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同牀共枕 作者:未知 “哼,可能是哪根筋不對勁了吧!”莊小蝶含糊的說着,緊接着又想起什麼,“對了,有空能給我幾張以前的照片嗎?就是生活照!”有些心虛的提醒着,想起那一疊豔照,眼瞼低垂,莫名的臉發燒,好像照片上真的是自己。 “生活照?那個好辦!下次我來給你帶過來!”赫冰隨口答應,然後又覺得不妥:“不對,我每次來都是有人受傷,還不如叫洛少直接給你!” 提起這個名字,心中更覺得滲得慌,說不定,韓天洛一會兒就會回來,對她一頓嚴刑拷打,詢問爲什麼她能躲開距離那麼遠的射擊,說不定以爲兇手就和她有關,想象便不寒而慄。 看到她滿臉陰寒的樣子,他語重心長的說道:“別想太多,其實有時候,他和普通人一樣,只不過每個人的經歷不同,所以面對事物所作出的相對反應也會有很大的差別!” 他模棱兩可的話讓莊小蝶有些無所適從,韓天洛?和普通人一樣?她怎麼沒看出,當她正在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赫冰已經準備起身離開。 “多休息幾天,這幾天不要讓傷口沾水,也不要幹過重的活,肩頭雖然沒有被子彈洞穿,但是被子彈擦過去,肌肉和比表面皮膚恢復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自己多斟酌斟酌,凡事配合一點,這樣,日子纔會好過些!”赫冰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隨即轉身離去,留下她一人。 今天真的是累壞了,她拖着疲憊的雙腳走到鏡子前,看着鏡中的自己,臉頰稍稍發紅,穿着蕾絲睡衣的一隻胳膊袖子被剪開,露出包紮的白色紗布,中間滲出點血紅,受傷,這是第幾次受傷她都不記得了,只是隱約覺得,這才只是剛剛開始。 “砰!”門被推開了,韓天洛手裏提着自己的西裝從外面走進來,略顯凌亂的頭髮,難看的臉色,隨意將自己的西裝扔到一邊的沙發上,便開始解自己的襯衣鈕釦,從鎖骨處第一顆鈕釦開始,快速的,一顆一顆解開。 莊小蝶被嚇呆了,她忽然大喊一聲:“你幹什麼!”然後便走上前去抓住他解釦子的手,不許他動彈,雙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一股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他竟然喝酒了! 她的一聲大吼使他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便敞開胸懷,索性將身上的襯衣也扔到了一邊,抓住她的雙手,一雙深色的瞳眸定定的望着她,咬牙切齒的說:“怎麼?我在盡我做丈夫的義務,不行嗎?” 她急忙掙脫自己的雙手,臉一紅,“我們還沒有結婚,怎麼能說是夫妻,再說了!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我們爲什麼要……要那個什麼……” “不愛?沒結婚?誰說沒結婚不相愛就不能上牀?”韓天洛一邊說着一邊朝前走,直逼得她沒有退路,被牀邊絆倒,順勢被他推到在牀上,氣氛,瞬間變得曖昧,他狠狠的壓在她身上,結實的胸肌就在她的上方,一起一伏,而他的目光,有些迷離的盯着她的雙眼。 他真的是喝醉了,莊小蝶奮力的想要推開他,去沒能成功,只好別過臉去,不甘心的說:“至少現在不行,除非我喜歡上你,否則,我現在就算會咬舌自盡也絕不會同意!” “是嗎?那我就試試!”他忽然開始快速的用手去解她的衣服,她拼死掙扎着,痛苦的皺眉,五官凝聚在一起,渾身肌肉緊縮,如臨大敵,緊接着,她悶哼一聲,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來。 他愣住了,收回手,掰開她的嘴巴,那口中已滿是鮮血,心中多了一絲不忍,眯起眼睛,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好!很好!” 光是他邪惡的眼神都讓她感覺自己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剛纔狠心咬了自己舌頭一口,很痛,所以,改成咬嘴脣,誰知一緊張,咬破了一大塊,疼痛都變成了麻木,禁不住想要嚎叫,卻因爲眼前的現狀而忍住了! 