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魚兒已上鉤 作者:未知 龐森恍悟,“哦”了一聲,隨即嬉笑着說:“我並沒有見到她,一個小姐而已,我怎麼會掛在心上!” “放屁!”莊小蝶禁不住咒罵道,她從龐森的動作中已經猜出,他是知道些什麼的。 “真的,我從不對女人說謊!”龐森的酒勁上來,雙臉頰通紅,口中噴着濃重的酒味,即使站在他身後的她也能聞到刺鼻的味道。 她皺眉,抓着刀子的左手舉起來,“有一根血管,可以在割斷之後細水長流,卻不會讓人頃刻間死去,所以,我決定試一下!” “別,別這樣!她真的不是我抓走的,不過她倒是來找過我,後來聽說,她被馮明的人帶走了,一個小時前就被帶去了城西的貨倉,說不定,現在已經離開了!” 她心中一緊,一個小時前,貨倉?“馮明是誰?”她並不知道這個中的緣由,林靜來找龐森,一定是尋她來的! “馮明?不過是這一代的皮條王,他通常會物色一些漂亮女人送到雲南邊境的祕密基地去,至於那是什麼地方,我就不知道了。”龐森實事求是的說道,目光中閃過一絲精明,隨即又佯作誠實狀。 “哪個貨倉?”莊小蝶用槍戳戳他的後背。 “城西的南灣村廢棄碼頭,那裏有個隱蔽的廢棄貨輪,應該就在那裏!”龐森的臉上帶着笑意,帶着奸計得逞的得瑟。 “你的人頭我先留着,如果你敢騙我,就是下地獄,我也會回來拉着你一起去!”說完這句話,她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就像根本不存在過。 龐森緩緩的轉過身,想起剛纔那說話的聲音,似乎在哪聽過,十分悅耳,就連威脅的口氣聽起來都很動聽,一低頭,看見腰裏正在振動的手機,急忙接聽,點頭哈腰道:“是!老大,已經做好,魚兒已經上鉤了!” 莊小蝶馬不停蹄的穿梭在黑夜中,她知道,現在時間最重要,如果晚了,那麼,林靜很可能再次會被賣掉,雲南邊境,那種看似雞不下單鳥不拉屎的地方,實際上,裏面的祕密有誰知道,一旦進去,就很難再出來,她必須搶在他們轉移陣地之前救出林靜。 這個時候,她顯然知道考慮欠佳,沒有去求韓天洛的幫助,可是,倔強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想去見那個魔鬼一般的他。 一艘外表破舊的貨輪停靠在岸邊,偶爾有燈光閃過,卻很難聽到人聲,她儘量彎着腰,壓低了腦袋,匆匆往廢棄貨輪的邊緣靠近,這時,不遠處的一塊大礁石旁靠着兩個人,兩顆紅色的發光點在黑夜裏一閃一閃,應該是在偷偷抽菸的人,她悄悄的靠了過去,蹲下身。 “怎麼還不來?等得我都沒耐心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聲音尖銳又難聽。 “急什麼,馮明說了,這次的是個極品,非常潑辣,老大看了一定會喜歡的!你不想坐穩你的位置嗎?” “哎呀,我還等着回去喝兩口呢!” “小心點,事情辦砸了咱倆就吃不了兜着走!” “喀嚓……”一聲很小的輕響,卻讓兩個正在說話的人聚精會神起來,莊小蝶急忙一閃身躲在了一個藍色油桶旁邊,剛纔那一聲輕響是她不小心踩在一個枯樹枝上發出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她剛躲好,便聽到那邊安靜了下來,握緊手中的匕首。 一個男人剛剛邁出一隻腳,只覺得腳被人狠狠的拽過去,仰躺在地上,脖子被尖銳的東西刺穿,速度快到來不及發出求救聲,溫暖的紅色液體立刻染滿了他的衣衫,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卻已經說不出話,不遠處的另外一人發現了這裏的異動,舉起了手中槍。 她嚇得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自己,竟然,殺人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她做起來十分的麻利,就像一個殺豬的屠夫,可以在頃刻間,選中豬脖頸間的重要血管,一刀切開,然後免去了後面所有的麻煩,分開所有的內臟,後腿肉,前腿肉……每天每天都重複的一系列動作,如此的嫺熟。 她愣住了,爲什麼自己會對這些動作如此的熟悉?按捺不住砰砰跳的心,舉着刀的手在顫抖,從他們的對話中,她隱隱覺得事情很不對勁,他們,在等人!要等的人!會不會是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愚蠢的陰謀?是她太自作聰明,太過自以爲是。 身後幾聲槍響,子彈打在身旁的沙灘上,溼潤的沙灘激起層層飛沙,她儘量蹲低了身體,準備像剛纔一樣,在下一個人到來前,用同樣的手段突襲,可是,只覺得腦袋一涼,當她擡起頭的時候,已經被人團團圍住,那些人,各個臉上都帶着陰險,她正要做最後的掙扎,卻被人將胳膊反剪在身後,疼痛的關節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響。 “就是她?!”其中一人說話,口氣中滿是不屑。 “對,帶走!不要逗留太久。” 這些話一說話,她直覺的後腦勺一陣鈍痛,便失去了直覺,那些模糊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的閃過,似乎已經感覺到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她的衣襟,冷得直打顫,突然有點懷念自己溫暖的被窩,只可惜,那被窩還是別人家的,有那麼一瞬間,她快要想起些什麼,卻又被一陣黑暗籠罩,大腦徹底失去了直覺。 當她重獲意識的時候,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頭暈乎乎的,感覺胃裏翻江倒海,總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雙眼被蒙着,雙手被反剪在背後,身體歪在靠背上。應該是坐在顛簸的車裏,她試圖睜開眼睛,卻仍然看不到任何東西,那條蒙着雙眼的黑布綁得很牢固,她雙手不安的攪在一起,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將會踏上一條不歸路,那條路幾乎不會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更不會像在韓天洛家,給她有機可乘,不知過了多久,她很多次都昏昏沉沉的睡去,沒有水喝,也沒有東西喫,飢餓感現在已經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黑暗中未知的事物,林靜?她是在騙自己嗎? 爲什麼他們要抓自己來?幾乎在每次醒來,她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現在可好,沒有了追蹤器,也不用指望韓天洛來救自己了,同樣是地獄,顯然,眼前這個地獄更甚一些。 幾乎過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她被強行拖下了車,雙腿軟的幾乎不能動彈,被扛起來扔上了一輛馬車,四輪的馬車,她實在想不出來,現在什麼地方還有如此的馬車供人乘坐?除非是旅遊區,還是?雲南邊境的山區裏,一旦進去,可就永遠也出不來了,她想掙扎,無奈雙手被綁得死死的,也只有乾着急的份,索性不再掙扎,等到了目的地再想辦法。 看她這麼老實的坐在馬車後面,幾個男人騎在馬上,相視而笑,“怎麼樣?