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花瓶小姐
“不救嗎？”我抓住醫生的衣服：“你們救她！救救她啊！！”
“人已經死了。”醫生說：“接下來是法醫的事情，跟我們無關。”
話畢，轉身便走了。
警察來了之後，便開始進行現場檢查。
房間被封鎖之後，我也被他們拖了出去，不允許破壞現場。
——
我被帶到警局之後，找來了幽哥和徐年堯等人。
警察查過司庭花的遺囑，並去司庭花住處破門而入，確認高老頭的死亡之後，便確定了司庭花是屬於自殺行爲。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半。
我躲避着幽哥與徐年堯他們跑了出來。
我不想讓他們看到我臉上的崩潰，也不想見任何的人。
我跟個鬼似的遊蕩在南城的街道上，滿腦子裏都是跟司庭花的過往。
從我們的當初的初識，到後來她對我的幫助，從我們共沐溫泉，到後來的西南、雪山、東北、總部，再到後來的西南老家。
想到她很多很多流淚的情景，也想到她很多很多吐露愛意的情景。
我能想到她如蛇一般纏繞着我時的開心，能想到她在巨大辦公室的沙發上騎在我身上威脅我說——如果我哪天背叛她就殺了我，也能想到她眸子裏全是愛意的深情目光，喃喃細語的捨不得。
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的記憶從腦海裏止不住地跑出來。
她曾經說過，自己是隻籠中鳥，但是，是一隻沒有腿的鳥。
她說她活得很累很累，卻不能停息。
這刻才知道，斷腿的那隻鳥不是她的父親，而是她自己。
她父親失去雙腿之後，她便成了她父親復仇的腿，哪怕復仇成功，都未必會脫離她父親的控制。只有死亡，才能脫離離開。
我不知道她在殺死高老頭時究竟是何種面容，我不知道她究竟是冷漠，還是哭，還是一陣放鬆襲來的微笑……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死了。
穿着潔白的婚紗，摟着我的衣服死的。
我不敢想了。
可是，腦海裏卻全都是司庭花的身影。
然後，恨意襲來……
好恨啊……
真的好恨啊……
滿肚子、滿腦子裏的恨意，卻不知道自己在恨些什麼了……
我的腦子已經懵了！
怎麼會這樣？
爲什麼會這樣？
可是，又怎麼不會這樣？所有的事情確確實實是這樣……
我一直走一直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我就那麼走，走了好遠好遠，直到黎明的來臨。
我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黎明的到來……
我想回去，我想讓時光倒退回去!
一天也好，我只需要一天！
我會守在那個小賓館裏，悄悄地等着司庭花……
她來了之後，我可以跳出嚇她！
或者，或者等她穿上婚紗之後，我再跑出來誇她漂亮！
她穿婚紗的時候，肯定是在哭的！她需要哄的啊！
雖然她表面那麼堅強、那麼精明，可是，她很脆弱的！脆弱到鑽進了自殺的牛角尖！
退回去……
黎明，你退回去好不好？
“啊！！！”
我嘶吼一聲之後，徹底崩潰，跪倒在地，在那些晨起鍛鍊的人們眼中，成了一個活脫脫的傻逼。
“司庭花…司庭花……啊……”
——
三天的時間，我不喫不喝。
在警察撤走了對小賓館的封鎖之後，我就跑過來了。
我關掉了手機，關掉了所有的通訊，給了老闆兩千塊錢，不讓任何人進到這個房間裏來。
我在那張牀上不喫不喝，躺了三天三夜。
我感覺司庭花沒走。
她就穿着婚紗躺在牀上，我能感覺到她。
真的，我能感覺到她就在我旁邊躺着。
我摟着她的時候，她會變成年少時的模樣，在我懷裏傻笑。
然後，忽然，又變成了老家穿着民族服裝的樣子，喊着我脫下舊衣服來，要去河裏給我洗衣服。
再後來，我恍惚了。
司庭花親了親我，說要走了。
我喊着不要走……
我說我錯了……
可是，我拉不住她！
當我再用力的時候，整個便直接暈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裏輸液。
原來是老闆娘擔心我自殺，打開門看我暈過去之後，打了120。
——
從醫院離開之後，我回到了家。
保姆見我鬍子拉碴歸來，當即飛奔着跑過來，說：“唐總，這兩天他們找你找瘋了！你去哪兒了啊？”
“誰找我？”我冷漠地問。
“好多人啊……你媽、劉總、幽哥、徐總，好多人都來找你。然後，你說不讓任何人進來，我就一個都沒讓他們進來。”
“孩子們呢？”我問。
“都在呢……”
“好。”我說着，一步步走到客廳處，掏出煙來點上。
保姆看到後，當即打通了母親劉晴的電話。
我冷漠地告知劉晴沒事兒之後，劉晴嚇得也沒敢多問我什麼。
“對了，警察也來來，還打聽孩子的事情……”保姆又說。
“嗯，然後呢？”
“他們說司庭花死了，然後委託你，讓你帶着孩子去一個叫韓飛的男人的老家。我就說你出差了。然後，警察就將東西放在這了。”
保姆說着，趕忙跑到電視櫃前，將那些東西放到了我面前。
我看到是戶口本和遺囑。
遺囑的內容很簡單，司庭花的所有資產都給了兩個孩子。同時，囑託我將孩子帶去老家，交給我母親。
看到司庭花那字跡，我的心就疼得不行。