看她隱忍的模樣,他沒有笑出來,卻在心裏對她有了莫名的看法,從她身上翻身而下,改爲擁着她,任由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看他突然從暴躁變成了安靜,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小心翼翼的輕喚:“喂!喂!” “借你的牀睡一晚,閉嘴!”他冷冷的開口,眼睛卻沒有睜開,另一隻空着的手拉滅了檯燈,接着,一切恢復了寂靜。 雖然他仍然一副霸道的氣勢,但實際上,身體卻只佔據了牀的三分之一,側着睡的他面朝着她,胳膊攔在她的脖頸處,輕微的呼吸聲打在她的耳垂,讓她感覺毛毛的,隨時好像要觸電着火似得。 她小心翼翼的不讓自己動彈,生怕惹火了這個沉睡的怪獸,剛開始渾身戒備,然後便是睏乏,昨晚的槍擊仍然沒有讓她從膽戰心驚中回過神來,索性把腦袋伸進他的下巴下面,眼皮不住的打架,再也抵抗不了瞌睡的誘惑,沉沉的睡去。 聽到她沉穩的呼吸聲,他在黑夜中猛的睜開雙眼,靜靜的審視着她,然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閉上了雙眼。 這一夜,她睡得很沉,幾乎以爲自己是被夢魘住了,渾身痠痛,只是晚上莫名的,感覺身體可以靠在一塊軟綿綿的東西身上,很特別的安全感,她睜開眼睛,看到空落落的牀邊,心下的石頭落了地,還好,他已經離開了,不知道這傢伙又犯什麼神經,居然突然和她糾纏,難道是那晚自己身手敏捷,引起了他的懷疑?可爲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問? 肚子咕嚕咕嚕的抗議聲讓她不得不優先考慮其他的問題,穿上衣服走出門去,看到門口的地上已經放好了打掃衛生的工具,有掃帚,拖把還有各種各樣奇怪的擦洗工具,心中一陣黯然,好,感情這是把人當丫鬟使,心中莫名的起了幾分怒火,剛剛對他燃起的一點好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她“蹬蹬蹬”的走下樓,卻看到一幕奇怪的畫面,這個畫面讓她放慢了自己的腳步,駐留在樓梯的下方。 一個女人,穿着一身警服的漂亮女人,幹練的警服令她看起來十分吸引人眼球,那張美麗的丹鳳眼透着精明,只是,此刻,她犀利的目光牢牢的鎖定在韓天洛身上,坐在沙發上的韓天洛背對着樓梯,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別以爲你打着法律的擦邊球就不會有人知道,早晚會東窗事發,死無葬身之地!”她句句帶血的開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如果不是礙於一身警服,只怕此刻,她已經掏出槍給了他一擊。 他不語,半響,緩緩的開口:“你來就是爲了要警告我這些嗎?那謝謝,你可以走了!” 她氣惱,輕咬着下脣,努力的扼制着自己的情緒:“韓天洛,我想要說的是,聶啓華死的時候你也在場,雖然其中一顆子彈對準了你,但也無法爲你遮掩,聶先生的遺囑裏最大的受益人便是你,而你好端端的坐在這,對他的死只是一笑而過!你可以解釋一下是爲什麼嗎?” 她美麗的臉龐因爲生氣而變得有些蒼白,雙手插在褲兜裏,保持着自己站立的姿勢,冷眼望着他。 “難道所有的遺產繼承人都要是躺在棺材裏嗎?警察小姐!”很意外的,韓天洛自始至終都沒有生氣,卻是打起了迷糊。 他越是這個樣子,越讓女人生氣,她別緻的警服隨着身體顫抖着,終於禁不住怒吼到:“韓天洛,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子,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爲了你而奮鬥着,當我終於穿上這身警服的時候,你卻淪落到了黑暗的最深處,你太讓我失望了!” 面對她的嘶吼,他依然無動於衷,終於,緩緩的擡起頭,看着她:“我們處在是黑白分明兩條道上,請你千萬不要混爲一談,你的話問完了,不送!” 莊小蝶遠遠的站着,卻能明顯的感到他的不忍,他對她是有一種特別的情愫,如果換成是其他人,只怕現在已經被掃地出門,哪裏還有命站在這裏,而這個女人,就像吵架的小情侶在叫囂,儘管,這樣的場景在街上經常可以看到,可是,唯一不同的是,她是警察,他是賊! 莊小蝶出人意料的重重出了一口氣,湊近他,輕輕說了一句話,他的臉色徒然一變,正欲開口,她已經快步離開了他的視線,消失在門口。 莊小蝶正在歪着腦袋猜測他們說了什麼,卻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看夠了嗎?