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節 十
在鋪牀單的時候,我就感覺到護士的神色有些慌張,而且還會時不時的往門口方向看,好像是在擔心什麼東西進來一樣。因爲出於好奇,我問護士,你在看什麼?
我沒想到我簡單的問話,卻惹得護士尖叫了一聲,她看着我神色緊張的說,沒……沒什麼。
我說,這裏以前是不是死過人?
護士啊的一聲,反問我,你怎麼知道?
我的天,你表現的都這麼明顯了,要是我還不知道,那我就真的是哈挫挫了。
接下來護士就什麼話都不說了,不管我怎麼問,她都是閉口不言。
護士匆匆鋪好牀後,就帶着我下樓把張哈子弄上來。一起上來的還有其她幾個護士,她們一起把張哈子的牀給推了上來,然後在病房裏把張哈子轉移到另一張病牀上後,這才離開。整個過程她們做的十分熟練,動作很快,而且,整個過程中,沒有說一句話,就像是在演一出啞劇一樣,這讓我有些奇怪。
等到所有護士都離開之後,醫生過來看了一下張哈子的情況,然後對我講,晚上別亂跑,好好看着你朋友,有什麼事就叫我,我在樓梯口值班室裏。
醫生出去以後,我看着躺在牀上還在昏迷的張哈子,心裏很是難受。要不是因爲我,他現在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他。
已經快到午夜十二點了,張哈子的輸液瓶快沒了,我按了牀頭的按鈴,等了一會兒之後,護士過來換藥,換完藥後,護士看了我牀上一眼,然後對我說,家屬只能留一個。
我對她說的話莫名其妙,我和張哈子一共就兩個人,一個是病人,一個就是我,哪裏還有其他家屬?
送走護士之後,雖然有點餓,但想起醫生的話,我還是忍住了,準備挨一晚上,明天再說。鎖好門之後,關上燈,我就躺在牀上,想着這一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很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想着想着,沒多久我就睡着了,畢竟這些天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加上還注意力集中的開了一天的車,早就累成狗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覺好像有人在我耳邊嘆息,好像在說,唉,現在滴年輕人啊,都不曉得讓一哈我們這些老人,一張牀就這麼大,哈要擠來擠去滴擠我。
我一開始還以爲是自己在做夢,但是護士的話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裏,聽護士的意思,在我這張牀上,還躺着一個人!
想到這裏,我猛然從牀上坐起來,跳下牀轉過身來打量着這張病牀,除了被子枕頭之外,什麼都沒有。那剛剛是誰在說話?我下意思的往張哈子的牀邊靠了靠,因爲在我的潛意識裏,張哈子是一個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人。
就這樣,我站在原地好幾分鐘,都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可越是這樣,才越是害怕。護士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說出那句話,她肯定是看見了什麼纔會那樣說。可是,爲什麼我看不見?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突然被另外一隻手抓住,嚇得我趕緊拼命甩開,回過頭來卻發現張哈子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着我。
張哈子醒了!
在看見張哈子醒過來的那一刻,我之前所有的恐懼都煙消雲散。
張哈子的嘴巴動了動,我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我只好俯身下去,總算聽清楚,他講,把我的揹包拿上來,一會兒你用得着!
聽到他這話,我腦子嗡的一聲!
張哈子的揹包是用來處理不乾淨東西的,現在他讓我拿上來,還說我用得上,這說明在這間病房裏,確實有不乾淨的東西!
我急忙轉身蹲在張哈子的牀邊對張哈子講,張哈子,是不是有麼子不乾淨的東西,你先給我拖個底。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先去拿東西,拿上來再講。
我看了一眼張哈子,又看了一眼我睡的那張牀,然後起身往門外走去。
來到一樓的時候,發現已經快到凌晨了,導診臺的護士都已經開始趴着小憩了,急診室裏面也變得很安靜,整個大樓顯得有些冷清。
我一路小跑到停車場,背上揹包就往回走。
準備坐電梯上樓的時候,我看見電梯里居然還有一個小男孩兒。因爲上次有了火車上的小女孩事件,我現在看到小孩子都害怕,所以我在看見這個小男孩之後,就放棄了坐電梯,而是選擇了爬樓——萬一坐電梯被困在電梯裏面出不來了怎麼辦?
電視劇裏面不都是那麼演的麼,不管怎麼按電梯,最後都是停在某某樓層!所以爲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決定爬樓梯。而我手裏,則握着被棉布包裹着的篾刀。之所以用棉布包裹着,是怕被當成醫鬧的,到時候讓警察叔叔把我抓起來就玩大了。
我走到三樓的時候,剛好看見那個小男孩兒推開一間病房的門進去了。我心想,這麼晚了還讓這個小傢伙到處亂跑,他的家長心真寬!
回到病房的時候,張哈子還清醒着,他講,你那張牀不能睡人,你把鋪蓋放到我牀下,你拿到篾刀就睡到我牀下。我沒喊你睜眼,你就閉到眼睛一直睡覺。聽清楚沒得?
我點頭講曉得了。然後就按照張哈子的要求去做。
躺在張哈子牀下後,我問張哈子,爲麼子要躲到牀下面?
張哈子講,這就是匠人滴命,一旦匠人身體或者魂魄虛弱老,以前碰到過滴陰人都會來報復,所以,我們匠人,沒得一個是善終滴。我們管這個叫做「三差兩錯」。這裏面學問大,我以後再詳細給你講。不過現在,如果你不躲在我牀下,會被那些東西看到。而且你也不能睜眼,你看見那些東西滴時候,它們也會看見你!
張哈子的話讓我想到了陳泥匠。陳泥匠生前那麼好的一個人,在死後都變成了那副模樣,而且當時陳先生也給我提到過,但是並沒有講明白,話講到一半就沒講了。我想,這可能和張哈子講的這個「三差兩錯」是一樣的。
我講,難道就沒得辦法避免?
張哈子沒講話,但是我聽到張哈子重重的嘆息了一聲。我就曉得,這是沒得辦法避免的。
過了一會兒,張哈子講,來老,快閉眼,莫出聲!
我趕緊閉上眼睛不敢出聲,就連呼吸都儘量控制着。
就在這時,我聽見門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聲音一開始很遠,如果不是張哈子提醒的話我很可能都聽不見。
那個聲音越來越近,聽的越來越清楚,它走的很慢,但是卻一直在往前走,沒多久,我就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我記得我剛剛是把門給反鎖了的,爲什麼房門還能打開?
「咚」!
那個聲音往前邁了一步,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我彷彿感覺到一把重錘砸在我的心臟上,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我的心臟都要快停止了。
「咚」!
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是一聲,我想,這東西走一步怎麼停這麼久的時間?正常人走路兩步之間絕對不會停這麼長!
我很想睜眼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因爲閉着眼睛什麼也看不見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特別是這種未知的恐怖,對人的心理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摧殘。但是張哈子明確的說了,在他沒開口說話之前,不能睜眼。
我閉着眼睛,壓着牙齒,生怕自己會發出聲音來。可是,這種高強度的緊張感,讓我能夠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幾聲之後,那個聲音終於在牀邊停下。隨後我聽見有什麼東西在牀上翻來翻去,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人呢?去哪裏了?」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來,那聲音嘶啞的不像是人發出的聲音,和之前紙人舅公和紙人婆婆發出的聲音一樣。
我心想,張哈子不就在牀上嗎?難道它不是在找張哈子?
可是,如果它不是找張哈子,難道,是在找我!?
一想到這裏,我嚇得目瞪口呆。
糟了!
眼睛睜開了!
就在我睜開眼睛的剎那,我看見一顆倒立着的腦袋出現在我眼前,一雙紅色的眼睛和我四目相對,我聽見他說:「嘿嘿,找到了。」
難怪這傢伙走路的時候,兩步之間會間隔這麼長!原來它一直是倒立着用腦袋走路的,那「咚——咚」聲,竟然是腦袋撞擊地面的聲音!
而它,從一開始就不是在找張哈子,而是在找我!
第92章醫生張牧
病房裏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了,只有窗外淡淡的月光照射進來。藉着月光,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這顆腦袋,有那麼幾秒鐘,我被嚇得忘記了呼吸。我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左手握着篾刀,從下往上,揚手一劈!
篾刀呼嘯而過,我感覺自己劈空了,因爲劈到東西上的手感完全不是這樣的。
可是,叫我沒有想到的是,那顆腦袋竟然從它的身體上分離出來,像是一顆球一樣滾到了病房的牆邊。而它的身體,以斷掉的脖子爲基底,還直直的立在那裏!
斷掉的腦袋,熟悉的聲音,這讓我很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村頭分岔路口,那顆壓在我背上的腦袋!絕對就是它!
可是,它不是已經被張哈子用符紙給燒沒了嗎?怎麼現在又出現在了病房裏?
我回想了一下上次的情況,上次那顆腦袋雖然被張哈子燒了,但是張哈子講過,它的魂還在。現在出現在這裏的,應該就是上次那顆腦袋的魂!對了,這應該就是張哈子之前講的那個「三差兩錯」!
反正我已經睜開了眼,再躲在牀下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我從另一邊鑽出牀底,看見那具屍體還倒立在那裏,而它的腦袋,在牆角那邊滾了幾圈之後,竟然倒立着往我這邊跳了過來!
我趕緊問張哈子,張哈子,我眼睛睜開了,現在該怎麼辦?
