷上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找到趙茂耕絕不容易,起碼在這短短一個月內不會找到,晏沉想到那場國外的槍傷,輕輕嗤了一聲。
江瑜可能三四個月之前就做了準備,一直在私下裏逼對方現身,而那時候他還連動手的意願都沒有露出,他卻一直防備着。
晏沉眯了眯眼,他脣邊有白色煙霧呵出,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對方的舉動。
那時皓月當空,清輝如銀,而江瑜恐怕只有跳下去在空中的那點時間裏腦子才什麼都不想,等站穩之後心中已經謀劃了。
愛是真,算計是真,不會放棄前途和利益也是真。
他永遠清醒,永遠冷靜,永遠野心勃勃,愛情阻擋不了對方步伐,不會影響到絲毫判斷力。
晏沉低低地在浴缸裏笑出聲來,他笑的渾身顫抖,肩膀聳動,半響之後靜靜開口:“果然是江瑜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64章缺德
江瑜這幾天很忙。
江盛開始派人去往吉慶新區,項目部的幾個人外加一個信得過的心腹過去勘察,江瑜一邊制定計劃一邊想着各方面的協調之事,私事上席寒進了醫院,這幾天也快要出院了。
他想了想,抽了一天的時間,打算在江宅門口親自迎接。
天高雲淡,晨曦的光暈灑下,照得原本光禿禿的樹枝都出現一兩抹亮色,江瑜站在兩座石獅子之前,瞥見一輛車行駛過來,車內兩個人一同下來。
江瑜眉間帶着笑意,對着席寒道:“回來的有些晚,我一早就在這等着了。”
席寒說:“怎麼着,在這等着還讓我跨火盆子不成?”
江瑜笑笑,席寒步子明顯長於對方十幾釐米左右,這就讓他無形之中將身邊人護住,席寒牽的人叫殷言聲,皮膚很白眸子黑沉,短髮板寸看起來很乾淨利落,看起來酷酷的。
他落在兩人一直牽着的手上,接着不着痕跡地移開目光,臉上笑意讓人如沐春風,對着席寒說:“我哪是等着你,我是看着言聲的面子上纔等在這。”
他轉頭對殷言聲笑笑,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溫着聲音開口:“這次你回家了就多在這待些時日,家裏人都想見你。”
隨着幾人說話間,已經從門口走了進去,殷言聲看着走在身邊的人,他已經在安城見過對方一次,面上看起來溫潤,說的話也很讓人舒服,是個很容易取得別人好感的人。
殷言聲說了一聲:“好。”席寒在這,他自然會陪着。
他對人際交往這塊向來不怎麼樣,平時給人第一感覺就是比較冷硬,其實性子很軟。
三人從門口一起走進去,中午的時候喫完飯,江瑜和席寒坐在那間八角亭上。
湖面有粼粼的湖水,伴着頭頂細碎的陽光落下,像是輕飄飄的一層金箔。
江瑜將手中席面上菜單遞過去:“你自己選,這是兩天後家宴上的菜,席面備八擇一。”
席寒隨手翻了翻,他挑着選了一桌又將菜單合上:“家宴?老爺子要回來。”
江瑜應了一聲,他一邊用手機給廚師那邊發消息讓準備,一邊對席寒道:“家裏能回來的都讓回來。”他將手機倒扣在桌子上,對席寒說:“你愛人第一次回家,這是大事。”
席寒微微揚了揚脣。
他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下意識地想抽菸,卻又想到自己已經打算戒菸之後從兜裏掏出了兩塊含片含住,聲音倒是沒有受影響:“姑父那怎麼樣?”五年前安城項目建設,去的人是席寒,當時他還在江盛裏。
江瑜說:“該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席寒神情放鬆了一些,他目光落在對面人身上:“我聽說吉慶108那,你打算接手?”席寒說:“聽說那水很渾。”那不只是資金斷裂前任跑路的事,可能還牽扯到派系之間的政治因素。
這就是談正事了。
江瑜微微坐直了一些,他看着遠處游魚,手掌輕輕地搭在石桌上:“再渾也得去做。”
當時高間葬禮上,陳覆盎開玩笑說讓他試試108,當時不以爲然,結果兜兜轉轉下來還真落到自己手上。
席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聲音很低:“你擺了晏青山一道”他在江瑜的目光中停住,改口說:“你給晏書記提了犀利又寶貴的意見,這事怎麼了的?”
江瑜對這轉話還有點想笑,他說:“老爺子和人喝過茶,姑父那裏也站表了態。”
席寒懂了。
這事到這裏就沒有什麼再說的了,已經是綁在一塊,別說現在108的水渾,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江瑜也必須得走下去。
江瑜聲音很溫沉,他目光落在遠處長廊上,如今那上面布着枯藤,他道:“接下來這幾個月,你可能還得留在這裏。”
兩人說話絲毫不費力,席寒幾乎挑了挑眉就明白對方的意思:“你要去吉慶盯着?”吉慶在北方的一個省城,從京都出發,坐飛機到省會的機場,再轉動車到縣城,光路上得花費五個小時。
江瑜點了點頭:“最起碼得盯三四個月。”他語氣倒是很溫和:“我三月中旬就過去,在那找個地住下,平常可能就不回來了。”
席寒微微嘆了一口氣,他覺得很煩。
江瑜反倒笑了一聲:“別躲清閒了。”
兩人在這聊了一會,席寒回到自己房間,兩天之後,家宴如期舉行,家裏大大小小几乎全部出場,連江家大哥的小孩茹茹也跟着自己奶奶過來,一羣人喫完飯後又散開。
江天在江家老宅待得時間長,直到衆人都走之後他才坐在江瑜面前,頭上頭髮毛毛躁躁的:“哥——”嗓音拖得長長的,聽起來就有心事。
江瑜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好感度不小,最起碼要比江惠民大,他伸手在對方黑髮上揉了一把:“小天,怎麼了?”
江天嘆了一口氣,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貓不在了。”
席寒當初撿到了幾隻小貓自己養着,後來車禍住院後養貓這個任務就分配到了江天身上,江天幫着照顧了半個多月,如今還回去之後頗有點捨不得。
江天補充開口:“我沒有想要三哥貓的意思。”他拿出手機給江瑜看之前拍的照片,三隻貓圓滾滾地躺在鞦韆搖椅上,毛茸茸的一團:“可不可愛?”
江瑜笑着開口:“真可愛,小天將小貓照顧得真好。”
江天有些得意,又看了幾眼照片,突然道:“哥,我要去貓咖。”
江瑜說:“行。”他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來:“我帶着你去。”
江天一下子眉開眼笑。
貓咖很多,兩人挑了一個離家近的,江瑜開車也就是半個小時過去,到店之後點了兩杯喝的,江天一看到那麼多貓就高興起來,用買的小零食喂,江瑜在一邊坐着,他沒有上手,倒是有幾隻不怕人的貼着他褲腿蹭了蹭去。
江瑜笑了笑,一轉頭,就見門口出現了一道身影。
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脣微微勾着,目光向他這裏瞥了一眼,接着就走過來。
江天還在逗貓,發現自己身邊多了道陰影,他好奇擡頭,是曾經來過他家裏的那個哥哥。
江天一愣,接着就看到他哥給人讓了位置,兩人自顧自地坐下,江天茫然地眨了眨眼,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晏哥哥。”
晏沉目光在那張傻白甜臉上一停,接着揚了揚脣,很給面子地應了一聲,他看起來心情不錯,問江天:“喜歡小貓?”
江天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很喜歡,毛茸茸的,多可愛。”
晏沉勾了勾脣,對着江天道:“你看起來倒是很乖,也很可愛。”話是對着江天說的,視線卻一直落在江瑜身上,眸子帶着若有如無的深意。
這是兩人經過那天晚上後第一次見面,已經過去十幾天。
江瑜面上帶着微微的笑,他心情頗好地點了點自己腕上的手錶:“我覺得也是。”他轉頭看了對方一眼,視線落在那張側臉上,鼻樑看起來很高挺:“這裏的確有人很可愛。”
江天視線有些茫然在兩人面上掃過,他發現這兩人都帶着笑意,周身圍繞着一種奇怪的氛圍。
晏沉聽到這話微微嗤了一聲。
有隻貓順着他的褲腿爬了上來,爪子勾着布料刺進去,尾巴一擺一擺的,晏沉擡腿晃了晃,懶懶散散地開口:“下去。”
貓哪能聽得懂這,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往上爬。
尖尖的指尖刺進布料裏,往上走的時候帶着微痛,晏沉這回跺了跺腳:“滾下去。”
連彎腰伸手撥開的耐心都沒有,和訓練狗似的,只負責發號施令。
江瑜看着,彎腰伸手將待着對方褲子上的貓抱起來,再交給一旁看着的江天:“你晏哥哥心情不太好,我陪他出去走走。”
他站起來,對江天道:“你先在這裏玩,我一會過來接你。”
江天反正是接過貓點了點頭,看着兩人身影消失在貓咖裏。
一出門,外面傳來微冷的空氣,方纔貓咖中那股隱約的氣味消散了一些,晏沉一手插在兜裏:“你倒是對你弟弟挺有耐心的。”陪着對方來這裏逗貓。
江瑜伸手點了點腕上的表,含笑開口:“我本來沒耐心,但想着晏少說不定會來,就陪他上這裏坐坐。”
晏沉輕輕嗤笑一聲。
江瑜視線看了周圍一眼,他只在裏面坐了一會對方就出現,明顯的就待在這裏,他說:“我們找個地談談。”
晏沉偏過頭去看,江瑜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外面穿了一件薄薄的外套,面容倒是沒什麼變化,那張臉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潤。
他目光中滑過一絲晦暗,手指緩緩地摩挲了幾下,卻是點了點頭:“好啊。”他語氣加重,似有所指:“是該找個地。”
晏沉擡手一指,指着不遠處的大樓道:“我在哪裏,上去吧。”
兩人走了天橋過了馬路,也就十來分鐘,就到了晏沉的地方,進門之後是個小型的私人會所,由侍應生帶路,到了晏沉的房間之後關上門自己離開。
江瑜打量着這裏,從窗外看過去是對面的商廈,室內裝修的挺好,娛樂設施一應俱全,桌子上擺着幾瓶酒,俱是已經開封。
他目光在那還剩下半杯液體的酒杯上一停:“你看起來喝了不少。”像是幾種酒混着喝。
晏沉走到沙發上坐下,他伸長了腿往後靠,毫不在意地開口:“還行吧,洗了個澡就去找你。”
他微微闔着眼睛,眼瞼下帶着淡淡的陰影,現在看起來才露出一點睏倦意。
江瑜走進,伸手摸了摸他眼睛下方,淡着聲音開口:“昨晚幾點睡的?”
晏沉想了一會,不太確定:“好像是五點多。”
這不是昨晚了,這是今早,差不多是江瑜起牀時間。
江瑜視線落在晏沉臉上,對方臉上不帶睏意,反倒是眸子神采奕奕,看着精神。他手摸了摸對方的臉,溫着聲音道:“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會?”
晏沉從嗓子裏發出含混的一聲笑,捻了捻指尖:“不了,一會有機會睡。”
自然是有機會睡。
他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知道你不喝酒。”
江瑜看了看,擡手倒了兩杯,一杯遞過去,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他坐姿端正,看起來就像是參加着某個會議。
晏沉擡手枕在自己腦後,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口:“真不愧是你。”他視線有些暗沉,眸眼中彷彿是刀鋒一般掃來,不自覺就帶上幾分狠厲。
江瑜抿了一口水,臉上沒有多少波瀾:“不得已爲之。”
晏沉嗓音裏發出了一聲嘲諷的笑:“得了,你找趙茂耕花費了多長時間自己清楚,什麼是不得已爲之,這明顯是在那等着,只要我動手,你立馬把他推出來擋着。”
他脣勾着,視線如刀:“從龔新海被查銀行要錢,你就知道下一步就是東城,所以你就乾脆直接放棄,但你還不能直接退出,因爲這會影響到你的履歷和資金,你鋌而走險讓趙茂耕回來,逼着他對你和江盛的人動手,聯繫好警方直接查,牽扯出當初108一事,再順理成章地接手,這樣一來資金和項目的問題都解決了。”
江瑜看了一眼茶碗中的茶,十分平靜地開口:“晏少手段高明,我不得不防。”
晏沉又笑了一聲。
他手掌放在膝蓋上,一下一下地輕敲着,他視線睨過去:“東城停了後最大的喫虧者是李昌和那個洲際,接着就是晏青山。”
他似笑非笑地開口:“你以爲他不知道趙茂耕是你推出來的?你以爲他不知道你目的是什麼?是,你是接手了108,也根本沒出任何波瀾,他取上不行退而其次的取中,也算是一個政績。”
晏沉揚了揚脣,臉上還帶着好奇:“我挺奇怪,你膽子怎麼那麼大。”他微微側着頭,拖長了聲音:“你底氣是什麼,你爺爺你外公還是你姑父,還是你江家繼承人的名號?”
