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 跑馬場
聽到樂振北也會去的消息後,她顯得更加焦慮,不僅讓徐柏楊去定製了全套神機營禮服,還偷偷向陳姨打探樂振北會穿什麼,並讓成衣店老闆參照定製。
她甚至還把初版樣稿拿到嚴笑面前讓她幫忙打量,還引來嚴笑一頓嘲笑。
“不過是一場馬賽而已,你不用這麼緊張。”
嚴笑邊給了她一些建議,一邊看她緊張的樣子忍俊不禁,忍不住安慰道。
樂殷南只是繃着臉,然後悄然嘆氣:“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了?”
樂殷南想了半天,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這是第一次。”
“你之前沒去過跑馬場?”嚴笑驚異,隨意笑道,“沒事,我不會嘲笑你的。”
然後嘴角壓抑不住地上翹。
“之前去過!”樂殷南急忙否認,頓了頓,語氣又壓下來,“只是、只是這次不一樣。”
嚴笑只稍稍想了想就明白了。
這次是樂殷南第一次以dú•lì的樂家人的身份出席公衆場合。
之前假面晚宴時只是個儀式。
它是承認,是典禮,卻偏偏不是“dú•lì”。
如果說“樂家二小姐”在假面舞會上“出生”了,那麼這次跑馬場則是“樂家二小姐”的第一次活動。
——還是和樂振北同臺競技。
更有趣的是之前樂殷南往往是以樂行檢親衛身份出席這種場合,身爲一個親衛,或者說樂家的“家奴”,樂殷南可謂毫無話語權。
如今野雞變鳳凰,醜小鴨變白天鵝,樂殷南感到緊張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因爲在意所以緊張。
她得打場漂亮的開門紅。
“我建議你別穿軍裝了,換套常服吧。”嚴笑中肯建議,“都是去玩兒的,看到軍裝多晦氣。”
樂殷南出乎意料的配合:“好的,還有呢?”
她擡頭,黝黑的眼睛充滿求知慾。
嚴笑覺得這眼神像極了門房大爺養的看門犬,機敏,兇狠,溼漉漉的。
她又忍不住想揉揉她。
終究還是忍住了。
“放鬆點,休閒點,哦對了你想穿裙子嗎?”
樂殷南沉思片刻,搖頭:“不行,穿裙子不方便。”
“不方便?”
“若是有鬧事的,打鬥起來不方便。”
嚴笑點點頭:“也是。”
她s小說ā•rén用毒,對着裝要求不高。
但樂殷南用拳腳槍械比較多,打鬥起來確實方便。
“那行,那你讓成衣店改件休閒點的正裝……”嚴笑說着,乾脆說道,“要不你交給我?我讓熟識的師傅幫你做件。”
樂殷南眼睛亮了:“多謝。”
“畢竟你是我的家眷。”嚴笑嘴角翹起來,上下打量樂殷南的身材,不得不說樂殷南身直板正,十分耐看,“不打扮得漂亮點怎麼辦?等着你毀我名聲呀?到時候全江北都知道我嚴笑瞧中了個沒品位的鄉巴佬。”
樂殷南被她說得渾身不自在,連忙扯了個由頭遁走。
嚴笑只覺有趣極了,
樂殷南這個傢伙初次給她留的印象只是個有些陰鬱的,鬱郁不得志卻又野心勃勃的野犬。
這種人最好操控了。
目標明確,不擇手段,懂得分寸。
只要給予一點點機會,她願意拿自己的一切交換一個機會。
一個向上爬的機會。
在心中隱隱某個角落,嚴笑覺得,太像了。
她和她實在太像了。
所以她還是放棄了樂振北,心中天平迅速朝南方傾斜。
原來也會像家狗一樣緊張、一樣搖尾巴啊。
無論平日裏表現得多麼老成,終究還是青年人。
比那些老辣的陳年老A們有趣多了。
嚴笑兀自笑了一下,轉身去了書房。
上面靜靜飄着張電報,只有幾個數字,嚴笑一目十行記在眼底,放在蠟燭底下扔火盆燒了。
她轉身,擠了根菸,放蠟燭上燃起,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嘴角笑容漸消。
嚴笑望着窗外出神,一根結束,她捏了捏菸頭,渾然不覺滾燙。
轉身,披上大氅,嚴笑喚了一聲:“阿萱,備車,去成家衣鋪。”
邀請函上的那天很快到來。
決賽又稱“香檳賽”,這天江北商行所有商人都會歇業半天,“封關”響應。職員百姓但凡不趕忙的都會和親朋好友一起舉家而出,在邊上的大看臺旁激情賭馬。
樂殷南一早就趕往檀香閣了。
“不錯。”嚴笑看着樂殷南身上穿着自己挑的衣服,滿意點頭。還是風衣,西褲,襯衫,風衣半敞,搭在肩上,只不過皮鞋換成了軍靴,主色調是淺咖色,但軍靴卻程亮,形成了鮮明對比,隨性中帶着幾分嚴肅,讓人無法忽略她的身份。
“還差點一點。”
嚴笑上下打量着,轉身取了頂黑色禮帽搭在她腦袋上,隔着帽子順手狠狠揉了把樂殷南腦袋,這才欣然離開。
“完美。”
樂殷南今天紮了個低馬尾,出門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儀容儀表就這樣被嚴笑輕易打亂,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着鏡子重新整理被揉亂的頭髮,卻又被裏面的人嚇了一跳。