還是到了自己的地盤更加心安吧?!” “那是,咱們這裏可是誰也奈何不了的,等會兒老大問起來怎麼這麼遲,咱們可得口徑一致呀!” “是呀,那還用你說?!” “這個妞兒弄得這麼髒怎麼送給老大?” “髒了也不怕,這是老大點名要的人,等到了洗洗澡就成,萬一他看不上,還不是咱們的嘛……”猥瑣的笑聲響徹在山林裏,驚得鳥類撲棱撲棱的四下逃竄。 眼前的黑布被去掉,她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坐在一間小木屋裏,她低下頭,拼命的護住因爲長久沒有見到光明而有些弱光的雙眼,許久,一個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唷?這就是倪振東的女兒啊?” 她心中咯噔一聲,怎麼又做了倪安安的替死鬼,莊小蝶呀莊小蝶,有朝一日,一定要查出自己的身份,究竟是誰?難道不過是倪安安的雙胞姐妹?還是,自己靈魂出竅了? 顧不得這些怪異的想法,她終於可以眯起眼睛,看向眼前的人,這是個頭上扎着軍綠色三角巾的男人,瘦小的個頭,尖嘴猴腮,看起來十分的討人厭,他看到莊小蝶眯起眼睛看自己,捏起她的下巴,“確實挺辣的,辣的我都睜不開眼!” “這裏是哪裏?”莊小蝶只想知道,現在自己是在哪裏?林靜在哪裏? “還挺淡定!”瘦小男人咧咧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猥瑣的模樣看得她想要立刻給他一拳。 她稍微掙了掙自己雙手腕上的繩子,低沉着聲音:“狼穴虎口我都入了,還要避諱說一說這裏是哪裏嗎?” “這裏是柴曼邊境,吉隆山!我們的地盤,怎麼?你是要先了解一下你的新家嗎?” 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一個粗狂的聲音響起,“阿平!別折騰了,老大叫你過去呢!” 被叫做阿平的瘦男人不樂意的咧咧嘴,抓起莊小蝶身後的繩子,像拎小狗一樣的往外走。 莊小蝶一路跌跌撞撞的被帶到一間大一些的木屋裏,已經有人在裏面候着她,看到她被阿平帶進來,坐在搖椅前的男人終於擡起了頭,看着莊小蝶的目光中全是陰冷,那種想要將她千刀萬剮的恨意已經顯露無疑。 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倪安安呀倪安安,你究竟做了什麼事情,這麼多人都如此恨你,先是韓天洛,現在又是這些人,她直視那人的雙眼,強裝鎮靜,心中揣測,這個應該就是被稱作老大的人。 他光光的腦袋上沒有一根頭髮,濃密的雙峯高挑,天生的兇像,眉心中間連在一起,高挺的鼻樑,身形健碩,儘管全身的肌肉的被遮掩在t恤下面,卻仍然能感覺出他渾身散發出的力量,他雙臂很隨意的放在大腿上,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她。 “倪安安?咱們半年沒見,你過的可好?”他忽然咧嘴笑起來,大大的嘴巴幾乎咧到耳根子處,然後衝門外擺擺手,一個穿着紅豔旗袍的女人走了進來,一頭大波浪的捲髮齊腰長,她看到眼前的情形,先是一驚,隨即便是冷哼一聲,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男人的大腿上。 “我們認識嗎?”她開口,已經太久沒喝水,嘴脣立刻乾裂開,疼得她在心裏一陣咒罵。 “你居然敢跟我裝不認識?”男人臉上的表情不變,雙手在女人身上肆意的撫摸着,開始只是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服,隨後便直接解開旗袍的前幾個釦子,將手伸了進去。 莊小蝶不語,別過臉去,這個光頭,居然這麼不知羞恥的耍色,她都不知道要把目光放在哪裏去。 “老大,我們是在找林靜那個女人的時候發現她的,她們竟然住在一起,後來,我們擔心有埋伏,就一直跟着,誰知,她居然走了,於是,我們就守株待兔碰碰運氣,居然還真給逮住了!” 聽了那人的話,莊小蝶終於明白,原來,她們一開始就被人盯上了,只是礙於倪安安的身份,他們沒有輕舉妄動,隨後,自己出去找工作,就再也沒回來,他們便抓了林靜,然後伺機等待自己上鉤。 “林靜在哪裏?她在哪?”心中恨得咬牙切齒,不知道這些人爲什麼會和林靜扯上關係? “那個臭女人?送給幾個弟兄享受一下也不過是高看了她!你們倒是一對姐妹情深啊?看不出倪安安大小姐居然沒有嫌貧愛富?” “什麼?!”她感覺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動,心痛不已,那張卸掉濃妝後的清純雙眸,那張面對痛苦生活沒有低頭的笑臉,爲了赴死而絕決的堅定信念,現在,只怕已經離死不遠了。 “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要這樣?!禽獸!你們都是禽獸!” 她發瘋似的大喊着,死命的掙扎着,手腕處被綁着的繩子勒得她白皙的皮膚上全都是血痕。 “是嗎?那我弟弟的死呢?我弟弟的命誰來償?你嗎?你能讓他活過來嗎?”男人忽然放開手中的極品尤物,從椅子上站起來,身形高大的他緩緩的走到莊小蝶面前,俯身望着她,恨不得立刻撕吃了她的模樣。 “你弟弟是誰?我不認識!我根本不認識,你放了林靜好不好?她是無辜的,她是無辜的!”她忽然間明白,自己想要幫助林靜,卻只帶給了她災難。 “不認識?我弟弟第一次走出我的視線,就出了意外車禍,開車的人就是你,你是瞎子嗎?不是,是意外嗎?我猜也不是,是蓄意的嗎?我想依倪振東的性子,他還不想與我爲敵,那麼,這個人命債就必須由你來背了!” 莊小蝶的腦海中當然不會有任何有關的記憶,她呆呆的跌坐在一旁,只在意林靜的下落,半響,認真的說:“既然你要我償命,又何必爲難林靜,放了她!” “放了她?她是我的三姨太,怎麼能放她走?我送給自己的兄弟們已經夠擡舉她了,放她走?笑話!” 三姨太?林靜不是說她被賣到別的地方當坐檯小姐嗎?難道是假的?那麼,她口中的愛情呢?郭子興也是假的嗎? 沒有人聽見莊小蝶的心被狠狠撕碎的聲音,只覺得眼前的女人異常的冷靜,這時,門外的阿平匆匆跑了進來,附在男人的耳邊說了句什麼,他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怔,隨即變得有些陰狠,大手一擺,“先把她壓下去!” 莊小蝶只覺得身體的觸覺變得有些遲鈍,被半拖半拽的走了出去,表情帶着少有的頹廢,當她被拖到一間小木屋裏的時候,被屋裏的潮溼陰冷嚇了一跳,那種長期沒有住人,加上深山老林裏面茂密的樹木遮擋,冷到骨髓裏的感覺。 她倒抽了一口冷氣,自己又被關起來了?爲什麼所有的事情都和倪安安脫不開關係,爲什麼所有的事情都是那麼的出乎意料?正在她苦思冥想的時候,放滿了廢柴的地方有個人影動了一下,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半裸着身體的林靜,她身上蓋着一件破爛的白色衣裙,身上帶着點點血跡。 “林靜!”她驚呼一聲,快速的爬過去,抱着林靜的肩膀,淚水卻止不住的往下落。 “小蝶,你會恨我騙你嗎?”林靜的臉轉過來,右臉頰睜得幾乎睜不開眼睛,脣邊是風乾了的鮮血,頭髮亂亂的耷拉在臉前,裸露的雙臂上也全都是刮痕。 “爲什麼?爲什麼沒有安全等我回來?”在看到林靜的那一刻,她的怒氣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痛,脫下自己唯一的外搭爲林靜披上。 “這裏是吉隆山,距離咱們相識的地方很遠很遠,而且,沒有人能找到進山的出路,更沒有人進來能出得去,所以,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林靜呆呆的望着那唯一的天窗,儘管是木屋,卻是密不透風的地方,也許,這裏原本就是用來關緊閉的地方,從裏面看不到外面的任何景色。 “會的,一定會的!”莊小蝶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在看到那麼多荷槍實彈的人把守的時候,她想要逃出去的信念又被抹殺了許多,但是,心中有一個信念,總覺得,不會死在這裏,會有一個人,會來救她。 “他外號叫和尚,爲人陰狠毒辣,仗着是邊境地區,內外都打不到他,便佔山爲王,自立軍隊,涉及的範圍很廣,尤其在毒品和軍火方面,至於女人,都是從外面擄來的,而我,就是其中一個。”林靜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她幾乎失去了所有活着的信心,除了擔心沫沫,她還那麼小,不該承受這樣的苦果。 慢慢的幫她把衣服穿好,莊小蝶輕聲嘆氣:“和尚?三姨太嗎?” “我以前告訴你的話有一半是真的,我確實是個大學生,因爲愛上了郭子興那個人販,結果被賣到了這裏,當了和尚的三姨太,他不知道我已經懷孕了,並且,時間太過相近,我便說沫沫是他的孩子,可能因爲是個女孩,他對我並沒有因此而改變看法,其他姨太也是變本加厲的折磨我,最後,我在一次外出看病的時候,逃走了,發誓永遠不會再回來……可是……” “對不起林靜,我懷疑你……你是因爲去找我而被龐森盯上的,對不起!”莊小蝶終於明白,爲什麼龐森會回答的那麼快,他是受了和尚的指使來引誘自己,而林靜不過是在找龐森要人的時候連帶被發現了,倪安安殺了和尚的弟弟,他怎麼會放過她們。 林靜慢慢的坐起身,拍拍自己已經麻木的身體,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小蝶,這裏雖然是密不透風的,但是,往大山深處逃的話,未必會是死路一條,只要活着,就比什麼都好,沫沫,請你一定要救沫沫,她不能和我一樣,她是無辜的。” 莊小蝶抓住她的手,用力的點點頭:“你放心,只要我一息尚存,就一定會帶沫沫離開,可是,你能把這裏的地形圖告訴我嗎?” 林靜低頭,拿起一根樹枝,將地上的土撫平,然後慢慢的開始畫,一邊畫,一邊講解,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讓莊小蝶禁不住擔心,她是否能撐到離開。 “林靜,你要跟我一起,活着出去,對嗎?”莊小蝶靜靜的望着她,堅定不移的信念支撐着她到現在,絕不能因此而倒下。 “林靜早已經死了,在被郭子興賣到這裏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被最心愛的人背叛你知道是什麼滋味嗎?”林靜呆呆的說着,腦海中幻想着自己曾經幸福的過往。“只要你和沫沫能活着出去,我就開心了。” 和尚坐在會議室的主座位上,擺出十足的土霸王架勢,朝着下面的兄弟說道:“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嗎?” “做好了!”下面的人齊聲回答,全都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韓天洛手中的軍火併不必我們的弱,咱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佔據有利的地形,等他來的時候,一網打盡,甚至,可以在他還沒有到達上山之路的時候就將他們全部殲滅,你們有信心嗎?”他的聲音提高了很多,目光中透露出的殺意讓下面的人爲之膽寒。 “有!” 兄弟中有人站起來,不屑的說道:“老大,咱們怎麼會怕他們。” “哼,別太小看敵人,韓天洛是除了倪振東以外,最有實力的行家,經營軍火行業很多年,自他接手以後,生意便做的風生水起,爲人心思縝密,做事很少有紕漏,沒有家人,也沒有女人,並且,他的背景太過簡單,簡單的很不可信!” “難道他就沒有弱點嗎?” “他唯一最忌諱的就是毒品,儘管他販賣軍火,關係網甚廣,但他從不允許手下的人沾染毒品,否則就直接廢掉,毫不留情!” “這也算弱點嗎?” “這不過是他的大致信息,作戰,一定要知己知彼,若是他敢來,我便叫他有去無回!” 和尚臉上的贅肉因爲大笑而跟着咧開,眉宇間的狠絕氣息和他的身份更加相稱,特有的土匪氣息中不夾雜任何人類的情感。 同一時間,韓天洛坐在辦公桌前,定定的看着電腦,眯起眼睛,黑眸中露出隱隱的殺氣,將手中的鋼筆隨意扔在桌上,身體貼在靠背上,靜靜的思忖着。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他沒有睜開眼睛,說了聲:“進!” 鍾離走了進來,他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說道:“洛少,倪小姐被帶走已經2天了,如果我們還不去的話,她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擔心什麼,她是隻蟑螂,自有她的生存模式,等她把地方摸熟了,我們再行動,說不定,以她的本事,還可以從中獲取一些機密。”韓天洛緩緩的睜開眼睛,目光中沒有太多的情感,腦海中有個畫面一閃而過,竟是她撲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生死一念間,她竟然會出手救他。 “那個叫和尚的人資料都在這裏,已經確定那批軍火被劫是他乾的!” 韓天洛翻閱着那些文件,眉頭微蹙,“敢搶我的東西,他是嫌日子過得太瀟灑了,通知下去,動用全部的武裝力量,拿下吉隆山,去找僱傭兵團的團長過來,叫他帶兵支援!所有繳械投降的,綁起來送到公安局門口,反抗的全部剿殺!” 看到他終於開口,鍾離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有些高興的說道:“好的,我這就安排下去!” “聶啓華的家人都排查的怎麼樣了?”韓天洛現在最惱火的不是這件事情,他的心始終靜不下來。 “呃……”鍾離以爲,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去救人,不想,他還記着那件案子。 “聶啓華的妻子死了以後,除了他的助手以外,再無其他親人,但是,後來我從一個退休傭人的口中得知,他曾經有一個私生女,這個女兒叫殷虹,在事發一年前,她便帶着一筆錢離開了,那枚戒指很可能也被她順手牽羊帶走了!” “查出她的下落,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那枚戒指!”韓天洛忽然好想在一片迷霧中看到了一處發光點,戒指,是證明他所猜所想的唯一證據,現在要追回那批軍火,順便救回那個女人,想起她,他的心中涌現出一種莫名的情緒。 “倪小姐是因爲林靜而被帶走的,要順便救她回來嗎?” “林靜?”一時間沒想起是誰,韓天洛想了一下才知道,是那個在倪安安出逃時候認識的朋友,索要一百萬也是爲了幫她,結果,兩個人都被和尚抓走了,也幸虧是她,才能帶着他們順利的走進祕密基地去,他的嘴角輕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看情況吧!一定要把倪安安給我帶回來,她想逃?沒那麼容易!” 如果不是睜開眼睛看到一隻黑乎乎的蟑螂趴在腿上,莊小蝶可能已經忘記了自己還被關在一間黑屋子裏,門縫中透過一絲微弱的橘黃色燈光,猜想應該是天黑了吧,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活着走出去的機會,但是,即使機會有多麼的渺茫,也一定不會放棄,推推身旁的林靜,小聲說道:“林,天黑了。” “我們怎麼辦?”