我看了一眼張哈子,可是張哈子眼睛緊閉着,好像又昏睡了過去。
完了完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上次我就差點被這顆腦袋鬼壓牀給壓死,還好最後有張哈子及時趕到,可是這次張哈子已經昏迷過去了,我豈不是在劫難逃了?
我想到了上次它是壓在我的背上,於是我趕緊貼着牆站着,雙手握着篾刀,準備應付那顆隨時會跳過來的腦袋。
它就像是一顆籃球一樣,從對面的牆角跳過來,一上一下的,那雙紅色的眼睛就好像是黑暗裏的兩盞燈火,隨着腦袋的跳躍,上下起伏閃爍。
不過還好,它的身體沒有動,否則兩面夾攻的話,我根本就應付不過來。而它自己,似乎也在忌憚我手上的這把篾刀,所以一直在我對面沒有靠近,而是睜着紅色的眼睛盯着我,好像是在找我的破綻。
而我也在盡力回想着上次張哈子對付它的方法,我記得張哈子他當時好像先是拿了一張黃符朝着我背後一扔,然後夾着兩片竹葉,插在篾刀刀柄上,篾刀在磨刀石上噌的一刮,轉身手起刀落,那顆腦袋應聲落地。然後是張哈子用篾刀刀尖插在他嘴裏,隨後用竹葉貼在他眼睛、鼻子、耳朵的位置,最後才扔一張黃符,一把火給燒了。
方法已經想到了,剩下的就是去實施了。揹包在我的牀那邊,要過去的話,就必須要離開背後的這面牆,如此一來,肯定會給那顆腦袋可趁之機貼在我的後背上。
直接走過去肯定是不行的了,所以我背靠着牆,先是慢慢的蹲下來,然後躺在地上,打算貼着地板從牀底下穿過去。我一邊往牀那邊挪,一邊盯着對面的那顆腦袋,生怕它會跳過來,壓在我的肚子上。還好,它似乎對我沒有多少興趣,反而是往張哈子的牀旁跳過去。
糟了,他要去壓張哈子的牀!
我加快速度,來到揹包那裏後,還是貼着牆站起來,然後從揹包裏找到竹葉,然後插在篾刀的刀柄上,深呼吸幾次之後,我決定主動出擊,因爲它已經跳上了張哈子的牀,而且已經到了張哈子的腳邊!
我不會張哈子的手段,萬一他貼到了張哈子的身體,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把它切下來,所以我不得不主動動手!
我快步上前,橫着篾刀,想要把它從張哈子的牀上拍下去。可是我沒想到我使勁兒去拍的時候,它竟然跳着躲開了,不僅如此,還往前跳了一截,眼看着就要到張哈子的肚子上了!
我不敢再輕易動手,因爲我不能再失敗了,如果再沒有拍到它,它就會趁着我還沒收回刀的時候跳到張哈子的肚子上,再發展下去,張哈子的腦袋就會被他喫掉!
我不動,它也不動。這樣對我來講,反而是一種優勢,因爲時間長了,天會亮,而且,張哈子也可能會醒過來,到那個時候,根本就不用害怕它。
可是我還是失策了,就在我和它僵持的時候,突然有一雙手從我身後伸過來一把將我抱住,那是它的身體!在我專心對付它腦袋的時候,它無聲無息的正了過來!
難怪上次張哈子會首先用黃符把它的身體燒掉,然後再去對付它的腦袋,原來就是擔心它的身體還會作怪。完了,我這個半吊子水平,只想着怎麼去對付這顆腦袋,而完全忽略了它的身體。
我試着掙開它身體的束縛,可是卻發現這雙手好像是鐵鉗一樣,我感覺我的胳膊都快斷了,卻還是沒能掙開這雙手。我擡起前臂,用篾刀去砍他的手,可是除了砍出幾道不流血的口子以外,根本沒起到半點作用。
這個時候,那顆腦袋突然改變方向,看着我這邊,然後我好像聽到它笑了笑,說了一句:「終於是我的了。」
它一躍而起,卻沒有貼到我的肚子或者胸口,而是回到了它原來的身體上。
「砰」!
就在我納悶的時候,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這是它在用它的腦袋撞擊我的腦袋!
那種痛,就好像是有人用一塊鋼板,狠狠的砸在你頭上一樣。然而,腦袋卻不是最痛的,最痛的地方是脖子那裏,就好像是有人在硬生生的拉扯你的腦袋,使得你的脖子有一種快要被拉扯斷了的感覺。
「砰」!
又是一聲悶響,我覺得我的腦袋都要爆掉了,脖子也是,有一種脊柱都要斷掉的感覺。痛得我都快要失去了意識。
我覺得我不能再多承受一下了,否則的話,我肯定會死掉。我看了一眼牀上的張哈子,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叫了一聲,張哈子!
可是,奇蹟並沒有出現,他還是閉着眼睛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安靜的我都要以爲他已經死了!
「砰」!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劇烈的疼痛讓我已經忘記了呼吸,我感覺腦袋裏面一片漿糊,然後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在閉上眼睛之前,我彷彿看到病房的房門打開,走進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的脖子上掛着工作證,我只看清楚上面的兩個字:張牧。
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外面的陽光照進來,我沒有聽到鳥語花香,卻聽到有人對話的聲音。
「你講滴都是真滴?」這個聲音很陌生,我以前沒聽過。
「嗯,確實——咦,瓜娃子,你醒老?我早都醒老,你現在才醒,到底是我住院哈是你住院啊?」張破虜那賤賤的聲音傳來。聽到他開玩笑,我就知道,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了。
我坐起來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和後腦勺,好像都還在,除了還有一點痛以外,沒有什麼其它的不妥。我看了一眼那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是我昨晚看見的那個叫做張牧的傢伙。我對他講,昨晚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他擺擺手,沒有回到我。而是拍了一下張哈子的肩膀,就往外走了。
而他拍張哈子肩膀的時候,我看的很清楚,使用的是生火手勢。
很顯然,這個張牧,絕對不是一位普通的醫生!
第93章凌絳相邀
張哈子還在繼續打吊瓶,他肚子上纏着的一層層紗布和繃帶,看上去很嚴重的樣子,我問出在路上就一直想問的問題,到底是哪個弄傷你的?
張哈子講,我不是給你講過老,是我自己不小心摔滴。
我用眼白看着他,一副打死我都不相信的眼神。
張哈子看着我這個眼神,乾脆閉上眼睛,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愛信不信。
我肯定是不相信的,之前我猜測過在村子裏能把他傷成這樣的人,除了紙人舅公,就只有紙人婆婆他們兩個了。當初紙人婆婆來幫助陳先生破解三尺神明印的時候,張哈子講過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當時說的是,算你們兩個老不死滴有點良心。
這句話可以說明之前他們就應該認識,或者有過什麼過節。所以說,難道是他們二老傷了張哈子?
我問,是不是紙人婆婆傷了你?
張哈子猛然睜開眼睛,看着我講,你曉得她是紙人?!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意識到說錯話了,於是再次閉上眼睛,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再回我的話了。
看來當初剛進村子的時候,的確是紙人婆婆傷了張哈子。可是,她爲什麼要弄傷張哈子呢?他們之前到底有什麼樣的過節?
張哈子是張家扎匠一脈,以扎紙人爲生,而紙人婆婆現在就「寄生於」紙人當中,這兩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敵人,爲什麼還會弄成現在這樣?張哈子又爲什麼要對這段往事閉口不言?
我換了一個話題,問他,昨天晚上是啷個回事?
張哈子這一次倒是沒有隱瞞,他講,你哈記得到那天在你們村前頭分岔路上遇到滴那個喫腦殼滴東西不?
我點頭,看來和我想的一樣。
張哈子繼續講,昨晚那個東西就是上次那個傢伙,他是來找我麻煩滴。
我聽到這裏,當時就不樂意了,直接甩了他一句,他明明就是來找我的!
張哈子壓了壓手,示意我稍安勿躁,然後纔講,你年紀那麼小,脾氣啷個那麼大?他一開始確實是來找我滴,但是最後不曉得爲麼子就找到你老。你身上到底有麼子東西,把匠人滴「有恙」都壓過去老!
我想到了我腳上穿的二十三雙陰鞋,肯定是這個原因蓋過了張哈子口中的「有恙」。於是我趕緊轉移話題問張哈子,麼子叫做「有恙」?
張哈子講,我昨天給你講過這是我們匠人滴命,「三差兩錯」。而這個「有恙」就是「三差兩錯」當中滴「恙差」。
我記得張哈子昨晚講過,只要是他們匠人的身體或者是魂魄受損,就會遭到以前處理過的東西來複仇。所以當匠人的,沒有一個是善終的。
我講,這是不是和有些人講的那個五弊三缺差不多?
張哈子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問我,麼子喊個五弊三缺?
我講,五弊就是鰥、寡、孤、獨、殘,三缺就是缺錢,短命,沒權。
他又問我,你是從哪裏曉得滴?
我認爲我講對了,所以張哈子纔會這麼緊張,於是我講,我是從小說裏面看到的。
張哈子聽到這話之後,用那種看白癡的眼神看我,然後嘆息一聲講,我喊你莫看電視劇,你又跑來看小說,就你這個智商,我都不曉得啷個教你老。五弊三缺?缺你屋腦殼!你看老子像沒得錢滴人邁?沒得錢老子買得起悍馬?哈有那個孤獨殘,我都不曉得啷個講你老,你爺爺孤獨不,你爺爺殘廢不,你看到滴匠人有哪個是殘廢滴?