看夠就去做飯!” “做飯?我?不是有茉莉嗎?還有廚子,幹嘛讓我做飯?!”莊小蝶被嚇了一跳,卻佯裝淡定的走了下來。 他轉過頭,定定的看着她:“難道我養你就是爲了讓你偷聽我和別人的談話嗎?” 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百萬,重要的一百萬,如果再遲下去,恐怕林靜又要走上輕生的道路了,於是,下巴一揚,正要說話,卻又覺得自己態度不太對,深吸一口氣,換成是殷勤,湊到他身邊,“那我那一百萬呢?今天能給我嗎?” “不能!”他毫不猶豫的吐出兩個字,別過臉去,抓起沙發上的外套便要離開,卻被她擋了道。 “爲什麼不能?你答應了我的!”她不肯放手,不依不饒,今天是鐵了心得索要那一百萬。 “因爲你不聽話,沒有按照我說的做!”他不予理會,臉上的表情更加陰沉,一大早上就被女人來質問,現在,又來了一個,不耐煩的推開她。 “我聽話,從現在起,我一定聽話!”說完這些話,她在心裏把自己鄙視了一千遍,什麼時候,她要淪落爲向人討好的布娃娃。 他頓了一下,停下腳步:“等下給你,現在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他想起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拔腿朝外走去,“先把飯做好,等我回來喫飯!” 她一臉懊惱,隨即想到那大把的鈔票,便不再計較這些得失,誰讓自己有求於他呢?等一百萬到手,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離開,這個地方,太複雜,絕不是她可以應對的,至於韓天洛,知道了他太多的祕密,他怎麼會輕易的放過自己,還是在沒有墜入太深的時候及時抽身離開爲妙。 本以爲炒菜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再說,自己呆在這個石頭都能變成金子的地方,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可是,她卻在廚房裏整整折騰了一上午,直到十點鐘,韓天洛回來,看到桌上那一堆黑不溜秋的東西,眉頭微蹙,一雙眼睛,幾乎要殺人。 “看來你真是大小姐,什麼都不會!”他冷冷的嘲諷道。 “我這是第一次,以後當然會做好的!”她爭辯到,卻覺得此刻自己像個剛剛過門的小媳婦,唯恐別人說自己的不是,於是,臉一紅,低頭拿起筷子,挑了一塊魚肉,很快,又吐了出來。 “哼!”他冷哼一聲,不知是在嘲笑她,還是覺得可笑,說道:“你的廚藝和你的人一樣,不堪入目!” 他的話讓她心中咯噔一聲,氣惱的站起來,大喊道:“誰說我一無是處!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我和你想象的不一樣!” 他停下腳步,又轉過頭,盯着她的眼睛,“你是想說和倪安安不一樣嗎?還是自己因爲失憶便脫胎換骨了?” 她心中一沉,一語雙關,什麼叫和倪安安不一樣,難道他在懷疑自己,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他正在一動不動的盯着她。 “隨你怎麼想!不過是棋子與棋盤的關係,何必太較真!” 韓天洛眯起眼睛,肅殺之氣頓起,幾步走到她身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的捏着,“別以爲你什麼都知道,看得越透徹的人,死得越快!” 她直視着他的雙眼,因爲疼痛,不得不低頭,推開他的鉗制,他鬆開手,大步的走了出去! 韓天洛坐到車上,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沉聲道:“黑三,現在就去給辦一件事情,誰也不許知道,若是走露了風聲,你第一個就得死!” 電話的那邊連忙稱是,他這才慢慢的說道:“偷偷的去追查一個叫倪安安的女人,資料我隨後叫鍾離傳給你,記住,不允許任何人知道!” “老大,倪安安不是,不是在您身邊嗎?”電話那邊不解。 “叫你去查就去查,除了我身邊的這個女人,尋找另外一個倪安安!” 在赫冰到來的時候,莊小蝶仍然在收拾房間,最近別說是小雅,就是茉莉也沒有見到,所有的家務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雖然韓天洛沒有說什麼,但是她不想爲自己再添堵,所以,擔任女傭的工作之後,技術也越來越嫺熟。 “呃,洛少最近很忙……”赫冰放下藥箱子,打開裏面的裝備,開始做出一副三好醫生的姿勢。 莊小蝶放下手中的拖把,順便挽起袖子在已經擦得賊亮的玻璃上面胡亂抹了幾下,然後渾身髒兮兮的坐下來,咬牙切齒的說:“都是虐待狂!傷病患總有一天會積勞成疾,到時候看你們還有什麼籌碼來對抗倪振東!” 她的話讓他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睜大眼睛,張了張嘴,卻又沒說出話來,她今天特意穿了一件能露出肩膀的背心式上衣,外面披上個淺色小披肩,看到那些藥水,急忙將自己的傷口暴露出來,顯然,這個時候才能給自己坐下休息找個很好的理由。 “有人來給我送東西嗎?”她迫不及待的問,知道赫冰只是韓天洛的私人醫生,鍾離纔是爲他辦事的第一號人選,但是送錢這麼小的事,隨便一個手下便能做到。 “東西?什麼東西?”赫冰隨口問道,然後又想起什麼似得,“哦,洛少交代等會兒上完藥由我送你過去!” “真的?!”她很驚訝,心中卻是激動的不得了,幾天過去了,林靜和沫沫不知道過的怎麼樣了,雖然和她們相處不到兩天時間,心底卻將她們當成了自己最親的人。 “不是說了不讓乾重活,怎麼還要你打掃衛生?這個洛少,最近真是忙昏頭了……”赫冰小聲囁嚅着,終於處理好手頭的事情,這才擡起頭,看着欣喜若狂的她,不明白,倪振東的女兒爲什麼會直接稱呼自己爹的名字,更不明白,倪安安什麼時候會爲了一百萬而折腰,做着辛苦的家務還樂得其所,一個小野獸被馴服也許需要一段時間,那麼,一個桀驁不馴,並且人脈甚廣的交際花怎麼會輕易的低頭? 看着赫冰滿臉的狐疑,莊小蝶收起自己表現太過明顯的動作,揉揉自己痠痛的肩膀和後背,“如果我不做家務的話可能就沒飯喫,那比要我的命更加嚴重!”想起那些只有蘋果喫的日子,胃裏就莫名的泛酸。 赫冰滿臉黑線,感情這個女人是怕被餓肚子,不過,表面現象自然不能輕易的打消他心中的狐疑,眼前的倪安安,有點奇怪。 “早上來了個女警察,是他什麼人?舊情人?還是?”她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追着赫冰詢問起來,雖然,她更關心那一百萬在哪裏。 “女警察?”赫冰疑惑,隨即滿眼的釋然,似乎明白了她說的是誰,將自己的目光移開,“不該問的就不要問,那是他的私事!”孟媛之來了?她找韓天洛做什麼? 她還想追問,隨即想到韓天洛那充滿陰狠的目光,悄悄嚥了一口吐沫,算了,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那錢呢?” “你收拾一下,我送你去!” “去哪?”她轉身上樓,卻又想起什麼,轉身問道。 “一百萬難道你準備放在枕頭邊?出去送給誰也好,還是買什麼貴重物品也行,我送你過去,今天,我負責你的安全。”赫冰從沙發上站起來,蓋上藥箱的蓋子,整理了一下茶几上的東西,這個習慣性的動作一看便知,他也是個十分好乾淨的潔癖之人。 想想赫冰的話也沒有錯,而且由他送自己去,總比其他人的好,那個跟韓天洛一樣冷冰冰的鐘離?還是隨便哪個黑衣人,都會弄得她莫名的有壓力,所以,大步的朝自己房間走去。 坐在牀邊琢磨着給林靜帶些什麼去,這才發現,自己除了一些價格不菲的衣服,一無所有,摸摸脖子,項鍊,櫻花項鍊,也許是唯一能證明自己東西,現在也丟了,眉頭緊皺,一些凌亂的畫面在腦海裏中閃過,很快的飛逝,卻又不見了蹤跡。 畫面中,烈日當頭,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提着槍和她面對面站着,隨後,將什麼東西遞到她手中,陽光,刺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也讓她看不清對方的面孔,只是隱約覺得,對他有種莫名的畏懼。 簡單的收拾一下,她便急匆匆的往下跑,剛剛打開門,又想起什麼,折回身站在穿衣鏡的前面,將自己從上到下死死的打量了一番,這下,追蹤器應該沒地方放了吧?身上除了幾件薄薄的衣服,沒有任何能藏東西的地方。 赫冰打開車門讓她進去,紳士風度讓莊小蝶禁不住感慨,爲什麼韓天洛身邊的人都可以這麼正常,唯獨他,從不知道憐香惜玉,冰冷的如同千年冰雕,任何事情都不能讓他動容。 難得在出行的時候,沒有任何黑衣人隨從,赫冰的車裏也是簡單大方,他悠然自得的開着車,甚至忍不住哼着小調,讓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赫醫生,跟着你出來原來可以這麼自由啊!”