江瑜將杯中水飲盡,他身形向後靠去,手掌搭在沙發邊緣,擡眼看過去:“是你。”
晏沉一頓。
江瑜視線直直地看向沙發上的人,慢條斯理地開口:“就算晏書記真的不在意江家,不在意黎家,不在意所有的外部因素和環境,他鐵了心不惜拿自己和我計較,還有你在我前面。”
江瑜微微揚了揚脣,聲音很輕,卻是很清晰地傳到對方耳中,他說:“你愛我,不是嗎?”
晏沉看了江瑜幾秒鐘。
他忽然笑了起來,那張臉上出現迷人的笑容,不由得拍了拍手讚歎:“論把握人心,還是你厲害。”晏沉答案出乎意料地乾脆:“是,我愛你。”
江瑜心中微震。
他第一次掩飾般的拿起茶杯,又想喝一口的時候手上卻一鬆,茶碗落在地上摔成兩半,他緩緩地擡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對方,第一次臉上神情和裂開一樣。
晏沉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向對方:“茶裏有藥,你這次身上可是什麼都沒帶,哦,你還沒有力氣了。”
江瑜連話都說不出來,他眼皮忍不住地合上,耳邊聲音都很模糊。
晏沉微微笑着開口,伸手將人攬在懷裏,聲音親暱:“寶貝,別這樣看着我,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愛是愛了。
囚禁遊戲也得繼續下去。
可是期待了很久呢。
作者有話要說:
晏沉:【得意洋洋】你愛上我了。
江瑜:【乾脆利落承認】是,反手算計,追求利益。
江瑜:【篤定】你愛我!
晏沉:【乾脆利落承認】下藥,繼續囚禁遊戲。
可真是缺了大德呦。
幾個小時之後,江天:我哥哥呢?怎麼還不來?【繼續和貓貓玩。】
第65章獨佔欲
江瑜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窗外的雲。
白雲舒展在機翼旁,大朵大朵金黃而又綿軟,蓬鬆的像是一朵朵棉花糖。
他沉默了幾秒,大腦彷彿是在進行着一場加載,先是在會所裏聊天、接着他喝了幾口茶、再然後就是一道不斷走向他的身影
可真是防不勝防啊。
怎麼能有人執着到那個樣子。
江瑜額頭貼在窗子上,看着窗外的雲,心中莫名的荒誕加無奈。
和晏沉待在一起,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稍微放鬆就可能着了他的道,就像現在,他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江瑜不抱絲毫希望的去摸自己外衣口袋,果然一切通訊設備都不在了。
他轉了轉頭看向前方位置,在三四道座位之前,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微微揚了揚眉:“寶貝,你醒了?”語氣聽起來還帶着關切,絲毫看不出是他放藥將人迷倒的。
江瑜沉默地看着晏沉。
晏沉回報之以微笑。
目光匯聚在一起,絲毫不避不閃,論臉皮厚度與心理素質強悍的程度簡直是難逢敵手上天入地獨一份。
漫長的一分鐘之後,江瑜敗下陣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額角:“晏少,現在是什麼時間,我目前在什麼地方?”
晏沉悠悠達達地走過來坐在江瑜旁邊,他伸手幫着按了按江瑜的太陽穴,心情不錯地開口:“下午六點三十二分,地方嘛”他拖長了嗓音:“反正不在國內。”
江瑜在心中計算,按照每小時八百公里的速度來算,四個小時時間都能飛到尼泊爾去了。
可真是夠厲害。
他不由自主地再看了一眼窗外,突然開口:“怎麼不走水路?”
航空管制那麼麻煩,又值這個時期,這架飛機能飛到這對方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晏沉目光帶着笑意,他瞥了一眼坐在身邊的人,悠悠開口:“水路不安全。”晏沉心情極好地開口:“在這我不擔心你跳下去。”
江瑜看向窗外漂浮的雲頓時沉默了。
也是,三萬英尺的高空,氧氣稀薄溫度極低,長了翅膀都不一定能活。
他心中微微嘆了一口氣,手掌攤平放在膝蓋上,轉頭看向晏沉:“晏少放心,跳下去這事做一回就夠了。”
晏沉嗓子裏頓時發出了含混的一聲笑。
江瑜垂頭看了看自己腰腹,兩條交叉的安全帶被捆的很好,他目光落在晏沉身上,腰腹那裏空空如也,對方翹着腿,足尖一下一下地晃。
他伸手拽出對方座位上安全帶,一手從腰後繞過去再伸出來,兩條帶着接觸在一起,順溝槽和孔穿過金屬扣件‘咔嗒’一聲給扣好,接着拽了兩下後又鬆開,再平靜地看向別處。
晏沉又勾了勾脣,足尖點的越發頻繁,顯然是心情越發的好。
江瑜過了一會又開口:“會不會對晏書記有影響?”
晏沉撩了撩眼皮,散漫地反問:“你以爲我這十幾天都在睡覺?”
那就是已經處理好,並且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了,有這個心思與腦子做什麼做不好,偏偏想着玩一些囚禁遊戲。
哦,還真讓他成功了。
江瑜心中又開始漫上那種荒誕又無奈的情緒,這種情緒太具有麻木性,甚至讓他連生氣都氣不起來,他只把頭靠在身後座椅上,閉着眼睛養神。
他不說話,晏沉也沒再說話,兩人安靜了一兩個小時後,耳蝸中傳來一些阻塞感,飛機正緩緩的降落。
江瑜睜開了眼,兩人從艙門一同出去。
剛一出去,一股冷風向兩人涌來,京都這時節已經漸漸暖和起來,兩人都穿的是薄毛衫,領口那裏皮膚暴露在冷氣中,帶着肅肅的涼意,晏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一點都沒有平時囂張樣子,看起來跟只鵪鶉似的。
還還挺可愛的。
江瑜閉了閉眼睛,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
走了不遠的距離,路上連一個人都沒有,大約十分鐘後一棟建築出現在視線中,二層樓的建築,頂端是尖尖的屋頂,西側的一個房間外圍罩着玻璃,餘下的外部牆壁刷着明亮的紅色油漆,後面不遠處還有一個風車,正時不時地晃動。
晏沉擡了擡下巴,衝江瑜道:“進去吧。”
江瑜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門。
入眼是鋪着花紋地毯的客廳,牆壁是淡淡的黃色,茶几上擺着一套描金線的瓷器,靠近牆壁那裏擺着酒櫃,再往西面是旋轉樓梯,沙發上搭着幾塊掛布,東面是一個壁爐,整齊的木柴堆放着,房間佈置呈現出一種歲月感。
江瑜心想,看起來還挺正常的,甚至能稱的上溫馨。
他這樣想着,就看到沙發旁邊一個黑色箱子半開着,一條二指來寬的鎖鏈露出來,閃着冰冷的金屬光澤。
看到江瑜的目光,晏沉笑了一聲走到箱子面前,他勾着脣蹲下,一樣一樣的從箱子中拿出東西,鎖鏈手銬腳鐐腰上系的脖子上掛的一應俱全,等到這些東西擺了一茶几之後,原本溫馨的房間瞬間變了味道。
這簡直是閹割般五十度灰的拍攝場所。
晏沉有些得意,手指輕輕摩挲着那些銀色金屬,眯着眼看向江瑜:“喜歡嗎?我專門爲你做的。”
江瑜只覺得自己眼皮跳了跳,他單手撐在沙發上,目光直直看向晏沉:“晏少,我不是犯了天條,用不着這樣。”
晏沉揚了揚脣,接着又慢慢地重新裝回去,末了之後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看向對方。
江瑜帶着打量的目光去了房間內的其他地方,臥室廚房浴室陽臺一應俱全,冰箱裏還存放着肉類和食物,甚至綠色蔬菜的葉子還沒有發黃,這裏不是裝修精緻的樣板間,反而處處帶着生活的痕跡。
江瑜無意識地捻了捻手指,看起來晏沉對這很熟悉,可能是在待過不少日子。
他巡視一圈之後回來,看到壁爐如今還沒燃起,便坐在椅子上燃了團木屑丟進裏面,又挑了幾根細的木頭塞進去,看着火舌緩緩地舔舐到木塊上,着了之後關上壁爐捂着熱氣一點點升起。
他又走到茶几前,將那套青綠色的描金線茶具重新沖洗了一遍,倒了一杯溫水放在晏沉面前,在熱氣騰騰的白霧中開口:“一會想喫什麼?”
晏沉低着頭看了看自己的水,又瞅了瞅江瑜的樣子,對方現在是靠在沙發上,外衣已經脫去掛在衣架上,脖子上最頂端的扣子解開兩顆,姿態是格外閒適懶散。
這不像是被囚禁的人,連半點失去自由的驚慌樣都沒有,反而是反客爲主,像是回到了自己家裏,整得還挺賓至如歸。
晏沉表情頃刻間怪異起來,他支着下巴望着江瑜,視線就好像在看一個珍稀動物。
江瑜沒忍住微微勾了勾脣,再平聲問了一遍:“一會想喫什麼?”
晏沉斂了斂神情,又擡起一條腿搭到另一條腿上,十分好說話地開口:“都行,你看着做。”
江瑜起身去了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塊凍牛肉出來,又找個番茄切成小塊,他一邊切菜一邊對晏沉道:“過來給我幫忙。”
晏沉還以爲是遇到什麼事了,匆匆地趕來,掃了一眼廚房後發現依舊是窗明几淨,裏面的人模樣閒適,絲毫不帶驚慌:“你叫我來做什麼?”
江瑜指了指旁邊的蒜:“去,把蒜皮扒了。”
晏沉看着那幾頭圓鼓鼓的蒜,目光停在白色外衣上,神情頓時微妙起來:“你竟然叫我做這些。”
他也不是生氣,就是覺得喫驚,油壺倒了都不服一下的主,突然有一天被人叫來廚房打下手。
晏沉摸了摸下巴,語氣帶着商量:“扒蒜我不會,換個別的,不然我把你衣服扒了?”
江瑜轉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倒是帶着聽不出什麼情緒:“晏少,注意一點。”
晏沉咂摸了一下。
這麼長時間,他已經摸出了一些規律,江瑜只有在心情好或是心情差的時候叫他‘晏少’,前者大多數時候是對方和他調情時,後者就像是現在,憋着一口氣。
晏沉反倒是勾了勾脣。
他站着把那兩頭蒜外面的白衣給扒了,然後丟在江瑜面前,神情有些得意:“看,好了。”
那模樣,彷彿是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江瑜將蒜切了一刀,丟進鍋裏之後開口:“晏少做的真好。”
晏沉挑了挑眉,順手在對方腰上摸了兩下,揩了幾次油之後滿意地眯了眯眼睛:“手感真棒!”
江瑜反手就將他腰那裏圈住,手臂伸過去從衣服下襬伸進去,也摸了一把之後說:“手感真棒。”
晏沉一下子用舌尖點了點臉頰,伸過去在江瑜臉上啵了一口,發出老大的一聲響。
江瑜轉頭側過臉,又在他臉上啵了一口,也老大的一聲響。
晏沉頓時神情愉悅起來,他在對方耳蝸那吹了一口氣,含住耳垂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寶貝,你好浪啊。”
江瑜含笑,又在他耳蝸裏吹了一口氣,熱氣伴着微微低啞的嗓音:“寶貝,你好浪啊。”
這是在學他說話。
晏沉一下子嗨了起來,他舔了舔脣,視線直白地落在對方身上,口中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起來:“寶貝,你真的好棒啊,快來幹.死我啊。”
江瑜:
他到底是沒說出來。
晏沉‘嗤’地一下子笑出聲來。
他笑地直不起腰來,又得意又滿意地看着江瑜:“你說啊,不是學的很開心嗎?繼續啊。”
江瑜瞥了他一眼,視線裏也帶着笑意,突然開口:“好的,今晚就努力。”
這回輪到晏沉斂了神色,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江瑜一眼:“你行嗎?今晚要不要比一比誰堅持的時間長?”