“表情放鬆點,別那麼嚴肅。”嚴笑取了件米白色坎肩披在身上,“你不是軍裝就是黑衣黑褲,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漕青幫的人,誰知道你會不會下一秒就要拔刀幹架。這哪是談事的樣子。”
如影隨形的陰鬱感被沖淡了不少,有那麼一瞬間,樂殷南真的差點以爲鏡子裏是樂振北版本的自己。
原來她們長得如此像。
生平第一次,樂殷南升起一股“我們果然是姐妹”的奇妙親近感。
“……謝謝。”樂殷南喑啞着嗓音說道。
“畢竟是門面擔當。”
樂殷南見嚴笑沒會過意,主動挑明:“我是指……謝謝你這段時間做的一切。”
嚴笑一愣,隨意笑道:“畢竟我已經在你和你妹妹之間做了選擇,還得仰仗你手裏的兵幫我找東西呢。可別讓我失望啊。”
嚴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愉快,“走吧,小奴隸。”
樂殷南動了動嘴脣,終究還是沒有反駁。
兩人很快抵達賽場。
萬國跑馬場面前被售賣東西的小商小販圍得水泄不通,不少人攜家帶眷地奔赴大看臺,賭馬彩票的吆喝聲不絕於耳。
“我們去那邊。”
嚴笑提醒樂殷南收回目光,她指向反方向,讓人力車伕往小看臺走。
馬場分內場外場,外場又分內外兩圈。
外圈是一個圓形跑馬道,終點公正亭有三座小看臺,稍遠些的纔有供普通票觀看的大看臺,內圈還有馬球還有蹴鞠球場。另一側還有垂丸、木射、角力場以供助興。
內場則設有休閒娛樂用的吧檯舞廳,供往來的賓客閒聊歇腳。(注1)
除了大看臺,能夠進入內圈內場的無不是身份顯赫之人。
因爲來往的顯貴衆多,所以嚴笑並未受到過多矚目,門童只是掃了眼邀請函便將兩人放行了。
“嚴小姐,樂小將軍。”門童身着深色唐裝,彬彬有禮地遞還邀請函,“樂少在二樓看臺。”
樂家在江北風聲無二,但凡有點眼力勁的都認識。
更何況前段時間隔三差五就佔據報紙頭條的樂殷南?
但她不知道樂殷南和樂振北之間的彎彎繞,還以爲樂殷南是來找樂振北的,所以主動說了樂振北的位置。
“……謝謝。”
雖然但是,樂殷南並不想聽見這個女人的消息。
樂振北無非也是趁機來談事情的,只不過兩人一個走明線,一個走暗道,各憑本事,井水不犯河水。
一路嚴笑挽着樂殷南的胳膊和路人交談甚歡,這對奴隸之子與花樓街火器商的情侶組合步入內圈後則受到了不少人的注目禮。
巴結的,調侃的,各種人情往來不絕於耳。
“兩位不xià•z小說ù嗎?今日比賽可是有不少異域名馬……像‘狼狐’‘人翼’這種,都是前些年香檳賽的第一。騎師也都是身強力壯的Beta,甚至還有不少Alp小說a!”
甚至還有侍者在場下強行拉客到看臺xià•z小說ù。
看臺上懸掛了此次參賽的各類木牌,分門別類地表明瞭馬號,馬名,騎師姓名及其所負荷的重量,還有里程距離。(注2)
“既然來了,你壓誰的?”嚴笑輕車熟路地掃了眼木牌,邊看邊問樂殷南。
樂殷南心不在此,但也知道下一注便多了個接近的談資,所以也耐着性子看完。
“跑馬雖然七分看馬力三分看騎手,但這些馬都是精挑細選的,而且與騎手常年搭檔,馬力都差不離,最終還是得看人馬配合的默契和騎師的技藝。”
樂殷南常年作戰,對馬術自有一番見解。
她伸手敲了記牌匾:“就這個吧。”
工作人員連忙喜笑顏開:“小姐懂行。‘狼狐’的騎手是我們這裏不可多得的B級Alp小說a,一路第一殺到決賽,可是此次比賽的熱門選手。”
“幼稚。”嚴笑手指依次劃過木牌,最終停在一張上,“我選‘人翼’。”
工作人員笑容不爲所動。
那是個Beta騎手。
中規中矩,其貌不揚,萬年老二。
“小姐好眼光,這馬是古蒙國來的汗血寶馬,馬力……”
“xià•z小說ù吧。”嚴笑遙遙看到又有生意上的熟人朝她走來,乾脆打斷工作人員的寒暄,隨手拿起侍者托盤上的饒梅花酒,“袁夫人,好久不見。”
樂殷南只能擺出一副癡情追求的樣子賠笑演戲。
嚴笑好不容易應付完一輪應酬,趕忙與樂殷南在樓梯處分道揚鑣。
“就到這裏,我已經把你帶進來了,接下來的事你自己想辦法。”
“好。”
兩人端着梅花酒,象徵性地碰了酒杯,迅速分開。
樂殷南徑直朝看臺走去,剛拐了個彎,就和一個人撞上了,她手很穩,眼疾手快地把對方手裏脫落的杯子穩穩接住。
一滴酒水都沒潑灑。
樂殷南擡頭一看——
是樂振北。
樂振北哎呀一聲:“好巧。”
樂殷南死魚眼:“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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