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自殺與救贖
妃也大叫一聲，義體上的推進器瞬間啓動，推動着她的身體撞在阿瑞爾身上。
槍口頂在黑影的下頜處，子彈驟然噴吐而出，卻只是讓這怪物的腦袋顫了顫——
阿瑞爾接連穩住身形，驚愕地看向那頭怪物。
和上次見的地趨種大同小異，看上去和人類沒什麼區別，但全身都被黑色的角質覆蓋。
近距離發射的子彈連彈孔都沒有留下，徑直被那層黑色的角質彈開……
一如既往的可怕啊。
妃也迅速拉開距離，把槍丟在一邊，抽出了腰間的短刀——
相比於熱武器，還是冷兵器和序力更適配。
“撤退！我們的任務不是和它戰鬥！”
阿瑞爾大叫着，一把拉住妃也的手臂向遠處跑去。
“可……”妃也擔憂地看向地趨種，臉色更加難看。
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耳朵裏灌滿了沒有意義的雜音，甚至有些聽不清阿瑞爾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原理是什麼，但臨輻射病毒會迅速升高體內的依莫忒純度。
現在不殺死這個地趨種，等她變成怪物就沒機會了！
“相信我！”阿瑞爾咬了咬牙，竭盡所能操控着無人機阻攔地趨種的追擊，“我答應過你……我會救下所有人，還會把你帶回宇宙魔方！”
毫無說服力的話語，但莫名讓妃也感到安心。
無人機的攻擊對於地趨種來說連撓癢癢都算不上，只能放緩它前進的腳步。
妃也的身體越來越疲憊，每前進一步，視野中的場景就愈發模糊。
心率和呼吸頻率拔高到極限，像是在體內奏響的喪鐘……
她腳下一軟，忽然摔在地上。
“警告，機體內依莫忒純度達65，請儘快更換臨血清芯片。”
就連終端的警告聲都變成了沒有意義的雜音，身體更加虛弱，像是有什麼阻斷了意識和身體。
糟了……
“喂！”
阿瑞爾拖拽着妃也的身體，眼看着地趨種近在咫尺，可妃也怎麼也不站起身……
邁爾斯的人怎麼還沒來！
沒辦法了！
阿瑞爾一咬牙，拿起妃也掉在地上的短刀，順着自己脖頸上的收束裝置，刺進了咽喉。
收束裝置比他想象得要大，足足有拳頭大小，和頸椎相連接。
他用力一扯，把自己的收束裝置拔了下來。
白色的鈀血液順着脖頸，爬過鎖骨，淌進了衣服裏。
顧不上關閉痛覺系統，他如法炮製，拔出了妃也體內的收束裝置，反手把自己的安裝在她體內。
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臨輻射病毒，和依莫忒能源不同，它就像是洪水，從地趨種體內瘋狂涌入體內。
不管是義體還是大腦，都被這種該死的病毒侵入。
詭異的輻射干擾了他的思維，像是一堵高牆，把意識和身體的控制權隔絕開來……
阿瑞爾把妃也的收束裝置安在自己身上，但也僅僅只是好受了一點……不知道能撐多久。
妃也劇烈地咳嗽起來，意識猛地迴歸大腦。
“收束裝置異常，正在重啓。”
“收束裝置安裝完畢。”
獨立終端傳來的警告聲讓她微微發愣，回過神來，她才驚愕地發現阿瑞爾竟然交換了收束裝置！
“你這是在自殺！”
妃也尖叫起來，托起阿瑞爾的身體和地趨種拉開距離。
“你甚至沒有安裝臨血清芯片！更換收束裝置只會讓病毒更快地入侵你的機體！”
其實阿瑞爾的行爲影響不了什麼，只能讓妃也的意識短暫地清醒一些。
收束裝置只能約束依莫忒能源，根本無法消滅病毒。
隨着病毒的入侵，收束作用越來越弱，這短暫的清醒時間能做什麼？
“找到了！”
“在那兒！”
呼喊聲忽然響起，三道身影忽然出現，攔在了妃也和地趨種之間。
“是阿瑞爾少爺嗎？我們是邁爾斯侯爵的私人護衛……您還好嗎？”
一名護衛湊到他們身邊，驚愕地看着融入雪地的血液，再看看阿瑞爾紅色的收束裝置，頓時明白了什麼。
“您……”
“別廢話！”阿瑞爾死撐着站起身，咬牙切齒地低吼道，“幹掉地趨種！快！”
“可計劃……”護衛微微一愣。
“計劃更改了！”阿瑞爾捂着脖頸，冷聲問道，“你是在質疑我嗎？”
護衛趕忙搖搖頭：“不敢。動手！殲滅地趨種！”
三名進化者比阿瑞爾想象得要強，阿瑞爾清楚地看到他們手中的武器鍍上了一層奇怪的光輝，其中散發的波動正是依莫忒能源。
和赫爾一樣，他們把依莫忒能源注入武器，這樣才能切開地趨種的皮膚。
阿瑞爾虛弱地摟住妃也的身邊，口脣湊近她的耳畔：“聽我說……這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等他們殲滅了地趨種，你必須要殺死他們！”
妃也一愣：“爲、爲什麼？他們是進化者，是我們的同伴……”
“他們不是同伴！他們是邁爾斯的幫兇！”阿瑞爾冷聲說道，“只要他們還在，就一定會攔着工廠的人進行轉移……更何況，他們身上肯定有臨血清芯片！”
妃也僵住了，她扭頭看向那三道身影。
她從未見過他們，但同爲進化者，她不願相信他們是邁爾斯的武器。
如果……如果他們從未做過壞事，那她豈不是要殺死好人？
“我沒法答應你……”妃也搖搖頭，她撿起了短刀，站直身體，“但我答應你，會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
阿瑞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你能打敗他們嗎？”
“65的純度會讓我變成怪物，但也會給我更強的作戰能力。”妃也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地趨種倒下的瞬間，“他們毫無勝算。”
“那就好……”
阿瑞爾坐在地上，他的意識愈發模糊了，但他必須撐住，否則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刀刃沒過了地趨種的大腦，紅色的血液混合着淡黃色的腦漿，還有透明的腦脊液，一同順着刀刃淌出。
護衛踢開地趨種的屍體，鬆了口氣：“搞定了……阿瑞爾少爺，儘快撤離吧，要是讓其他地趨種注意到這裏的異狀……”
話音未落，他便覺得後脖頸猛地一疼，一截刀尖穿過了他的頸椎，從前方刺出。
白色的血液順着刀尖滴落，滾落在雪地上，看不到蹤跡。
頸椎被破壞，他無法言語，更無法行動。
其他兩個人怒吼起來，立刻撲向妃也。
妃也屏住呼吸，目光驟然變得凌冽起來。
一切感官被強行關閉，她聽不到雜音，感受不到溫度，只剩下純粹的視力。
繁雜的色彩紛紛褪去，只留下最簡單的黑白灰。
無意義的雪地和無人機被排斥出意識，她的眼中只剩下那兩個進化者。
序力，【滌除玄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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