林靜一聽天黑了,便來了精神,莊小蝶小心翼翼的湊到她耳邊說着什麼,因爲黑暗,兩人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表情,只能緊握雙手,讓對方感知自己的存在,已經呆在這間屋子裏第三天了,爲什麼和尚還採取任何對付她們的措施?難道是準備把她們關在這裏,讓她們活活被困死在這裏? “就這麼辦,出去以後,分頭行事!”莊小蝶說完,便按住林靜的肩頭,“放心!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我已經借到了一百萬,沫沫的病也會好起來的!” 黑暗中,林靜點點頭,然後開始躺在地上大喊肚子痛,故意喊得聲音十分尖銳,門外守着的人很快受不了了,有人不耐煩的踹了幾腳門,“大半夜喊什麼喊!閉嘴!” “哎呀,怎麼出了這麼多血!”莊小蝶故意大聲的說,然後驚慌失措的叫道:“如果你死了,沫沫怎麼辦?和尚會以爲是我殺了你!” 她的叫聲很快起了作用,門外的男人不耐煩的打開鎖,外面的燈光打在地上,映照出幾個人的身影,男人看了半天才找準地上人的方向,走過去:“怎麼?還嫌兄弟們疼的不夠嗎?不行就再試試?” 他端着一把衝鋒槍,臉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脖子上一條血痕突突的往外冒着血,緩緩地,跪倒在地,莊小蝶從他身後走出來,額頭上已全是汗水,收回那根生鏽的鐵絲,鐵絲上面帶下一串串鮮血,她走過去,摸摸來人的鼻息,已經斷了氣,那張不安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還沒有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 莊小蝶站在門後的陰暗處正想喘口氣兒的時候,忽然,門外又走進來一個人,但他看到的,是自己的同伴壓在林靜身上的情形,林靜適時的推着趴在她身上的人,“滾開!下去!” 外面的人顯然是嫉妒了,從沒見過有人值班的時候還可以這樣,正要走過去,卻忽然感到脖子上一緊,前所未有的窒息感讓他說不出話來,涼涼的絲線在喉結處狠狠的划過去,他鼻子和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便倒在了地上。 一連兩個人,莊小蝶癱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選擇這麼個殺人的工具,赫冰給她的匕首早就不知丟在了哪裏。在這個黑暗的柴房中,她也只找到了這麼一根順手的工具,應該是很久以前被人遺留下下的,但是在被血洗了以後,越發的光鮮亮麗,一端纏在她的手中,另一端被她緊緊的握着,出其不備的放在來人的喉嚨處,然後,狠狠的劃上一下。 這已經是第三條人命了,她忽然發現,原來自己可以眼睛不眨的殺死別人,真的僅僅是因爲威脅到了自己的性命嗎?還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她以前的職業,該不會是個殺手吧?雙手禁不住的顫抖,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的她感到自己有些莫名的惶恐不安,但是,對活着的渴望,讓她迫使自己忽略一切! 她被嚇得連連後退了兩步,不忍看那地上兩具死屍看過來的目光,冰冷的寒氣從腳底衝上來,她的心智已經開始變得麻木不仁,林靜推開壓在他身上的屍體,拖着受傷的身體跌跌撞撞的走過來,“走!我們必須換上他們的衣服!” 關上門,兩人迅速脫下自己的衣服,換上兩身灰色的迷彩裝,這間木屋外面相距不遠的地方便住着和尚等人,卻要比這裏好很多,儘管沒有異常奢靡的用具,但喫的,用的,卻都是最好的,四處都有人把守,東南方還有個瞭望塔,上面有人24小時監視,燈光不停的四處晃動,有任何異動都會及時發現。 這樣的地方,無疑是一個監牢,莊小蝶蹲下身,將門打開一條縫,輕聲說:“就照你說的,順着河邊一直朝西走,一定要堅持!我去救沫沫!”說完,她先一步走了出去,後面的林靜着急也不是,她知道,現在不是搶風頭的時候,她要做的,就是不拖後腿,照莊小蝶現在的狀態看來,她絕不是個大學生那麼簡單。 和林靜分開後,莊小蝶大咧咧的朝前走着,儘量讓帽檐遮掩自己的臉,因爲是夜深人靜,除了守衛的人,外面的人也並不多,按照林靜的說法,沫沫應該是被帶走了,因爲和尚以爲沫沫是他的女兒,所以,應該不會傷害她,很可能會被他的二姨太安紅帶走,安紅因爲比較得和尚的喜歡,住的房屋很特別,上面是自己特意要求搭建成的圓弧型房頂,所以,在徘徊了一會兒後,她終於鎖定了其中一間房子。 二姨太安紅的房間並沒有上鎖,她剛剛一腳踏進去,身後就人提着槍追了過來,她來不及多想,想要躲進去,卻看到桌子邊坐着一個女人,她看到莊小蝶先是一驚,隨即反應迅速的拉開自己的衣櫃,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二太太,我剛纔看到個黑影朝你這裏來了?有事兒沒?” “沒有,是你看錯了吧?可不能瞌睡,否則你大哥又要罰你了!”女人輕聲說道,披了一下身上的風衣。 “不會的,不會的,您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我睡不着,看會兒書,你還有事嗎?”安紅打了個哈欠。 “沒事我就走了,繼續巡邏去了!” 說完,安紅急忙關門進來,一把槍頂住了她的腦袋,她雙手舉起,“別開槍!” 莊小蝶並沒有放下槍,她清楚的知道,軟弱是救不了沫沫的,能做和尚的二姨太,應該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她會救自己,下一秒說不定就會翻臉,她要做好完善的準備。 “你爲什麼要幫我?” “你是來救沫沫的嗎?”安紅聲音很低,桌上的檯燈映照在她的臉上,那張清秀的臉沒有化妝,卻有着十足的女人味,穿着一身青素的衣衫,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莊小蝶禁不住懷疑。 “你怎麼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既然朝着我這個方向來的,就不該問我是什麼人,我和林靜一樣,都是被賣到這裏來的,而且,我們還是老相識,她的女兒現在在我這裏很安全,如果你要帶她出去的話,我也不會阻攔,因爲,這裏根本不是一個久留之地,若是你想知道爲什麼的話,就活着去問林靜吧!”安紅輕輕用手避開莊小蝶的槍,臉上帶着微微的笑容。 莊小蝶立刻走到她的牀前,看着睡得正香的沫沫,她臉色蒼白,但卻躺在溫暖的牀上,小小的臉上眉頭微皺,似乎感到有人走過來,翻了個身。 “你叫安紅?”莊小蝶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她很美,但卻美得像一朵不諳世事的野花,讓你不忍心去採摘。 “我早就沒有名字了,他們都叫我二太太,好了,別說廢話了,如果你想離開的話,必須聽我說!”安紅臉上淡然的表情讓莊小蝶覺得現在好像自己是個闖入別人家的強盜,正在聽女主人教誨。 每個壞人在壞事做盡以後都會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和尚也不例外,他自然會擔心如果有一天自己被逼到絕路上的時候,是不是該有個逃生門,於是,他找人挖了一條很長很長的地下通道,這條通道能夠讓他在臨死之前再救自己一命。 