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節 二十一

作者:洛小陽
第201章鎮守無間

  看到張漸老爺子的這個動作,就算是我是一個哈挫挫,我也能看得出來,老爺子肯定是知道那副棺材存在的,否則他絕對不會有這麼激動的樣子。不過想想也對,既然張家安排張牧去急診科當主任,肯定是知道太平間地下四樓有一副棺材的。但是我沒有想到,張漸老爺子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

  張哈子問,那副棺材到底是啷個回事?

  張漸老爺子並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問張哈子,你們看到那副棺材老?

  張哈子講,我沒看到,張牧看到滴。

  張漸老爺子往前走兩步,繞過張哈子和張漓,站到張牧的面前。因爲我是背對着張牧滴,所以看不到張漸老爺子他們,但是我卻聽到了一聲骨頭碎掉的聲音——不對,具體來說,應該是篾條斷掉的聲音。

  我本來想要回頭去看的,但是被張哈子直接一巴掌拍到後腦勺上,然後對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是不是不長記性?要不要我把你脖子打斷老,然後你才曉得你不能回頭?

  我對張哈子嘿嘿笑了兩聲,然後乖乖的轉身過去。窗戶外面透過淡淡的月光,我藉着這月光,清晰的看見過張漸老爺子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條胳膊!我馬上看了一眼張牧的肩膀,發現他身上果然少了一條胳膊!張漸老爺子竟然把張牧的胳膊給卸了下來!

  我一開始還被嚇了一跳,但是很快我就想到,張牧的這條胳膊本來就是張哈子給他接上去的紙紮的胳膊,所以就算是卸下來,應該也不會有多大的危害,大不了以後再裝回去就是了。

  我看見過張漸老爺子拿着手中的胳膊問張牧,你轉來滴時候我就聞到你身上有扎紙滴味道,我之前哈以爲你經常和紙人打交道,所以也就沒多問。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滴,你講你一個急診科主任,天天動手術都忙不過來,哪裏哈有時間去和紙人打交道?張牧,你這條胳膊到底是啷個回事?

  張牧講,我下到老太平間四樓。

  我看見張漸老爺子的身體很明顯的頓了頓,然後拿起那條胳膊照着張牧的腦殼就是一胳膊。我清楚的聽見一聲清脆的「啪」的響聲,那條胳膊竟然沒斷,而且,連形狀都沒有改變。我聽見張漸老爺子咦了一聲,然後舉着那條胳膊問張哈子,這是你做滴?

  張哈子講,除老我,哈有哪個可以做出這種質量來?

  張漸老爺子講,意思是你也曉得張牧進老地下四樓?

  張哈子講,我曉得。

  張漸老爺子講,好!好!好!好得很,你們兩個好得很!張牧,你去重慶之前,我是啷個給你講滴?

  張牧講,守好無間之地,其它滴都不準管。

  張老爺子講,那你爲麼子要去太平間?

  我看見過張牧在張漸老爺子的面前好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於是插口講,張老爺子,這件事說來話長。

  沒想到張漸老爺子講,那就長話短說。

  我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發現,這件事好像還真的沒得辦法長話短說,只能從頭開始講起。

  但是張哈子卻再一次發揮了他的聰明才智,僅僅只用一句話就把整個事情給總結了,他講,太平間地下四樓那位要打無間之地滴注意,不得不去。

  張漸老爺子聽完之後,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然後他講,果然,那個傢伙還是忍不到開始動手老。

  我急忙問,老爺子,這麼說你認識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了?他是哪個?他有麼子目的?

  張漸老爺子很言簡意賅的對我講,我不曉得。

  我聽到這話直接懵逼,我問,你怎麼可能會不曉得呢?你不曉得你爲什麼會講他忍不到開始動手這樣的話?

  張漸老爺子講,我也是聽別人講滴,講那個地方地下埋老一個狠角色,一般滴匠人都拿它沒得辦法。至於那個傢伙滴具體目的是麼子,我也不曉得。

  我講,你不可能不曉得,不然你爲什麼會讓張牧去守無間之地?

  張漸老爺子講,四十年前,我當選帶頭人的第一件事,就是鎮守無間。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張家人在鎮守。

  我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個傳統,於是我問,那在四十年前,誰在守無間?

  張漸老爺子講,我不曉得,每一代鎮守人都是不曉得上一代鎮守人是哪個。

  我又問,一代鎮守人守多久?爲什麼你們張家一守就是四十年?

  張老爺子講,一般五年一代,不過到我們張家這裏,好像這個規矩變老。變成老誰是帶頭人,誰就負責鎮守無間。我確實不曉得太平間地下四樓那個傢伙是哪個,只曉得我接手帶頭人滴時候,他們就對我講老八個字,九獅拜象,鎮守無間。

  九獅拜象,又是九獅拜象,到底九獅拜象有什麼祕密?爲什麼我的紙人舅公不給我講清楚?我想,有機會我一定要回去,找到我的紙人舅公,問清楚這個九獅拜象的祕密到底是什麼,要不然這麼懸着,實在是太難受了。

  我剛要講話問張漸老爺子這八個字是麼子意思,我就看見他擡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然後對張哈子講,時間差不多老。

  講完之後,他就把張牧的那條胳膊給重新接了上去。手法之嫺熟,看得我歎爲觀止。可惜的是,光線太暗,我並沒有看清楚他具體是怎麼操作的,只是看見他在張牧的胳膊和肩膀以及身體的各個地方弄來弄去,嘴裏還念着很快很急的一些話語,聽不清楚。

  當初張哈子給張牧接胳膊的時候,就讓我去廁所迴避,不讓我看,現在光線又這麼暗,我根本就不曉得張漸做了些什麼。但是張漸老爺子卻對張漓講,張漓小娃娃,你看清楚老邁?

  張漓講,看清楚老。

  我勒個去,我什麼都沒看清楚,你丫的你確定你真的都看清楚了?你不會是假裝說你看清楚了,故意氣我的吧?

  張漸老爺子講,這「移花接木」本來是不傳外人滴,但是今天我傳老你,你曉得我滴意思老?

  張漓講,我曉得。

  其實我很想講,我不曉得。但是我曉得,就算是我講了,也不會有人回答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個「移花接木」我以前聽過,不過是從陳先生的口中講出來的,當時是張哈子趕着一隊紙人去破解五體投地,然後陳先生就講張哈子連移花接木這種匠術都敢用之類的話,沒想到再一次聽見移花接木,而且還是從張漸老爺子的口中聽到。看來,這個移花接木不僅僅只是趕紙人。

  之後張漸老爺子對我講,小娃娃,你爺爺當年和我是至交好友,你現在和張哈子又走的近,這可能就是因果。當年我和你爺爺沒完成滴事,我希望到你們這一代,能夠完成。

  我問,你和我爺爺當年有麼子事情沒完成?

  張漸老爺子突然很肅穆的講,你以後會曉得滴。我這一輩子沒佩服過麼子人,獨獨對你屋爺爺佩服得五體投地,小娃娃,莫給你爺爺丟臉老。

  一聽到這話,我頓時就不高興了,我有給我爺爺丟臉嗎?根本就沒有!——因爲我都沒有臉可以丟了!

  張漸老爺子講完話之後,就一馬當先,推開門,走了出去。隨後張哈子,張牧,最後張漓,全部跟着走了出去。當我邁步想要走出去的時候,卻被張哈子一把推了回去,他講,躲到屋裏,如果不是我敲門,就不要開門,哪個都不要開。

  之後,張哈子就從外面把門拉上,我甚至還聽到了鎖門的聲音。整個屋子,就只剩下我一個人,而且還不能點燈。

  等我轉身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個屋子裏,其實並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有一個死人,躺在放着柳條枝的門板上。

  第202章鎮魂立屍

  我聽以前學校裏學醫的同學說過,他們在進行正式上解剖課之前,膽小的會被老師安排着單獨和屍體待一個晚上,一次來訓練他們的膽量。雖然事後很多人都證明這是假的,但不得不說,和屍體待久了,膽子是真的會變大。

  說實話,如果是以前的話,讓我和一具屍體共處一室,我肯定會害怕,甚至是一晚上都會盯着屍體,生怕他身上發生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但是現在,我已經我又不是第一次和屍體呆一起過,甚至當初爲了給趙佳棠頭上貼黃符,我還單獨下過太平間,只不過最後差點被嚇死罷了。

  我曾經在一本書上看見過,一個人的眼界和心胸,與他的見識有關。我以前還不懂這話,直到現在才明白,見到怪異的事情多了,也就不會怎麼害怕了。更何況,張大叔的魂魄已經被張漸老爺子給燒了。他現在只剩下一具空殼屍體,想要起屍都不可能。

  但是我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控屍。以我招陰的體質來說,說不定等張哈子一走,就會招引過來控屍。不過我很快就否定了這樣的想法,之前的下柳牀,張漸老爺子在張大叔的屍體上面已經做過了手腳,至於他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手法,我目前還不知道,但是卻知道我眼前的這具屍體,已經徹徹底底的成爲了一個過去式。

  現在想想,其實很多時候,陽人似乎要比陰人更加可怕。無論是之前的趙佳棠也好,還是馮偉業也罷,以及五十多年前的張漸老爺子,他們都是陽人,但是做出來的事情,卻比有的陰人做出來的事情更加可怕。

  在來張家村之前,我是滿懷着希望的,以爲在這裏可以得到所有的答案,但是來了之後才發現,我所能瞭解到的,距離真相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於是我試圖從我爺爺去世以後開始梳理一遍我所經歷的事情,並且按照張哈子的思維方式,去透過現象看到本質,我的腦海裏回憶着之前的所有事情,現在的我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站在一旁看着以前的我經歷的所有事情,然後尋找所有可能會出現的蛛絲馬跡。

  首先是我爺爺去世,然後是我回家奔喪,之後是我爺爺先後兩次爬出墳墓,然後是我爸失蹤,再接着就是陳先生來到我們村子,一切的一切,就是從這裏開始……

  我從紙人舅公那裏得知我爺爺給我留了東西,我一開始認爲是他不曾離手的蒲扇,但是回到學校,拿到他給我的快遞後,我才知道,原來是那個鎮魂鈴。可是,我一直懷疑我爺爺留給我的東西並不是鎮魂鈴。因爲鎮魂鈴是趕屍一脈的專用,他沒教給我任何的匠術,獨獨給我一個鎮魂鈴幹什麼?