我想了想,好像還真是這個道理。
我岔開話題講,那你講的這個「有恙」也沒得那麼難搞嘛,不就只來了一個?
張哈子冷笑一聲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以爲這就完老?在老子沒出院之前,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聽到這話的我大喫一驚,我幾乎是顫抖着聲音問他,你莫騙我,我膽子小。
張哈子嘿嘿一笑,講,我問你,你以前看到過有哪個匠人生病老,是會進醫院滴?沒看到過吧?你肯定以爲他們是封建迷信,不信西醫,所以纔不進醫院。老子給你講,這簡直是放屁!我們匠人不進醫院,那是因爲醫院滴陰氣太重。你好好想想,世界上哪個地方死人最多?——肯定是醫院!到醫院裏頭,陰人不計其數,一般有恙滴匠人要是進來,哼,絕對沒得活到出去滴。這就是爲麼子,匠人生病老,也不得來醫院滴原因!
我又問,那你爲麼子還敢進醫院,你就不怕死?
張哈子笑到問我,想套我話邁?
我講,是因爲那個張牧醫生?
張哈子沒好氣的講,難不成哈是因爲你?
我又問,你和他是麼子關係?
張哈子講,他是醫生,我是病人,就這個關係。
我知道,張哈子越是這麼說,我就越肯定他們兩個是有關係的。否則張哈子在那麼危險的情況下,爲什麼第一個想到的是張牧?
既然他什麼都不願意說,我也沒必要強迫他說。於是我講,既然你沒得什麼大事,我就回學校了。
張哈子講,回學校可以,不過先給我搞一碗酸辣粉來。幾天沒喫東西老,我要開開胃。
我只好下樓去給他弄來酸辣粉。
就在我要走的時候,張哈子嚼了幾口酸辣粉,然後衝着我講,記得晚上給我送飯過來,我要喫萬州烤魚。
我都懶得理他,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張哈子突然一本正經的講,你晚上最好是到我這裏來。
我停下來問,如果我不來呢?
張哈子講,如果你不想你室友都遭殃滴話,你最好是來我這裏。
我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雖然我不曉得張哈子講的遭殃是什麼,但是我還是決定不冒那個險。室友們都過着自己正常的生活,我完全沒有必要把他們都拉到一個無法回頭的深淵。
重新站在學校門口的時候,太陽射在我身上,有一種久違的溫暖感。我想,如果每一天都像這樣平靜,那該有多美好。
我沒打算回寢室,擔心會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帶到寢室裏面去,所以也就打算去操場上走走。
走到操場之後,我纔想起來,我手機還一直關着。打開手機後,一陣連續的短信提示音就不絕於耳,竟然全部都是班導的短信和未接來電。
短信的內容幾乎全部都是一個意思:你明天再不來上課,我就上報到學校。
短信是從前天晚上開始發來的,那個時候我應該和張哈子回我們村子了,所以沒收到。
我趕緊給班導回了一個電話,剛接通就是一頓狠罵。
說實話,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會被班導的話嚇得顛三倒四的。但是經歷了這些事,我突然覺得,只要好好活着,其他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沒那麼多重要了。所以面對班導的訓斥,我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明天開始上課。
班導似乎聽出了我語氣裏有些頹廢,所以問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還問我她能不能幫上忙。
我客氣的拒絕,然後掛斷電話。我想,我現在所遭遇的這一切,不管是說給誰聽,都不會有人相信吧。哪怕是說給半個月前的我自己,我想我也絕對不會相信,甚至還會好好理論一番。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聽到身後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爲什麼不回我短信不接我電話?」
我轉身之前就已經知道是凌絳,我說,我以爲都是班導的短信,所以沒看見你的短信。
凌絳說,我找你好幾天了,跟我走吧。
我問,去幹嘛?
她說,跟我去見一個人。
第94章身懷鬼胎?
我警惕的問,見誰?
在我的潛意識裏,凌絳也是一位匠人,不然的話她怎麼可能搖得響我脖子上的鎮魂鈴,她又怎麼可能看得見我身後跟着的那個傢伙?所以我對凌絳有一種近乎排斥的感覺。其實不僅僅是她,而是對所有匠人都有一種莫名的排斥。因此,當她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的時候,我全身的細胞立刻被調動起來。
凌絳看了我一眼,問我,你對我有敵意?
我說,敵意倒是沒有,就是覺得我和你好像還沒有到那麼熟的地步。另外,我剛回到學校不久,你就找過來了,難道你不覺得這也太巧合了嗎?
我看見她點了點頭,然後說,你的心思很縝密,也很敏感。可是,你不應該懷疑我。至少,我對你沒有威脅。而且,我找到你還真是一個巧合,你不要那麼自戀。
我對凌絳的話根本不相信,我問,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些?
她說,我是突然感覺到操場這邊有些不一樣,所以過來看看,沒想到你居然在。
我聽到這話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女人連撒謊都不知道找一個好點的理由。既然她不願意說實話,我也沒必要去見她說的那個人。於是我說,我現在沒空去見你說的那個人,抱歉了。
說完後,我就準備離開操場了。她在我身後對我說,她是我室友,我懷疑她沾了不乾淨的東西。
如果是以前,我聽到這話會不屑一顧,但是現在聽到這話,我竟然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可是我想了想,還是繼續往前走。畢竟就算是她室友沾了不乾淨的東西,我也沒任何辦法解決。再說了,我腳上還有二十三雙陰鞋,去了反而可能會添亂。
我邊走邊說,不好意思,這件事我幫不到你。
凌絳聽到我這話似乎有些怒了,你是洛朝廷的孫子,有些事情,你是躲不掉的。你難道真的以爲你來這所學校只是偶然嗎?
聽到凌絳這話,我停下腳步,轉身問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說,我什麼意思,你跟我去見了我室友,我就告訴你。
不得不說,凌絳的話成功的吸引了我的好奇心。我心想,現在畢竟是大白天,難不成還能見着鬼?於是我沒怎麼猶豫,就跟着她去了。
在去女生寢室的路上,凌絳把她室友的事情給我大概的說了一下。
原來是她室友之前交了一個男朋友,兩個人戀愛了一段時間,然後就偷吃了禁果,因爲沒有做好安全措施,於是這個女生毫無懸念的懷孕了。如今的大學生對這樣的事情幾乎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所以就去了隔壁的附屬醫院做了人流。
可是人流了一個月之後,她不僅沒有來例假,肚子反而還越來越大。但是去醫院做b超,肚子裏卻什麼都沒有。醫生給她開了一些健胃消食的藥就回來了。凌絳說,她能夠感覺到她室友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到了晚上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會特別的強烈。但是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楚,不過她懷疑,是鬼胎!
我記得陳先生給我講過,鬼胎是有些陰人不甘心就那樣離開,所以繼續以嬰兒的形式留在母體內,等到十月懷胎之後,從母體脫離,成爲很難對付的陰人。當時陳先生對我講的是,如果碰到這種東西,要麼遠遠的避開,要麼在它還沒成氣候的時候,徹底把它結果掉。可是怎麼對付的辦法,陳先生當時並沒有來得及告訴我。
於是我問凌絳,如果是鬼胎,你有什麼好辦法對付沒有?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如果我有辦法對付,我來找你幹嘛?
聽凌絳的意思,好像我就知道辦法似的。爲了避免誤會,我趕緊向她解釋,凌同學,你可能還不知道,我一點匠術都不會,我爺爺從來沒有教過我。
可是沒想到,凌絳卻說她知道我不會匠術,要是我會匠術的話,也不會允許身後跟着那麼個東西。
這我就納悶了,我問,既然我不會匠術,你爲什麼還要我去見你的室友?我連打醬油都是多餘的。
凌絳說,別廢話,自然是有用才叫你去。
好吧,我被一個娘們兒給訓斥了。不過看在她是一個娘們兒的份上,我暫且忍了。不過我還是一頭霧水,既然她不會處理鬼胎,我也不會,那還叫我去幹什麼?
去寢室之前,凌絳帶着我特地繞路買了一份早餐,然後才往女生寢室那邊走去。
到了女生宿舍樓前的時候,我看着這棟多少男生做夢都想進去的地方,心裏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如果是以前,我可能還會幻想一下,但是現在,我卻感覺離這裏越遠越好。
是的,這是一種感覺,還沒進去,我就有一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凌絳說,是不是感覺很不舒服?
我點點頭,說,是很不舒服。雖然說不上爲什麼,但就是不想進去,總覺得離得越遠越好。
凌絳聽到我這話也點點頭,她說,我也是這種感覺。
我疑惑的看了凌絳一眼,心裏想着,莫非她腳上也穿着陰鞋,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畢竟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同時穿上兩隻陰鞋的。上次陳先生爬梯子對付王明宣的時候穿過一次,下來之後臉色都白了。
進去的時候,門口的阿姨不讓我進,是凌絳好說歹說才讓我進去的。最後進去的時候,阿姨還莫名的說了一句,好好的哪裏不去,偏偏跑來這裏。
我們進去以後就開始爬樓梯,她的寢室在六樓。我邊走邊問,你確定你室友在寢室,萬一她出去了呢?
凌絳說,她不會出去。她已經一個月都沒有出門了,都是我們輪流給她帶飯喫。
我說,沒聯繫她家人嗎?
