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执衣 作者:未知 吃過早饭,村正柯安领着四個人過来。 “铁枪老弟,這是车骑府和县裡给你派的人,我给你带過来了。” 张超发现来的四人有两個是本村的,本村两個都是十六七岁的后生,另两個则大约三十岁,好像前些天在车骑府也见過,是府兵。 “他们這是?” 村正对张超倒是很客气,解释說這四個人是老爹做为九品武官的随从。不過這四人各有名目,其中两個本村的少年是县裡派给老爹的,一個是白直一個是执衣。這属于是力役的一种,也是百姓的劳役一种。白直是护卫,执衣则是那种负责笔墨书僮类似,因此一般白直是成丁,而执衣是中男。 大唐百姓始生为黄,十六到二十一为中男,二十一为成丁。 至于另外两個,则都是车骑府派来的,是白鹿车骑府裡的当值的府兵。按制,老爹這個队副虽只是从九品,但也是一名实职武官,因此按品级可以享受两名仗身使唤。 仗身其实也是力役的一种,但是只配给武官的,相当于警卫员吧,一般都是从当地军府中抽调当值府兵配给。因为张家沟的府兵都在休假,因此這次抽的是当值的其它村的府兵。 四個人都很恭敬的上来行礼,老爹倒是很随意。毕竟以前也是做過校尉的,肯定对這些很熟悉了。 据說当世猛将罗士信在张须陀帐下为将之前,就是一個地方县裡派過去为张须陀服务的中男。有一次打仗的时候,罗士信也想上阵,结果将士们都嘲笑他。张须陀道:“你连穿盔甲都沒力气,怎能打仗呢?”罗士信大怒,当即身披两副甲,悬挂两壶箭,飞身上马演示一番。张须陀非常赞赏,许其出战。 贼军刚刚列阵,罗士信便驰马冲入贼阵,连杀数人,并斩下一人的首级,用长矛挑着在阵前巡走,贼军都不敢逼近。张须陀乘势进攻,大破贼军。罗士信每杀一人就割下鼻子藏好,然后以鼻子的数量报功。张须陀叹服,将自己的战马赏给罗士信,并将他留在身边,从此与秦琼成为张须陀麾下双雄,勇名后来甚至都传到了杨广的耳中,特意派画师给罗士信画像送入宫中。 现在村裡的两個少年也如当年的罗士信一样,被派到了老爹身边做事。两人都還年青,做不了护卫,实际上就是做跑腿的杂役。 张超不由的对大唐的官员待遇很羡慕,虽然說老爹只是個九品官,還是从九品下,做为外官连薪水朝廷都不发,可還有职田收租,有勋田。现在還有四個随从,還是不用自己掏钱的。 不過听老爹在一边解释了下,张超才知道,若是官当的大,随从更多。比如京官有防阁和庶仆,三品以上還有帐内和亲事。外官则有白直和执衣,武官有仗身,此外還有门夫啊,手力、士力這些。 這些都是百姓免費服役,由官府安排指派给官员们使唤的。 老爹的這四個随从,每人是服役两月。役满,就要由县衙和车骑府再换人前来。虽然這四人是在为官府服役,但他们却得听老爹的话,帮老爹干活,不论公私。 “八郎和十三郎以后就跟着三郎吧。”老爹直接就把本村的柯八郎和柯十三郎两個少年安排给了张超使唤。两個柯家少年既是本村,关系也熟。柯八郎是柯五的弟弟,柯十三则是柯山的弟弟。唐人习惯同族同辈论行,因此往往就能排到很长,什么十三郎,二十一郎等等。 两個少年都才十六年,虽未成丁,但他们已经到了均田的年纪。均田制,中男就可以均田。但是租庸却要到二十一岁才开始交。因此有几年時間是比较宽松的,但不用交租庸却也需要承担些杂役,就比如被县裡指派给各级官吏们做执衣。 “以后請三郎哥哥照拂。”两個家伙似乎来时早得到指点,居然還能說出這番客气的话来。 张超笑着对二人道,“客气啥。” 老爹进屋换了套新衣,七娘赶制的黑色幞头和圆领袍衫。 “三郎,我去军府一趟,晚点還要去县裡拜会下县令等上官。” 大唐的府兵并不是完全脱离地方官府,州县对各地军府還是有很大的参与管辖权的。例如朝廷调兵,皇帝的调令和兵部的兵符,要先下到州刺史手中,刺史和军府将军各执一半合上之后,才能调兵。平时点兵、训练、检阅等,刺史也是要参与的。 因此惯例,老爹虽只升了個队副,可也得去拜会下县令等官。