  再說了,如果留給我的東西真的是鎮魂鈴,爲什麼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其他人來搶?當初我紙人舅公那麼渴望從我這裏得到我爺爺留給我的東西,但是我再次回去的時候,我那紙人舅公根本就沒有出現,這是不是就可以說明,這鎮魂鈴根本就不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最重要的那個東西,以至於我紙人舅公都懶得出手來搶。

  當然了,也還有另外一種解釋,那就是因爲我一直跟在張哈子的身邊,所以其他匠門的人都不敢動手。畢竟張哈子的名號,在整個匠人圈子裏還是有一定響頭的。

  之後是我一直在家裏尋找那把蒲扇,然後找了那麼多地方,卻找到了一張老舊照片。也是從那張照片上,我知道我爺爺和奶奶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開是尋找九獅拜象之地了。至於這個很早到底有多早,因爲照片上並沒有時間,所以我沒辦法判斷。但是卻可以根據那本字典的出版時間(民國四年,也就是1915年)來判斷,照片拍攝的時間肯定是在1915年以後。

  我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這裏,我試着用現在的線索去分析。我爺爺的失蹤是在五十年前他應該蟬聯第三次帶頭人的聚會上被發現的,因此,爲了他的失蹤,還特地把聚會往後推了一年,然後就遇到了國家的動盪,於是這個聚會整整往後推了十年。這麼算起來,我爺爺的失蹤應該是在1965年左右。

  但是我就算是知道這個時間,也並沒有什麼作用,還是不能得出任何的結論。

  我繼續讓腦海中的畫面往前走,畫面裏是我開始揹着陳先生尋找蒲扇,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那把蒲扇……

  等等,蒲扇?!

  我爺爺留給我的說不定真的就是那把蒲扇,而這把蒲扇或許已經被我紙人舅公給拿到手了,所以在後面鬧出地煞衝月那麼大動靜的時候,紙人舅公還是沒有出現。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但關鍵是,我沒有任何證據。

  蒲扇,到底去哪裏了蒲扇!

  我們在準備來萬州的時候,看到了天台上有一個拿着蒲扇的身影,我當時嚇了一跳,張哈子也嚇了一跳,我以爲是我爺爺,張哈子卻以爲是他爺爺,因爲張牧說過,他爺爺手裏,也一直有一把從來不肯離身的蒲扇!

  蒲扇,又是蒲扇?爲什麼張漸老爺子的手裏也會有一把蒲扇,而且還是從不離身?

  不對,我剛剛盯着張漸老爺子看了那麼長的時間,我可以很肯定的確定,他的手中並沒有蒲扇!他一直是空着手的!

  可是張牧不是說過,張漸老爺子的那把蒲扇從來都是不離身嗎?可用他的蒲扇去哪裏了?現在很時髦的話來講,難道我之前看到的那個張漸,其實都是假的張漸?

  一想到這裏,我渾身都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這個張漸真的是一個冒牌貨的話,那麼他之前說的那一切,是不是都是他虛構出來的一個假的故事?而且,最關鍵的是,張哈子和張牧還有張漓現在豈不是很危險?我該怎麼去通知他們?

  但是我轉念一想,張哈子多麼猴精的一個人物,我能看明白的事情,他肯定也能看明白,既然他都沒有生疑,那就說明張漸老爺子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爲什麼他們兩個都會有一把蒲扇,而且每次在我們發現這把蒲扇的時候,蒲扇就恰恰好不見了呢?

  我一直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在我們的背後,一直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推着我們往前走,不管是之前我爺爺先後兩次爬出墳墓,還是後面的萬鼠拜墳和五體投地,已經後面的地煞衝月,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推着我不斷的往前走。就好像是有一個劇本和導演一樣,他們負責寫劇本,而我則負責演好我這個哈挫挫的形象。至於最後的真像是什麼,我不知道。

  我看了一眼張大叔的屍體,他在臨死之前指着我喊他來老,他來老,我不知道這個「他」到底指的是誰。很顯然,不可能是屍胎,因爲張漸老爺子一直隱瞞着這件事情,否則也不會找我爺爺這個外村人來幫忙。可如果不是屍胎,還能是誰呢?

  我看着張大叔的屍體,我突然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覺得我和張大叔一樣,都是一個打醬油的,從我爺爺去世之後,我就一直是一個打醬油的存在。不對,我不僅僅只是一個打醬油的,我甚至還是一個幫倒忙的,不斷的招陰,不斷的給之前的陳先生也好,還是現在的張哈子也好,都帶來不斷的麻煩。

  就算我爺爺在幾十年前是名震匠人圈子的帶頭人又如何,到了我這一輩,呵呵,我竟然也開始覺得,張漸老爺子說得對,我確實給我爺爺丟臉了。即便是脖子上戴着他給我的鎮魂鈴,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用。反倒是鎮魂鈴還救了我好幾次,保住了我的腦袋沒有被那個吃了九顆人頭的傢伙給喫掉。

  我苦笑着拿起戴在鎮魂鈴,嘆息着搖了一下,我似乎聽見,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在月光透進來的房間裏,我清晰的看見,躺在柳牀上的張大叔屍體,直挺挺的立了起來!

  第203章行屍引路

  我本來是坐在張漸老爺子之前坐着的那個位置,是靠窗的,我之所以選擇這個位置,是因爲可以通視這個屋子,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能看的很清楚——好吧,我承認,我是之前就是因爲害怕,所以才選擇這個位置的。

  所以當我看見張大叔的屍體直挺挺的立起來之後,我幾乎是與此同時下意識的跳了起來,然後往左跨了一步,馬上後退一步,把自己的後背緊緊的貼在牆上。然後死死的盯着我面前的這具自己站起來的屍體。

  控屍?難道又控屍了?

  我後背緊貼在牆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將我剛剛坐過的那把椅子擺放在我的面前,雙手握住舉起,心裏默唸着,只要對方轉身過來,我立刻就抄起椅子砸死他!

  可是我舉了半個小時的椅子,手都快要發軟了,對面站在門板上的張大叔的屍體都沒有半點動靜。

  我心下嘀咕着,難道這不是控屍?

  如果是控屍的話,不管是誰進了他的身體,應該都會跑過來針對我,畢竟我這招陰的體質,已經是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了。可是那傢伙自從半個小時前他直挺挺的立起來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難道是控屍的那個傢伙本事不行,進去之後發現控制不了張大叔的屍體?

  很快,我意識到這肯定不是控屍!

  因爲之前張牧說過起屍和控屍的區別。如果是控屍的話,那麼被控着的屍體裏面應該還有魂魄,這樣,其它的陰人才能進入附身到它的魂魄上面,從而形成控屍。但是張漸老爺子講了,他已經把張大叔的魂魄全部一團火燒沒了。也就是說,現在的這具屍體,裏面其實是沒有魂魄的,也就是說,張大叔的屍體,已經不具備被控屍的可能了!

  但是既然張大叔的屍體不具備被控屍的可能,爲什麼他的屍體還能立起來?

  鎮魂鈴!?

  我細想了一遍張大叔屍體立起來前,我好像是搖了一下鎮魂鈴,而且,我竟然還聽到了聲音!我記得我以前根本就搖不響鎮魂鈴,而且是不管我怎麼搖,都聽不到鎮魂鈴發出來的任何聲音!反倒是凌絳當初搖了一下,我聽到過一次聲音。但是凌絳當初搖響了之後不是臉色蒼白,好像要死了一樣麼?爲什麼我搖過之後,卻什麼事都沒有呢?

  難道這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東西,就只能是我自己能用,其他人要用的話,就會受到鎮魂鈴的反噬?這是不是也有點太扯了,怎麼看都像是動漫裏面的情節?難不成這鎮魂鈴還能認主?

  張哈子以前就說過,不能用電視裏面的情節來想現實社會,就因爲這個,我還經常被他罵哈挫挫。

  不管怎樣,我決定繼續再試一下,萬一我真的可以控制屍體行動了,是不是就可以在張哈子面前炫耀炫耀了?

  我拿起鎮魂鈴,握在手中,輕輕晃了一下,然後——什麼聲音也沒有!

  怎麼可能,爲什麼會沒有聲音?是不是我搖晃的力度太小了?於是我使勁兒搖了搖,但還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爲什麼會這樣?

  我拿起鎮魂鈴握在手中,藉着月光左右看了看,似乎和平時一樣,並沒有什麼區別啊。難道是我搖晃的姿勢不對?還是說,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於是我換了好幾個手勢,上下左右前後都試了一遍,結果都是一樣!鎮魂鈴不聲不響,那具屍體也是直挺挺的站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既沒有跳下柳牀,也沒有躺回去。

  爲什麼不行了?我仔細的回想之前的搖晃鎮魂鈴的所有細節,甚至是當時我腦海裏想的念頭都被回想起來,然後原封不動的還原之前的場景,再次搖晃了一下鎮魂鈴——還是沒響!