眼看着話題已經往十八禁上去,江瑜明智地閉上嘴,他知道要是再說下去,今天晚上這鍋番茄牛肉湯就得糊了。
大抵半個小時後,一鍋燉的軟爛的湯就出爐,熱乎乎又帶着濃濃的番茄味,淡紅色的湯汁上撒了一點點綠色蔬菜,看着就讓人胃口大開。
一鍋湯,半個小時之內兩人分食而完。
等到江瑜把一切都收拾好自己走向臥室,就看到晏沉平躺在牀上,盯着頭頂的天花板,雙手垂放在身側。
難得的斯文姿勢。
整個人只佔了牀上的一小半空間。
江瑜撐在對方上方,目光落在那張臉上:“在想什麼?”
晏沉目光從頭頂的天花板轉到對方臉上,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一點點的被笑意浸透,他伸手拽住對方的衣領把對方向自己拉過來,接着撐起一邊的手臂起身,眨眼間坐在江瑜腰腹上,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眼前這張面容,直接伸手拽對方外衣,釦子橫七豎八地崩了一地後道:“在想今晚該怎麼睡。”
江瑜問:“那想好了嗎?”
晏沉從嗓子裏發出一聲含糊的笑意,他低着頭一口咬在對方脣上,血腥味直接從兩人脣齒間散發出來,被他一下一下地舔去,手臂按在對方的胸膛上,拖長了聲音說:“自然是想好了。”
江瑜笑了一聲:“那我看看你想的怎麼樣。”
晏沉沒忍住,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
他取了條領帶將對方雙眼蒙起來,再輕巧地打了一道結固定在腦後,俯視着身下的男人。
眉眼被遮住,只能看到脣上帶着笑容,頭髮倒是短短的,黑髮與枕頭上形成明顯地對比色彩。
一條領帶能有多堅固,可對方就是沒有摘下來,雙手只是放在他腰側,很順從的姿態。
這簡直是太棒了!
晏沉幾乎是瞬間就興奮起來。
他只覺得從神經元漫上一股愉悅感,像是電流一般竄到他身體中,再攜帶着細細密密的小火花瘋狂地在他身體裏碰撞,連帶着一股股的熱意。
他想把他咬碎,想把他含住,想把他掐死,想把他護住。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在腦海中交鋒,像是水與火碰撞在一起,一邊拼命地拉扯一邊死命地往回收,而他被兩種同樣瘋狂的情緒裹挾住,幾乎都要忍不住地大吼大叫起來。
冷靜點。
晏沉,你冷靜點。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這樣訴說着,吵鬧着,嘈嘈雜雜地在他腦子裏吼叫,晏沉閉了閉眼睛,接着急切地往下。
世界好像在這一瞬寂靜了,那些嘈雜又吵鬧的聲音都不在,這一瞬彷彿全部靜謐,只有細微的末端感覺出現。
清晰的像是慢動作,好像是一個容器,他能完完全全感受着裝滿水的舉動。
他又覺得有股極大的戰慄從身上爆出,就好像是一朵燦然的煙花在身體裏炸響,逼着他找出一個傾瀉口。
激動,興奮,這些豐富的情緒堆積在一起,讓他的神經都在狂舞。
腿上與腰上的肌肉繃成了一條線,他的動作近乎狂野,有時候臉上會露出癲狂而又失神的表情,伴着愉悅與熱切交織在一起,心臟鼓譟。
江瑜伸手將他手掌握上,手指交握在一起,細細密密地觸碰,時不時的一個吻。
晏沉舔了舔脣,他不太滿足這個吻,視線落在對方的脖子上,那裏時不時有淡青色的血管露出來,裏面的液體流動着。
他低下頭,用舌尖去觸碰對方的脖子,能感受到脈搏在跳動,眯了眯眼下一瞬牙齒就深深地嵌入其中。
江瑜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肌肉有一瞬間的繃緊。
口中有鮮血味涌現出來,晏沉吮了一口,滿嘴的血味,他那一口直接將對方脖子咬破,血都流了出來。
晏沉笑了一聲,他脣角上移,將口腔裏的血貼在對方脣上,含糊地開口,聲音帶着濃濃的笑意:“疼嗎?”
江瑜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伸手拿開自己眼上的領帶,突然來的強光讓他眯了眯眼,接着按住對方的肩膀,兩人位置就做了對調。
晏沉躺在牀上,他目光落在對方留着血脖子上,慢慢地舔了舔牙齒,聲音又粗又重:“我咬得真重。”
他該輕一點。
他該更用力一點。
他該舔舔對方的傷口。
他該將牙齒嵌在裏面再撕裂些。
無數個念頭紛紛雜雜,但江瑜一手扣住他的肩膀不讓他起來,這兩股念頭只能在他身體裏打架。
江瑜伸手抹去脖子上的血液,他指腹捻了捻,突然伸手覆在對方胸膛上,感受着掌心下的心臟,若有所思地開口:“晏少今晚太激動了些。”
心跳已經到了劇烈的地步,之前也有過,不過沒到這個程度,他扣在對方手腕上,脈搏也是激烈。
晏沉揚了揚頭,聲音被笑意浸透的沙啞,眼中卻全是興奮:“因爲今晚在這。”
江瑜挑了挑眉,他沒有急着動作,反而低着頭一下一下親着對方,從眉骨親到眼皮上,這個動作使晏沉閉排骨篜裏上眼睛,他感受着溫熱的觸感,只是一下一下地呼着氣。
等到一分鐘之後,江瑜終於感受到對方的心跳控制在合理的範圍內,他這纔不緊不慢起來,自己掌控着節奏,觀察着身下人神情。
晏沉的手被他握着,還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勢,指縫與指縫貼在一起,溫度都傳遞過來。
等到房中重新歸於寂靜已經是很久以後了。
晏沉躺上牀上,他懶洋洋地看着天花板,視線有片刻的虛無,他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裏,幽暗深邃。
身邊人與他躺在一起,彼此之間都是對方的呼吸聲,似乎連心跳聲都能聽到。
剛纔喊的厲害,晏沉嗓音微微發啞,他說:“給我一支菸。”
江瑜將櫃子上的煙和打火機遞過去,他點燃了一根之後轉頭看向江瑜,故意噴出一口煙面向對方,菸草的氣息圍繞在兩人周圍:“要不要來一支?”
江瑜突然笑了。
他將對方的手握住,溫着聲開口:“我很多年前在國外上學的時候有個舍友抽□□,他卷在煙裏遞給我,也這樣對我說話。”
晏沉挑了挑眉:“然後呢?”
江瑜平靜地開口:“然後學校裏沒人再見過他。”
晏沉發出一聲低低的笑。
他吸了一口煙,反手扣住對方的手,脣邊有白色煙霧呵出,回憶着說:“我幾年前好像是在十年前吧,在佛羅里達遇到過一場持槍搶劫。”
晏沉神情十分隨意:“一個黑人,從巷口裏堵着我,拿槍對着我讓我掏錢。”
晏沉咬了咬菸蒂,用舌尖輕輕撥了一下:“我給他掏錢包的時候,拿出槍射擊,他一下子倒在地上。”他擡起手,食指和中指伸着,其他手指貼在掌心,做了一個射擊的動作:“我補了七下,清空了整個彈夾,第二下擊中心臟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
他勾了勾脣,像是陷入了回憶裏,手指輕輕地一擡,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我知道他死了,但我還是開槍打中了他的手,把他腹腔打到凹陷下去,再撿起了錢包離開。”
江瑜沒有說話。
這一切都是合法的,在這個州里很容易取得槍支許可證,如果在街上有人揮拳頭而你感受到了威脅,可以立即拔槍自衛甚至擊斃,對於這種被人用槍指着頭來說,清空彈夾不算什麼異事。
晏沉反倒笑了笑,他說:“你猜我錢包裏有多少錢?”
“多少?”
晏沉眯着眼道:“也就十幾美金。”
他香菸尾端一點猩火亮起,煙霧繚繞在一張臉上:“你明白我在說什麼,江瑜。”
錢包是他的,所以被搶會死。
只要是他的,那就永遠就只能是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審覈辛苦了。【鞠躬】
晏沉‘美德’之一:執着。
第66章警告
夜色沉寂,壁爐裏紅色的火光燒灼跳躍着,一面牆壁上都帶上暗紅色的光影。
身邊的菸草的氣息繚繞,映照的那張妖孽一般的面容朦朦朧朧,帶着幾分邪肆的意味。
江瑜手掌還覆在晏沉的手掌上,他修長的手指在對方掌心上一頓,聲音很輕緩:“這就是你把我帶到這裏的原因?”
來到一個不知名的國度,找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屋子,任何通訊設備與電子設備都被拿走,只能見到一個人看到一張臉,出門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遠到看不到盡頭。
好像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晏沉翻過掌心,他手指扣在對方手掌內,指尖一下一下摩挲着對方的指縫,想了一會道:“算是吧。”
他絲毫不覺得心虛,甚至臉上還帶着莫名的得意。
江瑜笑了一聲,他面上也見不得有多少怒意,反而情緒一直十分平穩:“可你不能一直這樣。”
晏沉像是來了興致,他擡眼看了一眼江瑜,脣邊笑意有些深:“我可以。”他心情不錯地用指腹勾了勾對方的手掌,彷彿是在撩撥似的一下一下划着,嗓音和臉上都帶着饜足:“就像現在,你不還是在這嗎?”
晏沉說:“你不還是在這裏好好待着嗎?你出不去,就算出去也沒有任何作用,這裏方圓百里沒有人煙,排外又十分嚴重。”他臉上出現遺憾,側過臉看向江瑜:“寶貝,你得步行十幾個小時纔可能見到人,然後語言不通,就算你發揮魅力,克服語言障礙借到一匹馬。”他笑着開口:“你覺得你能跑贏過我?”
他把所有的路堵死,不留下任何縫隙。
江瑜反倒笑了一下,聲音很穩:“所以我沒打算離開。”從飛機上下來落地,他就沒有打算離開。
江瑜繼續道:“我不排斥和你待在一起,你也看出來我很享受,但如果這種下藥綁架囚禁的事情再次發生。”江瑜微微沉吟,他眸子滑過一抹深意:“我得重新審視我們的關係。”
晏沉微微揚了揚脣,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一派冷然之色:“你是說想分手?”他在這一瞬瞳孔漆黑,帶着滲人的陰沉。
江瑜否認:“自然不是。”他聲音很平靜,淡淡地開口:“我愛你是真的,你愛我也是真的,我動心次數很少也很難愛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無論是何種原因,我都不會和你分手。”
江瑜是商人,自幼開始權衡利弊,讓他愛人很難,而對於一個讓自己那麼動心的人,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分手,這是一種勢在必得的勁。
只要他想要的,怎麼都會屬於他自己。
晏沉神情微鬆,方纔一剎那間那種嗜人的勁才斂了下去,他左手上莫名間帶上灼熱,轉頭才發現煙已經燃到了尾部,一截菸灰落在他指上,莫名滾燙。
他轉頭在一邊菸灰缸裏摁滅,江瑜抽了一張溼巾,將對方手掌拿過來,垂眸緩緩地擦拭。
晏沉手指動了動,那裏有些冰涼,他看着對方垂眼時覆在眼瞼上的睫毛:“那你說的重新審視是什麼意思?”
江瑜沾染干淨,將一張沾了灰的溼巾丟進一邊的垃圾桶,又取了一張說:“我在想我們之間該如何相處。”
晏沉視線動了動,聲音裏聽不出什麼情緒:“你打算如何相處?”