她禁不住感慨着,今天的天格外藍,陽光折射在玻璃窗上,閃閃的,恍如隔世般的虛幻感,很久了,她都沒有好好的看看陽光,不是在黑夜裏穿行,就是被迫呆在那個金絲籠裏面,像個失去自由的鳥兒。 “呵呵,你可得乖乖的,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他可是會要了我的小命!”赫冰轉過頭,對她露出苦澀的笑容,就知道不單單是讓他來換藥那麼簡單,韓天洛,精明的男人,能夠輕易的猜中別人的心思。 莊小蝶詫異的看着他,隨即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最近這些天,她也只有在跟赫冰說話的時候纔會表現出最真實的自己,把他當成這裏唯一可以訴苦的朋友,可是,一旦這個朋友的命運和她拴在了一起,意義可就大不相同了,她就算不顧別人的生死,卻無法讓赫醫生因爲自己而受傷,這樣的糾結也都源自於精明的他。 “實話告訴你吧,我來是爲了給一個朋友送錢,她急需要錢給孩子做手術,沒什麼危險性,我也不會跑!”眼中流露的失落已經出賣了她,怎麼不想逃,如果現在送她的是黑衣人,她便會毫不猶豫的帶着錢跳下車,然後找個小巷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以後在露面,她決定將自己從頭到腳蒙個嚴實,讓自己永遠也沒有和他見面的可能。 “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他身邊吧,其實,沒什麼不好的,他只是恨你父親而已,對你,也不過是利用,如果你不頻頻反抗,也不會受傷!”赫冰善意的提醒到,他當然知道本就對女人不感冒的韓天洛從不喜歡八卦,但當他看到那些赤裸裸的豔照時候,還是充滿了不屑,那種不耐煩的表情就像看到了他最不喜歡喫的甜點。 “反抗?沒反抗都傷痕累累,我哪裏有那個膽量!”她自嘲的笑笑,看到一個拐彎的路口,急忙指着說:“拐進去,拐進去就是了!” “這樣最好,不過,你的記憶最好早點恢復,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赫冰適時的提醒她,僞裝的太久,韓天洛早晚會失去耐性。 “那個……可不是我說的算,如果我現在就恢復了,馬上就去找自己的舊友,拜託這種金絲雀的生活,無論以前是多麼的奢靡風光,自由!只要自由就好!”她喃喃自語,像是說給他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赫冰沒有再說什麼,他從這個女人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照片上的驚豔,有的,是一張素顏的臉,和對自由的渴望,難道並不像韓天洛所說,是倪振東刻意爲之?老謀深算的狐狸真的捨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入得虎口? 很快,到達了目的地,莊小蝶提着箱子興奮的朝出租屋裏走去,走向二樓的樓梯十分安靜,就像根本無人居住,本就亂糟糟的地方顯得更加凌亂,甚至還有被潑了漆的牆壁,五顏六色,心中頓感不好,腳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緊隨其後的赫冰則是把手伸進了褲兜裏,滿臉的警覺。 忽然,“蹲下!”身後的赫冰將她撲倒在地上,快速的舉起手中的槍,“砰砰!”兩聲槍響,子彈打在肉上的噗噗聲,拐角處的兩個人影應聲倒下,赫冰快速拉着莊小蝶朝下跑去,她在驚訝他槍法的同時來不及思索這是什麼情況,只是一味的奔跑,因爲,身後濃重的殺氣讓她容不得多慮。 子彈打在她腳下的地上,只是擦肩而過,和死神賽跑的感覺又一次襲擊了她,口中禁不住咒罵道:“媽的,還讓不讓人活了!”怎麼感覺自己根本不像生活在新世紀,這是和舊時代的大上海一樣亂的治安嗎? 赫冰拉着她蹲下,躲在車的一側,有人正在從樓上不斷的射擊,子彈打在車身上,只留下一處處的劃痕,卻沒能洞穿,防彈玻璃窗上也留下淡淡的灰白色印記。 “上車!”冒險拉開車門,他用力將她推上車,隨即大喊:“開車!”她頓感躊躇,卻還是學着別人的模樣,扭開車鑰匙,“上車!” “你先走!”赫冰並沒有要上車的意思,他知道,如果自己走了,目標太大,而現在,還不確定目標究竟是倪安安,還是自己,所以,在不浪費彈藥的前提下,目不轉睛的瞄準着二樓的窗戶。 