她說,聯繫不上,她手機裏的電話號碼全刪了,她又不願意說。檔案裏面留的電話都是空號。
凌絳室友的情況,讓我想起了我的村子,當時張哈子對我講,我們村就是一個與世隔絕的鬼村,現在她室友的情況不也是這樣麼?就算是死了,她家人也完全不知道。
寢室門牌號是606,凌絳在進門之前,先是用左手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叩門的手勢有些特別,和我們平時叩門的方法有些不一樣。
凌絳看我盯着她的手看,於是解釋給我聽,她說,這叫做「打草驚蛇」,陰人也好,陽人也罷,沒到最後那一步,都還不至於撕破臉皮,雙方都給點面子,對大家都好。
我點點頭,想起了當時陳先生在我爺爺墳前扔銅錢的那一幕,陳先生說那叫做「投石問路」,我想,和凌絳現在叩門的「打草驚蛇」應該是差不多的意思。
凌絳叩了三下之後,就伸手打開了門,一股清冷的氣流瞬間席捲全身,在炎熱的大夏天裏很是舒爽。我說,你們寢室條件還不錯啊,竟然還有空調。
可是這話說完,我就後悔了,因爲我跟着凌絳進去以後,在寢室裏掃了一圈,連空調的影子都沒有看見。只看見有一個長髮女生坐在書桌前,正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織毛衣。毛衣很小,是嬰兒穿的那種。
我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大概是四個月大小。
從我們進門,她都沒有擡起過頭,只是專注於她手上的那件毛衣。凌絳走過去把早餐放在她桌上,然後拍拍她的肩對她說,趙佳棠,給你帶早餐來了。這是我表弟,過來坐一下,你不會介意吧?
凌絳用的是生火手勢,我看見趙佳棠的身體明顯的顫抖了一下,然後終於放下手中的毛衣,轉過頭來盯着我看。僅這一眼,就嚇得我往後退了一步。因爲她那個眼神,我以前在村子裏見過兩次,一次是「王二狗」要砍我的時候,一次是陰雞盯着我看的時候!
她沒有理會凌絳,然而是突然裂開嘴巴詭笑着對我說,哈,喫的來了。
第95章查無此人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是看着桌上的那份早餐,而是看着我,嘴角裂開,還露出了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特別是那個類似陰雞的眼神,彷彿都在說明一個問題——我纔是她的食物!
我腦海裏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自己都嚇了一跳。如果不是因爲有凌絳在場,我想我肯定已經轉身跑掉了。
趙佳棠看着一邊伸手去解開面前的早餐袋子,一邊側着腦袋看着我,以至於她解了半天,袋子都沒有解開,可她一點也沒有轉過頭去看一眼的打算,眼睛就那樣直勾勾的看着我,一眨不眨。
我疑惑的看着凌絳,凌絳也是同樣的眼神看着我,很顯然,在我來之前,凌絳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凌絳悄悄伸手指了指寢室門外,示意我出去,然後我就聽見他說,佳棠,你慢慢喫,我先送我表弟下去了。
我跟着凌絳出了寢室,轉身把寢室的門關上,在我關門的時候,我又特地看了一眼趙佳棠,發現她還是側着腦袋看我。等我徹底關上了寢室的門,本以爲凌絳會帶我直接下樓,卻沒想到我跟着凌絳走了一段路之後,凌絳直接將腳上的那雙高跟涼鞋給脫掉拿在手裏。
看到她的這個動作,讓我立刻認爲她是鞋匠一脈的匠人。可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我啼笑皆非。
她湊近我耳邊小聲對我說,我們再回去從門上的貓眼往裏看看。
原來,她故意走出一段路,是爲了讓趙佳棠以爲我們走掉了,再把鞋脫掉,是爲了走路不發出聲音。
我跟着她又小心翼翼的回到了606的寢室門口,她讓我先看。
於是我輕輕的趴在門上,往裏面看去,發現門上的這個貓眼,竟然是壞的。衆所周知,貓眼上一般都是安裝着凹凸鏡,這樣就可以儘可能的從裏面往外多看一些地方,而外面想要看進去卻很難。但是這個貓眼,裏面沒有凹凸鏡,只是一個小洞,應該是被人爲的摳掉了。
我透過貓眼往裏面看去,第一眼竟然沒看到趙佳棠,整個寢室裏面空空蕩蕩的,只有凌絳給她帶的早餐還放在她的桌上散發着熱氣。
人呢?
我左右移動着身體,想要儘可能看見更多的地方,可是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我當時心想,是不是她去了廁所?畢竟每個寢室都有獨立的衛生間,就在陽臺上,如果去了廁所,在這裏是看不見的。
就在我這麼想着的時候,突然貓眼一黑,什麼都看不見了。難道是被什麼堵住了?我試着用小指頭伸進去捅一下,卻發現我的指頭粗了,捅不進去。
我轉過頭來,小聲對凌絳說,貓眼堵住了。
凌絳皺了一下眉頭,疑惑的一把將我推開,然後自己趴上去往裏看。她也學着我的樣子左右移動了幾下身子,然後穆然往後退了好幾步,拉着我的手就往樓梯口走,連鞋子都沒顧得及穿上,就這樣一直走到三樓。
到了三樓之後,她往後看了一眼,好像是在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跟上來。這之後她才穿上高跟涼鞋,腳上的薄紗絲襪已經髒了一片,她也好像沒看見一樣。
我問她到底看見了什麼,會把她嚇得這麼驚慌失措。
她沒說話,而是繼續往樓下走,一直走出寢室的大門,她才停下來。看門的阿姨突然出現在我們身後,手裏還拿着掃帚,一邊掃地一邊說,以後莫再來了。
地面很乾淨,可她還是一絲不苟的在掃地。凌絳看了那阿姨一眼,拉着我趕緊走掉了。
一直走出女生宿舍大樓好長一段距離,凌絳都沒有鬆開她的手。這一路上惹得很多男生紛紛側目,讓我的虛榮心有了不小的滿足。可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不對。
她爲什麼要一直拉着我走?我既不是高富帥,也不是官二代,身上沒權沒勢,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一個校花的青睞,她拉着我走,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果然,到了一處陽光照射到的草坪,她這才鬆開我的手,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她的臉色已經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她鬆開手後,就立刻蹲在地上,雙手抱着自己的身子,看上去好像很冷的樣子。
我問她怎麼了?
她說,你不知道你剛剛看見了什麼?
我說,我什麼都沒看到,後來貓眼又被堵了,更加看不見了。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貓眼沒堵住,而是趙佳棠趴在門上往外面看!
也就是說,我一開始往裏看的時候,趙佳棠就躲在門後面,後來我看不見的時候,就是她站起來和我對視!而我,還傻乎乎的以爲是貓眼被堵住了,還傻逼似的用小拇指去捅!
凌絳的話就好像是炎熱天氣下的一絲冰寒,現在回想起來,後背不自覺的冒出一陣冷汗。
凌絳突然說,她趴在門後看你並不可怕,問題是,她是怎麼知道我們走了回頭路?
我聽到這個問題,腦子裏突然像是炸開了一樣。
的確,這個問題很關鍵,明明凌絳已經很謹慎的把高跟鞋都給脫掉了,而我從小就在農村長大,石頭路走得多了,下腳本身就比平常人要輕(否則石頭會很膈腳),可以說走回去的那段路,誰都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趙佳棠還是知道我們走了回頭路,要不然,她怎麼可能一開始在我往裏看的時候,就已經躲在了門後面?
可是,她一直是在寢室裏面,走廊上更是不可能有監控,那麼,她是怎麼知道我們回頭了?
很快,我就想透了這一點,而想到了答案的我感覺到更加後怕!因爲,在走廊上,某個我和凌絳看不見的角落,肯定有一雙眼睛,在一直盯着我們!而且,這雙眼睛還能夠把它看到的東西,反饋給趙佳棠。而能夠和趙佳棠聯繫的那麼緊密的,只有她肚子裏的那個東西!
也就是說,從我們出門的那一剎那,就有一個還沒出世的嬰兒,趴在走廊上某個黑暗的角落,一動不動的盯着我們看。
我把我的想法說給凌絳聽,她點點頭說,你想的沒錯,我們回頭的時候,我就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
聽到凌絳的話,我回想到當初和張哈子在祠堂做紙人的時候,他也有過那樣的感覺。我想,這或許就是他們匠人的本事,能夠感應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於是我問,現在怎麼辦?
凌絳想了想,問我,你不是認識張哈子嗎?打電話給他,讓他來幫忙。
我尷尬的說,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說着,我就把張哈子現在的情況大致給凌絳說了一遍。凌絳聽完之後,眉頭緊皺着,問我,是誰傷了張破虜?
我雖然猜測是紙人婆婆,但是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只好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凌絳想了想,說,帶我去見一下他。
我點頭,和凌絳往學校大門口走去。
路上,我還在思考着趙佳棠事情的始末。我想,如果換做是陳先生,他會怎麼思考這件事。陳先生的思考方式,一般都是把自己當成一個局外人,然後去分析事情的始末。我學着用這種方式從頭把事情捋一遍。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這件事情,我們忽略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人!
我問凌絳,趙佳棠的男朋友呢?爲什麼從一開始,你就沒提過他?
凌絳猛然停下腳步,說,我去找過他,他室友說他休學了。
我又問,你沒調查過他?