  但就在這個時候,詭異的事情再次發生,張大叔的屍體竟然自己跳下了柳牀!

  我趕緊放下鎮魂鈴,然後舉起旁邊的椅子,做好防禦的準備。只要張大叔的屍體往我這邊走來,我肯定就立刻照着他的臉上一頓招呼。

  可是,張大叔卻並不是朝我這邊走來,而是往門那邊走去。我詫異的看着他,一時之間竟然搞不懂他到底是要搞什麼。我看見他打開房門,然後自顧自的走了出去。

  我記得房門是被張哈子用鎖從外面鎖住了的,爲什麼他能夠輕而易舉的就打開了?就算是張牧那樣的怪力,也不可能這麼風輕雲淡的打開房門纔對。難道是外面有人在我不知覺的時候把房門給打開了?

  不管怎樣,房門打開,堂屋裏的光線就從外面透進來,整個屋子都變得明亮起來。但是光線還不足以照出影子來。我看見張大叔的屍體走出屋子之後,然後竟然在堂屋裏面轉起圈來。我站在門口,看着在堂屋裏面打轉轉的張大叔,一時之間有些不解——不是說張大叔的魂魄已經都被燒沒了嗎?爲什麼他的屍體還能夠走路?

  我還沒來得及細想,我就看見過張大叔的屍體竟然已經跨過了堂屋的門檻,朝着外面的院子走去。他想要去幹嘛?我現在該怎麼辦?是跟着去還是站在這裏繼續等待?

  外面的月光很是明亮,我看見張大叔的屍體站在院子當中,在月光的照耀下,身後的影子清晰可見。我想,如果我現在走出去了,肯定也會被照出影子來,到時候我被那個屍胎給控制住了,該怎麼辦?

  我還是繼續待在屋子裏等待好了,不然很可能又要給張哈子他們惹麻煩了。可是等到張漓他們回來,萬一看見張大叔的屍體不見了,我又該怎麼向他們解釋?連一句屍體都看不住,是不是也太無能了?

  而且我轉念一想,我本來就是一個雞肋,就算是被控制住了,也掀不起什麼浪來,最多就是招陰,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於是我站在原地思考了三分鐘之後,決定走出去,把張大叔的屍體給拉回來,如果動作快的話,前前後後十幾秒的時間,就算是那個屍胎再快,也不可能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過來。

  下定決心之後,我試探着邁出一隻腳在門外,然後站定一會兒,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之後,我立刻衝出房間,朝着堂屋外面跑去。

  可是,我剛動身往院子裏面跑,我就看見張大叔的屍體竟然在月光下往門口的方向跑去!這個時候,我已經跑出了堂屋,潔白的月光已經照到我的身上,我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於是繼續往前追。可是等我追到院子門口的時候,張大叔的屍體已經跑到外面的小徑上。

  我站在院子門下,門框剛好可以遮住頭上的月光。這個時候我發現,我停下來,張大叔的屍體竟然也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停下來。

  難道,他這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於是我試着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張大叔的屍體果然也往前走了幾步。等我停下之後,他也立刻停下。沒錯,他這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可是,張大叔的魂魄已經被全部燒沒了,爲什麼他的身體還能繼續給我領路?到底是什麼在控制着他?這讓我想到了以前我被我大伯拉着往我爺爺老屋那邊走去的場景,只不過那個時候我是被迫,這裏卻是我自願。難道,又是我紙人舅公要見我,所以讓張大叔來引我過去?

  我現在沒時間細想這些東西,只能跟在張大叔的屍體後面走進不遠處的一個小竹林。我不知道跟着他走了多久,只知道一路上在竹林裏繞來繞去,要不是有人帶路,我想,就算是本地人也不一定能找到這個地方,更何況是我一個外人?

  張大叔的屍體站定不動之後,我剛走上去,就看見過張大叔的屍體「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月光透過竹葉照下來,斑駁的月光灑下來,照在地面上,我清晰的看見,一口棺材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顏色硃紅,紅得刺眼!

  第204章他有身體

  這不是活埋我的那口硃紅血棺嗎?張哈子不是告訴我這口棺材被埋進土裏以後就找不到了麼?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最主要的是,爲什麼張大叔這具沒有魂魄的屍體會領着我來到這裏?並且,他爲什麼要下跪?還有,他領着我到這裏來是爲了什麼?難道是爲了再一次把我活埋?

  我的大腦在極速思考着這些問題,但是我卻發現,我竟然一個都回答不了。

  四川重慶一帶,多青竹,張家村在萬州一帶,青竹更是隨處可見,以篾條編織的竹器在整個重慶都十分有名,甚至是和萬州烤魚有着相同的知名度。這一點,從跟着張哈子進村子我就發現了,小徑兩旁盡是青竹,走進來的時候就有一種進入了竹海的感覺。

  而這裏的青竹,更是扎堆生長,枯黃的竹葉掉落一地,在地上層層疊疊,堆積密密麻麻的一層,腳踩上去,一種軟綿綿的感覺,而且還有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清冷的月光下,微風吹過,整片竹林的聲響從遠及近,竟然能夠聽到風流動的聲音。

  這原本是一副很唯美的畫面,可是現在地上卻跪着一具沒有了魂魄的屍體,他的對面,就擺放着一口硃紅色的血棺。而這口棺材的四周,散滿了一地的公雞屍體。這樣的畫面,你就是拿把刀子比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沒辦法看出有半點唯美的地方,只有滿滿的恐怖和詭異。

  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被活埋過的原因,我現在看見這口紅色的棺材,心底深處就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所以當我看見這口硃紅血棺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調頭要跑。但是我想到之前張哈子說過,這口棺材遁地之後就一直找不到蹤跡,現在我發現了它就擺放在這裏,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通知張家的人趕緊過來這邊?

  但是我很快就放棄了這樣的打算,因爲我知道,就算是我打電話給張哈子,正在對付屍胎的張哈子也不一定有空接電話,更何況,就算是他接了電話,現在也不一定能夠趕得過來。再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張哈子趕過來了,難道這口硃紅血棺就會乖乖的待在這裏等張哈子過來麼?難道它不會再次遁地麼?更何況,張大叔的屍體單獨引我過來見這口硃紅血棺,肯定是有什麼事是必須我單獨來做的,如果張家的人到了現場,這口硃紅血棺肯定就會再次消失不見。

  看見這樣的場景,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會掉頭就跑,可是現在我竟然還站在原地,甚至一步都沒有後退過。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沒有逃跑,我想,可能是因爲如果張大叔的屍體想要弄死我,當時在屋子裏就絕對可以辦到了,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的帶着我滿村子的跑,更不需要找這麼一個隱蔽的地方來解決我。

  於是我試着對跪在地上的張大叔講,張大叔,你引我到這裏來,是啷個意思?

  這其實只是我隨隨便便的一問,我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得到任何的迴應,但是張大叔卻伸手指了一下前面的硃紅血棺。說實話,我被張大叔的這個動作給嚇了一跳。如果我之前有預料到,或許還不會怎麼害怕,可是我本來就是隨口一問,根本就沒想過張大叔竟然能聽懂我說話。

  他的右手一直指着硃紅血棺,並沒有放下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口紅色的棺材,想了想,然後往前走去。棺材還是之前的那副棺材,可是我總感覺好像哪裏不對,至於到底是哪裏不對,我一時半會兒又看不出來。

  等我走到棺材旁邊的時候,那棺材蓋子竟然自己應聲打開,我壯着膽子湊上去看了一眼,然後整個人都激起一身雞皮疙瘩。藉着月光,我看見,在這口偌大的棺材裏,躺着一個看上去只有四五歲的小男孩,全身赤條條,不穿一絲片縷。

  他原本是緊閉着雙眼,可是等我伸頭看過去的時候,他的眼睛突然睜開,然後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嘴角似乎還掛着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我似乎都還聽見了他笑了一聲,那聲音就是我之前在院子裏聽見的聲音。

  聽見這一聲,我立刻明白了這個小男孩的身份,嚇得我趕緊後退,差點一屁股跌倒在地。我早該想到的,這口紅色的棺材竟然是爲了趕走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傢伙,那麼那個傢伙現在肯定是還躺在棺材裏面,我自己竟然還傻逼似的走過去看。

  可是,張哈子他們不是去對付這個傢伙了麼?爲什麼這個傢伙還會出現在這裏?

  我連滾帶爬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還差點撞到跪在地上的張大叔的屍體,被他差點給絆倒。現在我不管張大叔爲什麼會帶我來這裏,我只知道我應該馬上從這裏離開,並且給張哈子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救我。

  可是我拿出手機之後,卻發現這裏和我老家一樣,並沒有信號!怎麼辦?這裏四處都是青竹,就算是我大聲呼救,也不一定有人能夠聽見。再說了,如果我大聲呼叫,會不會激怒棺材裏面的那個傢伙,讓他動怒,以至於更快的解決掉我?

  我儘量的不發出聲響,甚至是連呼吸都很努力的放慢放緩,如果有可能,我或許真的會停止呼吸以便不發出聲響。可惜的是,我辦不到。

  在月光之下,我看見一隻嫩嫩的小手,攀上棺材的邊緣,然後冒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然後是他的眼睛,從棺材的邊緣冒出來,笑眯眯的盯着我看。與此同時,那口硃紅色的棺材,竟然開始自己左右搖晃起來,幾乎是瞬間,我想到了小孩子的嬰兒牀!

  嬰兒牀是長長方方的,棺材也是;嬰兒牀可以左右搖晃,現在我眼前的這口棺材不正在做這樣的事情麼?