江瑜說:“你有你的方法,我也會有我的應對措施,但如果真的那樣”他聲音很清晰地傳到對方耳中,像是平靜海面上的波浪:“到那時我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舒服。”
這場談話非常直白,直白到不符合江瑜平時的說法風格,但中心意思很明確。
晏沉重重地吸了一口氣,他視線直直落在那張燈下溫雅如玉的臉上,面部線條柔和舒適,但內裏堅固的猶如鋼鐵一般,依舊是寸步不讓。
江瑜有他的堅持,這條原則清晰無比,不會因爲愛上一個人就褪色,這就像他一向追求的利益那樣,永遠的懸在頭頂。
晏沉覺得有些煩。
一股煩躁從他的心中升起,偏偏他又不能直接發泄出來,只能是任由心火暗暗燒灼,攪得心煩意亂。
江瑜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擡眼看了他一眼,他擡手捏住身邊人的下巴,目光落在臉上左右端詳了片刻,低垂着頭開口:“其實晏少,我挺好奇。”他垂首輕輕親了一下對方的臉頰,指腹摩挲着對方的脣角開口:“我敢說我和別人沒有超出界限的接觸,也從來沒有存在過任何曖昧或是過界的行爲,但你似乎一直對我露出極大的掌控欲。”
他的行爲放在任何一段關係中都能稱的上是範例,絕對沒有出現過安全危機,但到這裏竟然絲毫行不通,先是定位監聽,這次直接成了囚禁。
江瑜挺好奇,促使對方做出這些的因素是什麼。
晏沉用舌尖閒閒地舔了一口對方的指腹,他反問:“你追求利益權利是因爲你小時候沒有絲毫權利嗎?”
人們總喜歡往自己追求的東西上強加一個原因,比如說對金錢感興趣的人小時候可能缺錢,對權利感興趣的人可能曾經受過權利的侵蝕,但有一羣人不在此類。
有的人天生就愛追求名利,有的人從幼時就展現出領導別人的慾望,這些都是天生,從骨子裏帶來的東西。
晏沉心中的鬱氣還沒有散,一把火仍舊是在腹內燒着,這種煩躁讓他用牙齒狠狠地咬了一口對方的指尖,憋着氣說:“天生的。”
一個人出現,就那樣站在那裏,他腦子裏就拼命地告訴自己去把對方放在一個別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攪得神經都在跳動。
他又一向自己舒服了就好,自然會照着做。
“天生的。”江瑜聲音低了下去,嗓音輕地彷彿是呢喃,他抽回手指,將帶着唾液的指腹抹在對方臉上,那裏一派亮晶晶的痕跡:“你之後想做什麼告訴我,就像這次的事,我說不定會答應。”
他嗓音很輕,挺起來有股溫柔繾綣的味道,彷彿是低哄着和人說話,很容易打破別人心房。
晏沉卻是嗤了一聲,他伸手攥住對方的手,眼中全是清明:“告訴你做什麼?讓你拿着電腦處理工作?還是提前交代好某個人,到時間了你沒出現就讓他過來接你還是搶人?”
晏沉從嗓子裏發出一聲笑,似笑非笑地開口:“寶貝,別把你那深情的樣子放在我面前,我很清楚你是什麼人。”
江瑜:
好吧。
他收回手,果然,他們兩人都太瞭解彼此,在某些方面都寸步不讓。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開口。
江瑜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突然開口:“十二天。”
晏沉面上懶洋洋地看向他,那雙上挑的眼睛帶着幾分興致。
江瑜說:“從今天算,我能在這裏待十二天,在這時間內我不會有任何離開的想法,也不會做出任何事。”
“十二天之後”晏沉算了一下時間,摸着下巴開口:“三月中旬你要去吉慶?”
江瑜應了一聲:“我要有三天的緩衝期。”
晏沉扯了扯脣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寶貝你真是既想要這又想要那,什麼都不想耽誤。”
江瑜這回靜靜地看着他,聲音裏帶着笑意:“十二天是我的極限,你也不用再試探。”他脣角微微彎着,面上溫潤,眸子裏卻是沉沉:“這種事情是第一次,但也要是最後一次。”
晏沉脣邊笑容倏地一下消失,他眯眼看着身邊人,絲絲危險的氣息漫延出來:“你是在警告我?”
江瑜說:“警告談不上,但的確嚴肅。”他微笑着,低頭用鼻尖蹭對方地鼻尖,溫聲細語地開口:“相信我,要是再發生這種事,我們都不想看到之後的情景。”
晏沉眼中暗沉翻涌,眸光像是刀鋒一般刮在對方臉上,他心中的怒火又開始起來,嘶吼着要然後把身邊的人咬碎,晏沉呼了一口氣之後,忽然上手去拽對方領口,猛地去咬江瑜的脣。
脣上灼熱的痛感再一次漫上,緊接着自己下脣也傳來痛意,尖銳的刺痛伴着血腥味交纏在一起,頃刻間就像是電流相互撞擊,彼此帶着啃噬的念頭將對方脣咬住,幾乎連頭皮都發麻了起來。
他們彼此抱住,舌尖用力的去攫取對方的空氣,直到呼吸都急促起來,臉色因爲缺氧而微微發紅,晏沉鬆開圈上對方脖子上的手,重新倒向牀上,舔了舔自己的脣。
剛纔咬的,現在還帶着麻麻的痛。
江瑜低頭,輕輕地含住晏沉的下脣,舌尖慢慢地舔去對方滲出了的血液,溫柔地看不出就是他剛纔將人脣咬出血來,他慢條斯理地吮了一口:“考慮的怎麼樣?”
晏沉閉了閉眼睛,他又很快睜開看了對方一眼,像是在掙扎之後說:“可以。”
江瑜笑笑,低頭在他額上落下一個吻。
晏沉瞥了一眼,笑容突然又微妙起來:“親額頭有什麼意思。”他伸手碰上江瑜的臉:“要不明天來個晨醒服務?”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和正文無關】
信任危機
江瑜做飯一向親力親爲。
某天,晏沉做好了幾個菜,得意地翹尾巴:“快來嚐嚐。”熱情地將筷子遞給對方。
江瑜:【緩慢謹慎地咀嚼】
晏沉:“怎麼了,不合口味?”
江瑜:“主要是怕下藥。”
晏沉:
第67章回去
江瑜低頭打量着眼前這張臉。
臉色仍舊很白,黝黑的瞳孔現在看起來隱隱發亮,脣上還因爲剛纔被咬破的緣故帶上幾分深色,配着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是一副奪目的樣子,讓人很難移開眼。
江瑜笑笑,他與對方捱得很近,說話時呼吸就不斷地落在對方的臉上:“晏少真是三句話不離顏色。”
剛說着正事,就能一下子扯到別的地方去。
呼吸灑在臉上有些癢,可他兩隻手都放在江瑜臉上,他不想用手觸碰自己臉上癢癢的部位,晏沉乾脆擡起頭把自己臉頰貼上對方臉頰,然後像是貓用氣味腺標記似的使勁蹭了幾下,他頗有種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樣:“我這叫坦率。”
臉上不再癢癢後,他又重新枕在枕頭上,一邊用手摸江瑜臉一邊問:“怎麼樣,有興趣嗎?”
江瑜表現出微微思索的樣子,他抓住自己臉上的手道:“晨醒服務”四個字從他脣中咬出來,伴着那有些正經的語氣,讓晏沉一下子就嗨了起來。
這種用正經禁慾的神情說着一些帶着顏色的話簡直是在戳他的心臟好嗎?!
簡直是看上一百遍都不會膩。
他語氣開始興致勃□□來:“就是你把我親醒,當然了,親哪裏你自己有數,最好動作輕柔一點,看看我能不能醒過來。”
江瑜翻身躺在一邊的牀上,他面上帶着笑意:“醒過來?你確定不會直接出來?”
晏沉思索了兩秒,他視線落在旁邊人身上,對方的黑髮微微蹭在牀單上,看起來有些凌亂,眼中帶着笑意,脣上還是沾上點水意——他剛纔咬的,領口鬆散一截平直的鎖骨隱隱可見,這副樣子簡直和平常是天差地別,他敢說只有他才能看到對方這副樣子。
這簡直太棒了!
晏沉一下子翻身,他手臂支在對方肩膀側面,大半個身軀壓上去,面對面的躺在他身上,低頭語氣帶着愉悅:“我又不是棗泄,當然不可能直接出來。”他思考了幾秒之後低頭誠懇開口:“時間會快一些倒是真的。”畢竟他在興奮的時候很難控制住自己。
江瑜一下子笑了。
他伸手撫上對方的脖頸,手指沒入短短的頭髮中,掌心仍舊是扣在脖子上,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讓他眼睛眯了眯:“行。”
江瑜問:“明天幾點要服務?”
晏沉歪了歪頭,低頭在對方脣角上啵了一口:“不能你睜眼後就開始嗎?”
江瑜略一挑眉:“我早上五點半起牀。”
晏沉一臉‘你毛病真多’的樣子看着對方,感慨道:“你壞習慣真不少啊。”
江瑜:
晏沉低了低頭,又在對方眼睛側面啵了一口,這次順便左右兩邊都各來一下:“算了,就你醒來的時間吧。”
這種誘人的條件簡直是一塊甜滋滋的蛋糕放在面前,除了睜眼迫不及待的享用外,他簡直一刻也等不及。
江瑜應了一聲:“好,我醒來後就叫你。”
晏沉翻身從對方身上滾了下來,屋內壁爐裏的柴火燃着,有輕微的噼刨聲響起,映照的房中暖意融融,他突然看向窗外:“好像下雪了。”
江瑜擡頭去看,不知何時大朵大朵的雪花在窗外飛舞着,紛紛揚揚地落下,有幾片沾在窗戶的玻璃上,六邊形樣子,幾秒之後就貼在玻璃上融化,只留下一串水意。
兩人都支着頭看着窗外,雪花靜靜地飄落,漸漸地堆在窗臺上,彷彿是一把晶瑩剔透的鹽。
良久之後晏沉慢吞吞地開口:“真好啊,我想起了在山上那次。”
江瑜目光微動,那是在山上野營的時候,當天晚上也有一場雪落下,就在帳篷外,青山覆白,幽靜寒粹,彼時也是第一次說些不知真假的話。
晏沉轉過頭看向江瑜,臉上還帶着遺憾:“要是你那次被我放倒,我早就艹了你。”
很好,氣氛一瞬間消散,什麼呢喃的氛圍都沒有了。
江瑜重新躺在牀上,溫和地衝對方笑了笑:“寶貝,睡吧。”
晏沉嘆了一口氣,接着與江瑜躺在一起,伸手拽了拽被子往兩人身上一蓋,擡起手臂往對方腰間一搭:“睡覺。”
江瑜側過身,也在對方腰上放了一隻手臂:“晚安。”
屋外的雪還在飄,不多時積在門口,厚厚的一層落下,像是給這入目可及的天地之間蓋了一層柔軟的棉被,壁爐裏的木柴偶爾發出噼刨聲,漸漸的被暗紅色的火焰浸染,一切都悄無聲息,只有身邊靜靜的呼吸聲。
一夜好眠。
江瑜睜眼的時候外邊天色很亮。
窗外的地面覆上一層雪,入眼皆白,遠處風車頂端都蓋了綿密的雪,彷彿是一層厚厚的霜落着,天地之間靜悄悄。
江瑜轉頭看向身邊人,晏沉將被子蓋到下巴下面,閉着眼睛,濃密的睫毛覆在那張銳利的面容上,彼時看起來竟然很安靜,睡得很熟。
他看了幾秒鐘,接着從牀上起身,先走到外面去打開門,口鼻處頃刻漫上一股冷萃的空氣,隱隱含着樹木的氣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後又緩緩吐出,肺中濁氣消失乾淨,連頭腦都清晰起來。
他不由自主思索起來,外間溫度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積雪深厚地廣人稀,飛機時間是五六個小時,房屋中地毯風格溫和明亮,布藝上線條多不對稱,壁爐裏的木柴橫截面細緻,燃燒起來油脂豐富,再聯繫對方說的語言不通有草原,江瑜基本能確定自己所處的國家。
他手指輕輕捻了捻,卻是什麼都沒做,站了一會後回到屋中,又給壁爐裏添了些木柴,洗漱完畢之後回到臥室,牀上的人還閉着眼睛。
江瑜微微笑了笑,他俯下身,目光落在牀上人的面容上,像是一個食客面對自己喜歡的菜餚考慮着從哪裏入口。
江瑜想了想,目光落在對方的眼皮上,晏沉的眼皮很薄,湊近還能看出上面細小的毛細血管,有淡淡的紫色,很淺很淺。
就從這裏開始。
他想着,低下頭,一個吻就落在對方眼睛上。
脣下的觸感變了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球滾動的動作,似乎在沉思着要不要睜眼,他笑了一下,吻又往下。
吻落在對方鼻樑上,像是丈量一般緩緩向下,滑過鼻尖時蹭了蹭,接着就覆在對方脣上,昨晚咬出來的傷口還隱約可見,他略略沉吟,脣貼着脣廝磨了便片刻。
閉着眼睛的人還沒有睜眼,是打定主意要貫徹這個叫醒遊戲。
江瑜的吻一路往下,落在對方喉結處,輕輕地咬了一口。
晏沉眼睛緊閉。
江瑜這回笑了笑,接着,他放棄了這種邊緣之外的試探,直接低下頭覆上對方的命脈舔了一下,力道很重。
晏沉一下子裝不住了。
他像是一條魚似的,腰部肌肉重重的跳了一下,伸手覆上江瑜的脖子,催促着開口:“快點,我都等不及了。”
江瑜說:“叫醒了嗎?”
