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22
女人笑意更深:“能請我再喝一杯嗎?”
“當然。”
盧笑笑看見他時,陸時城正擡手摸向女人的耳環,靠近她,聲線微啞:“這款很適合你,它因你而生輝。”他越靠越近,近到呼吸噴灑在女人的耳後肌膚引起她一陣難言快感,捲髮溢着香氣,陸時城輕輕嗅了嗅。
下一秒,兩人順其自然地開始接吻。
盧笑笑看在眼裏,神情複雜。
她等了一會兒。
女人小動作不斷,在讓人迷醉的氣氛中婉轉問他:“嗨,要去我那裏喝些醒酒茶嗎?”
暗示明顯,陸時城笑着撫了撫她面容姣好的臉蛋,說:“我有朋友來了,抱歉。”說完,掏出手帕拭了拭嘴上沾到的口紅印子。
全身而退的非常快,他轉過臉,揚手衝盧笑笑打個響指,頭一偏,示意她過來。
女人不太甘心,再想和他說話,陸時城已經一副厭世的模樣冷漠無情。
只好離開。
“看什麼呢?到了怎麼不過來?”陸時城餘光睨她一眼,他太傲慢了,盧笑笑心想,翻臉不認人的速度永遠沒有底線。沒辦法,陸時城光芒萬丈,女人總會無條件包容他,哪怕他狼心狗肺,毫無感情,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但他出來買醉的時候並不多。
盧笑笑腦子裏翻滾着日曆,算這什麼日子,都不對,因此很難揣測這個男人又被什麼人什麼事什麼情景刺激到了他那根脆弱神經。
“我這不是怕打擾你和佳人的纏綿嗎?我就說,你其實適合辣妹,那些……”盧笑笑強撐着玩笑,下一句還沒出口,氣氛就死掉,陸時城側過臉,面上的表情漸漸靜止。真可怕,當他面無表情時像看陌生人一樣看着你。
冷入骨髓。
盧笑笑也笑不出來了。
“陸時城,麻煩你別這麼瞧着我,我受不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比如說你今兒個是哪裏心情不好了。”她一本正經告訴他,“你知道,你說什麼我都會好好聽着。”
陸時城又要了一杯。
“笑笑,雲昭想和我戀愛,我可能答應她了。”他說這話時,覺得整顆心都被鋒利的某樣器物深深刺傷。
盧笑笑目光掠過一陣恐慌,她面無血色:“你說什麼?”
甚至都來不及高興陸時城難得用這麼親密的語氣喊“笑笑”。
“你聽見了。”陸時城淡淡重複,酒液剔透,他心裏是說不出的荒曠。
“我知道,我是聽見了,陸時城,”盧笑笑脊背發涼,麻麻的,從上到下,一竄到底,“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說着,開始拉扯他想把人帶走。
他倒沒拒絕,步履沉沉地出來,帶着微醺的醉意,世界變得模糊美麗比清楚直視它時要可愛很多。
盧笑笑想攙他一把,被拒絕。陸時城一定是壓抑到變態了,盧笑笑絕望的想,以至於他現在都出現了臆症。
一路上,盧笑笑握着方向盤滿腹心事,後面是跟着打拍子哼歌的陸時城:
Sleepin\'onarazor,
嗓音頹懶綿長,綿長的可以延伸到遙遠的過去。盧笑笑的心臟被他哼出的歌詞,狠狠撞擊着。一路上,陸時城都在低聲唱,迷幻懷舊的藍調,可媲美原音。
他哪裏都不願意去,沒辦法,盧笑笑只能把陸時城帶回自己的公寓。買了一次性內褲,給他拿新毛巾新牙刷,什麼都備好,陸時城簡單衝個澡,倒頭睡了,在盧笑笑過來給他調試枕頭時,她聽見他在呢喃。
聲音痛苦。
小心趴伏下來,湊近傾聽,她心裏重重一跳,這是第一次聽見陸時城在神志不清狀態下呼喊這個名字,他是哪種人呢?就是在睡夢中也不會泄露內心祕密的那種男人,盧笑笑眼睛酸澀,溫柔地順了順他的頭髮。
在關掉牀頭燈的剎那,猶如電擊,盧笑笑忽然就想通了陸時城的那句瘋話,她徹底僵硬在原地。
A大的女學生,叫雲昭。
這樣的夜晚,有人期盼在黑暗中實現最深刻的相會,天不遂人願,陸時城在雲昭死去的十七年裏,她一次不曾入夢。
相反的,職工樓裏,雲昭卻輾轉一夜沒休息好。第二天,在她苦練怎麼和付冬陽提分手這件事時,付冬陽居然找了她。
兩人晚上十點約在A大研究生公寓,單人間,空調暖氣獨立衛浴電視一應俱全。雲昭推門時,雙手直顫,她知道自己不對可還是要做這件事,對,無論和陸時城在一起與否……
付冬陽正在收拾書桌,一堆剛打印出來的材料,校對好,確定無誤,給裝訂了起來。
A大的研究生公寓,雲昭是第一次進到內部,條件優越,和本科生博士都同在底蘊深厚的老校區。
她很拘謹,迅速掠一眼裏頭大致輪廓,付冬陽看看她,說了聲“你坐”之後倒水遞過來。“如果我不找你,雲昭,你打算什麼時候找我?”付冬陽兩臂交叉,抱肩靠在櫃子上。
直截了當,什麼遮遮掩掩都沒有。
昨晚,交情不錯的學弟一臉凝重地跑來告訴他,見到雲昭和一個開賓利的男人在車裏接吻。本來,學弟只是大致掃一圈,完全是因爲學校這邊停輛賓利,多看幾眼而已。男生對車總是敏感的。
至於車裏風月,男孩子也沒那麼八卦去探究。
可車裏下來的是雲昭和陌生男人,那男人……怎麼說呢?渾身上下充滿了金錢的味道,男生對金錢也總是敏感的。
那麼,學長這是被綠了?簡直欺人太甚,雲昭儼然成了最女表氣的綠茶,學弟思來想去,還是通知了付冬陽。
雲昭臉通紅,手裏幾乎把玻璃杯捏碎,她眼睫垂下:“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你認識那個男人很早了吧,”付冬陽譏諷地看着她,“雲昭,這就是你所謂試着相處的原因?發生關係了嗎?”