這個逃生門只有和尚和自己最親近的人才知道,這個人也包括安紅,有了安紅的幫忙,帶着她給的小刀,莊小蝶帶着迷迷糊糊的沫沫鑽進了地道里,如果沒有這個地道,她帶着沫沫,根本沒有安全逃出去的可能,儘管,她一直在懷疑,安紅爲什麼要幫自己。 “謝謝你!”莊小蝶十分感激的對她說,隨即帶着沫沫頭也不回的走進了地道中,就在她轉身之後,外面的安紅臉上露出一絲鬼魅般的笑容,輕聲呢喃道:“進了死亡谷就沒有人能活着出去。” 莊小蝶不知道自己爬過了多少個路口,只覺得膝蓋就要被磨破個窟窿,身後跟着的沫沫幾次都走不動了,卻咬緊牙關朝前爬,臉上,有着和年齡不相稱的成熟,她只有一個目標,“我要出去見到媽媽!” “沫沫,快了!我們就快要出去了!”莊小蝶仰躺在地上,她已經快要精疲力竭,心中暗暗發誓,如果走出去,就一定要烤只野味喫,打定主意,那種望梅止渴的希望又在心中燃起。 “恩,我們會見到媽媽的!”沫沫堅定不移的點點頭,稚嫩的小臉上全都是黑乎乎的泥巴,雙腿的褲子已經磨破了,胳膊和後背上也有被劃傷的痕跡,卻依然沒有吭聲。 摸摸她的小臉,莊小蝶歉疚的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如果我沒有不聲不響的離開,你媽媽也不會來找我,也不會被和尚發現。” 沫沫並不明白她說的話,只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兩個人十分有默契的繼續前行,前方,無線的黑暗,除了安紅給的一把小刀和手電筒,微弱的電筒光芒照在前方,卻看不到任何的出路,有很多次,莊小蝶都在懷疑,這會不會是一條死路,根本行不通? 莊小蝶從未見過如此茂密的樹林,枝葉幾乎將陽光遮擋殆盡,一片鬱鬱蔥蔥,從縫隙中朝外遠處望去,一望無際的蒼黑,幾乎沒有路,她靜靜的站在洞口處望着外面的情形,心中不斷的有疑問,爲什麼和尚的二姨太會這麼輕易的放自己和沫沫離開,這裏看起來沒有一絲人氣,除了鳥獸的鳴叫聲,看不出任何人類的足跡,難道,她是故意把她們引上這條路的? 這個想法一出,她急忙拉緊沫沫的手,另一隻手握緊了小刀,脫下身上穿着的寬大迷彩服給沫沫披上,自己則是穿了一件短袖t恤,壓低了聲音說:“沫沫,要跟緊點,別說話!” 越往密林深處走去,越來越陰冷,直到她發現了許多隻有深山老林裏纔會有的植物時,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安全了,但卻未必是長久的安全,叢林中有太多的未知生物,如果貿然前行,很可能還沒有找到出路就被野獸喫掉,或者被毒蛇毒死,她表面故作鎮定,實際上,已經有些慌了。 前方忽然跑過一隻灰褐色的野兔,餓了一天的莊小蝶舔舔舌頭,舉起手中的小刀,說道:“沫沫,蹲下,我去抓只野味!” 她貓着腰,儘量弓着身子,瞪大雙眼,看着那隻正在四處覓食的野兔,這隻毛茸茸的小生物顯然不知道危險已經靠近,當它感知到身邊的異動時,撒丫子就朝前跑去,卻在跑出去不到一米的時候觸動了一根銀色的絲線,絲線在它的牽制下忽然發出很輕微的震顫聲,雖然聲音很小,但卻被她聽得真切。 心中暗叫不好,那種莫名的不安感再次出現,她忽然朝後猛跑了幾步,將沫沫壓在身上,抱住腦袋,蜷曲起身體,只聽身後“砰”的爆炸聲響起,連帶着周圍的地面都發出陣陣悶響,震得五臟六腑都跟着有些悶痛,終於,爆炸聲過後,不再有任何響動,莊小蝶緩緩地擡起頭,晃晃腦袋上掉落的土灰,睜開眼,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痛。 急忙拉拉沫沫,竟然一動不動,她有些慌張,扳過那張疲憊不堪的小臉,輕忽一口氣,是緊張的昏了過去,再加上這一天一夜的逃亡,小小年紀的她真的是累了。 索性抱着她癱坐在地上,莊小蝶嘆了一口氣,摸摸自己的後背,應該是被爆炸濺出來的火星燒到了,後背上的衣服上面滿是點點星光,下面的皮膚也都被燒灼出很多黑色的點點。 “我真的會死在這大山深處嗎?”心中發出疑問,疲憊的靠在樹幹上,這片深林裏並不是無人居住,而是放滿了陷阱,如果這是匪徒們逃生的唯一門路,那麼,他們就是不想在自己逃到這裏來以後後面跟着尾巴,所以,設置了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的重重陷阱,那麼,二姨太安紅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是故意這麼做的嗎? 那隻仰躺在土坑旁邊的兔子已經死透了,肚子幾乎被炸開了膛,灰色的毛也被火光燒灼的捲曲着,放下懷裏的沫沫,慢慢的爬過去,雷區,應該是每隔一段距離纔會有,至少現在,這裏是安全的,撿起那隻幾乎血淋淋的兔子,嚥了口吐沫,古人以鑽木取火,現在是要她效仿嗎? 如果不是因爲落入了這無人之境,如果不是因爲被迫回到了原始社會般的深山老林,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在沒有火源的情況下,鑽木取火是有多麼的辛苦,在失敗了不知道第幾十次的時候,終於,木頭露出了點點星光,她幸福的幾乎要掉下淚來,在這裏找出一些乾柴火不難,但是能摩擦起火的卻是不易。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火堆升起來以後,心中才多了一些安全感,就算再沒有記憶,這些基本常識也是有的,她知道,在這種地方,如果沒有火源的支持,半夜裏很可能會引來狼羣或者羣居動物,在這種沒有槍和子彈的情況下,她們,無疑是爲自己畫地爲牢。 “咕咕……”鳥獸的叫聲在入夜後也越來越少,坐在溫暖的火堆旁,莊小蝶找了些乾柴火讓沫沫躺上去,然後自己便抱着雙腿坐在一邊烤起了兔肉,因爲不知道最近的水源在哪裏,她不敢自己隨意走動,怕掉進陷阱裏,飢渴難耐的感覺讓她的嘴脣變得有些乾裂,所以,顧不得洗乾淨野兔,便用樹枝穿起來放在火上烤起來,很快,“滋滋”的肉香味隨着響聲冒出來,饞的她幾乎留下口水來。 叫醒沫沫,兩人狼吞虎嚥的喫掉了一整隻兔子,這才填飽了肚子,沫沫瞪大雙眼:“姨姨,你竟然會做這麼多東西呀!太厲害啦!” 莊小蝶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乖沫沫,你要記住,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對活着的希望,即使是絕境也會逢生,只要咱們能活着走出去,還有很多美好的生活等着我們!” 她不知道這些話是說給沫沫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總是,她隱隱覺得自己還有很多事情還沒有做,如果死的,就會抱憾而終。 生怕這堆火會隨時熄滅,她不敢睡,也不敢走太遠,只是一次幾支的往裏面加柴火,沫沫又一次昏昏沉沉的睡去,本就身體素質不好的她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自然是難以抵抗,於是,睡覺成了她的基本防禦措施。 所以剩下莊小蝶一人,抱着雙腿打盹兒,累的時候就用樹枝翹翹自己的腦袋,還要隨時注意自己身邊的動向,不遠處,那些綠油油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們,虎視眈眈的站着,好像坐等着火熄滅,隨時撲過來,咬穿她的喉嚨。 過了大半夜,她已經不再害怕,更多的是堅強,她知道,如果現在自己膽怯,害怕了,那麼,永遠也走不出這片森林,變成野人嗎?還是變成一堆屍骨,爲這些參天大樹做肥料?難以想象的恐怖。 眼皮很沉,越來越沉,禁不住睏倦,眯起眼睛,夢裏一個模糊的人影,竟然是江瑾浩,爲什麼會夢到他?