  我萬萬沒想到,這口硃紅色的棺材,竟然是那個傢伙的嬰兒牀!

  我看見他的腦袋全部伸出了棺材,跟隨着棺材的左右搖晃而擺動,可是,不管棺材怎麼擺動,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的視線,甚至,還咧開了嘴,露出嘴裏的牙齒。這牙齒,竟然是猩紅一片,就好像是剛剛喝過了血一樣。難怪周圍會有這麼多死雞的屍體,原來都是被這個傢伙吸了血去!

  棺材還在搖晃,但是那個傢伙已經邁出一條腿跨過了棺材,他這是要出來!

  我想都沒想,轉身就跑,跑的時候還努力的回想着當時張哈子教我的那個八卦步,雖然學的很是不全,但總比沒有好。我身上沒有銅錢,但我身上卻有幾枚硬幣於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拿出當初陳先生對付黑貓時候的本事,把銅錢夾在指縫間,不斷地結着手印,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反正結了印再說。然後就一股腦的把硬幣朝後面砸過去。

  這些動作全部都是在跑路的過程中完成的,我相信我現在肯定沒有時間糾結我到底有沒有砸中後面的那個傢伙。

  我在來的時候就刻意的留意過這條小徑該怎麼走,就是擔心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的時候跑錯路。可是儘管如此,我跑了十幾分鍾之後,我發現,我又回到了原地!

  張大叔的屍體還跪在原地,那口硃紅色的血棺也躺在他的面前,左右搖晃。而那個小男孩,站在棺材的旁邊,伸出他那白白嫩嫩的小手,在搖晃棺材。力氣之大,令人乍舌!

  在月光之下,我竟然看到了他的影子!也就是說,這個傢伙的身體,是真實存在的,我看到的,並不是一個陰人!

  可是,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四歲的小男孩,不是五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麼?爲什麼他的屍體能夠保存的這麼完整,就好像是一個真正的活人一樣!?但是,既然他有真正的身體,爲什麼張漸老爺子講這個傢伙要張家人的身體?

  難道,張漸老爺子在說謊!?

  第205章留給我的

  張漸老爺子之前說他只剩下一個人形影子屍胎,是沒有身體的,所以整個張家村的人才會躲在屋子裏,不讓他鑽進村民的影子裏面從而控制住村民的身體,這樣一來,他就沒辦法施展匠術。可是,我現在明明看到了這個小男孩是有影子的,也就是說,我看到的是一具身體。那麼問題來了,既然他是有身體的,爲什麼他不進入自己的身體裏面?而是非要控制一個張家人的身體?

  而且,張漸老爺子之前給我們說的是張哈子的爹老子四歲就死了,經過了起死回生和那第三個人的聯合手段,應該是把張哈子的爹老子給復活了的,雖然留下了一個屍胎的後遺症,但是身體肯定是被複活以至於可以繼續成長,否則張哈子的爹老子怎麼可能娶親生子,而且還生出張牧和張哈子這樣傑出的兒子?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張哈子的爹老子的身體是可以繼續生長的,經過五十多年,現在張哈子的爹老子肯定已經是一箇中年大叔了,那我現在看到的這個四歲小男孩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這個小男孩的聲音和我之前在院子裏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也就是說他和那個屍胎絕對是同一個人,畢竟聲音這個東西,很難模仿。既然是同一個人,爲什麼張漸老爺子要刻意隱瞞這個小男孩身體的存在?他到底要隱藏什麼?當年的私情還有多少是他沒有告訴我們的?五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張漸老爺子這麼刻意的去隱藏!

  當那個小男孩轉過頭來看我的時候,我的這些念頭一閃而逝,這時我才意識到,我並沒有脫離危險。既然地上死了一地的雞公,那麼說明這個傢伙肯定是喫葷的。如果我以前學的東西沒有學錯的話,人肉也是肉,也屬於葷菜!

  陳先生教過我,如果遇到鬼打牆,就往東南方向走,因爲孔雀東南飛,說明東南方向的火氣旺盛。可是在這漫漫的竹海之中,我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更別說什麼東南方向了。張哈子和凌絳在遇到鬼打牆的時候,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只可惜的是,我一樣都沒學會——應該說是,我一樣都沒有偷學到。

  我原本是想着用陳先生的方法,把鞋子脫下來,走三步拍一下,但是我卻發現,我看見那個傢伙就一直在棺材周圍,他好像並沒有離開棺材的打算。我站在原地棺材了好幾分鐘後,我確定他確實沒有離開棺材的意向之後,這才放心下來,看來這傢伙是不喫人肉的。

  可是就在我剛剛放鬆下來不久,我就聽到我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趕緊轉身去看,只見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在慢悠悠的往我這邊走來,竟然是船工伯伯。

  對於船工伯伯,我其實是很好奇的,因爲他看上去肯定要比張漸老爺子年紀還要大,但張哈子他們竟然叫他伯伯,而不是爺爺。還有在我們登岸的那一刻,他自言自語的說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是該來的,爲什麼要用「終究」這兩個字?難道在這之前,他們一直在躲避着什麼東西?而我,肯定是和這件事情相關,否則船工伯伯不會在看到我後會說出那樣的話。

  船工伯伯走到我身邊,眼睛卻是看着那口硃紅色的棺材,他對我講,你看,和你昨天晚上滴那副是不是很像?

  我聽了這話大喫一驚,難道這口棺材不是昨晚活埋我的那一口嗎?

  船工伯伯講,這口棺材,五十年前就擺到這個地方老,從來沒動過,啷個可能是昨晚活埋你滴那一口。

  我以爲這口棺材就是昨晚活埋我的那一口,沒想到竟然是五十年前就已經擺放在這裏的,於是我問,那這個小男孩也是五十年前就在這裏的?

  船工伯伯沒有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我詫異的問,那他爲什麼五十年了,竟然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樣子?而且,如果這個是五十年前張哈子的爹老子,那現在張哈子的爹老子,到底是誰?

  船工伯伯講,他畢竟不是一個陽人,五穀精氣滋養不受,無靈無智,只不過是一具活屍罷咯。至於現在破虜那娃兒滴爹老子,嘿,你自己去問哈,他有好久沒看到過他爹老子咯。

  我不知道張哈子有多久沒見到他爹老子了,我想,可能至少有三年了。但是這和我的問題有什麼關聯呢?我沒想明白。不過我的注意力放到了另外一個字眼上面——活屍!

  我不是第一次聽見「活屍」這個名詞了,第一次聽見的時候是在我老家,那個時候是陳先生說我爺爺把自己煉活屍,後來是在學校的時候,張哈子他說馮偉業也把自己煉成了活屍。現在我眼前的這個小男孩,竟然也是一具活屍!?

  當時陳先生給我的解釋是,我爺爺把自己的魂魄禁錮在他自己的身體裏面,所以變成了一具活屍。那麼這個小男孩的身體裏面,應該也禁錮着他自己的魂魄纔對。可是張漸老爺子給我說的卻是他用了起死回生之後,弄丟了他兒子的魂魄,爲什麼現在又會被禁錮在他自己的身體裏面呢?

  我問船工伯伯,他講,這是你爺爺洛朝廷滴手段。

  我雖然猜到了,但是沒想到在五十年前,我爺爺就已經掌握了煉活屍的手段了。而且還能保證屍體五十年栩栩如生。我想,當年肯定是張漸老爺子起死回生失敗之後,我爺爺爲了保住張漸兒子的魂魄,所以用煉活屍的辦法將他的魂魄禁錮在他自己的屍體裏面,然後那位神祕的第三者出現在張家村,用他自創的手段復活了張漸的兒子。

  但是,這樣一來,照理來說,這具活屍就應該消失在這個世界,而變成一個真正的陽人,爲什麼他還會留在這個地方五十年,而且船工伯伯也講了,他畢竟不是一個陽人。

  我問船工伯伯,他不是五十年前就應該被複活了邁?爲什麼還會在這裏?

  他講,這是你爺爺特地給你留着滴。

  我聽到這話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我問,給我留着的?留給我幹嘛?

  問完之後我突然想到了當初王二狗臨死之前說的話,當時他說,劉寡婦的屍體也是我爺爺留給我的,只不過後來被劉桑禕給用了。我到現在都沒明白,我爺爺把劉寡婦額屍體留給我幹什麼,現在就更加不明白,我爺爺又給我留了一具活了五十年還依舊是一個四歲小男孩的活屍幹什麼?難道要組成一個家庭不成,不僅僅送老婆,還免費送一個兒子?

  船工伯伯講,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當時我爺爺當時就是這麼交代他的,並且讓他在這裏候着,五十年後,會有他的後人來這邊,到時候給他引路就是。沒想到,路還沒引,我自己就找了過來。

  我講,我是被張大叔的屍體給引過來的。

  船工伯伯想了想,然後搖頭講,不是他的屍體引你過來的,應該是鎮魂鈴把你引過來的,他的屍體只不過是一個引子。

  我問,這是怎麼回事?

  船工伯伯講,你之前是不是搖了鎮魂鈴?

  我講,是的。

  他講,難怪,我到河邊都感應到咯。還把我黑咯一跳,我還以爲是……沒想到是你搖的。你滴鎮魂鈴控制咯他滴屍體,屍體沾染咯鎮魂鈴滴氣息,這口棺材,也是你爺爺五十年前親手製作滴,上面也有洛朝廷滴氣息,所以他纔會把你引過來。

  我聽出來船工伯伯的話有些支支吾吾,沒想到他竟然也會害怕,於是我問,你以爲是什麼?引我過來爲了什麼?船工伯伯講,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爺爺當年種下滴因,自然要到你身上結出來果。

  第206章我死了麼

  因果,什麼因果?

