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岑亞卻篤定道,“我是認真的。”
喬禾給對方拉開椅子,“你坐下,我們談談。”
談談?
好啊!
岑亞十分聽話乖巧,在椅子上坐好。
“你是不是還沒有正式畢業?”喬禾問道。
岑亞是真的沒想到喬禾的所謂談一談竟然是從她的學業問題上開始的,她休學入主岑氏的事情從來不是祕密,許多人都知道,於是岑亞點點頭,承認了。
“據我所知,華經允許學生休學的最高年限也就是三年,超過期限你就要被退學了,鑑於你完成了一年半不到的課程,應該會給你發個肄業證。”喬禾又道。
這些話廖婕也對自己說過,只不過比起好友略帶調侃的語氣,眼下的喬禾嚴肅而認真,彷彿岑亞若是不能畢業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還真是挺不錯的。
如果此刻喬禾能夠知曉岑亞的心理活動,怕是要生氣的,只可惜她不是透視眼,她不知道。
喬禾走到在岑亞的面前,一坐、一站,岑亞只能仰頭去看她。
喬禾的手撫上了岑亞的雙肩,“現在這個時間,作爲一個學生,你該好好去上課。”
岑亞半開玩笑道,“可是也有人說過,社會和實踐纔是最好的老師,我在岑氏學到的更多,好多都是書本上沒有的內容。”
岑亞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閃爍着異樣的光彩,玩味,調侃,失望,狠絕,似乎都有一點,喬禾說不上那具體是什麼,只是一個瞬間而已,之前那個撒嬌賣癡,帶着點狡猾精明,黏着她的姑娘,頃刻變了一個人一般。
喬禾不希望她這樣,放柔了聲音,大姐姐般輕輕摸了摸岑亞的頭髮。
“回學校吧,那段時光錯過了,很可……”
錯過了,很可惜。
喬禾的話還沒有說完,辦公室的房門被人敲響,錦天處理諮詢業務的祕書走進來對喬禾道,“喬律師,剛剛您預約的客戶致電,說是取消今天的諮詢業務……”
房間裏的一幕讓祕書小姐微微愣了愣,喬禾是正面門口站着的,岑亞對着她,因此祕書小姐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好傢伙,平日裏溫溫柔柔,輕輕淡淡的小喬律師,此刻正愛撫着一個人的腦袋……
祕書尷尬地笑笑,“那個……我是不是打擾您了。”
喬禾收回手,輕輕咳嗽着緩解尷尬,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祕書剛剛提起的工作上。
“哦,那對方有說諮詢要改在什麼時間嗎?”
祕書也是很有職業態度的,立刻從八卦中抽離,認真答道,“我看對方的意思,大概是不需要諮詢了,徐家那邊,應該想要內部達成和解,不讓律師介入。”
不讓律師介入……
喬禾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她只是輕輕笑笑。
岑亞倒是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徐家,哪個徐家?”
雖然沒有正式的委託關係,喬禾也不是隨便吐露客戶內情的人,她沒有回答岑亞這個問題。
岑亞還能不知道喬禾的脾氣?她轉身去問祕書,語氣中帶着些許調侃,“是不是曾經的地產大鱷,如今靠着花邊消息日日驚豔b市的徐家啊。”
祕書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她自然也知道這話她不能隨便搭腔,可岑亞的表情語氣之豐富真是讓人忍俊不禁。
沒辦法,她沒忍住,笑了。
岑亞挑挑眉。
好了,答案顯而易見。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輕輕釦在喬禾的辦公桌上。
徐家那邊已經好戲開鑼了,岑亞瞄了喬禾一眼,她剛剛的話雖然調侃居多,但句句屬實。
這個徐家靠地產起家,曾經也有着響噹噹的名聲,只可惜家門不幸,徐老爺子孩子雖然多,但一個賽一個草包,徐老爺子在兒孫裏面挑挑揀揀,始終定不下一個合適的繼承人,更讓人遺憾的事,天不遂人願,命運沒有給徐老爺子更長的生命讓他再用心培養一個出來就帶走了他,也因此徐家亂成一鍋粥,老爺子一生心血到了一羣敗家子的手中,這羣人想得不是如何維繫,而是各自盡可能多分一些。
徐老爺子家底豐厚,養一羣子女,供他們富足豐盈綽綽有餘,只不過遺產中最關鍵的部分是一塊地,b市新工業區選址看上的一塊地,這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塊肥肉。
祕書早就出去了,岑亞托腮,一個小眼神朝着喬禾飛過去,“我知道徐家人找律師是因爲什麼。”
喬禾低頭翻閱着資料,許多事情不是祕密,而岑亞又是個聰明人,箇中情由只要讓她抓到了一點點細節,自然不難猜到。
“讓我猜猜看是哪一個哈。”岑亞輕輕轉着椅子,悠哉悠哉分析着,“徐老爺子五個孩子,三男兩女,小兒子就是個花花公子,心思從來不在產業上,能夠想到找律師的,估計也就是老二老三這種還算是有點頭腦的場面人,不過找了律師見都沒見就又被人說動取消了,怎麼看都不像是自以爲是男人的手筆,所以……”
喬禾放下手頭的資料,擡眸看向岑亞。
她猜對了,原本自己準備今天碰面的就是徐家的三女兒,徐珍女士。岑亞就像是猜中了巧克力味道的孩子,笑盈盈的,脣角似乎都帶着一絲陽光的味道。
她突然伸手握住了喬禾的掌心,這舉動突如其來,讓喬禾愣了愣。
“你放心,她還會再來找你們的,到時候……”
到時候轟轟烈烈的徐家爭產官司會讓錦天律所聲名鵲起。
“哦?”喬禾微微挑了挑眉,目光向下一沉,落在了抓着自己的那隻白皙修長的手上。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知道。”岑亞把手鬆開,順便聳聳肩膀,“再待下去我就要討人嫌了。”
話畢,岑亞起身,喬禾目送她往門口走了兩步,這傢伙突然頓住,回頭對喬禾道,“你就不想問問我怎麼知道?”