毕竟府兵平时也是在乡,归由县裡监官的。 “老爹,去县城顺便帮我买几样东西回来,药店估计会有。” 张超托老爹买的东西主要就是碱石、芒硝、石灰几样东西,這都是提炼碱用的,有了這些东西既能提炼出烧碱,也能提炼出纯碱,還能再加工出小苏打。总之,有了這些材料,以后就能吃上不酸的馒头和蓬松的包子了。 虽然用這些东西来提炼碱太麻烦了,但毕竟只为吃的话也需要不了多少。 老爹听张超說了几样东西,都是很奇怪的东西。听着不像是药,倒像是道士们炼丹的材料。他疑惑的望着张超,张超以前不是跟老和尚的嗎,怎么還学会了道士炼丹這套? “這些东西我都有用的,到时你就知道了。哦对了,老爹你再帮忙买点油回来,最好再买点小点的铁锅,如果能有茱萸、葱姜蒜大小茴香之类的也买点回来。” 老爹眉头皱了皱,香料可是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麻油也很贵啊,一斤得一百多文呢。不過张超說要,他也只是皱了下眉头。 “好,我到了县城一起买,要多少?” “每样先少买点就行。” 老爹带着卫府派来的两個仗身背着褡裢走后,柯五和柯山又来了。 原来這两個人不但是府兵,還学過点窖匠。 “也不算是学過,就是农闲时会经常跟着窖匠去做活,也算会点泥瓦之类的活计。”柯五笑道。他其实府兵之余,除了是個耕田农夫外,更多的還是打猎下套。偶尔空闲时,也会跟着父亲去建窑洞。 他父亲柯安既是本村的村正,也同时是村裡的富农,還是一個经验丰富的窖匠。十裡八乡修窑洞,都会来請他去。柯五兄弟几個,有三個都跟他爹学了這手艺,不過柯五因为打小喜歡打猎下套,后来又点了府兵,因此沒能出师,结果他爹就不承认他也是個窖匠。柯五到现在也不敢对外說自己学過窖匠,只能說帮過工,会一点。 柯山的情况也差不多,他爹是個裡正,但他小时跟他伯父学過木匠。 “你们来的正好,新窑洞還得等老爹从县裡回来請风水先生呢。你们正好帮我盘個炕。” 有现成的劳力不抓,岂不浪费么。 张超现在跟柯山和柯五两個也是非常的熟了,正好柯小八和柯十三两個人也在,刘钧便打算干脆趁现在有空,把這個炕给盘了。 “盘炕?就是你画的那個图上正屋裡的那個灶嗎?” “什么灶,那是炕。灶是做饭的,灶是坐和睡用的。”张超纠正他们。 “那是睡觉的,可我看那图上不是還留着烧火的灶口嗎?” “火炕是烧火取暖的,烧了火后炕上才暖和,天再冷也不怕了。” 柯家四人都一脸懵逼。他们实在想不明白,烧火的灶,怎么能睡觉,這人不都给烤熟了? 张超也懒得跟他们细细解释了,毫不客气的差使起四個人来。旧窑洞实在很小,张超极不客气的干脆准备来個重新布置,把外间的灶膛拆掉,然后靠门窗的地方盘炕,再在灶尾,也就是窑洞裡面点挨着炕建個新灶,這样炕就不需要再要烧火口了。 而且灶台烧火的热烟通過炕道,也能给炕加热。此处,炕修在门窗边,也利于把烟囱修在窑洞外,有利于排烟通气。 张超指手划脚的把计划說了一通,柯五四個倒是很快就理解明白了。 “用土砖就行了,我家那裡還有些土砖,可以先拿来用。”柯五很大方的道,他现在也被张超描述的那個火炕和新节柴灶說的有些意动了,若真有這样的好东西,自己家也得建一個。 柯五本来也是准备要建新窑洞的,因此已经准备了两年了,這两年空闲时就挖土削崖,夯制土砖。正常情况下,许多人家的窑洞都是得住许多代的,代代相传。不過因为子女生的多,往往祖传的窑洞难以容纳全家人,因此最后便得有些儿子分出去另過,自己修窖。 而修一口新窖,得全家人一起干上好几年。 张超倒也不客气。 “那就先借着,等回头再夯好了還你。” 柯山在一边也很兴奋的道,“我去再叫几個人過来帮忙,多叫几個人,你這火炕和新灶一天就能弄好。” “那就多谢五叔和大山叔了,来帮忙的中午和晚上都在這吃饭。”张超笑着对大家道。 “嗯,好类,我這就去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