晏沉睜開眼,微微向下打量着身邊人,發出了含混的一聲笑:“醒是叫醒了,還沒服務。”
江瑜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
他低下頭去。
晏沉手背上血管鼓起,他閉着眼睛,肌肉攏成了一塊一塊的,額上有青筋鼓起,從嘴裏吐出無意思的音節,接着就:“艹艹”
一聲一聲,伴着重重的呼吸聲。
江瑜擡起頭,他視線將如今對方的樣子收攏過去:“寶貝,你已經很性-感了,不用再說dirtytalk。”
晏沉睜開了眼,他視線沉沉地看了一眼江瑜,接着從牀上趴過來,毫不含糊地吮了一口。
江瑜手一下子探入對方頭髮中,失控一般攥住對方髮根:“艹”
晏沉撩了撩眼,舔了舔脣:“現在明白我心情了吧?而且”他微微揚了揚眉,臉上笑容帶着玩味:“我給你說說什麼是dirtytalk.”
他貼近對方耳邊,灼熱地吐出幾個字眼,退開的時候臉上神情得意。
江瑜眸色有一瞬的發暗,他輕笑一聲,突然湊近過來,啓脣在晏沉耳邊說了幾句話。
晏沉眸子一下子變了,像是一把火直接燒起,灼熱得厲害。
平時連orgasm都不說的人,突然吐出這麼多字眼,簡直是在撩撥,既然都在撩撥了,那不發生點什麼,簡直說不過去。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滾在牀上。
叫醒服務終結,取而帶之的是更刺激更興奮的晨間運動,可喜可賀
一切結束之後,江瑜去洗了澡。
他重新換好衣服之後進來,發現躺在牀上的人連姿勢都沒換,仍舊是剛纔的樣子,雙眼看着頭頂天花板,渾身舒展着,大大咧咧又坦坦蕩蕩。
江瑜伸手拽過被子給蓋上:“你需要休息會嗎?”
晏沉慢吞吞地將目光落在江瑜身上,他伸手懶洋洋地抓了抓自己頭髮:“你在侮辱我。”這事還用得着休息,他腦中殘留的餘韻還沒過去,還在最後的咀嚼享受。
江瑜被噎了一下,接着面上帶着笑容,又伸手摸了一回對方的臉,明智的換了個話題:“想喫什麼?”
酒足飯飽思□□,反過來也一樣,食慾和性-欲屬於人類最基本的兩大需求。
晏沉說:“都行。”
江瑜道:“我先去做早餐,你洗完澡之後整理臥室。”江瑜視線落在地上皺巴巴的紙巾上:“把垃圾收拾乾淨,開會窗通風。”
晏沉懶洋洋地應下。
他仍舊躺在牀上,看着江瑜出去之後閉上眼睛,過了那麼幾秒之後又睜開,慢吞吞地掀開被子從牀上坐起來。
他隨意套了一件衣服去浴室,出來的時候渾身帶着水汽,坐在牀邊又打了一個哈欠,接着擡手去拽牀頭櫃上的充電器。
許是帶了水意的緣故,插孔處發出了豆大的藍色電光,轉瞬即逝,晏沉掌心猛地一擡,他手指剛纔被電了一下。
電。
又是電。
晏沉閉了閉眼睛,他緩緩地收回手,目光卻急速陰沉下去,他的牙齒無意識地咬在口腔內側,狠狠地用牙尖廝磨,等到帶着鐵鏽味的液體漫上舌尖之後,他突然站起來往衛生間走去。
他貼在鏡子前,視線一寸寸地掠過裏面的人。
眼球沒有震顫。
呼吸較爲平穩。
他手觸上自己的胸膛。
心臟還不是很快。
他目光突然落在自己左手上,左手小拇指在無意識的跳動着,一下一下地抽震。
一分鐘後,左手平靜下來,好像是他重新接管了這副軀體,一切恢復正常。
晏沉視線緩緩地從自己左手上移開,他面無表情地吐掉嘴裏的血沫子,再漱了漱口,又一次低着頭吐出來。
做完這一切後,他舔了舔脣,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接着轉身離開。
江瑜早餐做的很快,兩人喫完飯之後面面相覷,江瑜問:“你有什麼安排?”
晏沉躺在椅子上,椅子推到了壁爐旁邊,他摸着下巴道:“沒安排,要不咱們再去上牀?”
江瑜手指輕輕點了一下:“下午再來吧,不然我們一天就只有喫和做-愛了。”
那日子就真的成了上牀下牀喫飯上牀下牀了。
晏沉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江瑜說:“接下來的十天都這樣嗎?”
“可以都這樣。”
江瑜陷入了微微地沉默,頓了一瞬之後開口:“那我給你找點事。”他目光落在窗外雪地上:“先堆雪人,再剷雪,順便還可以打個雪仗。”
晏沉說:“我不打雪仗,好幼稚。”
江瑜沒說什麼,只是站起來推門出去,晏沉側頭望着他,過了一會就見江瑜衝他笑了一下,接着一團雪白的東西就飛到了下巴。
啪——
一個雪球散開,絲絲涼意從臉上漫上。
晏沉嚯地一下子從椅子上下來,氣勢洶洶地走到外面,伸手就團了一個大雪球給對方扔過去,看着砸中江瑜後開始得意洋洋起來。
江瑜反擊,晏沉回擊,兩人之間的雪球‘咻咻咻咻’地向彼此飛去,到最後連團雪球的步驟也省下了,直接捧起一塊雪就向對方砸去。
一地的腳印與人身體的痕跡漫上週圍,伴着兩人的哈哈大笑聲與不住的髒話,一同響徹在這間屋子外。
十天之後,一架飛機準時停在機場。
艙門降下後兩人出來後,一道身影來到兩人面前:“江先生,晏先生,請跟我來這邊。”
兩人走到一輛黑色奧迪面前,門被打開。
江瑜看到裏面的人之後略微驚了一下。
裏面的人是晏青山。
他調整好自己的神情,謙遜而恭敬地開口:“晏伯伯。”
晏青山應了一聲,他視線落在晏沉臉上,停了一瞬之後對着江瑜開口:“這些天,你受委屈了。”綁架,再將人劫走,限制自由。
晏沉笑容頃刻間玩味起來,他嘖了一聲,對晏青山道:“他哪受委屈了?”
江瑜斂了斂眸,在這幾天裏對方曾打過電話,晏沉報了平安之後就很快掛斷,不是晏青山不想找,而是這段時間他不能大張旗鼓的找,自然,晏沉選擇這個時間動手也是考慮了這點。
江家那裏沒有消息,顯然是兩家已經通過話。
江瑜臉上笑意未變,依舊是彬彬有禮的模樣,語氣謙順:“晏伯伯,這是我和他鬧着玩,我們出去渡了一個假放鬆回來,只是走時匆忙,沒有來得及告訴您。”
晏沉立馬說:“你看吧,我說了是鬧着玩的。”
晏青山語氣溫和下來:“快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江瑜頷了頷首:“晏伯伯您慢走。”
晏沉勾着脣,擡手遞了個飛吻。
等到目送着那輛黑色奧迪消失,江瑜坐上了另一輛車。
席寒開着車,從後視鏡瞥了一眼:“你最近過得看起來不錯。”臉色很好,神采奕奕,簡直是精神煥發。
江瑜笑了一聲:“是不錯。”他溫着聲開口:“我突然離開後怎麼處理的?”
席寒聲音很冷淡:“有人打電話讓我去接小天,我看了街道監控之後就知道了。”不用想,絕對是被人帶走了。
席寒言簡意賅道:“幾天後晏書記打電話過來,大致說了一下。”
江瑜眸中斂下沉思,晏沉帶的地方,晏青山都可能不知道,他問:“你給小天怎麼說的?”
席寒:“說你去旅遊了。”
江瑜:“謝謝。”
席寒說:“不用謝我,老爺子在家等着你,你去給他說吧。”
回到江宅,江瑜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去找了江老爺子。
江老爺子招了招手,面上看不出什麼異色:“過來陪我下會棋。”
江瑜走過去,在對面坐在,執了黑子,一局對完,他道:“老爺子棋藝越發精進,我不敵甘拜下風。”
江老爺子淡淡道:“我能贏是因爲棋子擺放位置準確。”
江瑜垂眼,做出恭聽的模樣。
只聽到江老爺子道:“聽說你要去吉慶?”
江瑜道:“是,三天後就出發。”
江老爺子道:“公與私、裏與外還是要分開,不然容易誤事。”
江瑜反倒笑了一下:“老爺子,這段時間讓您操心了。”他語氣謙遜,卻帶着淡淡堅決:“孫子的事讓孫子自己解決,您保重身體,過段時間我們爺孫兩個好好下下棋。”
他突然微微揚了揚脣,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您和奶奶伉儷情深,這種福分我也想沾沾。”
江老爺子問:“你想清楚了?”
江瑜道:“自然。”
那天晚上他讓對方答應這是最後一次其實也是試探,他說如果有下次他會採取手段也是騙對方,如果當時晏沉沒有答應,他會當場採取手段,他們之間絕不會有這十二天的朝夕相處。
但是晏沉答應了。
江瑜從來不會委屈自己,更不會委屈求全,他是商人,只在有把握的情況下才會繼續。
江老爺子說:“你想清楚就好。”
江瑜頷了頷首,恭敬地離開。
而另一邊,晏沉正坐在書房的椅子上。
他對面,晏青山將人盯住,忽然開口:“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晏沉一頓,接着輕輕晃了晃手掌:“還行。”他輕輕晃了晃手掌,微笑着開口:“要是控制不住,我再想辦法。”
“他對你影響太大了。”晏青山說:“儘快結束。”
晏沉反問:“我說結束,你信嗎?”他漫不經心地開口:“我說實話吧,除非我和他都死了,不然就繼續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1、江瑜:我家裏人不太喜歡你。
晏沉:一樣。
異口同聲:爲什麼呢?
【晃肩膀】你倆心中沒點數嗎???
2、假如晏沉回去晏青山讓中醫給把脈,就會出現以下場景。
醫生:令公子這精血兩虧,腎陽有損,需要好好休養生息。
晏青山:胡鬧!
晏沉:【摸下巴】對着醫生開口:“你再去給江瑜把把脈吧,我估計他也虛。”畢竟兩人一起玩的。
晏青山:
第68章爛尾樓
三月十二日,江瑜正式啓程吉慶新區。
吉慶新區地處北方雍州省,爲三縣城交接地帶,背靠着青黎山峯,沿途又有渭河穿行而過,算得上是依山傍水,秀色萬千。
時至上午,一輛黑色汽車穿行在柏油馬路上,街邊行道樹上新葉還未長出,光禿禿的樹枝遒勁有力,偶有樹木影子蕭蕭而下,頭頂太陽灑下光輝。
劉助理坐在副駕駛上,給後座的人介紹情況:“江總,咱們現在處在吉慶新區的中心,往東走就是陽書縣,往南走就到了門昌縣,沿着這條101道往北面就到西青縣。”
劉助理是江盛的人,幾天前作爲偵查員先來到吉慶新區,待了幾天之後發現還挺喜歡這裏,小縣城都不大,滿打滿算也只有兩條環線,開車半個小時就能繞縣城一圈,節奏慢空氣新鮮,再也沒有堵不完的車和把人都要擠死的地鐵。
江瑜其實也瞭解這些,但並未打斷助理的介紹,反而饒有興致地看着窗外,藍天下白雲朵朵,柔軟的像是棉花糖,他問:“陽書縣是不是有個大學?”