  我知道佛家和道家都講究這個因果,而且張哈子再給我解釋三差兩錯的時候,也提到過這個因果——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樣的果。所以他們匠人很少去主動出手做一些干預陰陽兩界的事情,爲的就是不去沾染那所謂的因果,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子孫後代。

  我問船工伯伯,我爺爺當年種了什麼樣的因,我又會結出什麼樣的果?

  船工伯伯講,這個你問我,我也不曉得,只曉得洛朝廷滴因果,只能報到你腦殼上。

  我問,這個結果是好是壞?

  他講,你進去就曉得咯。

  我震驚的問,進去哪裏?不會是那口棺材吧?別,打死我都不進去。

  說真的,我上次被綁着進了那口棺材,雖然事後知道是爲了我好,但是我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以至於看見紅色的棺材,首先就有一種害怕的情愫在心裏。這或許就是我們常說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潛意識。所以,讓我再進到棺材裏面去,我寧願死——至少死掉會比較直接,比較痛快。

  沒想到船工伯伯一改之前的慈祥表情,很是決絕的對我講,小娃娃,莫逼我這個老頭子動手,你還是自己爬進去比較好。

  雖說尊老愛幼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但是有關自己性命的時候,我決定還是暫時把這一美德給放在一旁。再說了,我也不是一個人人欺負的書生,我打不過張哈子那樣的年輕人,難道我還打不過這個糟老頭子麼?

  我講,船工伯伯,你年紀大了,動手動腳這種事情就不要搞了,萬一把哪根骨頭打折了,三年五年的都可能好不起。

  船工伯伯講,哪個講我要動手咯?

  他的話剛講完,我就感覺到身體被一雙大手從背後緊緊的箍着。我用眼角的餘光看見,是張大叔!

  我竟然忽略了這裏還有張大叔的存在!

  可是不是說他是聽從鎮魂鈴的指引,所以纔到這裏來的麼?爲什麼張大叔怎麼會突然聽從船工伯伯的指揮?難道說,船工伯伯會控制屍體行動?

  我一時之間竟然都忘記了害怕要被扔進棺材的恐怖,而是興奮的問船工伯伯,講,您老人家是趕屍匠嗎?

  可是我還沒等到船工伯伯的回答,就已經被張大叔的屍體往上一提,身體就像是倒栽蔥一樣鑽進了那口硃紅色的棺材裏面。這一下,我被摔的七葷八素的,我剛要擡頭起身嚮往外面爬,咚的一聲,頭就撞到了剛好被張大叔屍體蓋下來的棺材蓋子上,痛得我眼睛水差點流出來。

  如果你躺過棺材,你就會知道,在棺材裏面,除了能夠翻身以外,想要蹲起來,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那種近乎絕望的壓抑,簡直能把人逼瘋。還好我沒有密閉恐懼症,要不然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動手,我被關在棺材裏沒多久就會死。

  棺材之所以被稱之爲棺材,主要源自於它的密封性,人躺在裏面,外面的光線幾乎不能看見半分,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但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我依舊能夠感受到,在這棺材裏面,應該還有第二個人的存在!——張哈子的爹老子,那個四歲小男孩!

  我剎那間想到那個小男孩齜牙咧嘴對着我笑的模樣,特別是他的牙齒,沾滿了鮮紅的血,此時此刻他就和我待在一個棺材裏,我特麼還看不見他,完全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衝上來咬我一口。要是他像電視劇裏面的殭屍那樣,直接衝上來就把我的脖子咬了一口,然後把我的血給吸乾淨,那我豈不是就死定了?

  於是我用手在身前橫掃了一下,然後又用腿把下半身的位置給掃了一下,結果手腳掃過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難道那個小男孩不在棺材裏面?

  不對,他應該就在棺材裏面,而且就在我的身上,我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這種感覺說不出來,但是相信大家都應該知道,如果你被關在一個房間裏面,就算是沒有燈光,如果房間裏還有一個人存在的話,你也是肯定能夠感覺得到。我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況,棺材裏面,肯定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可我就是找不到他在哪裏。

  按照道理來說,這個棺材也就這麼大點的位置,如果我能蹲着,或許還會騰出來更多的位置,可是我只能躺着,這樣一來,留給那個小男孩的地方就沒剩下多少了。就算是他能蹲着,那也只能是蹲在我腳邊的位置,因爲我的頭是靠着棺材頭端木板的,沒空間給那個傢伙——我伸手在頭上摸過,只摸到一個堅硬而且平整的東西,還有些發涼,肯定是棺材板子。

  於是我試着往下挪動身子,然後用腳尖去觸碰,試圖確定他的位置,但很快,我就把腳縮了回來,然後身子快速往下蠕動過去。因爲我之前伸出去的腳尖,碰到的是一塊完整的棺材板子!

  這說明什麼問題?我的腳沒有往下伸多少距離,就已經碰到了棺材尾端的板子,那麼,也就是說,我的身體本來就距離棺材的尾端比較近,頭距離棺材頭端的板子反而要更遠,那我之前伸手摸到的那個東西,應該就是小男孩的後背!

  可爲什麼他的身體會那麼僵硬,還那麼冷?難道,他真的就是電視劇裏面演的那種殭屍?

  我翻過身在,本想着蹲着,但根本做不到,只能是趴着,然後膝蓋跪在地上,用手撐着身子,整個人看上去很像是一個匍匐着在地上的奴隸。

  我的後背突然一沉,雙手都快要撐不住,臉也差點撞到棺材底板上。應該是那個傢伙騎在了我的背上。然後我就感覺到我的脖子被一雙冰冷的手給掐住!果然,他這是要我償命來了。我不知道我爺爺當年種下了什麼樣的因,但就目前來看,我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我即將承受的果——死!

  以前都只聽說過坑爹坑爺的,沒聽說過還有坑孫子的啊!爺爺啊,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麼事情,種下了什麼樣的因,纔會讓這個傢伙一心想要弄死我啊!

  我並沒有就這樣放棄,而是用手使勁兒將自己的身子撐起來,然後腰部發力,讓自己的身子拱起來,試圖將後背上的小男孩撞到棺材蓋子上。

  砰!

  我不知道小男孩的哪個位置撞到了棺材蓋子,但是我想,這一下撞的肯定不輕,因爲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那個傢伙掐住我脖子的手,又加大了幾分力道。我一遍一遍的拱起身子去撞棺材蓋子,只希望能夠在我徹底窒息沒力氣之前把這個傢伙給撞暈。

  砰!砰!砰!

  我的耳朵裏就只有這個聲音在迴響,我的大腦已經開始出現混沌,眼前也開始開始走馬燈一樣,看見各種各樣的場景,我看見我年輕時候的爺爺,他站在象鼻嶺山上,俯瞰着整個村莊,在他的旁邊,站着一個身穿旗袍的端莊優雅女子,她側着腦袋,斜靠在我爺爺的肩上,斜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的老長,他們兩個就那樣站在山上,靜靜的等待着餘暉落下。

  這不是走馬燈!

  走馬燈不都是回憶自己身前經歷過的事情嗎?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我連個概念都不是,更別提經歷這件事情了。那我現在看到的是什麼?是我爺爺生前的記憶?

  我能夠明顯的感覺到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徹底的消失,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撐起來,整個身子像是一個被煮熟了的蝦米一樣,弓成一團,疲軟的倒在棺材裏。

  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下來,無風也無雨,我這是死了麼……

  第207章夢幻泡影

  我這是死了麼?可是爲什麼我還能感覺到我的頭暈暈沉沉的,整個人似乎都恍恍惚惚,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難道死人的感覺都是這樣麼?

  我感覺到我似乎不再是躺着的而是站着的,我試圖睜開了眼,想要看看眼前的這一切。明亮的光線有些刺眼,使得我不得不用手遮住頭頂的陽光。

  光?

  我已經不在棺材裏面了麼?我低頭看了一眼我的腳下,頓時一口涼氣吸了進來,我竟然是站在一座高山之巔,周圍只有一個小小的平臺讓我站着,放眼望去,是一片薄薄的迷霧,看不真切山腳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場景,只能看個大概。

  透過霧層,我看見在山腳下,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村莊,之所以我知道那是村莊,是因爲家家戶戶的屋頂上,升起了嫋嫋的炊煙,那些炊煙隨風而散,最後似乎又聚集到懸浮在半空中的雲層。

  我的眼前沒有下山的路,我試圖着轉身去尋找出路,但是我卻發現,我竟然不能控制我的身體,只能呆呆的站在山頂上,眼巴巴的看着山下的村莊。

  我一開始以爲山下的村莊就是我的老家,畢竟都說落葉歸根,可能我死後,我的魂魄回到了老家也說不定——我十分確定我已經死了,我現在的狀態就是魂魄狀態,否則的話,我怎麼可能逃得出那口棺材?我想,這就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果吧,讓我死的比較沒有痛苦,而起留後釘也沒有給我釘死,所以我的魂魄才能夠從棺材裏面出來,飄回到了我的老家。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這裏絕對不會是我的老家。因爲陽光很大,可山腰上的霧層依舊沒能散開,這就說明我現在站着的這座山很高,但是在我的老家,雖然也有高山,但是絕對不會有這麼高的山峯。

  既然不是我的老家,那我現在站着的位置到底是在哪裏?爲什麼我的魂魄不是回老家,而是飄回到這個地方?難道山腳下的那個村子,纔是我真正的老家?也就是說,我爺爺當年就是從這個村子搬出來的?