就在赫冰說這句話的時候,樓上剩下的幾個活人已經持槍走了下來,他們雖然拿着的都是手槍,可是,殺傷力卻要比赫冰手中的厲害很多,莊小蝶二話不說,一踩油門,快速的把好方向盤一個拐彎衝了出去,赫冰因爲沒有了車輛的掩護而退到了一根石柱後面,爭鬥眼見到了最後時刻。 赫冰換下最後一枚彈藥,敵人已經漸漸接近,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摸了摸褲兜裏的迷你型炸藥,這時,一輛銀白色的奔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了過來,快速的剎車,藉助車本身的重力,甩出一條完美的弧度,在漂移的同時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聲,將那幾個臺階下的男人狠狠的撞翻在地。 “上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坐在駕駛位的莊小蝶滿臉嚴肅,快速的擺擺手,赫冰一愣,這不正是自己的車嗎?滿以爲她已經逃走了,於是,跳上車,急速駛出去。 車輛漸行漸遠,當他們確定已經安全了以後,這才鬆了一口氣,莊小蝶皺眉不語,她以爲自己不會開車,但當坐在駕駛位上的時候,便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赫冰的這輛車外表看起來和普通的豪車無異,其實是內部經過改裝的,超好的性能讓她在短時間內便能快速的適應。 “想不到你的車技這麼好?”赫冰禁不住讚歎到,一個富家女會開車是肯定的,但是能把車技在一個狹窄的小巷子裏開到如此的水平確實不易,如果韓天洛知道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想。 “呵呵,我也沒想到,不知道我失憶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記憶的過去讓人總是手足無措!”她感慨到,天快要黑了,硬着夕陽而去的她不知道要開向哪裏?這些人是衝着誰而來的?如果是龐森的人爲了要報復,那麼,怎麼會這麼快找到這裏?而且韓天洛已經放下狠話了,他還想造反不成,看樣子,是另有他人,林靜和沫沫去了哪裏?她們會不會有危險?這些都是她擔心的。 “你要找的人不在了?”赫冰將天窗打開,吹着大自然帶來的微風,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很久沒有這樣激戰了,他還是比較喜歡醫生這個職業,雖然,因爲跟着韓天洛,很多槍林彈雨都少不了。 “什麼叫不在了?”她有些慍怒,轉頭瞪了他一眼,然後又緩緩的說道:“等天黑了,我自己回去,我要去救她!” “不行!” “爲什麼?” “因爲我答應洛少,要在天黑前安全帶你回去!”赫冰毫不猶豫的說道,答應韓天洛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我剛纔已經自己逃走了呢?你是不是就有辦法交差了?”她轉念一想,這是個不錯的辦法,如果赫冰肯幫自己的話,那就最好了。 他不語,隨即搖搖頭,“倪安安,我說過,你不要妄想跟他作對,否則的話,誰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可是,看在我剛纔這麼英勇救你的份上,就讓我去見我的朋友吧!”她轉過頭,雙眼滿含誠意的望着赫冰,這個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幫誰好了。 “我必須慎重考慮一下!”赫冰不得不退了一步,他知道,如果現在自己不答應,她還是會爲了自己未達成的願望而逃跑,倒不如成全她,只是,剛纔的架勢看來,她的朋友已經處於危險中了。 過了半響,赫冰緩緩的開口,“我可以答應你!不過……” “不過什麼?”她快速的將車停在不起眼的地方,打算坐等天黑,然後打道回府,查出林靜的下落。 “我必須跟你一起去!” 莊小蝶睜大雙眼,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最起碼,他沒有直接拒絕,然後帶她回去,交給韓天洛,所幸,這個人,雖然是韓天洛的人,卻是有理智的。 “好,我的朋友叫林靜,還有個小女孩,本來住在我的出租屋裏,但現在不見了,以前,她曾經被賣到這裏……” 將事情的大概告訴了赫冰,但是她的要求就是要對韓天洛保密,如果被知道她有這麼個朋友,說不定又是一番探查,那個人,太過多疑。 