劉助理說:“對,有個雙一流大學。”陽書縣是典型的農業縣,縣城裏有座挺出名的雙一流大學,每年都會在這裏舉辦農業產品展銷會,如今交通發達,國內外交流會時常舉行。
江瑜手搭在膝蓋上,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挺好的一個地方。”
劉助理也笑着說:“可不是,我來這幾天,覺得內耗都好了不少。”話說到這又覺得有些不合適,在老闆面前說這話這不典型的找事嗎,他重新引了一個話題說:“江總,您讓找的房子也離這不遠,我們現在需要看看嗎?”
江瑜說:“去看看。”
司機調整了方向,又行駛了十幾分鐘的路,在一座大門前停下,一個單元住宅樓房出現在眼前。
江瑜從車上下去,劉助理介紹說:“這是您的房子,當初是財政局建造的,後來單位員工搬了之後也空着,您看看還滿意嗎?”
這房子是他找的,需要滿足乾淨和方便這兩點要求,同時離108大樓和行政中心都要近,戶型也要好,劉助理還考慮了一些其他因素,比如說從小區出來走幾步就是美食街,早中晚三餐都有,離超市購物區都不遠,醫院也開車十分鐘就到,同時這裏又沒有幼兒園之類地方,白天清靜晚上也不會有車輛經過擾人清夢。
打開門進到房內,三室兩衛兩廳的佈局,坐北朝南戶型通透,客廳尤其大,從佔據半面牆壁的窗戶有陽光灑進來,滿室敞亮。
江瑜看了看,又在室內轉了一圈後笑說:“這客廳挺大。”簡直能騎着自行車走兩圈。
劉助理笑說:“這房子140多平米,沒有公攤面積,十五年前建造的,那時候很少有四室,所以客廳很大。”
江瑜笑着道:“挺好的,你找的地方不錯。”
劉助理說:“那江總,傢俱的事怎麼辦,還需要換嗎?”房間是找到了,也能拎包入住,但有的傢俱看起來老舊一些。
江瑜:“傢俱我自己挑就行。”他嗓音溫沉:“剩下的事我自己來就好,你也忙了幾天了,回去休息吧。”
劉助理頓時臉上帶上笑容。
江瑜讓助理和司機回去,自己下午去傢俱城挑了沙發和茶几,牆上掛上了幾組照片,洗衣機和廚房用品也買了一套,兩個臥室佈置好之後,另一個小的次臥放了書桌和椅子,直接改成了一間小書房。
第二天第三天的時候工人將傢俱搬來,該裝的裝該扔的扔,到了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房間基本成型。
三月十五日晚上,江瑜收到區長邀請,說是去喫頓便飯接風洗塵,這也是正常事,晚上的時候如約而至。
霽月酒店。
在門口剛把車停好,一位穿着長裙的女士和一位中年男人出來,笑容滿面地走上前來:“這位就是江盛的江總吧,久仰久仰。”
他熱情地伸出手,那張微胖的臉上帶着笑容:“我今天聽說江總來到吉慶了,怎麼也不招呼一聲,咱們好設宴給江總接風洗塵。”
江瑜笑着與他握手,脣上的弧度看起來十分完美,他也十分客氣地開口:“呂區長客氣了,我也就提前兩天過來修整一下,你要是前幾天邀請我我還不一定能抽出時間。”
兩人寒暄了幾句,客套話說了不少,彼此面帶笑意向裏面包廂走去,進門之後座位上也已經坐了幾人,見推開門之後都站了起來。
握手交談幾句之後又重新坐下,圓桌上方空出來-三個位置,江瑜選了旁邊的位置坐下,就聽到呂區長笑着開口:“書記被重要事耽擱了,江總不要介意,咱們再稍等一會。”
江瑜斂了斂眸,一桌人坐着,唯獨最上位空着,來遲了誰扯不出一兩句話混混場面,呂梁這個區長卻直接說‘重要事’,這是暗指在書記眼中108和江盛算不上重要。
才見第一面就如此使陰,看來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不和已久。
他笑笑,面上倒沒有什麼波瀾:“怎麼會介意,咱們大家都等一會就行。”
呂梁又笑着給介紹桌上的其他人,除了四大班子之外,國土城建財政各來了一人,另外還有一名市裏的銀行長,江瑜在這種場面向來是如魚得水,寒暄場面話順溜,一羣人俱是面帶笑意,氣氛和諧地不得了。
大約十來分鐘之後,門被推開,一位四十歲出頭的男人進門,當下桌前所有人站了起來:“王書記來了。”
來人頭髮黑黢黢,臉上戴着一副眼鏡,長相斯文,江瑜知道,這是吉慶的區委書記王家克。
比起呂梁的長袖善舞,這位看起來就沉默一些,只臉上帶着一絲笑說:“我來遲了,讓大家等太久了。”
他目光轉到江瑜身上:“這就是江總吧。”
江瑜道:“是,我是江盛的負責人。”
一羣人往裏面站起來挪了挪位置,王書記坐下,他說:“大家都等的餓了,咱們也不局於形式,坐着邊喫邊聊。”
剛纔涼菜已經上來,如今陸陸續續的幾道熱菜上桌,只動了幾筷子之後王家克就開口:“江總,咱們基金會上的款項什麼時候能到賬?”他笑了一下:“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這些事,108爛尾一直是大家的一塊心病。”
江瑜手掌放在白瓷杯子上:“書記,紓困基金會是採用母基金——子基金——項目的嵌套模式,江盛出30%,地方財政還有撥款佔30%,餘下的由社會資本和金融機構承擔,後面這一塊已經好了,等到地方撥款到賬,我們就可以立即啓動。”
呂梁接話:“咱們按照原本計劃是三月十八日正式復工,現在是十五號,按照目前進度在預期時間內能開工。”
他向一邊的財政還有銀行長那裏看過去,一位笑呵呵的男人立馬道:“書記你就放心吧,咱們這一桌都希望能順順利利的完成108,撥款已經下來了,現在就是最後階段,你放心,明天一早就打到賬戶上,絕對不會耽誤項目復工。”
王家克說:“那就好。”他又道:“施工隊那些找好了嗎?”108復工由江盛與吉慶政府合作,雙方各自出面,江盛重工負責資金和技術,但承包商與施工隊是當地人員,主要負責項目是鋼結構、土建二次結構施工、裝飾裝修、綠化、防水、消防等工程。
呂梁說:“也到位了。”他笑呵呵地開口:“等這個工程開了,咱們區的建築工人也不用再跑遠了。”
王家克其實也沒問幾個問題,飯局上聊了幾句,途中有位省裏的大祕也過來喝了兩杯酒,等到喫完飯後事情基本定下,一羣人出門回家。
江瑜自己開車,他沒有喝酒,包間裏的暖氣挺熱,他站在室外吹風,就聽到身後有聲音:“江總,你也沒走啊?”聲音伴着酒意傳來。
他轉過去看,來人正是區長呂梁,對方剛纔喝了幾杯白酒,如今臉上有些紅。
江瑜擡了擡脣:“呂區長,我在這吹吹風,一會回去。”
呂區長笑笑,往前走了幾步,和江瑜站在一起:“江盛能接手108的事,可真是了不得。”他擡手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笑呵呵地道:“我早就聽聞說江總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真是青年才俊。”
江瑜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意:“區長謬讚了,江盛和108也要靠着吉慶扶持。”
這話是真的。
接盤爛尾樓不只是供水供電解決電梯車庫這些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涉及債務糾紛,沒有上百億填不滿債務這個無底洞,江盛能接手108除了當時客觀因素外,還包含着一筆賬。
江盛進行過測算,除了這些年土地溢價和房價上漲之外,還有很大原因爲中央和當地政府出臺的各項扶持政策與優惠,這些東西不會讓江盛虧本,只是賺多賺少與多長時間才獲取收益的問題。
呂梁眯着眼睛,身上帶着一些酒意,呈現出三分醉態:“這是利公利民的好事。”
江瑜臉上帶着微微笑意,又附和了兩句,他說:“呂區長,我回去還得再看看基金,今天就失陪了,改日有時間再聊。”
呂梁立馬道:“好,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和江總好好說說話。”
他看着江瑜離開後閉了閉眼,回到車上掏出手機,上面屏幕上幾個未接來電,挑了一個回撥過去,那邊飛速開口:“姐夫,承包商怎麼樣,沒出什麼事吧?”
呂梁說:“沒有,江盛負責技術,不管這事。”
那邊道:“我還真鬆了一口氣。”聲音開始笑嘻嘻起來:“這都投了百億資金,油水得有多豐厚,姐夫你隨便撈一筆就賺大發了。”
呂梁當即出了一身汗:“黃閒你給我聽好了,這個項目多少人盯着,前前後後三四個人都進去了,你要是再敢說胡話,我就不認你這個小舅子。”
呂梁平時沾過便宜,但這種大項目借他個膽子他都不敢,誰想這個時候撈油水,那完全是茅廁裏打燈籠——找死。
黃閒說:“知道了姐夫,我以後注意着點。”
呂梁叮囑:“我讓你拿到這個承包商已經夠意思了,你帶着你那幫人好好幹,別想着偷工減料,正規渠道下來你也能賺不少,別貪小便宜。”他壓低了聲音:“我今天看江盛來的那個人,年紀輕輕說話辦事都穩當得很,不是個好糊弄的,你別在他眼皮底下攪事情。”
黃閒:“各行如隔山,他能分得清鋼筋多少粉刷幾遍,姐夫你就是太謹慎。”聽見那邊還想說什麼,黃閒急匆匆地開口:“我聽我京都的朋友說,這位江盛的人可能是得罪大人物了,不然沒道理跑來吉慶接手這個爛攤子,圖啥呢?”
呂梁:“你別拿這些野消息當真事。”
黃閒:“真的。”他神神祕祕地開口:“聽說是和某個太子爺關係不和得厲害,好像把太子爺跟班送進去了,兩人咬着沒完,一個恨不得把一個弄死。”他壓低聲音:“這次不是會議結束了,太子爺越發穩了,他特地來這避避風頭。”
呂梁嗤笑一聲:“真有這事你能知道?”
黃閒:“嘿,你別看不起人,聽說那個圈子的人都知道,我是聽會所朋友說的。”
呂梁說:“別說這些了,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工程的事。”他掛斷電話,順着酒意閉上眼睛。
而與此同時,傳聞中得罪了人的江瑜正在家裏換上衣服,視頻電話裏一張人臉出現。
晏沉看着手機屏幕,畫面不斷地移動着,能聽見水聲:“你打算做什麼?”
江瑜說:“洗澡。”
晏沉一下子興奮起來,他吹了一個口哨,興致勃勃地開口:“寶貝,你把視頻打開,我們來□□。”
江瑜:
作者有話要說:
外人:聽說關係不好,掐得要死。
兩人:一見面就親親,晚上打視頻膩膩歪歪。
第69章腦震盪
江瑜已經走到浴室裏,乾溼隔離的裝修,他把手機放在玻璃架子上,單手解着釦子說:“裸-聊還是算了吧。”風險太大,誰要是做些什麼,輕而易舉地能看到視頻。
江瑜自認還要點臉面,接受不了自己□□傳播。
晏沉腳搭在茶几上,他將手機拿到面前,畫面對着天花板,有白呼呼的霧氣出現,隱隱能聽到水聲:“你開始洗了嗎?”