凌絳搖了搖頭,說,查無此人!
第96章四川凌家
查無此人?怎麼可能會查無此人?我問凌絳,你是不是搞錯了?
她說沒有搞錯,同學方面,老師方面甚至是學校方面她都打聽過,所有的聯繫方式全部聯繫不上,就好像是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號人物一樣。
我問,你的意思是,那個人憑空消失了?
凌絳點點頭,算是回答。
我又問,你見過那個男的沒有?他身上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凌絳說,我見過,當時只是匆匆一瞥,不過給人的感覺很不舒服。所以佳棠出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我問,怎麼個不舒服法?
凌絳說,具體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陰氣沉沉,看上去,不像是一個大學生該有的樣子。
我驚訝的問,你是說,他是陰人?
凌絳搖了搖頭,說,陰人倒不至於,不過肯定有問題。
我點頭,沒有再問。現在不管怎麼看,這個男的都很有問題,否則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休學。而且之前留給學校的聯繫方式竟然全部都是假的,這一點實在是太詭異了。
附屬醫院就在學校的隔壁,出了學校大門右轉,往前走不到三百米就是醫院的花壇,再往裏走一段,就是醫院的急診科。我領着凌絳走進急診科的大門,還沒等我說什麼,凌絳就先停下來不走了,我問,怎麼了?
凌絳看了一眼四周,然後說,沒什麼。
我按下電梯的按鈕,等電梯門打開之後,凌絳卻突然說,走樓梯。
我覺得她莫名奇怪,電梯裏面明明一個人都沒有,幹嘛要走樓梯?
不過凌絳很顯然不是在徵詢我的意見,而是通知我一聲,因爲她說完之後,就已經轉身往旁邊的樓梯走了去。我無奈,只好跟着她走樓梯。我跟上去之後,凌絳對我說,以後別坐那個電梯。
我問爲什麼,她說不乾淨。
我哦了一聲,沒再多問。凌絳的話讓我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個小男孩,我想,那個小男孩都沒什麼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很可能是凌絳有些大驚小怪了。不過我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否則肯定會被凌絳說。
剛走到三樓,凌絳又停了下來,我問,又怎麼了?
凌絳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你確定張破虜住在這一樓?
我說,就在走廊盡頭的那間病房。
我看見凌絳聽完我的話後,眉頭就微蹙着,然後低着頭好像是在喃喃自語,我湊近去聽了聽,剛好聽見她說,東坐乾,當屬天門,爲陽之首,壬位避之,主母命座,大凶。
她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一句都聽不懂,但是最後的兩個字,我還是很清楚。
凌絳問我,他怎麼會選了那麼一個病房?
她並沒有等我的回答,就直接往前走了去。可是剛走幾步,她又停了下來,等我跟上去之後,她側頭問我,你有沒有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我急忙問,哪裏不對勁?
問完之後,我還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可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
凌絳說,太安靜了。
我說,病房區不都是這樣麼?你見過哪個人生病了還能熱鬧的起來?
凌絳搖了搖頭,說,不對,就算是病房區,也不可能這麼安靜,安靜的就好像是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一樣。
我笑着說,怎麼可能沒人,昨天這裏都住滿了,所以他才被安排到盡頭的那間病房。
凌絳上前幾步,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就推開了第一間病房的房門。我側過她的身子看進去,病房裏面竟然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就連被子都是疊放的整整齊齊。
我說,可能是去做檢查了。
於是凌絳毫不客氣的又推開了第二間病房,和第一間一樣,裏面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我不相信的跑上去推開第三間,第四間,第五間——全部都是一樣!
凌絳站在第二間病房的位置,沒有跟上來,看見我停下來之後,她反而是往回走到樓梯口。我沒看清她的動作,但是她的手裏卻憑空出現了一朵紅色的花朵,她把那花插在樓梯口的角落,然後才向我走來。
我問她,爲什麼會這樣?
她說,要麼是你們昨天被騙了,要麼就是今天全部出院了。
我想,被騙的可能性不大,因爲昨天我上來的時候確實看見了病房裏面還有人,至少那個小男孩就肯定是病人的家屬。
我又問,這麼多病人,怎麼可能同時出院?
她說,不出院,難道待在這裏等死?
我驚訝的問她,什麼意思?
她冷哼一聲,說,這就要去問張破虜了。
我試探性的問,因爲「有恙」?
我看見凌絳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然後聽到她一聲冷哼,這是張破虜告訴你的?哼,他倒是對你無話不說,一點規矩都不守。不過也對,否則怎麼可能得到張哈子的稱號。
聽着凌絳的話,我猜想,「三差兩錯」很可能是他們匠人圈子裏的祕密,規定是不能向外界透露的。所以當時陳先生話都到了嘴邊,結果還是嚥了回去。而張破虜不一樣,他不管這些規定,橫衝莽撞,像一個瞎子一樣,所以得到了張哈子的稱號。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凌絳還是用之前的方法叩門,前後三下。
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正盯着門口看,看見是我和凌絳後,這才衝我擠眉弄眼示意我過去。
我走過去問他,怎麼三樓全空了?人呢?
張哈子講,出院了。
我問,怎麼一下子全出院了?
張哈子講,不出院難道等死?
竟然和凌絳的回答一模一樣!
他看了一眼凌絳,然後問我,她是哪個?叫什麼?有沒有電話號碼?三圍——算了,這個我自己問她。
狗改不了喫屎!
凌絳站在門口,斜靠在門框上,沒有進門,就那樣雙手抱胸,冷眼看着坐在病牀上的張哈子,開口問他,這個地方你也敢住?
張哈子還是之前的嬉笑臉色,只是他的右手伸到枕頭下面,我知道,他的枕頭下面,藏着那把篾刀!他眼睛看着門口的凌絳,笑嘻嘻的對她講,爲麼子不敢住?
沒想到凌絳卻是冷哼一聲,講,你想死,沒人攔你。我來就是問你一句,誰能把你傷成這樣?
張哈子笑嘻嘻的講,哪個瓜娃子講我想死老?這個世界那麼美好,我爲麼子想死?哈有哪個講我是受傷老?老子這是走夜路打滾(摔跤的意思)滴!
我看見他的右手又往外面抽出來一些,左手在凌絳看不見的地方,不斷的對我打手勢,意思是讓我從牀底下鑽到牀對面去。
面對凌絳,他爲什麼這麼緊張?難道是凌絳有什麼問題?我回想起我剛到操場,凌絳就找到我這一點,心裏也不免有些發毛。難道這個凌絳,是個陰人?
凌絳似乎看出了張哈子的戒備,說,你不用那麼緊張,我和你是一類人。
張哈子聽到這話,冷哼一聲,講,你身上一身鬼氣,鬼才和你是一路人。
凌絳手裏突然多出一朵用紙紮成的花,說,張破虜,不要給臉不要臉!
張哈子講,呵,原來是四川凌家人,你們麼子時候給過別人臉老?
聽到這裏我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兩人以前有過過節,或者是他們長輩有過過節。至於是什麼過節,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凌絳也怒了,說,張破虜,你別忘了你身爲帶頭人的職責!我最後問你一次,是誰把你傷成這樣?
張哈子皺眉想了想,然後看着凌絳一字一句的講了四個字:九獅拜象。
第97章人胎鬼仔
張哈子的回答讓我有些莫名其妙。
九獅拜象不是風水的格局嗎?怎麼還能傷到人呢?正當我納悶張哈子你撒謊都不找個好點的理由的時候,凌絳卻突然皺着眉頭盯着我看,然後問張哈子,就是他?
張哈子沒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凌絳又用之前的那種眼神看我,弄得我還以爲我的身後是不是又出現了什麼髒東西,嚇得我趕緊轉身看了看,什麼都沒看見。
不管是凌絳的問題還是張哈子的回答,在我看來,簡直就是牛頭不對馬嘴。我知道就算是我問了,他們也不會告訴我,所以乾脆假裝什麼也沒聽見,任由他們自己打啞謎去。可是他們的對話進行到這裏之後,竟然就出現了短暫的沉默,誰也不開口說話了。
爲了緩和這比較尷尬的氣氛,於是我問凌絳,你之前說我跟你去見了你室友,你就告訴我你那句話的意思。現在我見也見過了,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說吧,爲什麼我來到這所大學讀書不是偶然?
凌絳用一種我很熟悉的眼神看我,這種眼神我從陳先生的眼裏見過,從張哈子的眼裏見過,我知道這種眼神一般是用來看白癡的。然後我就聽到凌絳說,我隨便編個謊言你也信?
我搖搖頭說,我分得清楚什麼是謊話,什麼是真話,你如果真不想告訴我,直接說你不想說就是了,沒必要故弄玄虛。
凌絳點點頭,說,我不想說。
有那麼一剎,我真想抽出張哈子枕頭下面的篾刀,一刀砍死凌絳算了。有你這麼耍人的麼?
張哈子突然問我,你剛剛搞麼子去老,啷個身上一身鬼氣?
於是我把之前去女生宿舍樓這件事情給張哈子大概講了一遍,張哈子聽完後低頭沉吟一會兒,然後衝着我勾了勾手指頭,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好湊上去,卻聽到他問,你是用麼子理由矇混進去滴?你都不曉得,我找過好多理由,都沒混進去過,你小子可以啊,看你平時一本正經滴樣子,原來是個悶騷貨。
說實話,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砍死凌絳,因爲我想砍死張哈子!你丫的能抓住重點嗎?