那個儒雅的混血兒,帶着坦然的笑容出現在她眼前,時而遙不可及,時而變得很近,讓她抓也抓不牢靠。 一陣冷風吹過,她在快要支撐不住身體的時候快要倒下,猛地被驚醒,睜開雙眼,一張被放大的臉近在眼前,她的瞳孔快速收縮,一顆心砰砰跳得很快,怎麼會夢到他?韓天洛?天生的剋星?眨眨眼睛,有些不甘的嘆了口氣,不對,爲什麼他離得很近距離的鼻子呼出的氣息能打在她的臉頰上,難道?這是真的? 她猛地驚叫一聲想要退開,卻看到他的手中舉起一把很小的匕首,狠狠的刺向她的脖子,她緊閉雙眼,心中驚叫,完了,死定了!居然死在他的手中,太不值了。 那種預想的痛楚沒有到來,她緩緩地睜開眼,看到那把匕首的刀刃上插着一條很小的花斑蛇,還在不停的做着垂死掙扎,如果不是他臉上冰冷的表情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花斑蛇,她恐怕以爲自己還在夢裏。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她結結巴巴的問道,下意識的將沫沫擋在自己身後。 “怎麼?你以爲逃進這深山裏就沒有人知道了?”韓天洛舉起一根樹枝挑起那根帶着劇毒的五彩花斑蛇扔進了火堆裏,穿着黑色大頭軍靴和一身迷彩服的他此時看起來很有男人味,和平日裏西裝革履的有着完全的不同。 以至於讓她都看呆了,想不到,一直以爲他只是生活在含着金鑰匙的環境中花花公子,又怎麼會知道,他頭髮略顯凌亂的出現在叢林中,就坐在她旁邊,她會感到多麼的差異。 “我身上什麼都沒帶,你的監聽器能裝在哪裏?”她不滿的嘟囔,卻也不敢惹火了他,這個人做事,一向是有明確的目的,絕不會平白無故的來到這個充斥着死亡味道的地方,她當然也不會白癡到相信,他是爲了尋找自己而來。 “你穿的衣服裏是不是都是我買的?”他轉過頭,盯着她,從上看到下,直看得她心裏發毛。 “哪有!這t恤明明是我自己的!”她忙護住自己的身體,轉過臉去,心虛的說道,細想一下,身上只有這件t恤是自己的,內衣是上次參加晚宴的時候,茉莉拿給她的,該不會,也是他買的吧? 她心虛的偷偷看過去,撞到他的眼神,急忙避開,心下思忖着,這個男人,該不會看一眼別人就知道人家穿多大號的衣服吧?她的臉頰再次飛上兩片紅。 “還不錯,知道鑽木取火!”儘管是稱讚,他的聲音裏也很難聽出褒貶之意,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臉色又沉了下來。 她正想爭辯,忽然想起,自己的衣服上有問題?一定是衣服上帶有追蹤器,所以他才能千里迢迢的找來?不過,這麼遠?他只是爲了來救她這麼簡單嗎?內衣?難道是內衣上裝有追蹤器?她有些慍怒的看着他,吼道:“你居然在那裏裝追蹤器,你變態!” 韓天洛不以爲然的從超大的揹包裏取出一個軍用水壺,大大的喝了一口,嘴角輕揚:“不想穿,你現在就可以脫掉!” 她更惱怒,雙臂不自覺的抱住自己的身體,可笑,在這種地方脫衣服,她會有那麼傻嗎? 看到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心裏莫名的感到好笑,面上仍然不做聲,冷冷的說道:“藏什麼藏,我從沒把你當女人看!先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逃到這裏來的?” 他放下水壺,故意忽略她直勾勾的目光,嘴脣乾癟的幾乎要裂開來,沒有飯也許可以維持幾天,如果沒有水的話,她很快就會死掉。 韓天洛用挑釁的目光看向她,“怎麼?你想喝嗎?那就給我個理由!” “你……我渴了!”莊小蝶氣惱的抿着嘴巴不說話,她是真的渴了,吃了那麼一隻烤兔,然後又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夜不能眠,雙眼黑眼圈很重,喉嚨早已乾涸的不得了。 “在這種深林裏面,沒有水源等於做了死亡宣判,你認爲我會不要自己的命去做無謂的憐香惜玉嗎?”韓天洛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收起手中的杯子,繼續面朝着火堆。 “你這個人,自私,霸道,蠻橫不講理,關鍵時刻還是想着自己……”她氣惱的開了口,卻發現收不住的話匣子在看到韓天洛狠狠的瞪着自己時,不自覺的停下,他的眼神,即使是在沒有黑色衣衫的映襯下,也依然是如此的犀利,幾乎可以當槍使。 “說夠了就一邊兒歇着去,天一亮就去找出路,現在收好你的唾沫,別浪費了!”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隨即靠在一棵大樹邊,靜靜的閉上眼睛假寐。 莊小蝶撇撇嘴,好吧,什麼時候都是你說的算,如果現在在叢林裏和他發生矛盾,說不定他會毫不猶豫的殺了自己,等出去再說,很奇怪的是,他現在竟然沒有追究自己的私自離開的行徑。 她往後退了退,和沫沫靠在一起,現在,至少不是孤身一人,雖然來了一個她最不想見到的人,但卻讓她有了一絲的安全感,這種感覺讓她很討厭,明明被他利用,還整天威脅,卻怎麼也逃脫不掉和他的種種關係。 幾縷晨光透過茂密的枝葉打在地上,韓天洛睜開眼睛,望着眼前的地方,看着手中的無線對講機,裏面只有“滋滋”的聲音響起,卻聽不到人的對話,應該是被山脈所屏障,如果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他必須找到一個地勢比較高的地方纔能被接頭的人發現。 這一邊,鍾離帶着手下的人馬歷經了一整夜的戰鬥,硝煙瀰漫的戰場無處不見屍橫遍野,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那些埋伏在半坡上面的狙擊手也都走了出來,幾乎橫掃了半個吉隆山,雖然和尚逃走了,但他的手下幾乎全部被抓,或者當場擊斃,在場的兄弟們開始歡呼起來,只有鍾離的表情緊繃着。 “找到洛少的蹤跡了嗎?”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韓天洛的蹤跡,身後緊緊跟隨的四個獵鷹隊成員不解,他們平日裏只直接聽命於韓天洛,這次攻打吉隆山讓他們也跟隨,卻是第一次,來之前,洛少交代要他們這次聽鍾離的指揮,後來便失去了聯繫,戰鬥打得很激烈,和尚一幫人也不是喫素的,他們的實力幾乎是半斤八兩,除去被俘的,就算逃進深山裏面,一時半會兒也難再回到這裏。 “洛少?他也來了?”雖然穿着一身戰鬥裝,卻有着玲瓏身段的百合說道,她的臉上畫着油彩,颯爽的英姿一看便知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 “恩,他單獨行動,要去找重要的東西,這邊戰鬥已經打響了,所以,我沒辦法跟去!”鍾離解釋着,從四人身上掃過。 “重要的東西?”百合依然不解,“很久了,洛少已經很久沒有來到戰鬥現場,而且,近些年,我們只着重於市場開發和一些大型交易,他一個人,能行嗎?”不禁擔心起來,儘管,很多年前,她見過韓天洛大開殺戒,那一次,是她見過的,死人比活人多的場面,比起這些,她更希望他能過的安逸。 “恩,我已經試着用無線對講機和他聯繫了,但是,大山裏的未知物太多,很可能被屏蔽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追蹤倪安安的位置,在她身上,還有個衛星定位器,她身上帶着保護罩,應該不會被屏蔽。” 鍾離立刻帶着他們回到距離最近的一架直升機上,觀看電腦上所顯示的追蹤器的位置,在一望無際的大山中,一顆很小很小的發光點正在以看不見的速度前行着,如果韓天洛已經找到了倪安安,他們應該是在一起的,只是,他身上的裝備物資應該不是很多,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在大山中安全前行,並不成問題,帶着一個人,就完全不同了。 “現在開始,從四個方向去尋找,座標就是這裏!”指着地圖上的一個數字座標,鍾離臉上的表情很嚴肅,“洛少身上的物資不多,必須抓緊時間,勢必在今天天黑之前找到他,如果遇到阻撓,殺無赦!” “是!”一聲齊齊的回答,隨即四個訓練有素的人分別踏上不同的直升機,身上揹着鼓鼓的行囊,臨出發前,黑三走向正在繫鞋帶的百合身邊,低聲說:“你說洛少是不是爲了那個女人而去?” 百合“嗯?”了一聲,擡起頭,“什麼女人?” “就是倪安安!” “不知道,他的想法,一向不願意告知別人,況且,女人在他眼裏,不過跟一天三餐一樣普通!” “是嗎?可是我總感覺倪安安對於他來說是有些不同的。” 百合的動作頓了一下,白了他一眼,“快走吧,再晚他會有危險的!” 被太陽光照射的叢林溫度開始慢慢的升高,變得超時而又悶熱,莊小蝶揹着沫沫,身上雖然只有一把刀子和手電筒的她算是輕裝上陣,可是,額外多了一個人的體重,她也是十分的喫不消,可她依然咬着牙關挺了下來。 “姨姨,口渴。”沫沫在她的後背上輕聲說道,如果不是沫沫提醒,她可能要一直忽略這個重要的問題,看向走在前面健步如飛的韓天洛,說道:“洛少,能把你的水給沫沫喝一口嗎?” 韓天洛轉過頭,點點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給他高大的身影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在連續走了這麼遠的路仍然臉不紅氣不喘的情況下,莊小蝶終於明白了他能當上老大的理由,這個人,身手和頭腦一樣好,若不是他的爲人,她都有要稱讚他的衝動。 “不行!” “爲什麼?你怎麼連一個孩子都不肯幫?”莊小蝶終於怒了,反正也不是天黑,不怕招來鳥獸,索性大聲的吼道,這個人,爲什麼如此的自私。 “如果你不走快點跟上的話,我就扔下你們兩個在這裏!”韓天洛退回來,走到她身邊,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你走吧!咱們各走各路!”莊小蝶臉上露出忿恨的深情,她當然知道離開他,自己很難從這裏走出去,可是要她面對一個如此頤指氣使的人,實在是氣不過。 “好,我離開可以,不過我會先殺了你的累贅!”韓天洛的手槍毫不猶豫的舉起來,對準了沫沫的後背,嚇得沫沫急忙抱住頭,害怕的小身體瑟瑟發抖。 “住手!”急忙將沫沫護在身後,她別過臉去,恨得牙癢癢,“好吧,好吧,隨你怎樣,我們跟着走就是了!” 韓天洛冷哼一聲,不再理會她,繼續朝前走去,一路走來,無數次的避開地上埋好的引線,躲過了很多常年埋伏在地下的地雷,如果不是韓天洛小心翼翼的走在前面,莊小蝶知道,自己和沫沫很可能已經像那隻兔子一樣,被炸得開膛破肚,死很多次了。 她加快自己的腳步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揹包裏的水壺,想不通,一個人爲什麼可以無情到這種程度,但又轉念一想,在利益和危機面前,自私的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韓天洛再次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仔細的看了看,隨即臉上露出難得的微笑,快步朝前走去,隱約,已經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河流的聲音,莊小蝶禁不住也跟着加快腳步,她揹着沫沫,做着最後的掙扎。 當看到那一片清澈的河流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終於看到河水了,可以喝的河水,看到韓天洛小心翼翼的收起一根銀針一樣的東西,隨後明白他是在測試河水是否被人投毒,心中在佩服他小心謹慎的同時也在鄙夷着他的小氣。 放下沫沫在距離水岸遠一些的地方,她輕聲說道:“沫沫站在這裏不許動,姨姨過去給你取水喝好嗎?”沫沫聽話的點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靜靜的等待。 她這才離開,朝着河邊走去,看到韓天洛正蹲在河邊,把綠色的軍用水壺摁在水中,“咕嘟咕嘟”的冒起水泡,但水壺下方有個圓孔卻往外噴起了小水柱,水壺是漏的,她忘記了喝水,驚訝的睜大眼睛。 “你……水壺裏根本沒有水?!”她喃喃的說道,不知是自語還是在問他。 韓天洛沒有看她,“被子彈打穿了,能存得住水嗎?” “那你昨晚還作勢喝了一口呢!”她打破沙鍋問到底,右手摸着清涼的河水,感受着久違的大自然。 “你都說了是作勢,如果不給你望梅止渴的機會,你恐怕已經渴死在路上了。”韓天洛不以爲意,仰起臉,將水壺裏的水順着自己從頭澆下來,還好,這裏雖然佈滿了險境,但是天然的水資源卻沒有得到破壞,只要有水源,一切都不成問題。 “你……”心下有種莫名的感動,他,做出那種兇巴巴的樣子,只爲了她能妥協,跟着他找到水源,而自己,卻誤會了他。 “記住,不要太過相信眼睛看到的,因爲,眼睛是會騙人的!”他低聲說了這句話,然後豪飲了幾口水,去下後背上的軍用揹包,掏出裏面的東西,還好,任何槍支彈藥都沒有受損受潮,小心的擦拭着手槍。 莊小蝶接過他的水壺,灌滿一壺水,然後走到沫沫面前,遞給她喝,隨後自己又回到河邊,最近這些天別說一個好覺,甚至連臉都沒有洗過,她恨不得現在就跳進去,茂密的枝葉架空在河流的上方,潮溼悶熱的溫度很適合跳下去洗個涼水澡,但是,回頭看看正在專心擦槍的韓天洛,這個想法便被扼殺在萌芽中。 雙手在水面上舀起一小瓢,然後在臉上隨便抹了幾把,看着水面上自己烏漆墨黑的臉,衣服上還濺上了點點血跡,血腥的一幕幕在她腦海中迴盪,那些人死的時候一雙不肯瞑目的雙眼不斷的閃現在眼前,她感到雙手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自己的身上充斥着血腥味,她一時還不能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現實。 殺人,僅在一念之間,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動作那麼敏捷,並且能輕易的判斷出敵人身上暴露出來的重要部位,然後,很容易的,割開他的大動脈,踏上一條不歸路。 水面上多出一個男人的身影,韓天洛若有所思的盯着還在發呆的她,隨即開口:“倪安安,真的是我小看你了嗎?你的身手如此矯捷,並且能在關鍵時刻保持冷靜的頭腦,能告訴我是爲什麼嗎?倪振東就是這麼訓練你的?” 莊小蝶轉過頭,他彎着腰,低頭看着她,很近的距離,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些,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你的身上有太多的祕密,我會很有耐心的一一揭開,但前提是你必須在對我有用的情況下,否則,我絕不會姑息養奸,把你這燙手山芋放在身邊。”看她不回答,韓天洛繼續說道,然後轉身,準備重新回到自己的揹包旁邊,這時,水面上冒出一串十分微小的泡泡吸引了他的目光。 莊小蝶沒有擡頭看他,繼續低着頭不知在思忖着什麼,他重新蹲下身,爲自己手中的槍上了膛,平靜的水面上,慢慢的冒出半個黑色的圓孔,不容他多想,迅速的抱着倪安安就地一滾,落在了旁邊一棵倒塌的樹木旁,子彈打在距離他最近的地面上,砰濺出陣陣泥土。 