可能是室內空間狹小外帶水汽的原因,江瑜的聲音聽起來很立體:“開始了。”
水聲很清晰,淅淅瀝瀝的,晏沉見過對方洗澡,如今聽見這水聲他能輕而易舉從腦海中勾勒出一副溼漉漉場景。
比如說水是如何順着臉頰滑下,再滑過喉結往胸膛上流去,肌理被熱水沖刷的溫熱,對方也許閉着眼睛,那些熱氣會把他臉薰出淡淡紅意,看起來就十分色氣,大概率像他們做完時的樣子。
晏沉被自己腦中的想象弄得有些興奮起來,要是人在他身邊他們此時已經親的嘖嘖作響了,但可惜的是目前只能幹看着眼饞,甚至連看都不能看盡性。
一想到這,晏沉簡直是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對方聊着天,也就大概七八分鐘後,畫面終於不是浴室頭頂的天花板,江瑜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單手拿着手機,另一隻手正用一塊毛巾擦頭髮。
移動了幾下後,畫面定住,手機可能是放在支架上,對方坐在了沙發上。
晏沉也把手機固定住,自己往後靠了靠:“你今晚是不是有飯局?”
江瑜手指曲着插入發裏,攏了攏額上的碎髮之後將毛巾放在一邊:“和區長那些人吃了飯,說了些關於項目的事。”
他已經穿好了居家服,棉麻的布料,偶有髮梢的水意凝成珠順着髮根滑下,客廳的燈落在肩上彷彿是清介的月光。
晏沉看着看着目光就變了,他往屏幕前湊了湊,聲音裏帶着曖-昧:“你把鏡頭拉遠點,我看看你。”
江瑜微微挑了挑眉,下一瞬眸子裏多了幾分笑意。
他不疾不徐地調整了手機支架,確保自己整個上半身都能出現在屏幕裏後向沙發靠去,手指擡起落在鎖骨外的扣子上微微摩挲着,看不出來是想扣好還是想解開。
整個人姿態好整以暇,桃花眼瞥來帶着笑,卻是無形中開始撩人。
晏沉嘖了一聲,足尖點了兩下,身上褲子因爲這個緣故繃緊,修長的腿與勁瘦的腰一覽無餘。
他興致很高的開口:“你又在勾引我了!”
江瑜目光落在對方小腿上,往上滑過腰腹再緩緩落在那張臉上,骨相皮相俱是無可挑剔,皮笑肉不笑的時候都有種邪肆的俊美,更何況這般真情實意地揚着脣笑。
江瑜心說這到底是誰在勾引誰,他指間搓捻了兩下,含笑開口:“晏少誤會了,我渾身遮的嚴嚴實實,連個多餘的肉都沒露,哪能是勾引你。”他微微一停,平靜而溫沉着嗓音說:“若說勾引起碼得脫件衣服吧。”
晏沉舔了舔脣,他被這壞東西撩的興致大漲,乾脆直接開口:“算了,我們一起脫。”
江瑜脣邊笑意越發深。
他手指在釦子上摩挲了片刻,頭頂燈光倒映在眼中,陰影勾勒出幾分風流的意味:“行。”
晏沉笑容頓時玩味起來,他眉梢微微一揚:“褲子也得脫。”
江瑜:“開始吧。”
兩人都調整了手機支架的位置,讓自己僅僅肩部之上的位置出現在鏡頭中,接着手指不約而同地觸在鈕釦上,指間微微動了動。
江瑜還好,動作慢調斯里的,晏沉就直接粗暴多了,伸手胡亂地一扯,頃刻間胸膛處就敞開了些。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火焰。
晏沉嗓子微微沙啞起來,他手未出現在鏡頭之中,視線落在屏幕上,半是戲謔半是玩味:“褲子脫了嗎?”
江瑜微微頓了一下,沒有開口,只是慢慢揚着脣。
晏沉勾脣笑了笑,緩緩地往前傾了傾,他的視線彷彿能直接穿透屏幕落在人身上,眼中笑意越發明顯,慢聲道:“我也脫了。”他手指微微捻了捻,對江瑜說:“一起將鏡頭往下?”
江瑜輕笑了一聲:“好。”
鏡頭緩緩向下,從喉結開始緩慢降落,掠過平直的鎖骨與勁瘦的腰腹,再往下時就到了關鍵部位。
晏沉緊緊盯着屏幕,他視線含着侵略意,口中卻道:“三秒之後一起向下移。”
鏡頭一寸寸地逼近,三秒時間轉瞬即逝,晏沉舌尖抵在側臉頰上,在最後的‘一’之後往下拉鏡頭,一條黑色的長褲出現在屏幕裏。
他猛地擡頭去盯對方,卻發現對方也笑看着他。
預想而來的畫面沒有出來,兩條長褲妥帖平整地穿在對方身上,畫面格外和諧。
都想看對方,結果都是套路。
晏沉一下子把手機重新撂在桌子上,他將鏡頭重新拉遠,腳又搭在了桌子上:“你一點都不誠實。”
壞東西心思就是多。
江瑜也笑:“晏少不也一樣。”彼此間都是半斤八兩。
晏沉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他經常懶散,能坐着絕不靠着的一個人,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幾下:“你是不是要睡了?”
現在快晚上十二點了,依照江瑜的作息,也到了上牀時間。
江瑜說:“是,到休息時間了。”
晏沉便隨意地擺了擺手:“那你睡吧。”
江瑜應了一聲。
三月十八日,吉慶108大樓於早晨九點開工,上午七點的時候,承包商外加建築工人來到大樓前,進入藍色圍擋之中。
江瑜本來就起的早,這種事情自然是早早到了現場。
工程還沒開,卻看見承包商帶着一衆工人在樓前擺上桌子,桌上香爐裏插了幾柱香,白酒放在桌邊,擺出一副祭祀的樣子。
有位工人手裏還抓了只彩色羽毛的大公雞,雞冠通紅,羽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黃閒頭上戴着安全帽,點了幾柱香插在香爐上,又恭恭敬敬地朝在北面拜了拜,口中唸唸有詞:“魯班祖師爺在上,保佑我們工程進度圓滿,保佑我這次發大財。”他伸手在杯中倒了滿滿一杯酒,手一擡澆在地上:“第一杯敬黃天,各路神仙來保佑。”
又將另一杯酒澆在地上:“第二杯敬后土,孤魂野鬼別沾邊。”
“第三杯敬祖師爺,保佑我們順順利利。”
他面色虔誠,接着跪着磕了幾下,站起身之後道:“祭。”
身後工人聞言直接伸手捉住公雞,用刀在雞脖子上一抹,鮮紅的血液當即噴了出來,淅淅瀝瀝落了滿地。
黃閒轉過身面向衆人,大聲道:“爲了讓工程順利進行,大家都給祖師爺磕上三個響頭,心裏虔誠一點,不然誰壞了規矩都不好。”
當下幾位離黃閒近的人膝蓋着地跪下,接着陸陸續續一片人跪在地上,烏泱泱地磕了幾下。
江瑜站的地方不遠,目睹了全程之後微微皺了皺眉,他身邊的人道:“江總,你有所不知,項目工程開工前一般都要舉行儀式。”那人笑呵呵道:“殺只雞圖個吉利,就是個心理安慰。”
江瑜手指輕輕在動了幾下,祭祀儀式都是其次,對於這種心理安慰他不反對,讓江瑜真正不滿意的是這個承包商,爲人冒進,從剛纔大喊着讓別人跪就能看出,居功自傲又好大喜功。
他心思轉了一圈,面上卻沒有顯,只是道:“原來如此。”
儀式還在繼續,黃閒又拿了鞭炮出來,一圈一圈的紅色鞭炮外加幾個手臂粗的雷王,一截引線露在外面,已經開始擺架勢要點燃。
江瑜對身邊人淡淡道:“趙經理,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吉慶新區禁止燃放鞭炮吧?”
趙經理一愣,接着道:“是是是,瞧我這記性把這事給忘了,我現在就去溝通,讓這些人不要再放了。”
江瑜笑笑:“有勞趙經理了。”
趙經理過去說了幾句話,黃閒聞言一頓,轉頭道:“趙哥,這開工前放炮是規矩,我幹工程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來的,怎麼今天就不讓放了?”他嬉皮笑臉地開口:“趙哥,我再給你加兩條煙,你給咱們通融通融行不,大家都在這看着。”
趙經理說:“黃老弟,這不是煙的事,你別爲難我了,現在也快九點,你和弟兄們收拾一下趕緊動工吧。”
黃閒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衝幾個工人道:“別擺了別擺了,炮不讓放了,都收拾一下直接進去。”末了轉頭對趙經理說:“現在行了吧?”
趙經理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情願,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黃閒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呸,上趕着給有錢人當狗。”
上午九點,工程正式開始,在萬衆矚目中,吉慶108這個爛尾寫字樓開始它的復工之路。
江瑜越發忙了起來。
資金與技術方面問題由江盛負責,江瑜又從來不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動嘴皮子的人,經常到現場來看,結果二十號就出了事。
當時江瑜和江盛的人在108樓層中巡視,經過兩天動工還沒有明顯改善什麼,一衆人沿着樓梯慢慢往上爬,施工對目前還在底層,往上六七層還沒有踏入。
江瑜正聽着身邊技術人講解,時不時說兩句的時候,頭頂發出脆響接着有東西落下,江瑜戴的安全帽發出了嗡的一聲響,腦袋就悶了一下。
水泥板的一角落了下來,邊緣處擦着江瑜的腦袋,好巧不巧地砸了一下。
“江總——”
“江總,你沒事吧?要不要緊!”
耳邊紛紛雜雜的聲音傳來,起先是極爲縹緲的聲音,停了那麼三四秒之後才逐漸清晰,江瑜閉了閉眼睛,眼前有重影出現,他聲音倒是很平穩:“我沒事,大家都沒受傷吧?”
大家互相看了一圈,有的胳膊被擦了一下,但好在彼此都沒什麼大事。
江瑜只覺得耳鳴在一瞬間就響了起來,他左耳在這半分鐘內近乎嘈雜,腦子都開始暈乎乎的——估計有些震盪。
出了這事,巡視工作進行不下去。
江瑜伸手按了按額角,平着聲音說:“大家沒傷着就是好事,我也什麼事。”
“叫技術部和安全部的人來這看看,掃除樓裏的障礙,確保此類事之後別發生。”
“和施工隊協調,再檢查所有安全帽安全繩。”
一項項命令有條不紊的下達,幾人從六樓又下到一樓,江瑜對身邊人道:“你把車開着,我們得去一趟醫院。”
離108最近的醫院開車十分鐘就能到,在車上時已經聯繫好醫院,進了院中直接掛急診拍CT,半個小時後江瑜就躺在了牀上。
好消息是沒有顱內出血。
壞消息是他有點頭暈噁心,可能是輕微的腦震盪,醫生建議好好休息,最起碼今天必須得留在醫院觀察。
江瑜躺在牀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流年不利。
不知是不是和被砸了有關,江瑜覺得有些困,他閉上眼睛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已經到了下午。
他看着窗外的雲霞還微微有些愣神,就聽見旁邊一道陰陰涼涼的嗓音傳來:“你睡得我都以爲你死了。”
他轉頭去看,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牀側,臉上隱隱帶着些疲憊,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
“晏少?”從京都到這得五個小時,對方可能是知道後直接趕了過來。
晏沉應了一聲,他臉色很難看,現在才慢慢地坐下,目光緊緊落在江瑜臉上。
兩人一時間竟然誰都沒有開口,有長達十幾秒鐘的靜謐。
江瑜臉上帶笑意,他從牀上起來,被子滑到胸膛處,率先開口:“什麼時候來的?”
晏沉正要開口,就聽到樓道外傳來一聲哭腔,女孩子的聲音。
他立馬就煩躁起來,焦躁了一下午的心就好像有了一個宣泄口,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陰鬱着一張臉就要出去,渾身上下陰風陣陣。
江瑜道:“這是醫院。”他嗓音很輕:“可能也是身體出現問題,晏少別給人找麻煩。”
晏沉一頓,接着轉身:“我不找麻煩。”
眼看着他出去,江瑜從牀上下來,跟着出去。
樓道的窗戶處,一位二十來歲的女生站着,哭的滿臉淚水。
晏沉站在旁邊:“你爲什麼哭?”他身上氣勢太過驚人,又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看起來就絕非善類。
女生被嚇住了,愣了幾秒後弱弱開口:“我男朋友剛查出癌症。”
晏沉煩躁地皺了皺眉:“你別哭,他死了我給你介紹個新的。”他當下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給女生看:“看看這個,叫宋明,他老子剛升,我把他介紹給你行不?”
