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噩夢
這一覺她睡得並不安穩。
身上到處都是情事留下的淤痕,她不知覺地掙動,破皮紅腫的肌膚擦過絨被,又痛又癢,彷彿又置身於傀寂的褻玩中。元淮無數次在恐懼驚醒,在痛苦中睡去,她把腦袋埋進枕頭與被褥的縫隙,小臉煞白,眉頭緊縮。
睏倦到了極點,她終於結束了這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徹底地陷在噩夢泥沼中。
無盡的血色淹沒她,元淮驚愕地發覺自己浸沒在一處廣袤無際的血海【1】,黏稠溫暖的鮮血包裹着她的全身。血海無邊無垠,深不見底,她費力地撲騰划行,也只能勉強保證口鼻露出水面。血海並非水波不興,它像是真正的海水,受某種神祕力量的指引,簇擁着元淮朝一個方向緩緩涌去。
水面不斷地漲落,元淮的口鼻時而浮於水上,時而沉於水下,暗紅的血糊了一臉。濃重的血腥氣薰得她反胃作嘔,那些血液似乎灌進了鼻腔與咽喉,她想把血沫咳出去,卻讓血液涌入得更多。
元淮拼命地掙扎,向前奮力地遊動。不知過了多久,她的指尖觸到了一塊溼軟堅實的東西——
是水岸!
五指深深插進溼土,她借力一躍而起,掙脫了纏繞在全身的鮮血鐐銬。單手撐地,吐出嘴裏的血沫,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乾淨的空氣。
黏膩的血漿順着她下頜和打溼的頭髮滴滴答答地落在黑紅的土地上,元淮擂鼓似的心跳漸漸慢下來,她又吸了一大口氣,正要擡頭打探眼前情形時,忽然捕捉到一陣奇怪的聲響。
粗重的,呼吸······這絕不是人類能發出的。那聲音盤旋在她的頭頂,近在咫尺,極爲難聽瘮人,像是一條吐信的蛇,‘噝噝嗬嗬’地示威叫着。
元淮一窒,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那一小塊溼土,透明的涎水一滴一滴地浸透着那塊土地。她維持着撐地的動作,眼球僵硬地一寸寸向上轉動。
她的瞳孔瞬間緊縮。
陸渺渺倒吊在她頭頂三寸之上,睜着那雙詭異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她的嘴巴張得很大,那半截斷舌在口腔裏微微顫動,嘴角上揚——
那是獵物上鉤的喜悅。
一根又一根墨綠的藤蔓從她的喉嚨爭先恐後地探出,斷舌被淹沒在藤條裏,那些藤蔓瘋狂地朝元淮襲去。
這距離實在太近,元淮根本無暇應對,她下意識地低頭,等待劇痛的來臨。
‘撲哧——’
是利器穿透血肉的悶響。
元淮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那團藤蔓就定在眼前不過一寸處。陸渺渺的五官神色也凝滯了,元淮迅速地向上察看,目光落在她小腹的一把長劍上。
長劍從她的背後刺入,穿透血肉,劍身卻是一片乾淨,沒有沾染絲毫血跡。
那柄長劍顫了顫,而後,猛地下切。
陸渺渺的胸腹陡然被剖開,裏面的內臟軟軟地流了一地。
不,流出的不是內臟——
而是在一大攤黑紅粘液裏,扭曲舞動的滑膩藤枝。
長劍鋒利異常,削鐵如泥。它被主人傾斜地向左帶起,陸渺渺的肋骨與鎖骨在劍刃下脆弱如卵殼,輕易就被削開。
她的上身斷成兩截,腦袋也被砍掉,劍身上的氣勁將頭顱高高拋起,元淮在她一分爲二的屍塊間,窺見了持劍之人的形貌。
傀寂!
元淮從未看見傀寂如此邪肆詭異的模樣,眼眸腥紅,肌膚下······
她還沒有完全看清,左腳忽地被人用力向下一拽——鮮血吞沒視線前,元淮依稀瞧見,傀寂高大的身形後,彷彿是一面巨大寬闊的······牆?
她整個人向後栽去,墜入了腥臭的血海。
這一次,元淮結結實實地被血漿浸個遍。她的嘴裏也被迫吞了好幾口,想要吐出來,卻又在不經意間嚥進去了更多。
溺在血水裏,元淮呼吸不得,心肺爆炸似的劇痛。她嘗試睜眼,可那血液立刻順着縫隙流進眼中,滿目腥紅。
她快被嗆死了。
有一隻手撈住她的腰,用力將她帶離血海漩渦。
那人把元淮拖出水面,拍打她的脊背,幫助她咳出堵在喉管的穢物。好一會兒,元淮的氣息才捋順,她握住那人的手臂,此時她才驚覺,自己與那人皆是全身赤裸。
他們的身體緊密相貼,元淮的脊背靠着那人寬闊結實的胸膛,環着她腰肢的手貼着她的腰腹緩緩上滑。
男人握住了她圓潤挺翹的胸乳。黏膩的鮮血做了他手掌與元淮胸乳間的潤滑,他的挑逗帶來的快意更加讓人難以忍受。
元淮的身體在顫抖。
耳廓傳來溫熱溼潤的呼吸,元淮僵硬地動彈不得。那人低低地笑起來,他親了親元淮的耳尖,對上她錯愕的眼神——
他誘哄道:“小妹······”
元淮猛然驚醒,她的喉嚨含糊不清地滾落幾個字節,原以爲只是細微的聲響,沒想到很快她的牀帳便被人掀起。
屋子裏沒有點燈,窗外依舊陰雨連綿,不過比之睡前還是多了幾絲光亮。
元淮茫然地望着帷幔,她的思緒好似仍舊沉浸在剛剛的夢魘中,良久方纔回神。
她是睡了多久?如今是什麼時辰?
“姑娘,你醒了?”
元淮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
又有人進入了她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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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血海的靈感來源爲電影《黑暗侵襲》1裏,女主掉入的洞穴內的血池。
驚覺本文開始走恐怖靈異路線了?!我感覺我在寫一種很新的東西······(望天.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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