水中,一個人影迅速的冒出腦袋來,然後是身體,快速的爬上岸,不時的朝這邊放兩槍,渾身被河水浸溼並且狼狽不堪的狂奔着,這人不是別人,竟是和尚。 將莊小蝶護在身上,毫不猶豫的開槍,瞄準,射擊,動作敏捷的他眼睛一眨不眨,忽然,跳起來追了出去,莊小蝶忙從地上爬起來,也想要追出去,卻看到被嚇傻了的沫沫,還好,和尚沒有注意到她,跑過去安慰正癟着嘴想要哭的沫沫,“別哭,沫沫不怕!” 低下頭,看到自己胳膊上有殷紅的鮮血,先是一愣,隨即疑惑道:“恩?什麼時候弄上的?” 話一出口,便想到剛纔韓天洛抱着自己順勢的一滾,他堅實的臂彎護着她的身體,距離這麼近的射擊,怎麼可能一點也沒有受傷,血一定是他的,他受傷了! 不禁爲他擔心起來,林子中已經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去追和尚,而且是在受了傷的情況下,心中莫名一陣焦慮,這個人,剛纔還衝自己喝斥,下一秒又會毫不猶豫的幫着她。 灌木叢中的樹木忽然開始不安的晃動,莊小蝶舉起手中的刀子,抱着懷裏的沫沫,低聲說:“別怕!” 終於,韓天洛從樹後面走出來,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她急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你受傷了?!” 他不語,她有些着急,“你是因爲保護我才受傷的,我幫你看下!” 他甩開她的胳膊:“別自作多情,我不過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上次你救我,現在,咱們兩清了!” 他冷冰冰的目光讓她望而卻步,眼看着他左邊小臂上的傷口,卻也無能爲力,退開一步,“你殺了他?” 韓天洛坐在揹包旁邊,從裏面掏出一卷紗布和一把小刀,將小藥瓶裏的酒精倒在刀子上面,地給她:“拿着!” 她頓了一下,然後接過來,看着他自己挽起右邊胳膊上的袖子,一個狹小的彈孔還在不斷的往外冒着鮮血。 “他跑了,不過被我打傷了右腿,應該不會回來了,大山深處,應該會有他的避難所。” 他說着,舉起已經消毒的小刀,看了她一眼:“轉過頭去!” 她倔強的不肯轉過去,死死的盯着他的傷口,他不再說話,舉起小刀緩緩地刺進傷口的深處,子彈,就在肌肉的深處,更多的鮮血從傷口中涌出。 他的額頭上冒出點點汗珠,牙關緊咬,顯然,正在遭受着一般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鼻翼兩邊的汗水緩緩地落下來,滴在他的胸膛上,疼痛,並沒有將他打敗,相反的,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彈孔處,專心的取着裏面的子彈,終於,子彈從裏面被他狠狠的挑出來,落在地上,用紗布止住了鮮血,並且往裏面塞緊,避免失血過多。 她上前搶過他的紗布,學着赫冰的樣子,在他的胳膊上纏了幾圈,牢牢的綁了個結,這才說道:“好了,但是這樣沒有經過消毒,可能會感染!” “所以你要少說話,多走路,快點離開這裏,否則,我死了,你們倆都得陪葬!”他擡起頭,瞥了她一眼,讓她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感激全部都咽回了肚子裏。 他背靠在樹邊,回想着剛纔的一幕,和尚爲什麼會埋伏在水裏,很可能是在大部隊夜襲的時候逃了出來,爲什麼他會孤身一人?難道連一個一起逃走的親信都沒有?他閉上眼睛,胳膊上傳來的痛覺已經變成了麻木,他不斷的提醒自己,務必要走出這片地方,這裏,不僅僅是避難所那麼簡單,在大山的深處,很可能有更多的危險,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險。 忽然,他感到了異常,睜開雙眼,那雙深邃的眸子並沒有因爲受傷而變色,靜靜的盯着居高臨下站着的她,她遞過來一條溼毛巾,並不堪他,“給你,擦擦手!” 他的身上和手上全都被鮮血染紅,就像打翻了顏料盤子一般,沉聲道:“不需要!” 她恨得咬牙切齒,這個人,什麼時候說話能和善一些,非要如此的凶神惡煞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嗎?忍住想要將毛巾仍在他臉上的衝動,正準備走開。 他緩緩地開口,“是誰帶你走進這片地方的?”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在我身上裝着定位器,然後輕易的找到這裏,你以爲我會傻的以爲你是爲了救我來的?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她忍不住開口,後面更難聽的話在看到他眸中的狠戾氣息給壓了下去。 他忽的從地上站起來,抓住她的右手,捏的她骨骼“咔咔”作響,幾乎要斷掉一樣,她倔強的一昂頭,和他對視着。 “你很聰明,我當然不是爲了你,和尚劫走了我的一批軍火,我帶人剿他的老窩,順便來看看你死了沒有,你倒是命大,居然還活着,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他的樣子哪裏像剛受過傷,手上的力道很大,她禁不住皺眉,卻仍然不肯求饒。 “對,我還活着你很失望吧?” 他冷冷的一笑,“你應該爲你自己活着感到悲哀,等回去了,你就會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他的陰鷙目光就像一把無形的刀子,狠狠的插進她的胸膛,讓她以爲剛剛拼盡全力護着自己的人根本不是他,眼中隱隱透過失望,低聲說道:“那也要等我們活着走出去再說!” 他甩開她的雙手,重新坐下來,而此時的天色忽然變得陰暗,太陽被一片烏雲遮住,隨即便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不出幾分鐘,天空中一道光閃過,緊接着,雷聲陣陣,就要下雨了。 莊小蝶拉起沫沫,護在懷裏,然後對着開始淅淅瀝瀝下雨的天空說:“要下雨了,怎麼辦?” “呆在原地,不要動!”韓天洛快速的從揹包裏拿住一件軍綠色的雨衣,雙手攤開,從樹下走出來,站在河邊,臉上依然不帶任何表情,“過來!” 考慮了一分鐘,她終於還是決定過去,躲在樹下是最危險的,一旦被雷擊中,在這種沒有任何搶救措施的地方,必死無疑,於是,拉着沫沫躲進了他的保護傘下,三個人坐在兩塊大石頭上面,望着被落雨激起層層漣漪的水面。 雨披顯然不能護得三人同時周全,於是,韓天洛撐着雨衣的胳膊已經被水淋透,卻依然不動,她想了想,雖然剛纔的冷戰讓她的手腕現在還是痛的,但卻不忍他的胳膊被水淋溼,於是,她抓過雨衣的一角,推推他,示意他鬆開。 “如果在救援沒來之前,你的胳膊若是感染了,殘廢了,到時候肯定饒不了我,爲了你還想要利用的我,請鬆手吧!” 她不動聲色的說着,目光盯着越下越大的雨水,這天氣,還真是瞬息萬變,剛纔還晴空萬里,現在就開始瓢潑大雨起來。 他妥協了,沒有說話,卻鬆開了那隻手,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慢慢的開口:“和尚有個二姨太,我闖進了她的住所以後,她毫不猶豫的送我和沫沫從暗道離開,然後就到了這裏!在你來之前,我就已經發現了,這裏四處都有陷阱,埋伏着許多的地雷,隨時可能會觸動引線。” 她看了他一眼,心說,如果你好好跟我講話的話,這些我都會告訴你的。 “她叫什麼?” “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