  我站在山頂上,繼續往下看,我看見在村口的方向,突然有一個人向着村子走去。因爲隔得太遠,我看不清楚那人的樣子,也聽不見他和村民打招呼的聲音,只能模糊的看見他的背上,好像是揹着一個什麼東西,像是我們村子裏經常看見的揹簍,可是又不太像。他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倒是和村子裏那些老人穿的衣服一樣,都是我們這個少數民族的服裝。

  我看見那個人從村口的方向一路走一路問,然後終於找到一個破敗的屋子,在那個屋子裏放下他背上的東西,開始收拾起來。之所以說這個屋子破敗,是因爲這屋子根本就沒有屋頂,否則我也看不見他在屋子裏的活動。

  我看見這個年輕人收拾好了屋子之後,就在附近的山上砍了一些樹枝,然後搭建在屋頂上,但是樹枝不多,只有四分之一的屋頂被鋪滿,從我的這個角度還能看見那個人坐在一個團蒲上,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在扇風。我很想看清楚那把扇子是不是蒲扇,可惜的是,實在是太遠了,看不太清楚。

  時間就這樣推移,我不知道我站在山頂上站了多久,只知道日出又日落,那個年輕人因爲樂善好施,很快就成爲村子裏比較有威望的人,村民們有什麼大事小事都喜歡去找他說道說道,比如雞走丟了,村民之間發生口角了之類的。但是具體在爭吵些什麼,我也聽不清楚。

  時間繼續推移,突然有一天,有一羣土匪進了村子,開始燒殺搶掠,村民們在一致推舉這個年輕人把大家組織起來反抗土匪。

  我一開始以爲,這會像電視劇裏面演的那樣,這個年輕人帶領着大家把土匪給趕跑,然後全村人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可是事情的發展並不是這個套路,村民們並沒有經過作戰訓練,和那羣殺人不眨眼的土匪比起來,簡直就是以卵擊石。很快,村子裏面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

  眼看着村子即將被土匪給糟蹋沒了,村民們都乞求這個年輕人想想辦法,我看見他讓那些村民回去,然後自己一個人趁着夜色走到了後山的墳地,這裏,埋着那些被土匪殺死的村民。

  雲層飄過,遮住了頭頂的月亮,我看不見那人在墳地裏做了些什麼。第二天土匪來村子掃蕩的時候,我以爲村子就這樣要徹底消失的時候,突然有一羣穿着壽衣的青年男人從每間屋子裏跑出來,把那羣土匪給全部打死。是的,是用拳頭給硬生生的打死!

  我看見,在打架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站在村子最高的地方,一隻手拿着那把扇子,另一隻手,好像是拿着一個鈴鐺一樣的東西,站在那裏不斷的搖動着。

  村子勝利了,這個勝利卻像是捅了馬蜂窩一樣,引來了一隻穿着軍裝的正規軍前來圍剿。我沒有研究過歷史上軍隊的服裝,不過看上去,這支軍隊的服裝絕對是幾百年前的了。

  雖然有正規的軍隊前來圍剿村子,但是村子裏的那些男人卻沒有在戰鬥中減少,反而每交戰一次,作戰的人就會變多。而且這些人個個不怕刀槍,砍在身上也好像是沒事人一樣。

  爲了保住這個村子,年輕人決定組織一支軍隊,在村子四周修建堡壘。軍隊裏的那些戰士不喫不喝的勞動,就好像是永遠不知道累似的——要打戰的時候就打戰,不打戰的時候就鑄就防禦工事。

  時間流逝,村子發展的越來越壯大,就連那些正規的軍隊都不敢來侵犯村子。日子彷彿再一次回到了當年那個祥和的歲月。那個年輕人也已結婚生子,那些曾經作戰的戰士,卻消失不見。

  時間繼續流轉,當年的那個年輕人老去死亡,他的兒子繼續領導着村子。可是這位領頭人不像是之前的那位,他有野心,他開始四處征戰,軍隊越來越壯大,爲此他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這個村子在他的領導下,規模也越來越大,村子的形狀也變成了「三縱五橫」的棋盤式佈局。

  政權一代接着一代的更替,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直到我再次看見有軍隊來襲,這支軍隊我認識,因爲他們的旌旗,一共有八面,每一面的顏色都不一樣,這是正規的八旗!

  當年的那羣悍不畏死不怕刀槍的村民再也不見了,這個村子終於被摧毀。夜晚降臨,我看見村子裏有一小撮人往我站着的這座山跑來,然後消失在夜色裏。

  當陽光再一次出現在天空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不是站在之前的那座山峯上,而是出現在一座很熟悉的山上,這座山形似大象!

  從山上看去,山下一片祥和,炊煙裊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那樣的寧靜。但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揹着一個揹簍一樣的東西,走進了村子,和之前一樣,這個人找了一個廢棄的屋子住了下來。

  我以爲一切都要重演的時候,我突然被人推了一把,然後整個人掉下了懸崖,往村子倒栽下去,我嚇得閉上眼睛手舞足蹈,好像是慌亂之中,扇到了自己一耳光,臉上火辣辣的生疼。

  痛?我居然還能感覺到痛?難道我還沒死?

  我睜開眼睛,看見斑駁的月光從竹葉之間透過來,照在地面上,星星點點。然後我聽見一個聲音響起,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狗日滴,你啷個跑出來老?

  第208章同一類人

  我看見我還是躺在竹林裏,但卻不是之前的那個位置,因爲我環顧了一週,並沒有看見硃紅色的血棺,也沒有看見張大叔的屍體,更沒有看見船工伯伯。只有張哈子一個人蹲在地上,揚着手,正準備再扇我一耳光——我之前掉下山崖時候的那一巴掌,肯定也是他扇的!

  張哈子對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我哈以爲你被鬼上身老。我不是喊你莫出來邁,你跑出來搞麼子?

  我看了一眼四周,還有罵我的張哈子,我才意識到,我並沒有死,我還活着。那我剛剛看到的那些場景是什麼?難道是迷迷糊糊中產生的幻覺嗎?但是爲什麼幻覺會有那麼真實,而且幻覺裏面竟然還回到了我的老家,難道這是在做夢?還是說,這就是我爺爺留給我的果?可是,這尼瑪是不是也太兒戲了,這個果什麼都沒有啊!

  我沒想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於是我對張哈子講,張大叔的屍體把門打開了,我是跟着他一路過來的。

  張哈子很明顯的疑惑了一下,然後對我講,張大叔的屍體沒得三魂七魄,不可能被陰人控屍,再講老,我回去找你滴時候,他滴屍體都哈在那裏躺到起滴,啷個可能給你引路?

  我聽完這話之後總感覺哪裏不對,但是要我講出來,我一下子又不曉得到底是哪裏不對。

  我問,屍胎找到了?

  張哈子搖搖頭講,不是我們找到了它,而是它主動找到了我們。

  我疑惑了,問,這是什麼情況?

  張哈子講,我也不曉得,我們出門之後,四個人準備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施展匠術搜索那口血棺,哪個曉得哈沒開始,那口血棺就自己出現老。話講回來,這個地方我們村子裏滴人都一般不來,你是啷個找到滴?

  我沒好氣的講,我都給你講了,是張大叔的屍體帶我過來的。對了,這片竹林有麼子講究麼,爲麼子你們村子裏滴人都一般不來?

  張哈子講,這是我們張家滴祖墳。

  我聽完之後大喫一驚,講,你的意思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埋的都是你們張家的人?

  張哈子沒講話,只是點點頭。

  我環顧四周一圈,問,啷個連個墓碑都沒得?

  的確,莫講是墓碑了,就連墳上面的封土,也就是農村裏常說的墳頭小土包都不見一個。整片竹林平整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張哈子講,哈記得到我之前給你講過滴我們村子裏頭沒得陰人這句話不?

  我點頭講,記得到。

  張哈子講,既然連個陰人都沒得,爲麼子哈需要立墓碑?

  我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立墓碑的作用就是爲了來祭奠死者,寬慰亡魂的。但是現在連個陰人都沒有,也就是沒有所謂的這些亡魂,就算是燒紙錢,都不知道燒給誰,也就不需要墓碑的存在了。於是我隨口一問,那豈不是連清明月半這些日子都不需要燒紙錢了?

  張哈子講,蠢!陰人都沒得,燒紙錢給你用邁?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張哈子,既然那口棺材找到了,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張哈子講,找個地方埋老。

  我講,難道你們就不怕它又消失不見了?

  他講,這次埋滴地方不一樣。

  我問,有什麼不一樣的?

  張哈子沒回答我,而是轉身往前走了。我我急忙跟了上去,卻發現張哈子不是往竹林外面走,反而是往竹林裏面走。腳下的這條路我總感覺我好像走過,我努力回想了一下,頓時發覺,這條路不就是張大叔的屍體之前領着我走了一次的那條小徑麼?

  我問張哈子,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張哈子講,我沒找到你,是我滴小弟找到你滴。

  講完之後,張哈子從口袋裏掏出幾個白色的小紙人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後又收回去了。這個小紙人我見過,在去我們村子的時候,張哈子就用它們探過路。在七上八下的時候,也用它們玩了一手「有錢能使鬼推磨」的匠術。

  我又問,這些小傢伙發現我的時候,我就躺在這裏?

  張哈子愣了一下,講,我來的時候,你是跪到滴。

  我問,跪到的?我爲什麼要跪着?