張哈子或許是看到了我那要殺人的眼神,所以咳嗽了一聲,然後纔講,你們查過她男人(男朋友)沒?
張哈子就是張哈子,在這方面腦子轉的比我快很多,他僅僅只是聽完就立刻想到了她男朋友這一點。於是我把凌絳之前給我說的話又給張哈子重複了一遍,張哈子聽完後低着頭想了想,然後問凌絳,你到他寢室去過沒?
凌絳搖搖頭,面色有些尷尬。我知道她爲什麼會尷尬,畢竟她頭上還頂着一個校花的頭銜,要是就這樣去男寢室找一個男生,相信不用多久,整個學校都會流傳開。風言風語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別有用心的人。
張哈子似乎也明白這一點,然後對我講,你到他寢室去看一哈,主要看一下寅卯、辰醜這兩個方位。
我問,什麼方位?
張哈子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被凌絳打斷了,她說,我和他一起去。
於是我和凌絳從張哈子的病房出來,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凌絳停了一下,對我說,花不見了。
我看了一眼角落,解釋說,可能是剛剛有阿姨過來打掃。
沒想到凌絳搖搖頭,她說,我剛剛一直站在門口,沒看見有人上來過。
我問,這說明什麼?
她說,沒什麼,可能是我眼花看漏了。走吧。
和進女生宿舍樓完全不一樣,我帶着凌絳進男生宿舍樓的時候,除了惹來周圍一些男生的唏噓聲外,根本毫無阻攔。
趙佳棠的男朋友叫做蔣志遠,是土木工程系的大四學生。經過打聽之後知道他寢室在四樓,在418宿舍。
我敲門進去的時候,寢室裏面就只有一個同學在打遊戲。他看見凌絳之後,就一個勁兒的和她套近乎,只可惜碰了一鼻子的灰。
問了同學之後才知道,蔣志遠的位置是在寢室門後面,上面是牀,下面是書桌,書桌的左側是衣櫃,這是典型的大學標配。我把蔣志遠的櫃門全部打開,上下打量了之後,我發現蔣志遠這個傢伙竟然很居家,沒想他把自己的衣櫃和書桌可以弄得如此整整齊齊的,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異常。
於是我小聲問凌絳,張哈子講的那兩個方位在哪裏?
凌絳說,寅卯爲西,辰醜在南。
凌絳邊說邊還一邊指給我看,西方就是蔣志遠書桌對面的方向,而南方則是陽臺的方向。我順着凌絳的手指看過去,和普通的寢室並沒有什麼不同。我不知道張哈子要我過來看什麼。
我對凌絳說,東西都很整齊,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啊。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
我問,爲什麼?
凌絳說,如果換做是你,現在你休學了,你會怎麼做?
我想了想說,我會收拾好行李,帶上被子和專業書——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什麼都沒有帶走!?
凌絳點點頭,說,如果是一個正常人休學,他多多少少會帶走一些東西,但是你看看,不管是衣服還是課本,還是牀上的被子,甚至是陽臺上的洗漱用品,一樣都沒有帶走。依我看來,這不是休學,反而更像是突然失蹤!
我被凌絳的想法震驚到了。我問,如果不是休學,爲什麼學校方面給出的說法卻是休學?
凌絳沒有回答我,而是問那位已經放棄打遊戲,而是專心站在一邊伺候凌絳的男同學,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那同學被凌絳問話,一臉欣喜的回答,上個月九號,他好像是不舒服,去了醫院一趟,然後就沒再見他了。
凌絳又問,你們是怎麼知道他休學了?
那同學說,是班導說的。
凌絳問,他沒有親自給你們說?
那同學搖搖頭說,就那天見過他之後,就再沒見過了,電話也一直關機,聯繫不上。
凌絳點了點頭,小聲對我說,上個月九號,趙佳棠打胎的時間。
也就是說,蔣志遠陪着趙佳棠去醫院打完胎後,就不見了?居然會這麼巧合!?
凌絳又問那同學,他那天離開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行爲?
那同學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好像是在努力回憶着。然後他才說,那天他走的時候,穿了一身新衣服,然後對我們說,他以後不回來了,讓我們不要給他留門。當時我們也沒在意,以爲他只是說那天晚上不回來,沒想到竟然是以後都不回來了。還有,他那天穿的衣服很奇怪。
我問,哪裏奇怪?
那同學說,哪裏奇怪我也說不上來,就是看上去很不舒服,感覺那衣服,好像是紙做的。
聽到這裏,我和凌絳都是一愣。我暗想,難道這個蔣志遠,是一個紙人?
而凌絳則是吩咐我把蔣志遠衣櫃裏的衣服全部拿出來。
等我把所有衣服都拿出來以後,在衣櫃的最裏面,我看見,赫然擺着一張十四寸的黑白照片。照片裏,只有一個左右不露肩膀胳膊,下面不露胸口的男生腦袋!如果我沒記錯,這是遺照的標準!
在這張黑白照片前面,還並排擺放着三根香菸。
凌絳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朵白色的紙花,然後他將花放在遺照前面,隨後左手捏了一個看不懂的手印,這纔將黑白照片拿出來。她翻過來,我看見照片後面寫着一行小字,我湊近去一看,只有四個字:x月九號。
這是趙佳棠打胎的時間,也是他消失的時間!
凌絳看着照片,身子顫抖着,喃喃自語:人胎鬼仔……
第98章坐井觀天
「啊!」
那男同學在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毫無徵兆的尖叫了一聲,身子往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撞翻了他身後的椅子。他指着照片講,蔣志遠,蔣志遠……
我想,如果是換做以前的我,在室友的櫃子裏找到這樣一張照片的話,我肯定也會和他的表現一樣,或許還不如他。
只不過,我現在沒空去理會他,就讓他先「冷靜冷靜」,畢竟人的膽子都是被嚇出來的,說不定嚇着嚇着,要麼就習慣了,要麼就嚇死了。
就在我思考着凌絳說的那個「人胎鬼仔」是什麼的時候,我看見櫃子裏的那朵花突然無緣無故的着火了。更令人驚詫的是,那火光不是紅色的,竟然是綠色的!
那朵花原本就是用紙紮成的,被火這麼一燒,瞬間就燒沒了,而且連灰燼都沒有剩下。凌絳看到這裏,趕緊把蔣志遠的遺照放了回去。可是事情還沒有就這麼結束,那擺放在櫃子中央的三根香菸,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被點着了!
我看着香菸尾巴上的火星,竟然是一閃一滅,就好像是有人在抽菸一樣!我指着香菸剛要說話,凌絳卻一把將櫃子的門給關上了。然後對那個男同學說,今晚你們都住外面去。
我看見他目光呆滯,臉上神情還是一副驚恐的樣子,根本就沒有思考能力,也不知道凌絳的話他聽進了去了沒有。這個時候,凌絳走過去,伸手拍了拍他左肩,用的是生火手勢。然後凌絳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遍,那個男同學這纔不住的點頭,然後站起來往外面跑了。
我問凌絳,人胎鬼仔是什麼?
凌絳說,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
她說話間,摘下頭上的髮簪,在衣櫃的門上,橫豎各劃了兩道,看上去是一個「井」字,然後她又在井字的中間畫了一個圈。還沒等我問,凌絳就主動給我解釋,說,這是「坐井觀天」,也不知道能困多久。對了,你身上有銅錢沒有?
我在身上摸了摸,還真被我找到一枚銅錢,這還是之前陳先生給我公雞叫魂的時候塞我腳上,被我偷偷藏起來的。當時想着這銅錢這麼牛逼,說不定以後能夠派上用場,沒想到這麼快就用上了。
凌絳不知道這銅錢以前塞過我的腳,從我手裏接過去之後,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然後問我,你還認識鞋匠?
這女人,鼻子是屬狗的麼?雖然這銅錢塞過我的腳,但是都這麼多天了,味道早就沒了,她怎麼一聞就聞出來了?
我說,認識,是我們鎮上的一個鞋匠,原名陳恩義,我們都叫他陳先生。
凌絳點點頭,說,是鞋匠的最好。
說着,她把那枚銅錢放在右手手心,不見如何用力,那枚銅錢就跳了起來,然後又跌落手心,然後凌絳的手指飛速轉動,那手法,我看着好像陳先生之前用銅錢打黑貓的手法,只是他們的速度都太快,我就算是有心去記,也記不下來。最後,凌絳以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着那枚銅錢,拇指用力,把那枚銅錢按在井字裏面那個圓圈的中間。
當她鬆開手,那枚銅錢竟然沒有掉下來。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看見這種違揹物理法則的事情了。我自己私下裏也用這枚銅錢試驗過,書本,手機,玻璃,門板——無一例外的,全都粘不住掉了下來。我想,很可能和他們的那個手法有關。
弄完這個之後,凌絳拍拍手,問我,考考你,這叫什麼?
我看了一眼櫃子門板上的那個圖案,想着之前凌絳說的坐井觀天,於是猜測道,難不成是「落井下石」?
我說話的時候是盯着凌絳的,當我說完的時候,我看見她的眼裏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歸於平靜。隨後她只是風輕雲淡的點點頭,說,確實叫「落井下石」,那枚銅錢就相當於石頭,也是爲了困住他。你去樓下買把鎖,把櫃子鎖起來。
我問,鎖能鎖住那東西?
