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大錯特錯
恪國公的書房裏靜謐一片,安靜到一根繡花針落了地的聲音都能被清清楚楚的聽見。
恪國公坐在書案後,蕭景行坐在官帽椅上。
父子二人誰也沒有看誰,一個看起來氣定神閒,一個卻好似坐立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恪國公終於擡眼望去:“你在怕什麼?”
蕭景行渾身一僵,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方纔母親說完那樣的話,父親就領了他出門。
母親究竟怎麼想的,他沒有機會再追問半句。
其實——其實不是全然猜不到的。
他隱隱約約能猜到一些,也不是今夜纔想到,而是一早,早在二郎夫婦剛成婚嗎?
不,應該是從去年,甚至再早一些時候。
京城出了那件贗品案的時候,皇上特意傳召了遠在揚州城的二郎回京來主持此案,那之後二郎雖然沒有留在京城,還是回了揚州去,可他就已經隱隱茶覺出不對味兒來。
果不其然,成婚不久還是回了京來。
對於父親母親來說,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一件事情。
蕭景行定了定心神:“父親,二郎把他在揚州的產業悉數變賣,帶着弟妹回京的時候,您和母親,心裏是很高興的吧?”
恪國公橫眉冷目:“你的意思是說,因爲你弟弟回京了,我和你母親纔會逼着你休妻,且是以此爲藉口,把你逼到絕路上,對嗎?”
蕭景行沉默不語。
可是他的沉默,也正是他的答案。
恪國公怒極反笑:“咱們父子兩個,也有年頭,沒有這樣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吧?
從什麼時候開始?
大郎,你自己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什麼時候開始?
這是根本就都不需要問的事兒。
以前不是這樣的。
從小到大,父親和他無話不談,朝堂政局或是家長裏短,什麼都願意聊一聊,也是給他指點,在教着他怎麼爲人處世。
是自從他娶了蔣氏之後——
當年那件事,本就不光彩,父親深以爲丟臉,那簡直是整個恪國公府的奇恥大辱。
有長達半年的時間不肯跟他說一句話。
直到蔣氏過門之後,這種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比從前更加嚴重。
連母親也對他愛答不理。
事情從何而起,他當然心知肚明。
蕭景行面色沉了沉,也閃過一絲彆扭尷尬和不自然。
恪國公見狀便直他心裏清楚,笑着叫他:“所以你自己說說看,我和你母親,是對你弟弟更偏袒愛護嗎?
從小到大,你是長子,連你弟弟都處處讓着你,不跟你爭,不跟你搶。
大郎,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咱們父子之間也不妨攤開來說。”
蕭景行心下又是咯噔一聲,可事到如今,迴避是沒有意義的,他也躲避不了,於是他沉聲問道:“父親是想跟我說爵位的事情吧?”
“你弟弟爲什麼遠走揚州,你心裏有數嗎?”
他點頭:“我知道。”
恪國公揚聲嘆了個好,繼而又道:“你弟弟和弟妹成婚之後,原本答應了你祖母,要在京中住到九月再回揚州去,年下便就不回京了,等過了年之後再說。
可是沒到九月裏,他和你弟妹匆匆離京,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自二郎和許成瑜成婚之後,蔣氏有過很多次過激的行爲,尤其是在疫病蔓延,二郎夫婦拿出那幾十萬兩的銀子之後。
這些蕭景行不是不知道。
可要說他們夫婦兩個突然說要離開京城,他卻實在是不知道了。
故而他將狐疑的目光又投向恪國公那頭去。
恪國公嘖聲輕嘆:“是我勸你弟弟走的。”
“父親?”蕭景行顯然吃了一驚。
恪國公冷眼橫他:“你以爲我和你母親,乃至於你祖母,是希望看到你們手足相殘,爲了這個國公爵位爭的頭破血流,搶個你死我活的嗎?
你弟弟本就沒有這樣的心思,我勸他離開京城,早回揚州,正也是避免這件事情繼續鬧下去。
他們臨走前,你母親責罰了蔣氏,那是對你弟弟和弟妹所能做到的唯一一點彌補,連萬一都不夠。
大郎,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和你母親把你拉扯大,細心教養,精心栽培,難道你會防着你弟弟來搶你的爵位?”
他反問了這麼一句之後,自顧自的搖了頭:“你不會的,可蔣氏她會!
如果不是她在內宅不安分,還要鬧到外頭去一併不安分,我們這一家人,又何至於走到今天?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你和你弟弟,兄友弟恭難道真的做不到嗎?
你弟妹的脾氣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固然她可能並不是個會喫虧受委屈的人,但顧全大局,再沒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高嫁入咱們國公府,她慣會行事做人的。
如果不是蔣氏,這一切,原本都可以不用發生!”
“可是父親,二郎——”
“知道你想說什麼。”恪國公實在是懶得聽他開口,他剛一張嘴,就索性打斷了他,“但二郎變賣揚州產業回京,是他情願的嗎?
平樂要殺他,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他在淮陽城不安全,在揚州難道就絕對安全了嗎?
只有回了京,回了家,纔是安全的。
他自己固然不怕,可他成家了。
蔣氏是你的心頭肉,你弟妹何嘗不是他的心頭肉?
你母親脾氣是不好,可有句話她沒說錯——如果不是還顧念着那點手足之情,你以爲你弟弟到現在都不露面跟你要個說法嗎?
易地而處,今天換做你是你弟弟,是你弟妹對蔣氏做了這樣見不得人的齷齪事情,你會怎麼樣?”
他會怎麼樣?
他自然是會——
蕭景行甚至沒想完,恪國公已經又開了口:“你怕是提劍等在家門口,你弟弟只要露了面,你便會一劍刺出去,哪裏還顧念什麼手足之情,還顧念着你的父親母親。
大郎,你弟弟哪裏都比你強,至少現在是,將來也是!
我和你母親成婚多年,也是相濡以沫過來的,無論大事小情,我都願意對她言聽計從。
所以你說你深愛着蔣氏,我不反對,也不覺得這有什麼錯處。
可你爲着一個蔣氏,喪失理智,變得不人不鬼,六親不認,那就是你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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