  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爲麼子要跪到,我啷個曉得?講不到你是天生賤骨頭,走到哪裏跪到哪裏也不一定撒。

  我擡腳就朝着張哈子的屁股踢過去,卻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開,還轉身過來拿起一節不知道麼子時候撿起來的竹枝,照着我踢出去的那條腿狠狠的抽了一下,痛得我齜牙咧嘴。

  越往前走我心裏越是打鼓,我記得再往前面不遠處,就是之前張大叔帶我去的那個地方,在那裏,還有一口硃紅血棺,裏面裝着的,是張哈子五十年前的爹老子。我不知道張哈子要是真的見到了五十年前他的爹老子會是怎樣一種感受。至少對我來說,我想我應該不能接受。

  我們還沒走進,就已經看到不遠處有火把的光亮在燃燒,周圍聚集了許多村民,張漸老爺子和張牧張漓也在其中。

  按照道理來說,五十年前有一口棺材,之前活埋我的也有一口棺材,應該是兩口才對。可是等我和張哈子走到那個地方的時候,我卻只看到了一口硃紅色的棺材。在這口棺材的外面,被紅線纏繞了好幾圈。和之前陳先生用的紅線纏棺不一樣,這裏的紅線更加密集,就像是一張紅色的蜘蛛網一樣,把棺材給團團包在裏面。這口棺材就應該是之前活埋我的那口棺材。

  我問張哈子,你們來的時候,就只有這一口棺材麼?

  張哈子講,你今天是不是沒吃藥?難道這裏哈有一口棺材?一個都這麼難搞老,再來一個,你是不是活飽老?

  我嘿嘿一笑,打個哈哈糊弄了過去。張哈子也沒空理我,他到了之後,就立刻走到前面去,開始組織大家對這口硃紅色的棺材進行第二次下葬。

  我看見張哈子先是寫了四張黃符,然後和張牧兩人同時貼在棺材的兩側,隨後張哈子從口袋裏面取出銅錢,穿過銅釘,從棺材的左側開始入釘。敲釘子的錘子不是鐵錘,而是一把木錘,要把質地比鐵釘軟的銅釘敲進去,並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張哈子在棺材的左右兩側各自敲進去六枚銅釘之後,然後來到棺材的中間,用手丈量了棺材中間的位置,做上記號,放好一枚穿過銅錢的銅釘,把手中的那把木錘給扔掉,而是直接從他的屁股後面抽出那把篾刀,刀背向下,高高揚起,垂直落下,鐺的一聲,銅釘應聲入棺,卻剛好露出一分的距離,這就是所謂的留後。在另一側,張哈子用同樣的方法敲進去另一顆留後釘。

  封棺完成,接下來就是入土。坑在我們來之前就已經挖好,在張哈子封棺的時候,張牧已經跳進坑裏面躺着,這叫暖坑。等到要入土的時候,張牧從坑裏面跳出來,八個大漢擡着棺材,準備入土。之所以用八個人,取意「八仙擡棺」,和我們村子擡棺的方式不太一樣。

  我湊近去看了一下,發現坑裏面竟然密密麻麻的鋪滿了一層青竹。青竹的兩端橫插在坑壁中,青竹的下方,還有一層懸空的距離,這樣一來,棺材入土,也只是架在青竹上,而不能接觸到下面的土地。這樣的下葬方式,看上去就好像是棺材架在一個屜籠上。

  下葬的時候,人的影子是不能落到坑裏面的,這是傳統。於是我下意識的後退好幾步。這時,我聽見身後有人對我講,小娃娃,曉得這種下葬方式滴名字不?這喊過「蒸蒸日上」,寓意先人上天滴意思。這種手法不是一般人都受得住滴,也只有張哈子敢用。

  我回頭看了一眼,看見一個臉色鐵青像死人一樣的人正笑眯眯的看着我。

  他講,小娃娃,莫要怕,我和你是同一類人。

  第209章蒸蒸日上

  他讓我不要害怕,可是說實話,在看見這個人的時候,我有一種心跳停止的感覺。因爲正常人的臉色如論如何都不會是這個樣子的,而這種臉色的人,我見過好幾次,都是來自同一個人,那就是我爺爺。

  我本能的想要逃跑,但是後退了幾步之後,我意識到張哈子他們這些張家人都在這裏,我根本就沒必要害怕,而且我也退無可退了,因爲身後不遠處,就是那個大坑。

  我問,你是誰?

  那人卻是笑着講,我是哪個不重要,重要滴是,你曉不曉得你是哪個?

  我被他這話弄得有些糊塗了,我講,我又不是真的哈挫挫,我當然曉得我是哪個!問題是,你是哪個?你是人是鬼?

  那人低了低頭,我看見有人從他身邊走過,卻沒有在意他是誰。這時我抽空打量了一下那人,我看見他穿着和村民們一樣的衣服,並不是我爺爺下葬時候穿的那種壽衣,我緊繃的弦頓時放鬆不少。再說了,村民們對他也沒有特別的態度,應該不會是鬼。更何況,張哈子不是說過了嗎,村子裏面沒有陰人——雖然這話我不是很贊成,因爲在進村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那座紙橋上面有陰人在過橋,但畢竟是張哈子說的,我也只好是硬着頭皮相信。

  等到過去封土的村民從我身邊走過去之後,我看見那人擡起頭來,臉色還是和之前一樣鐵青,他講,我和你一樣,你講你是人哈是鬼?

  他的臉色鐵青,我沒辦法從他的臉上猜測出他的真實年齡,他的頭髮到底有沒有白頭髮,在這種夜色下我也看不出來,但是我的腦海裏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猜測,這個人應該就是張哈子的爹老子!

  爲了驗證我的猜測,我試探性的問他,看到自己兒子親手埋葬自己,你現在是麼子感受?

  那人講,年紀不大,鬼主意哈不少。我曉得你是到試我。我不是不敢承認,我是不能承認。再講老,養兒防老,黑髮人送白髮人,這不是很正常滴事情邁?

  聽到這個人這麼講,我肯定他就是張哈子的爹老子。但他講他不能承認他是張哈子的爹老子,這又是麼子意思?我問他,他卻只是搖搖頭,然後指着我身後的方向講,你可以好生看到起,這個世界上,敢用而且能用「蒸蒸日上」滴匠人不多老。

  我確定這個人的身份之後,防備之心頓時減少,但並不是完全不防備。我走到他身邊的位置,然後才轉身看着封土的那邊。和他站在並排的位置,不把我的後背留給他,以免他從我背後突然襲擊。

  對於我的這個小心思,那人只是淺笑了一聲,然後對我講,你之前看到滴八個人擡棺材,叫做八仙擡棺,一般來講,不管是多重滴棺材,八個人都足夠老。要是八個人都擡不動,那就說明棺材裏面滴那傢伙不願意走,應付的方法有很多,每個匠門都不大一樣,不過大家都歡喜用「哭靈」滴方法,也就是讓死者滴親人哭着把死者送走。畢竟,沒得哪個匠人是願意多沾染因果滴。

  他的話讓我想到了我爺爺出殯的那天,一開始我爺爺的棺材也是擡不動,後來是全家人哭着喊着才把爺爺送走的。

  我看見在棺材入土的時候,八個人走在墳坑的兩側,把棺材選在墳坑的正上方,但是並沒有急着放下。就在這個時候,張哈子突然跪在墳頭的位置,衝着棺材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磕完頭之後,他站起身來,踏着一種我看不懂的步子,往棺材的右側走過去,一直走到棺材的正中央,這才停下,然後跪下,對着棺材再次磕了三個響頭。

  那個人講,這個叫做「四方承叩」,腳下踏滴是北斗七星步。叩四方,踏北斗,東離在手,北坎印後,上啓天門路,下接幽冥府,七星承首,乾坤恭候。這是送魂入輪迴,好角色,沒用匠術害人,也沒仗到匠術亂搞。

  他講的話我倒是聽得很明白,但是我還是沒有搞懂他念的那些話的意思。我想,這應該就是他們張家扎匠一脈的匠術口訣。這就和以前看電視裏面的那些武功祕籍一樣。但不同的是,就算是你得到了祕籍,沒得人手把手的指點你,你也是不可能看懂的。

  所以張哈子以前就講過,小說也好,電視也好,那些掉下山崖或者掉進洞裏之後,無意見得到一本祕籍,煉出絕世神功的情節,真是他媽滴扯卵談,要是沒得貝爺(荒野求生這個節目的主演,前特種兵退役人員)滴本事,不餓死都算你命大。

  我看到張哈子在最後一個方位磕完三個頭之後,並沒有站起來,而是直接趴在地上,然後順勢一滾,就往棺材下面的那個坑滾了進去。與此同時,擡棺的八個人立刻鬆手,將肩上的棺材入土,然後迅速封土。我嚇得急忙衝上去,卻被那人一把抓住,我感覺得到,他的手掌,沒得半點溫度。

  我幾乎是朝着他吼,我講,你給老子鬆手。

  但是他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和他臉上這副恐怖的鐵青色的面孔格格不入,他講,沒得事,這纔是真正的蒸蒸日上。外面很多道場先生都講自己擺得來蒸蒸日上滴風水局,但是那也只是一個形式,沒得半點作用,而且很多時候不僅沒的作用,哈會幫倒忙,張哈子滴這個纔是真正的蒸蒸日上風水局。

  我講,蒸蒸日上就是一命換一命?這尼瑪是哪門子滴匠術?

  那人講,不是一命換一命,張哈子這是下去用心火點燃青竹下面滴文火,以陽火蒸陰氣,陰陽調和,這纔是這個風水局滴關鍵,不然你以爲張哈子跳下去送死邁?

  這個時候封土已經完成,有人還用鐵鍬在封土上使勁兒去拍,生怕沒封嚴實。

  我講,棺材都已經放下去了,他從哪裏出來?