凌絳搖了搖頭,很是失望的說,鎖是用來防人的。
我頓時恍然大悟,凌絳這是害怕蔣志遠的室友不小心打開櫃子門。不得不說,這女人的心思還真是細膩。
於是我下樓買鎖,等我回來的時候,我聽見凌絳在打電話。在我進門的時候,她剛好講完最後一句話掛斷了電話。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聽得很清楚,是,他快回來了,我先掛了。
雖然我不知道她在給誰打電話,但是我知道,她說的這個「他」,一定是我。
說實話,我之前還對凌絳有一些好感,畢竟能當上校花的女生,身材樣貌肯定是沒得說的,而且她還和我一起進過男女宿舍樓,周圍同學的目光很是讓我虛榮心得到滿足。對於這樣的一個女生,要說沒好感,那絕對是騙人。
可是,我無意間聽到的這個電話,讓我從幻想中清醒過來,於是不自覺的對凌絳有了一絲防備。
我沒問她是在給誰打電話,因爲這樣白癡的問題,就算是我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於是我拿起從宿舍樓下撿的鑽頭開始裝鎖。
裝完鎖後,我把鑰匙交給凌絳,從我進來到現在,一句話沒說。
我低着頭站在一旁,等待着凌絳的下一步指示。是的,在我看來,他們這些匠人,張哈子也好,張牧也好,我面前的凌絳也好,都是一羣高高在上的人,知道的,懂得的,永遠都比我多,可是卻從來不告訴我,而且似乎還在謀劃着什麼巨大的陰謀,而這個陰謀的對象,很不幸,似乎和我有關。
我突然開始有點懷念陳先生了,似乎只有他,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也願意教一些粗淺的匠術給我。也不知道現在他在村子裏過得怎麼樣,有沒有順利的把王青松下葬。
就在這個時候,凌絳突然對我說,我剛剛和我媽打電話,她讓我有時間帶你去家裏喫個飯,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所以我拒絕了。我媽還準備勸我,我就藉口你回來,把電話掛了。
我擡起頭看着眼前的凌絳,詫異的我目瞪口呆。她,這是,在給我解釋?我沒聽錯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迴應她,只好哦了一聲。
凌絳又看了一眼寢室,然後走了出去,我跟上去,並把寢室的門給帶上,如果沒有鑰匙的話,其他人是進不去的。
我準備跟着她下樓的時候,她卻說,你去找個人多的地方待一下,別老是一個人,一身鬼氣。
我知道她這是下逐客令了,於是我點點頭,轉身上樓去了。
她說讓我找個人多的地方,我能想到的就是教室和寢室。教室太遠,寢室就在八樓,所以我根本想都沒想就上樓了。
上樓的時候,我想到了之前陳先生說過的,他們匠人常年和陰人打交道,沾了一身的陰氣,所以沒事的時候都喜歡待在人多的地方,吸吸陽氣。我當時聽着覺得挺好奇,沒想到我現在竟然也淪落到了這一步。
因爲我的專業是中文系,一個清閒到不能再清閒的學系。如果不出意外,室友們應該都在。等我進去的時候,發現他們三個果然在開黑打排位。老二不經意的看了我一眼,疑惑的問我,你不是進廁所了嗎?怎麼從外面進來?
聽到這話我心裏咯噔了一下,我剛從村子裏回重慶不久,之前一直在外面,這還是第一次回寢室。我什麼時候又去過廁所了?
我走到陽臺,推開廁所的門,眼前的一幕,差點讓我窒息。
我看到,在廁所裏面,有一張14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那個人,是我。
第99章我的遺像
寢室裏他們三個光着膀子坐在各自的電腦面前,嘴裏還在相互飆着各種「臥槽,你倒是上啊」「大他,等我傳送」之類的開黑話語,敲擊鍵盤和點擊鼠標的急促聲音更是不絕於耳,一切都彷彿是那麼的激情四射,可是在我眼中,這一切似乎都是無聲的啞劇,我的大腦一片轟鳴,我的耳朵聽不見任何聲音,太陽照在我的身上,我仍舊是覺得全身一片冰寒。
老二說他看見我進了廁所,可是我明明才從外面回來,那麼他看到的那個「我」,難道就是我眼前的這張黑白照片?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從驚恐的情緒中清醒過來。我認真的看了看貼在廁所牆上的那張黑白照片,貼着的高度和我身高一樣,我剛好能夠平視它。我看着這張照片的時候,總感覺它好像也在看着我。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和一個人對視,你甚至能夠從他的眼裏看到你自己。
整個廁所除了這張照片外,地上還有一雙鞋,就在這張照片的正下方,鞋後跟靠牆,鞋尖朝我。我想,如果是我站在廁所裏,我的腳和頭的位置,應該就和這雙鞋以及照片的位置,一模一樣!
難道說,此時此刻,就有一個我看不見的「我」,正站在裏面,盯着我看!?
鞋子是我爺爺送我的布鞋,這學期開學的時候帶過來的,到現在僅僅只穿過一次,一直被我放在牀底。是誰把它弄到這裏來的?
還有這張照片,照片上的那個人雖然和我一模一樣,但是我從來沒有拍過黑白照片!
就在我驚魂未定的時候,老二跑過來,問我,你到底上不上廁所,你不上我就上了。
我趕緊鑽進廁所,並把門給反鎖上。牆上的黑白照片和地上的鞋子一定不能讓他們發現,我不想把他們牽扯進來。
進了廁所之後,我先彎腰把鞋子撿起來,等我站起來的時候,照片竟然不見了!我在廁所裏面環視了一圈,甚至連天花板上都看了好幾遍,沒有就是沒有!
這個時候老二在外面開始敲門了,讓我快點出去。
無奈之下,我只能先開門。老二看了我一眼,問我,你後腦勺粘的什麼玩意兒?
他只是隨口一說,就關門上廁所去了。而我卻立刻明白過來,貼在我後腦勺上的,就是我剛剛消失的黑白照片。我趕緊反手過去撕照片,卻發現它好像是有膠水一樣,粘在了我頭髮上,在我撕扯的時候,頭皮都一陣發痛。
廁所裏面已經傳來沖水的聲音,老二出來後肯定會發現。於是我牙一咬,使勁兒一扯,這一下,痛得我眼睛水都快出來了,我甚至都聽到了頭髮被扯掉的聲音。不過好在照片終於被我扯了下來。
我拿着照片一看,發現照片上的我,竟然在嚼我的頭髮!難怪剛剛扯不下來,原來是被他用嘴咬住了我的頭髮!
這多麼熟悉的一幕!我之前從魚塘裏爬上來,那個小女孩不就是在嚼我的頭髮嗎?
看到這一幕,我趕緊把照片揉成一團。老二這時剛從廁所裏出來,我問老二借來打火機,在廁所裏就把照片給燒了。老二問我燒的是什麼,怎麼這麼臭,我說是髒東西。老二急着去打遊戲,就沒再多問。
處理完照片之後,我把鞋子扔在牀底下,想了想,又找來鞋盒子,把布鞋放進去,然後用一摞書壓在鞋盒子上。弄完之後,我原本是想問一下老二剛剛是不是真的看到我了。但是看到他正全神貫注的打遊戲,我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爲打過遊戲的人都知道,最恨的就是被人打擾。一旦開黑了,身邊的一切就會自動過濾。
等等,既然是這樣的話,爲什麼老二知道進了廁所的那個人是我?很可能是其他人進了廁所,卻被老二當成了是我?可是怎麼解釋照片可以喫人的頭髮這件事?
我閉上眼睛,想來想去想不明白,於是打算上牀躺一會兒。我的牀是門口後面的那個位置,跟門口的老二面對面。我本來只是打算休息一會兒,可是竟然不知不覺中就睡着了。
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我感覺到後面脖子涼颼颼的,好像是有人把寢室裏的電扇給開開了。於是我睜開眼,卻發現外面天都已經黑了,寢室裏一個人也沒有,估計是遊戲打累了,出去喫晚飯了。寢室的燈是關着的,只有三臺電腦屏幕發出幽幽的光,一眼看上去,還是有些詭異。而且,電風扇沒開。就算是開了,我也是背對着牆壁,不可能被冷風吹到。
我突然想起我去找陳泥匠的那個早上,在路上的時候,我也感覺到了後背涼颼颼的。難道是有髒東西睡在我身後,在給我吹冷風?
我嚇得趕緊起牀,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手機裏還有好幾條短信和未接來電,都是張哈子發來的,問我爲什麼還不過去,說好的萬州烤魚呢?
我沒想到我竟然睡得那麼死,竟然連手機鈴聲都沒聽到。
等我穿好鞋子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廁所有沖水的聲音。我走過去原本是想打個招呼說今晚不回來了,可是等我走過去的時候,我發現廁所的門竟然是開着的,裏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雙鞋靠牆放在那裏。而這雙鞋,正是我上牀前用一摞書壓着的那雙布鞋!
難道剛剛沖水的聲音,是它在沖水!?
我連把鞋子放回去的念頭都沒有,只想着快點離開寢室。所以我幾步就衝到門口,可是怎麼拉都拉不開,好像是被人從外面給鎖上了!
這時候,廁所裏再次響起沖水的聲音,然後我聽到洗漱臺水龍頭的流水聲,就好像是有人上完了廁所後在洗手。然後,我聽到了腳步聲,從廁所那邊傳來的腳步聲!
