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破陣
許容楚不喜歡下棋,太費腦子了。
大哥棋下的好,家裏的長輩從小誇到大的,後來成瑜被祖母手把手指點過,連大哥也時常下不過她,家裏的長輩們,又是讚不絕口。
他就覺得沒什麼。
難道棋下的不好,他就該去死了?
但是馮集好像很喜歡下棋,而且母親說……
他生來有些涼薄,連親情也看的淡淡。
上次母親怪他,不替成瑤想法子,不替成瑤在蕭閔行面前露臉。
這次母親又說,他必須要幫着馮集。
幫?要他說,有什麼好幫的。
但沒法子,母親放了狠話,他要還像從前那樣,什麼也不管,誰的話也不聽,就跟他沒完。
親孃還是不能惹,惹急了天天唸叨,誰也受不了。
所以他斂了想要作畫的心,假模假樣的陪馮集下棋。
可是馮集的棋,未免下的也太好了。
許容楚面上淡淡的:“你們可真奇怪,一個兩個,下棋一把好手,是平日裏無事時,閒暇時光,都拿來研究這個了?”
馮集不禁笑出聲:“喜歡而已。”
他哦一聲:“我大哥以前也喜歡,後來長大了,外面鋪子忙,顧不上,閒下來的時候,纔跟成瑜擺上一盤。”
“五姑娘也喜歡下棋?”馮集要落子的手頓了頓,“我很少見姑娘們喜歡下棋的。”
這話古怪。
許容楚翻了個白眼:“這喜歡下棋,還要分男女啊?”
他看着馮集落下的那一子,不免又頭疼起來,擡手在鬢邊按了按:“你已經贏了我一塊兒玉佩,加上一兩銀子,這麼認真?”
馮集咦了聲:“姑娘們捶丸尚有彩頭,我們下棋,你反倒計較起你的玉佩和銀子了?”
他一面說,一面催了兩句,才又提起前話:“倒不是分男女,就是下棋這事兒嘛,總是比插花放紙鳶無聊,枯坐下來,一局棋不知要下多久,都不如下場捶丸,我認識的姑娘家,真沒有喜歡下棋的,就算擺下棋盤來,也不過是家裏逼得緊,畢竟琴棋書畫,都不能落下,所以你說大表哥沒事兒時跟五姑娘下下棋,我倒挺意外的。”
“那你該意外的事多着呢。”
許容楚慢吞吞的才落下手上的白子,顯然心不在焉,目光四下裏張望着。
馮集不知道他看什麼,卻知道他走神。
黑子在手上掂了掂,他欸一聲:“本來就下的不好,還走神?”
許容楚臉兒一黑,而後目光一沉,手上的棋子扔回棋盒裏,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馮集略怔住,擡頭看他:“這是怎麼說?說你兩句,怎麼還惱了?”
“沒跟你惱。”許容楚低頭看他,嘴角慢慢揚起來,“我找了個人,來陪你下完這一盤。”
馮集面色一沉:“這是誰家的道理?棋局是跟你擺下的,彩頭也是與你約定的……”
“無妨,照舊是這盤棋,彩頭也不變,只換個人與你下,你贏了,彩頭照樣是你的。”許容楚兩隻手往身後一背,挪開三兩步,音調一揚,“成瑜,快幫幫我吧。”
許五姑娘。
馮集手上的黑子就沒再落下。
可是這一局,已經是殘局,他是穩操勝券的。
許成瑜帶着幾個小姑娘信步而來,滿臉都寫着不情願,走近了,也沒看馮集,朝着許容楚禮了禮:“二哥哥,你跟馮家表哥博弈,還許了彩頭,輸了棋,拉我來做幫手,不好吧?”
馮集早已經站起身來,定睛看過去,發現這姑娘面沉如水,渾身都是抗拒。
不願意跟他下棋?
他一擰眉:“無妨,只是這一盤已是殘局,容楚說,照舊是這一盤棋,換表妹你來下,雖說這樣對錶妹不大公平,可棋局擺在這兒,彩頭也立下了,要說不算數了,那纔是不好。”
這人……順竿就爬?
她的意思分明是不願意下,不願意跟他下,她想走!
可是馮集話都說完了,她反倒不好推辭什麼了。
許成瑜一閤眼,深吸口氣:“表哥不介意就行,那我就替二哥哥下一盤,可說好了,就一盤啊。”
她不情不願的邁開步子,往石凳上挪過去:“七娘正要拉我去看她捶丸,她手上得了九籌,就要贏了,二哥哥說要拉我替你下棋,她連彩頭也不要了,就跟着我跑過來了。”
“我幾時……”
蕭幼儀沒讓她把話說完,拿手肘戳了她一把。
許成瑛人一呆,倒果然收了聲,後話沒再說下去。
馮集看在眼裏,只當不知道罷了。
許成瑜已經盯着棋盤認真分析起局勢,可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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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手,從棋盒裏拿白子出來,可捏在手心兒裏,遲遲沒落下。
許容楚雙手環胸:“真難得,你也又被難住的時候。”
她眼角抽了抽:“二哥哥,你把棋局下成這個樣子,叫我來替你啊?”
“這才顯得你本事大呢。我要是快贏了,把你叫來,讓你撿現成的,那有什麼意思。”許容楚打了個哈欠,“下了兩盤棋,我人都下的困了,實在是枯燥。你做妹妹的,替我一替,又有什麼呢?這種殘局,要真是把你給難住了,往後我可離他遠些,別叫他抓了我去下棋,再把我手上好東西全贏了去。”
許成瑜心中卻冷笑。
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讓她跟馮集下棋,多了接觸,多了交集。
她一手棋下的好,祖母親教的,大哥都下不過她,上次輸給蕭閔行,還是她算着掐着,才輸了蕭閔行三子,他會不知道?
不過看樣子,梁氏的心是夠大的了。
馮集只是爲了生意來的,梁氏呢,怕是剛好藉着這個機會,想成全一些她自己的心願。
馮家和他們家,倒是門當戶對,馮集又是宗子,如果他不是梁氏的外甥,如果沒有梁氏在中間膈應人,連她都不得不說一句,天作之合。
許成瑜垂下眼皮,怕眼中的陰霾被人瞧去。
馮集只以爲她是爲難,才遲遲不落子,秉持着君子處事之道,便笑着打圓場:“容楚,你倒不如干脆認輸算了,何苦要爲難五姑……”
最後那個字沒說完,他瞳仁一緊,眼看着許成瑜手中白子落在棋盤左下角,那個位置——正是破陣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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