可是，保姆在身邊，我一臉冷漠，忍住自己的淚水不下落。
我翻開那戶口本，看到上面的名字是韓靖宇、韓靖彤時，“噗”的一聲！
整個人再次繃不住地痛哭起來……
姓韓不姓高。
保姆在一邊傻了眼，卻愣愣地沒敢說一句話。
“爸爸！”靖宇從一邊忽然冒出來，看到我哭的時候，當即走到我身邊給我用手抹眼淚。
“爸爸！”靖彤也跟着跑過來，“爸爸，你怎麼了？”
“沒事兒……”我抱着他們兩人，努力忍着自己的淚，卻怎麼也忍不住。
“爸爸不哭！”兩個孩子都給我伸手擦眼淚。
那刻我想問問他們“想不想媽媽”，可是，話到嘴邊，忽然又覺得——司庭花是真的狠心！
哪兒是孩子想媽媽，是媽媽想孩子啊！
她是怎麼能夠做到這麼這麼狠心的？
她是怎麼能夠忍住內心的那些疼痛啊？
她比誰都愛這兩個孩子，卻又比所有人都狠心地將他們推離出自己的世界……
這倆孩子，真的好久都沒問過“媽媽”了……
司庭花，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
司庭花該火化了。
之前，警方想找司庭花的親人去認領屍體，併火化。
卻發現司庭花除了兩個年幼的孩子和一個西南的老姨，根本就沒有親人。
想要找一個朋友去認領屍體，可是，從司庭花的通訊錄裏接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去認領。
那些司庭花曾經幫助過的人，那些被司庭花帶着發了財的人，沒有一個人過去幫着火化的。都避之不及。
我以爲法醫鑑定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沒有去問。今天得知情況之後，便立刻去殯儀館認領屍體。
結果，他們卻說，剛纔有人來領走了。
原來他們聽說費曉是司庭花的“女兒”後，便給費曉打電話，讓她去認領屍體。
費曉今天去認領了屍體，並當場火化。
我知道情況後，當即給費曉打過電話去。
“喂？”費曉的聲音，很是冷清。
“司庭花呢？”
“她死了。”
“我知道。骨灰。”
“在我這兒。”
“你在哪兒？”我問。
“我在回家路上，剛想給你打電話呢。”
“你去你家樓下等着，我馬上過去。”
——
我很快就趕到了翡翠園的大門口。
看到費曉的車後，當即停車走了過去。
費曉從後視鏡裏看到我之後，當即下車。
拉開後車門後，從裏面將司庭花的骨灰拎了出來。然後，靜靜地站在那，等着我過去。
她看着我一臉鬍子拉碴的頹廢模樣，眼中卻很是平靜。
我伸手去接的時候，她往回一抽，問：“我們什麼時候離婚？”
我彎身，一把抓過來，說：“等我把司庭花安葬之後，就離婚。”
話畢，轉身便走。
“韓飛！”
我聽到韓飛二字，當即轉身，怒目瞪着她說：“韓飛已經死了！！如果再讓我從你口中聽到韓飛二字，我絕對不會對你客氣……”
“唐家寧！”費曉當即喊道。
“……”我慢慢轉身，冷目盯着她。
“厲南出來了。”費曉說：“我跟你離婚之後，會帶着費凡出國。希望你能儘快回來處理咱們離婚的事兒。”
“呵……”我冷笑一聲：“你真是…夠狠。”
“唐家寧……”費曉以同樣冰冷的目光看着我說：“如果我夠狠的話、如果我像你當初那樣控制不住自己的話！我會在我爸死去之後，第一時間讓司庭花付出血的代價！也會在知道你倆生下孩子時瘋狂地打擊你們倆！你是不是覺得當初我們的相愛很美？那是你覺得。現在的我不傻了，經歷過那麼多之後，我覺得當初那愛簡直噁心得要死！如同你當初噁心費雪一樣，我現在非常噁心你……所以，別總是一副我費曉欠你的樣子，我只不過是把自己的恨壓下來了而已……”
我聽後，冷笑着搖了搖頭。
我已經不知道如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但是，我也知道自己的錯了。
我並不是愛費曉，而是愛那份純潔。
初見她的時候，她就像是一張愛的白紙。
我以爲只要我出現在她愛的世界裏之後，她這輩子便只會愛我一個人。
她沒有童歌那麼經歷豐富，她沒見過那些亂七八糟內心便會永遠乾淨；她沒有像司庭花那樣嫁給一個富豪，內心便不會讓物慾來感染愛情。
但是，我錯了。
人，是會變的。
“別笑好嗎？”費曉的眼中，流露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光，“你此刻對司庭花的心痛，讓我覺得，我曾對你的付出，完全就是個笑話。”
“不……”我笑着說：“不止是你這麼覺得，我自己都覺得我自己是個笑話，是個傻逼，是個王八蛋！你愛上我，完全是因爲你眼瞎……而我對你的愛，完全是因爲我們兩人都不成熟……呵…算了，我，我現在也不知道什麼是愛了……我愛過你嗎？花瓶小姐？”
“花瓶……？”費曉的眼中忽然有了淚水，但是，很快的時間就消退了下去。
那刻，我感覺她又變了……
“就是你不提離婚，我也會提的。”我說。
“韓飛……”她再次喊出我的名字，冷冷盯着我說：“謝謝你讓我意識到了自己一直以來最大的問題。花瓶？呵……等你把司庭花埋了之後，咱倆好好聊聊離婚的問題。我現在，忽然對錢感興趣了……路上慢點……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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