我趕緊轉過身,背死死的貼在牆上,然後,我看到,一隻布鞋踏出了廁所,它落地的那一剎,發出一聲細小的聲音,不大,但是卻異常的清楚,就好像是直接鑽進了腦子裏一樣。緊接着,是第二隻鞋子邁出了廁所,然後第一隻鞋子轉向,然後是第二隻,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胸口,讓我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一邊緊盯着那兩隻可以自己走路的鞋子,一邊用手使勁兒的拉門。我不敢喊,我怕我一喊出聲,那雙鞋子就會加速朝我走來。
鞋子從陽臺邁進寢室的時候,經過靠窗臺的書桌,書桌上的電腦屏幕發出幽幽的光芒,灑在鞋子上,我竟然隱約看見鞋子的上面好像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在屏幕微弱光芒的映襯下,時隱時現。
寢室的門依舊打不開,鞋子還在繼續朝我走來。當鞋子走到寢室中間的時候,電腦屏幕的光已經照不到它上面,那個模糊的身影消失不見。
「吱~」
就在這時候,我的櫃子門無緣無故的打開,我看見那雙鞋子停在了櫃門前面,然後轉向,鞋尖朝着櫃門,往前走了一步。
我清晰的聽見從櫃子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好像是有人找櫃子裏翻東西的聲音。因爲櫃子門是往我這邊開的,我看不見裏面發生了什麼。我趁着這段時間使勁的扯門,我發現門鎖的鉸鏈好像快要被我扯開了。
就在我充滿希望的時候,我聽見櫃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我不敢直接回頭,怕吹熄了肩上的明火,於是只好轉過身去,我看見,我的衣櫃面前,站着一個穿着我衣服褲子的人。可是,他的袖口褲管全是空空蕩蕩,衣領那裏更是還彆着衣架子。
而在衣架子的掛鉤處,貼着一張黑白照片,正是我之前燒掉的那張!
一陣夜風過,照片在風中前後飄蕩,我徹底凌亂!
第100章畫地爲牢
等風停下,那張黑白照片晃了幾下也終於安靜下來,靜靜的貼在衣架子的掛鉤上,藉着微弱的電腦屏幕光,我清楚的看見,照片上的那個我,變得面目猙獰,那張臉,就好像是一張紙被揉成了一團之後又被攤開一樣。他左腳往前邁出一步,擡起那空蕩蕩的袖管,一副要掐死我的樣子。
就在這時,我猛地一拉,身後的門竟然被我拉開了!
我倒退着往後走,卻突然撞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面,我心想,完了,莫非是走廊上也有髒東西?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張破虜說你不接電話,你在幹嘛?
凌絳!
是凌絳的聲音!
我轉過身去,看清楚確實是凌絳之後,這才一把將她抱住(上次在自家院子抱錯人的經歷讓我下意識的看清楚了之後才抱),激動的半天說不出話來,甚至都忘了在我的身後,還有一個自己會走路會穿衣服的鞋子,和一張被我燒了卻還又出現的照片!
凌絳很不客氣的把我推開,呵斥我,你幹嘛?
說實話,就算是現在凌絳打我,我都心甘情願。
不過她呵斥了我一聲之後,我立刻想起了身後的鞋子照片,可是等我轉身看向寢室的時候,卻沒看到剛剛那個立起來的衣服褲子,此刻的它們,全部都撒在櫃子門前的地上。
我看到這一幕,語無倫次的對凌絳說,剛剛那雙鞋子自己會走路,還會自己找衣服穿,還有衣架子的掛鉤上面,有一張我的黑白照片!
凌絳疑惑的看着我,很顯然對我說的話不是很相信。我想,她應該是在認爲我在爲抱她的事情找藉口開脫。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認真的說,我說的都是真的。
凌絳聽後繞過我,打開門邊上寢室燈的開關,確實只有撒了一地的衣服褲子,和被它們壓着的一雙鞋子,其它什麼都沒有。
不對!有一個東西不見了!
那張「我」的黑白照片哪裏去了?!它剛剛明明就在衣架子的掛鉤處!
我對凌絳說,照片不見了。
凌絳沒有理會我,而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衣服,然後伸腳挑了挑,將衣服和褲子挑開,露出最下面的那雙鞋子。
我看見凌絳在看到這雙鞋子後,眉頭就緊緊的皺在了一起,臉色也是十分不好看,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突然,凌絳衝我喊道,把鞋子翻過來,快!
我有些不明所以,雖然害怕這雙會自己走路的鞋子,但我還是按照凌絳的吩咐,立刻蹲下把鞋子翻了過來,鞋底朝天。
等我弄完之後,凌絳立刻蹲下,伸出右手,露出右手手腕,我看見她的手腕上帶着一條紅色的手環,看上去是純手工編織的。凌絳伸手在手環上輕輕一拉,就拉出一條紅色的線來,然後用這紅線,在鞋子的周圍繞了一圈,把鞋子圈在了圈子中央。
我問,這是幹什麼?
凌絳說,你剛剛不是說這雙鞋子會自己走路嗎?我這是「畫地爲牢」,我倒要看看,它還能不能走出這個圈子!
在這以前,我一直以爲凌絳只是高冷,卻沒想到她竟然也可以說出這麼凌厲霸氣的話來,給人一種巾幗鬚眉的感覺。
她說完之後,又開始打量我的寢室,看了一圈之後,這才問我剛剛是怎麼回事。我把之前的事情說給她聽。聽完之後,她皺着眉頭來到廁所門口,打開燈,走進去看了幾遍後走出來,對我搖搖頭,意思是沒發現什麼異常。
這個時候老大他們回來,站在門口看見我和凌絳站在一起,地上還有我的衣服撒了一地,於是老二帶頭,老大老四跟着一起,發出一陣唏噓的聲音,然後老二大手一揮,說,老三,有你的,我不打擾你們了,哥幾個,網吧通宵走起!
說完之後,他們一個個都悄悄的對我伸了個大拇指,然後風一樣來,又風一樣走了。我甚至連解釋都懶得解釋,更何況,這種事情我該怎麼解釋?
可是我擔心凌絳會有意見,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一個女生的名節。於是我對凌絳說,我以後會給他們解釋清楚。
凌絳看了我一眼,然後說,解釋?你怎麼解釋?
我想了想,這件事還真是解釋不清楚。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凌絳,等我想要再說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凌絳已經站在我的櫃子門前面,盯着櫃門看。
我走過去小聲問她,怎麼了?
她說,和之前在蔣志遠寢室的感覺一樣。
我心裏咯噔一下,然後在凌絳點頭之後,我小心翼翼的打開櫃門。我看見我掛在櫃子裏的衣服從中間分開,被推到兩邊的櫃壁上,中間留出很大的一塊地方,而就在這塊空着的地方最底下,赫然立着那張消失的我的黑白照片。在它的面前,並排擺放着三根香菸!櫃門打開的瞬間,香菸自動點着,一明一滅!
我嚇得趕緊把櫃門關上,然後凌絳十分熟練的在櫃門上畫上了「坐井觀天」,因爲沒有銅錢,沒辦法用「落井下石」。
弄好之後,凌絳對我說,走,去張破虜那裏。
我邊走邊問,爲什麼不毀了它?
凌絳說,我能力不夠。再說了,你不是說你燒過嗎?可是有用嗎?
說完之後,凌絳就自顧自的走了,我只好跟了上去。出寢室的時候,我轉過身來鎖門,在門剛要關上的瞬間,我看見那雙鞋子突然跳了一下,翻了過來!
我追上去把我看到的告訴凌絳,凌絳卻說,我也沒辦法了,我最多隻能困住它。想要滅了它,還要張破虜動手纔行。
我點點頭,然後暗自慶幸,還好老大他們都去網吧了,今晚肯定不會回來,否則他們要是回來了,我真不知道他們會遇到什麼。
下到四樓的時候,凌絳又特地帶着我去看了一眼蔣志遠的寢室,沒有進去,只是在窗戶外面看了一眼,還好,沒有什麼動靜。櫃門上貼着的那枚銅錢還在上面。
凌絳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下樓。
走出宿舍樓的時候,被晚風那麼一吹,我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凌絳一路上並沒有停留,而是直接朝着學校外面走了去。出了校門,就直接右轉。我以爲她是要直接去急診科,卻沒想到她竟然過了馬路,然後走進了一家十分熱鬧餐廳。我有些搞不清楚她要幹什麼,只好跟着去。進去之後,凌絳直接叫服務員點了菜。
我問,不去張哈子哪裏?
凌絳看了我一眼,說,難道你不用先喫飯?
這時我才意識到,已經快十點半了,而我還沒喫晚飯。剛剛處於緊張的狀態,還不覺得餓,現在出來了,肚子一下子就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在等菜的時候,我看着周圍熱鬧的人羣,原本緊繃的神經放鬆不少。
凌絳突然對我說,讓你去沾沾人氣,你怎麼又碰見那些髒東西?你要是再這麼下去,誰都救不了你!
聽了她的話,我才明白,我沒喫晚飯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是帶我來這邊沾沾人氣。
一頓胡吃海喝之後,我覺得我的肚子都快要撐爆了,而凌絳只是在一旁低頭玩手機,我勸她也喫點,她只說了兩個字,減肥。
結完賬後,我給張哈子打電話,問他還要不要帶萬州烤魚。卻聽到電話那頭的張哈子大喊道,帶你大爺,再不過來,老子就死老!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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