這下,更是什麼過渡都沒有。
她慌亂羞愧地猛地擡頭,又快速看別處,心口要跳炸了。付冬陽看在眼裏,怒火頓生,臉上越來越冷:
“我們接吻,你都不願意,能跟有錢男人發生關係很自豪嗎?我真是小看你。”
雲昭無地自容,眼睛裏迅速浮上一層眼淚,她沒辯解,哽咽說:“對不起,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們分開,你看行嗎?”
空氣變得十分安靜。
“說對不起就完事了?”付冬陽冷笑,像變了個人,那種骨子裏的刻薄混雜着不能言說的自卑自尊一齊迸發。小丫頭片子拿他當備胎,一邊和有錢人上.牀,一邊糊弄自己。付冬陽同樣是從小優秀到大,在戀愛上,沒怎麼受過挫折
如今,他終於敗給一輛賓利,這就是現實,不是嗎?
二十多歲沒錢尚未立業的男人的確沒辦法給姑娘們想要的物質,付冬陽覺得受到莫大欺騙與羞辱,被踐踏。他臉一直寒着,寒很久,冷冰冰說:
“我說過了,我會奮鬥東西一樣一樣都會有的,雲昭,你爺爺知道你這麼勢利沒臉沒皮嗎?老師和同學們知道你這個樣子嗎?”
雲懷秋爲人和氣,學校後勤瑣事有求必應。哪個宿舍的門壞了,空調壞了,水管子壞了,老人總是第一時間趕到及時解決,A大學生大都認識後勤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頭。
而在老師眼裏,雲昭是優秀勤奮上進懂事自愛--從小看到大的乖孩子。
這話暗含威脅,雲昭坐不住了,站起來,臉色刷白:“我沒有,我跟他……”
“他能看上你什麼?無非就是年輕,漂亮,當情人養幾天就會扔開。不過,你呢?你要是圖錢,也算各取所需,拿資源換資源,是嗎?”付冬陽精確地打擊着她,他無疑也是非常聰明的人,手起刀落,知道怎麼讓她難堪,當然,也許雲昭這個人壓根就不要臉,女人麼……都一樣賤,窮男生的女神,在有錢人面前鬼知道是什麼樣子呢?
“你這麼漂亮,自然可以揮霍幾年,到時,找個老實人接盤不是什麼難事。”
他說完,內心翻江倒海地坐下來,胡亂去翻那一疊材料,兩邊太陽穴突突直跳。
付冬陽恨雲昭,她讓自己蒙羞,自己辛辛苦苦在中盛拼命加班努力着,她呢?哦,已經渾然不覺和別的男人上過牀了。
就這樣。
這是雲昭人生中最窘迫難堪的時刻了,她始終沒再吭聲,看他坐那兒專注自己的事等於下了逐客令,於是,輕聲說:
“付冬陽,對不起,給你造成傷害真的不是我本意,請你千萬別告訴我爺爺,我跟他,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付冬陽手中一停,擡頭看她,試探問:“他強迫的你?”
雲昭想起那一晚,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別問我,我不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就發生了……”
“去告他,昭昭!”付冬陽霍然起身,灼灼盯死了雲昭,“如果是他強迫你,你可以去告他,他既然是個有身份的人,一個醜聞,即使不能讓這種人身敗名裂,也夠麻煩他一陣的。”
他血氣直往上涌,是這樣,她果然稀裏糊塗就失身。付冬陽看着雲昭那張依舊漂亮得讓人悸動的臉,只覺更痛恨她。
告陸時城?不,雲昭下意識搖頭,她從沒想過去告陸時城,那樣大家都會知道這件事。身敗名裂的不會是陸時城,有可能,就此前途盡毀的是自己而已。
“你喜歡他?”付冬陽尖銳地問,咄咄逼人。
雲昭沒有說話,兩人在寂靜的空氣裏寂靜地劍拔弩張。
“你沒有其他要解釋的嗎?”付冬陽看她死悶不說話的樣子,第一次覺得這個漂亮姑娘面目可憎,他以爲,自己愛上了罕見少有的好女孩,美麗,純潔,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給她添加的標籤。
她也不過就是仰仗一張臉,輕浮,拜金,十足的綠茶女表。
桌子上,還擺放着他買的小禮物沒來得及送,無比反諷。付冬陽陰沉掃她兩眼,說:“你走吧,我只給你最後的忠告,不要以爲你玩得轉有錢男人,是他在玩你。”
那就讓有錢男人玩死她好了,付冬陽泄恨似的想到。
字字剜心,雲昭晃了一下,臉色蒼白地又說句“對不起”逃出了研究生公寓。許久許久,心跳都沒有正常下來。
而背後,是付冬陽充血陰暗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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