女生一愣。
晏沉見她沒反應,手指在上面劃了一下,繼續說:“這個石油的,好像是廳局級正職,他媽在法院,這個行不?”
“這個也不錯,市面上六成翡翠都他家的,你看看願意不?”
女生大着膽子一瞧,手機上只有一張聚會的圖片,她雲裏霧裏又憂又怕,不自覺又哭了出來,嗓音嗚嗚咽咽。
晏沉煩得厲害,又剛纔答應江瑜不給人找麻煩,壓着火氣道:“你實在挑不出來,我讓他們三個一起給你當男朋友,你別哭了。”
江瑜本來耳朵就不好,被吵得又出問題怎麼辦?
江瑜:
他過來把人牽住,彬彬有禮地開口:“抱歉,他在和你開玩笑。”說着,牽着手把人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第70章睡死你
重新進到病房,江瑜順手將藍白相間的門關上,他這才把和對方扣在一起的手鬆開,伸手在晏沉臉上輕颳了一下,語氣感慨:“晏少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獨樹一幟。”
哭男友得了絕症,直接說死了給介紹新的。
晏沉不在意,他坐在牀上隨手一指門口:“現在哭聲不停了嗎。”他微一沉吟:“我把那三個人的微信給她?”
晏沉還真說到做到,說了讓三個人給做男朋友,那少一個都不行。
江瑜:“不必了。”他往上捋了捋袖子,露出一截手臂來:“晏少先在這等會,我洗完臉之後我們回家。”
晏沉視線轉到江瑜臉上,對方看起來倒沒有什麼病弱的樣子,比上次中槍狀態好得多,他目光落在江瑜頭頂:“你能離開這?”
江瑜說:“CT結果已經出來,有點輕微腦震盪,回去注意休息就行。”他打開洗手間的門進到裏面,開着水龍頭洗臉,末了擦乾後出來:“待在醫院還不如待在家裏。”
論舒適程度,醫院和家裏根本不能比,江瑜也不喜歡醫院的氛圍,總覺得不太輕鬆。
晏沉其實也不喜歡醫院:“行。”他忽然又道:“我這次來帶着傑克和露絲。”
江瑜一想明白了,晏青山現在更忙,地方京都兩邊跑,不一定能抽出時間喂狗。
他問:“現在在哪?”
“在你那,叫人帶去放進屋裏了。”
江瑜問:“有喫的嗎?”
晏沉:“中午餵過一次,晚上再喂就行。”
兩人說着,已經從醫院病房中出來,乘着電梯走到樓下,彼時正是下午,西面的天空落下一層金色霞光,天高雲淡,擡眼能看到山峯輪廓,彷彿是用水墨勾勒出來,靜靜地浮在天幕。
醫院離家很近,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鐘,兩人沿着人行道慢慢悠悠地走,路邊已經有了夜市,夜攤已經擺好,一眼看過去十分熱鬧。
江瑜問:“想不想進去看看?”
多數都是夜市的食品,炸串燒烤手抓餅以及各種各樣地方特色小喫,另一邊擺着零零散散的小商品,微風將食物的香氣吹拂過來,伴着時不時的說話聲,熱鬧而生動。
晏沉摸了摸下巴:“那就看看。”
兩人沿着街道口進入,如今人還不算太多,晏沉在一家糖葫蘆的攤子前停下,糖葫蘆放在一輛特製的三輪車上,車外面罩了一層玻璃,從外面能很清晰地看到各式各樣的品種,晏沉眯了眯眼,轉頭問江瑜:“你要喫什麼口味?”
江瑜一掃,發現現在的糖葫蘆不只是山楂,還有草莓山藥聖女果等一系列的口味,夾心的糯米的也數不勝數,他說:“原味的就好。”
晏沉拿了一串原味,又把豆沙和糯米各拿一串,付過錢之後提溜在手上晃了晃:“回去再喫。”
兩人繼續往前,晏沉又見一個小攤賣棉花糖,幾個大大的棉花糖裝進塑料袋中,又被色素染成五顏六色,十分吸引小朋友的眼球。
晏沉看向江瑜,江瑜說:“我不喫。”
晏沉一臉‘你毛病真多’的樣子看了眼江瑜,聳聳肩對着攤主說:“給我拿兩個,要藍色和綠色。”
他嗜甜,一路走來買的都是甜味的東西,等路過一個賣手工龍鬚酥的攤位前,江瑜絲毫不意外看見晏沉又停下腳步。
龍鬚酥是現做,一條焦黃色的麥芽糖被捏在手中,雙手像是拉麪一般反覆拉扯,每一次都浸在炒制熟透的糯米粉中,等拉扯成細如髮絲後,攤主用剪刀間斷,捻了一段放在手心,從頭到尾地包好放在盒子中,再遞給晏沉。
晏沉手上已經沒有拿東西的地方,江瑜接過他手上的糖葫蘆和棉花糖,他看了看這三樣小喫:“今晚夠吃了吧。”
晏沉瞅了瞅說:“再往裏面看看,說不定有更好的。”
往裏面去沒有甜食了,晏沉對油炸串不是很感興趣,路過一家遊戲攤前停下,這是射擊遊戲,攤位前架了幾柄玩具槍,隔着四五米遠的距離擺着一個個小氣球,氣球架子的上端放着毛絨玩具和汽車模型,攤子前的橫幅上寫着:一次二十,子彈十發。
有幾個年輕人聚在這,攤位前有個男生正扛着一把槍,瞄準了幾秒後手指扣在扳機上,只聽砰的一聲,幾米外的氣球應聲而碎,人羣中霎時一串驚呼。
老闆笑呵呵道:“能打爆十個氣球,最上面的那一欄東西任挑。”
獎品按照價格高低擺放,最上面的除了毛絨玩具就是汽車模型,價值要遠遠超過二十元,第二層是打中七個的獎品,已經成了梳子,最後一層是參與獎,一個小小的牙刷。
那男生氣勢正高昂,應了一聲,對旁邊的女生說:“你喜歡哪個熊,一會自己挑。”
女生有些嬌嗔地看了他一眼,情侶間的小泡泡不住冒着。
等到接下來男生開槍就沒有剛纔那般順利,一連幾發都空槍,到最後也只中了一半,老闆笑眯眯地遞了一把梳子過去:“誰還想玩?”他吆喝着,視線看向周圍的一圈人:“一把二十,打爆十個獎品自己挑,我們這有玩具熊和汽車模型,還有機□□型,都來看看玩玩。”
晏沉側過頭去看江瑜,懶懶散散地開口:“你想要嗎?我給你把那一排獎品都給你打下來。”
他語氣太過漫不經心又自信,身上氣質又攝人,挺直的鼻樑下淡淡陰影落在側面,又鋒利又吸睛。
江瑜還沒說話,一邊的老闆聽見了這話,滿臉笑容開口:“來,試試。”他說:“我這攤子擺了幾個月了,一次性打十個氣球的一把手都數的過來。”
晏沉瞥了一眼,看起來有了興致,他把手上的龍鬚酥交給江瑜,邁着步子就走到攤位前,隨手就拿起了槍。
仿製的AK—47被他端起來,視線與瞄準孔平行,手臂上肌肉攏起,接着乾脆利落拉栓,整個動作行雲流水。
晏沉視線對準,手指按在扳機上一扣,一聲輕響過後氣球紋絲未動,是發空槍!
晏沉低頭看了看,彈道被老闆移動過,瞄準沒用,他又連續打了兩槍,這次依舊是空。
人羣中有唏噓的聲音,江瑜面帶笑意,手上拎着對方買的甜食。
三次之後,偏移彈道的規律被找了出來,往右能偏三四釐米的樣子,晏沉這回擡起了手,連續的扣動扳機。
他沒有絲毫停頓,一排架子上的氣球被連續打爆,從左到右一個不露,一連七下,彈無虛發。
“我艹,厲害厲害。”
“NB啊,把把都全中。”
因爲剛纔浪費了三下,這次只打曝了七個氣球。
晏沉開口:“再來一局。”
老闆給他換了一把槍,這次直接瞄準,十下輕響之後,那一排氣球完全空了。
“全中!全中了!”
“這是個高手啊!”
人羣中歡呼聲爆發出來,江瑜去看。
晏沉的左手拖着槍柄,右手握着槍托,手臂上肌肉攏起,身形勁瘦而流暢,等那幾槍過後他懶洋洋地瞥來,脣微微勾着。
張揚肆意,自信狂放,懶散而漫不經心。
江瑜手指不由自主地相互捻了捻,彷彿在剋制着什麼,目光中有一簇火升起。
他只覺得一下子就有股電流竄到了身體中,帶着滿足感和無與倫比的征服欲,渾身血液在這一瞬似乎都滾燙起來。
太美了。
還有比這更迷人的嗎?
沒有了,也不會再有。
江瑜視線滑過一抹暗色,他幾乎是移開目光,輕輕地吸了一口氣平復剛纔一下子激動的心臟。
晏沉將槍放下,來到江瑜面前:“你挑個喜歡的模型。”
江瑜頓了一秒之後看向對方,他此時已經平復下來,看上去和以往沒什麼不同,唯獨眸子有些發暗:“左邊第二個。”
老闆見狀立馬把模型拿了下來,他知道今天是遇到了高手,當下就希望對方把獎品拿了趕緊走人,不然這生意得虧死。
好在兩人此時都沒有心思在這裏玩遊戲,拿了模型之後就回家。
進了門,江瑜打開鞋櫃取了一雙拖鞋放在地上,晏沉一看微微揚了揚眉:“給我都準備好了。”
江瑜換了鞋將買的甜食放在茶几上:“上次去超市,很多東西都買了兩份。”
傑克和露絲還在房間,見到晏沉了激動地搖尾巴,江瑜走上前去摸了摸兩隻的頭,這麼長時間兩隻狗也認識他了,小幅度地晃了晃尾巴。
他笑了一聲,去了一趟衛生間出來後就見晏沉打開電視機,此時靠在沙發上捻了一塊開始龍鬚酥在喫。
有白色的碎屑站在脣邊,江瑜擡手輕輕抹去,指腹擦過對方的脣,垂眸道:“甜不甜?”
他手指若有似無地摩挲着對方的脣,來回打着轉。
晏沉撩了撩眼皮,突然笑了一聲,接着就湊過來。
沾着甜味的舌頭一下子竄到江瑜口中,他把口中半化的龍鬚酥推在對方口腔中,舌尖貼在上顎上來回清掃,吮着口腔中的氣息,在裏面亂攪一通後離開,拖長了調子開口:“你覺得呢?”
很甜。
非常甜。
江瑜沒有說話,只是氣息微微散亂,目光落在對方臉上。
晏沉忽然伸手攥住江瑜的衣領,掌心用力將整個人向自己這裏扯來,眯着眼語氣曖-昧:“今天看我看的Y了?”
呼吸清掃在臉側,他視線中全是侵略意,像是找到獵物致命弱點的獸,又迷人又危險。
江瑜閉了閉眼,嗓音中帶着濃濃的笑意:“是。”他喉結滾了滾:“晏少的確迷人。”
晏沉從嗓子裏發出了含混的一聲笑。
他側過臉,故意將呼吸噴灑在對方頸側,舌尖一下一下吮着對方耳垂,手掌也漸漸的下移。
他們彼此身上溫度都升高,溫熱的兩隻手互相觸碰,若有似無地撩撥着。
火已經點燃了起來,快到關鍵部位的時候,晏沉咬了江瑜耳尖一口,拖長了聲音道:“我要看電影。”他目光熱切,顯然也是呼吸不穩,卻是眼睛放在電視上。
江瑜輕笑一聲,卻沒有說什麼,自己理了理剛纔散亂的衣領,也坐在沙發上。
是電影頻道放映的一部犯罪懸疑片,十個人在孤島上,每天都有人離奇死亡,懸疑感拉到滿分。
背景音樂配合着導演的拍攝手法,層層渲染氣氛。
江瑜冷不丁地開口:“兇手是法官,他第一次假死。”
#劇透得猝不及防。
晏沉目光一下子落在江瑜臉上,面無表情。
江瑜回報微微一笑,依舊溫雅如玉。
晏沉忽然站起來,伸手拽開自己衣領,接着猛地向江瑜撲過去:“艹,老子今晚睡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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