  那人講,這就是這個風水局最大滴關鍵老,張哈子沒給你講,我也不敢給你講,你有問題以後可以問他。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滴是,外面滴那些道場先生,要麼就是到青竹下面點一把火,然後就把棺材放上去,這算是哪門子滴蒸蒸日上,這是火烤棺木,不把棺材裏面滴屍體惹起屍都算是那個道場先生滴運氣好。有滴就直接搭個架子,架子下面懸空麼子都不放,這種下不着地滴下葬方法,哪個受得了?哈不如入土爲安來得好。

  我點點頭,講,確實,人都講究一個落葉歸根,下面挨不着土,那就沒辦法入土爲安;上面又被封土蓋上,也就是上不着天;這種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下葬方法,對死者來講確實太不道德了,簡直就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嘛。

  這話一講完,我頓時呆住,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這個不就是太平懸棺的下葬方法嗎?

  難道張哈子準備在這裏再弄出一個太平懸棺出來麼?要真的是這樣,那麼醫院太平間的那口懸棺,是不是也是張家的先人弄出來的?畢竟張家在無間之地守了四十年,他們完全有這個條件去弄出一口太平懸棺來!

  但是,我很快就否定了我的這個想法。因爲如果真的是張家先人弄出來的,那麼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就不會對張牧動手。也更加不會打無間之地的主意。這兩點不符合,完全可以否定掉。

  那麼,張家滴蒸蒸日上風水局,和太平懸棺到底有什麼樣的聯繫呢?

  我想,這肯定也是張牧當時下到地下四樓看到太平懸棺後的第一個念頭,所以才他手術後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我叫張哈子帶他回老家。他肯定是想要回來問清楚,太平懸棺和他們張家是不是存在着某種不可告人的聯繫!

  第210章西北竹屋

  我不知道在我昏睡的這段時間裏,張哈子有沒有問清楚張漸老爺子有關地下四樓那位和他們張家蒸蒸日上這門匠術之間的關係,如果問清楚了,不知道這中間是不是真的如我想象的那樣有一定的關聯。如果沒有關聯,那太平間地下四樓的那位到底是誰?

  我很想衝上去問問站在人羣中的張漸老爺子,但是我知道,現在張哈子還在墳坑裏棺材下,生死未卜,我要是現在問出這樣的問題顯然不太合適。我想,要是等張哈子順利出來以後,我一定要找個時間好好把我想要問的問題全部問出來,而且一定要想辦法讓張漸老爺子說實話。

  正在這麼思考着,我突然腦海中閃現過一道光。對啊,我怎麼把他給忘記了?

  我身邊的這人既然是張哈子的爹老子,那麼張哈子和張牧不知道的事情,他說不定可能會知道——不對,他肯定會知道!因爲五十年前,他自己也是當事人之一!就算他當時只有四歲,但是很多小孩子在那個年齡都已經有了記憶,而且自從四歲被複活之後,他肯定經歷了與常人不一樣的生活,那樣的記憶肯定會更加的深刻。

  再說了,他之前不是給我說過,他和我是同一類人嗎?而我是什麼樣的人,我雖然不確定,但是在村子的時候,王長源老爺子就給我下過定義,說我人不人鬼不鬼,張漸老爺子也說過他的兒子現在也是人不人鬼不鬼,那麼他的經歷肯定和我一樣不平常,甚至他經歷過的詭異事情,還在我百倍千倍以上。

  於是我問那人,有件事我想請教你一下,五十年前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我看見那人的身體頓了頓,然後他側過頭來看着我,對我講,我就曉得你肯定會問那件事情。不過這裏不是講話滴地方,你跟我來。

  講完之後,他就轉身往竹林那邊走了過去,似乎很確定我一定會跟過去一樣,根本就沒有一點和我商量一下的意思。

  我看了一眼墳墓那邊,心想有那麼多張家人在,張哈子應該不會出事。至於我自己會不會出事,我倒是沒想過。畢竟我和他怎麼說也算是同一類人,他應該不會害我。就算是要害我,我就算是站在這人羣當中,該來的也沒辦法躲過去。於是我便跟在他身後往竹林的另一個方向走過去。

  這個方向我特地留意了一下,是西北方向。我之所以現在能夠確定方位,是因爲以前陳先生教過我,墳墓的朝向,在南方多半都是坐東朝西的朝向,剛剛下葬的時候,我專門看了那副棺材的朝向,所以能夠確定東西南北。

  只是我不理解的是,東南方向是陽氣最旺的方向,現在是大半夜的,爲什麼不去東南方向,反而是往陰氣最重的西北方向呢?

  雖然這麼想着,但是我腳下的步子卻是不慢,一直跟在他的身後走着。就這樣一直走,我在心裏默數着數字,一共大概數了五百下,也就是差不多七八分鐘的樣子。身後的火把已經看不見了,聲音也漸漸的變得小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邊的竹林似乎要比剛纔那裏更加茂密一些,以至於頭頂上的月光都不是太容易透下來,光線變得暗了很多。

  走了這一段路之後,他轉了幾個彎,就停了下來,我看見在不遠處,竟然有一棟全部用竹子搭建而成的小房子,房子不大,差不多就十多平的樣子。他走到門口的時候,顯示用手叩了叩房門,前後三下,叩完之後,在進屋之前,用左腳在門口跺了三下,然後才推門進屋。

  這個進屋的方式,我記得凌絳以前用過,但那不是爲了告訴屋子裏面的陰人,有人要進屋了,暫時迴避一下的意思麼?可是張哈子不是說,在張家村並沒有陰人,爲什麼這人還要這麼做?

  我不明白,只能跟着進去,進屋之後,他點亮一盞煤油燈,擺放在桌上,然後招呼我坐下,他自己則去倒了一杯熱茶過來。他講,這麼多年來,除了我,你是第三個來這間屋子滴陽人。

  我私下細細數了一下,張漸老爺子肯定算一個,我是第三個,那麼第二個人是誰?我問他,他講,你之前見過,他現在划船渡人去老。

  我講,是船工伯伯?

  他點頭,講,我曉得你很想曉得五十年前滴事情,但是那年我才四歲,我也不和你打哈哈,那年滴事情,我記得滴不多,只曉得那個時候每天我看到滴都是我娘在哭,然後是我爹老子每天讓我睡到棺材裏頭,就算是我啷個求他,他都不願意讓我出來。後來我才曉得,那個時候我中老木匠滴釘頭七箭,只有躲到棺材裏面,才能多活幾天。——你喝茶嘛,這是我自己種滴茶,不比你們老家那邊滴茶味道差。

  說着他就嘬了一口茶,很是陶醉的樣子。我也試着抿了一口,說實話,確實不錯。在我們家鄉那邊山上都種滿了茶樹,家家戶戶都有屬於自己的茶樹。我記得我爺爺以前就很喜歡炒茶,然後還會泡給我喝,當時那個時候覺得茶苦,就不愛喝,我爺爺當時老愛對我講,喝茶嘛,和做人一樣,先苦後甜,你個小娃娃以後就會懂咯。

  那人喝完茶後就繼續講,我當時以爲我一直要睡到棺材裏頭,後來有一天我爹老子對我講,以後可以不用睡棺材老,我當時高興壞老,一直蹦一直跳,跳着跳着我突然發現我竟然不會走路老,要到哪裏去只能跳着走。喫飯滴時候,我才發現,我夾滴菜送不到我滴嘴巴里面。從那天開始,我爹媽就不准我出門老,也不准我和其他同齡人一起玩。我當時不理解,後來我才曉得,我和他們都不一樣。

  我問,人不人鬼不鬼?

  他點點頭講,你和我,是一類人!都是人不人鬼不鬼!

  對於這一點,我已經有了心裏準備,只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身上除了腳下的那二十三雙陰鞋,似乎就沒有其他與衆不同的地方了啊。至於招陰,這不就是那二十三雙陰鞋的附加效果麼?

  我問,我看你現在可以走路啊。

  他講,這哈要多虧老你爺爺洛朝廷。

  我詫異的問,你認識我爺爺?

  他講,這間屋子滴原主人就是你爺爺滴,後來他走老,這間屋子才交給我住。

  如論如何我也沒有想到,我爺爺家竟然是這間屋子的第一位主人,而且,按照他的講法,我爺爺纔是第一個來這間屋子的陽人,那麼也就是說,張漸老爺子都沒有來過?!

  這怎麼可能,張漸老爺子不是他的親爹嗎?難道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來看過他的兒子嗎?

  但是這畢竟是他們家的私事,我不好過問,於是我問,我爺爺當年是怎麼讓你可以走路的?

  他講,之前我也不曉得,後來我慢慢猜意識到,應該是你爺爺當年給我穿老一雙孩子。

  我問,陰鞋?

  他講,這個我也不曉得,畢竟我不是鞋匠一脈滴,我們張家和鞋匠一脈不是很對付,所以我不是很懂。

  我問,他一共給你穿了幾雙?

  他講,就一雙啊,怎麼老?

  我搖頭講,沒什麼。

  我看見他又喝了一口茶,然後對我講,我曉得你這些年肯定遇到很多詭異滴事情,你也莫怕,我們滴體質就是這樣,比較招陰。你滴那些事和我這些年遇到滴事比起來,肯定都是小兒科。哦,對老,你爺爺給你講過要注意滴事情沒得?

  我問,要注意麼子事?

  他喝一口茶,然後放下茶杯,很是嚴肅的對我講,你爺爺當年叮囑我,一定要小心孩匠。我想,他反覆給我強調這件事,肯定也是希望通過我滴口,對你講出這句話。記到起,要小心孩匠。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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