夜幕降臨了,白天所有的喧囂都沒入了夜色中,一輛奔馳車疾馳在公路上,隨即,鑽進了狹窄的小巷,巷子裏很安靜,似乎白天裏發生的爭鬥根本不復存在,莊小蝶將車停在巷子的盡頭,然後悄悄的走進去,赫冰緊隨其後。 而此時的莊小蝶更像個訓練有素的特工,她下意識的貓着腰,幾乎是點着腳尖走路,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右手拿着一把小型匕首,那把本就屬於她的匕首。 太過專注的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這些習慣性動作,看着一樓房東家亮着的燈,不聲不響的推門進去,蹲在角落裏,側耳傾聽。 “趕快收拾東西!”是房東太太的聲音,聽起來顫抖的厲害,可見是被嚇得不輕。 她的老公正在悶頭抽着煙,一根接一根,低沉的氣氛讓屋子裏昏黃的燈泡也變得更加昏黃,房東太太打開門,準備拖着幾個大箱子走出去,卻忽然感到脖子間一陣涼涼的,驚駭之下,接着朦朧的燈光,看清了眼前的女人。 “林靜呢?”莊小蝶手中的匕首放在婦人的脖頸下面,對準了她的大動脈,這個動作她是第二次做,第一次對準的目標是韓天洛。 “什麼?”婦人嚇得瑟瑟發抖。 “就是和我住在一起的女人?帶着個小女孩!”此時的莊小蝶已經有些着急了,她的心裏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晚一秒去找林靜,她就多了一分危險。 “她……她被……被抓走了!”婦人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已經經不起下了。 “快點說,不要讓我浪費口舌!”莊小蝶知道,現在如果自己善良的話,換來的,有可能就是林靜的屍體,所以,她儘可能的,讓自己看起來凶神惡煞。 “昨天晚上,突然來了一羣人,他們把她抓走,然後派人守在上面,讓我離開,等這裏安靜了,自己自覺搬走,所以……”婦人的老公唉聲嘆氣的坐在一邊,赫冰的手槍對準了他的胸口。 “他們去了哪裏?”莊小蝶手上的動作加重,儘量在不傷到她的同時還能起到恐嚇的效果。 “我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婦人嚇得幾乎就要昏倒,摸着自己胸口,起伏的厲害,她老公急忙拿出一個藥瓶子,說道:“我們真的不知道,就算你們現在殺了我們,也沒用,她的心臟病要犯了,你們可不可以高擡貴手?” 莊小蝶猶豫了,然後收回手中的刀子,“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我的朋友出了事,下落不明,你們千萬不要報警,因爲那些人很可能會再捲土重來!” 她說完便轉身離去,來到二樓自己曾經住過的地方,地上狼藉一片,偶爾還能看到地上的斑斑血跡,只是,血跡已幹,看起來和牆上的油漆幾乎沒什麼兩樣,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她眯起眼睛,看着凌亂的房間,沫沫的積木還擺在地上,洋娃娃的身首分家,頭被丟在一旁,踩得髒兮兮的。 撿起那隻洋娃娃,她的心莫名的一沉,如果林靜是因爲自己而受了傷,會遭到甚麼樣的待遇,如果不是的話,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讓她被人擄走,難道是龐森? “你幹什麼?”看到莊小蝶臉上的表情一頓,然後轉身,赫冰急忙問道。 “我要去追查林靜的下落!” “你只有一把匕首,就要這麼離開嗎?那是去送死!”赫冰知道她着急,但是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她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她,我也不可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同是天涯淪落人,我本不該拋下她自己離開,現在倒好,她出了事,這個責任全在我!” “你不要輕易的相信別人,如果她得罪過龐森的話,根本不可能還好好的活在這一代,龐森的眼裏容不下沙子,現在,很可能是被他抓走了,以爲他拿洛少沒辦法,所以,只好拿你的朋友開刀!” “不,她是得罪過龐森,可是龐森並不知道我和林靜住在一起,也有一種可能,是林靜帶着沫沫去找我,然後被發現了……”她不敢想下去,沫沫那麼小,很可能被嚇壞了。 “我現在打電話找人幫忙!”赫冰知道,現在以兩個人的力量根本不能解決。 “不!我自己去查!” 