“願聞其詳。”喬禾笑笑,給了岑亞一個開口的臺階。
岑亞朝着喬禾眨眨眼睛,那雙眼睛很漂亮,房間中陽光正好,落在茶色淺淡的眸子上面,如霧如幻,讓人分辨不真切。
“因爲……因爲我未卜先知啊。”
岑亞最後有沒有跟她說再見?
喬禾自己都記不清了。
她只記得剛剛她回頭望向自己的那個瞬間,生動又漂亮,像是一彎鮮活的泉水,那是喬禾從來沒見過的人,沒有過的感覺。
半晌後,喬禾才搖搖頭,讓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面前的一份資料上。
只可惜,看着看着,她又走神了。
自稱未卜先知的岑亞小姐有一句話還是說錯了。
她一點都不討人嫌。
喬禾想自己一點都不介意她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多坐一會,拉拉雜雜說更多的話。
哪有什麼未卜先知,岑亞不過是比其他人多活了六年而已。
從喬禾的辦公室出來,岑亞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岑家和徐家沒有來往,按照道理徐家人怎麼分產跟岑亞八竿子也打不着,但作爲帶着上輩子記憶的人,岑亞清楚知道一件事,有關b市未來的規劃,b市要發展輕工業,原有城市南邊的工業區勢必要外擴,而徐氏在東南邊剛好有一片地產。
要知道徐老爺子的突然離世,影響得可從來不是幾個兒女分分遺產這種小事,只要徐家這樣鬧下去,地產歸屬始終無法最終確定,那麼……反正都是向南擴建,東南也是南,西南也是南。
岑亞想要不靠岑氏賺屬於自己的第一桶金,那麼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岑亞不可能不心動,但心動歸心動,她現在暫時還沒有辦法行動起來。
原因很簡單,她窮啊,沒有啓動資金,想要空手套白狼,那是隻存在於夢裏的事情。
岑亞只好給自己財大氣粗的朋友打電話。
廖婕同志在聽到岑亞跟自己哭窮之後,正喝着水呢,直接把自己嗆到。
“不是,咳咳咳……你剛剛說什麼?”廖婕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缺錢。”電話另一端岑亞對於好友過於誇張的反應,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岑亞,會缺錢?不算岑家,光你爸媽留給你的資產就不少了吧,你要是還缺錢,我這苦哈哈的女大學生怕是要喝西北風去了。”廖婕不信。
岑亞也不信。
廖婕會是苦哈哈的女大學生?
這和岑亞缺錢一樣,聽上去讓人匪夷所思。
很多事情,關係再好也沒有辦法拿出來分享,長嘆一口氣,掛斷電話,岑亞站在路邊眉頭緊鎖。
有些話廖婕其實沒有說錯,父母過世時確實留給她不少東西,這些年由爺爺打理,甚至增值不少。
可問題在於,父母過世的時候,岑亞還是個未成年,遺產由監護人代爲處理。
想到自家老爺子……
岑亞發愁,這件事情必定沒有那麼簡單。
該怎麼開口呢。
一陣微風吹拂而過,帶着b市秋天獨有的清冽,許多往事走馬燈一樣從岑亞腦海中閃過,父母留給岑亞的記憶已經不多了,這些年她是爺爺親手帶大的孩子。
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岑亞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回神。
她自言自語道,“答應過青姨的,這兩天回家喫飯,走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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