她固執的想,如果現在去找韓天洛幫忙,他一定不會同意,反而會招來嘲諷,與其這樣耽擱時間,倒不如自己偷偷去查,打定主意,便衝赫冰擺擺手:“赫醫生,真是麻煩你了,咱們也就此別過吧!我現在想要龐森那裏查查,看人是不是他抓走的。” “你不能一個人去,那裏很危險!”赫冰不是不知道,一旦夜幕降臨,對於那些長期活動在黑暗中的人來說,如魚得水,即使你再怎麼厲害,也會成爲衆矢之的。 “你不同意,說不定我現在就會受傷!”莊小蝶突然將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刀刃太過尖銳,幾乎不怎麼費力,已經在細嫩的皮膚上平添了一條紅色的劃痕。 赫冰無奈,只得作罷,將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扔給她,“已經扣下扳機,如果你要用的話,隨時可以射擊,不過,要小心傷到自己,這是一顆微型跟蹤定位器,別在你的外套上,需要幫忙的時候,就把它碾碎,我便會接收到信息,是我,不是洛少!” 她接過手槍,放在自己的靴子裏,“赫醫生,我欠你一個人情!”隨後便消失在了黑夜裏,急匆匆的身影離開以後,剩下赫冰一人,他坐回車裏,舉起手機,“嗯,她走了。” “目標呢?確定了嗎?”韓天洛站在天台之上,鳥瞰整個城市的旖旎燈光,雙眸中盡是冷漠,一絲驚訝自眼中閃過。 “應該不會錯,我把她的匕首還給了她,還有我的手槍。不過,這麼做真的很危險,你確定要她一個人去冒險嗎?”赫冰始終是擔心,她一個女人,即使有再強的能力,也未必能從賊窩中全身而退。 “你在擔心她嗎?”韓天洛的聲音依然是冰冷的,最近的事情還真是令人頭痛,那就派這個天賜的貴人去攪和一下好了。 “嗯,她和傳言中的倪安安很不一樣,關鍵時刻,頭腦十分清醒,並且,很有主見,知道自己想要幹什麼。”想起剛纔她機警的動作,還有下意識的自我保護意識,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該有的,心下禁不住猜測,她真的是倪安安嗎?即使是倪振東的女兒,見過如何大的場面,但是,真槍實彈上陣的時候,她不該是這種反應。 “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順便過來看看劉嬸,她的腰椎間盤突出又犯了,上次你用的鍼灸似乎挺管用的,明天早點過來!”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上一口,他的目光看向了不遠處,是的,赫冰說的,他何嘗沒有想過,倪安安,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問題出現,她,能夠平安回來嗎?黑夜裏,溫軟的身體被嚇得一動不動,最後卻率先進入了夢鄉,隨遇而安的真性情讓他有了一絲絲的動容。 “好吧!”赫冰知道,他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如果倪安安連這點時間都熬不過去,那麼,也就沒有呆在他身邊的價值了。 莊小蝶離開後,摸摸自己的口袋,從錢箱裏抽出來的幾張人民幣嶄新嶄新的,好吧,那一百萬再次從她手中遺失了,現在,人命比錢更重要,打聽出林靜的下落纔是最重要的,隨意抽一張遞給出租車司機,低聲說道:“不用找了。”對方着實被驚訝了一把,這個深夜裏,看起來略顯狼狽的女人,出手如此大方? 又是“金魚花火”如果不是爲了打聽龐森的下落,她絕對不想來這個地方第二次,而現在,她的鬥志被完全給激了起來,心中只有一句話:擋我者死。 意料之中的,龐森並沒有因爲上次的事情而做了縮頭烏龜,二選一的結果也很明顯,他活了,眼鏡男死了,在韓天洛的逼迫下,死一個的結果已經比全都殺掉要好的多,今天的龐森喝得暈乎乎的,顧不得身邊絕色美女的相陪,接了個電話便匆匆的走了出來,拐角的地方接近安全通道,莊小蝶毫不猶豫的跟上去,握緊手槍頂在他的後心處,“別動,動一下我就開槍!” 因爲龐森是背對着她,而她儘量壓低了聲音,所以,他一時間很難猜出是誰,但背後涼涼的東西高速他,那是真傢伙,於是,商量道:“萬事好商量,何必動傢伙呢!” 她冷哼一聲:“誰要你的臭錢!說,林靜母女是不是被你抓走了?” “誰?”林靜?龐森想了一下,想要轉過頭來看清楚她的樣子,卻被一把匕首架在了臉旁。 “少裝蒜!就是你勒令她永遠不準踏入這個街區的那個女人!”她當然不會幼稚到,相信他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