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死亡證明 作者:未知 圖片不大,打開以後甚至有些模糊,被江瑾浩不知用什麼軟件放大以後,終於看清了上面的字,“死亡證明”這四個字帶給她的,不止是震撼,還有一種莫名的絕望,她,莊小蝶,名義上,已經死掉了? 只見那死亡證明上只是幾筆龍飛鳳舞的字跡,並且十分潦草,姓名:莊小蝶,性別:女,年齡欄空白,身份證欄空白,死亡日期:2013年2月14日,死亡原因:空白,這張圖片是用相機拍下紙張的樣子,皺巴巴的紙張像是被人用手揉成一團,然後再展開,勉強夾在檔案裏面。 看着莊小蝶失魂落魄的樣子,江瑾浩有些擔心的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怎麼了?” 她搖搖頭,不語,直愣愣的盯着那張死亡證明,半響,纔再次擡起頭,問道:“資料只有這麼一點嗎?” 江瑾浩無奈的回答:“不好意思,我找了很久,這個人,甚至連身份證都沒有,任何有關的記錄似乎被人故意給抽掉了,彷彿這個人不曾存在這個世界上過,最後,只找到了這張死亡證明。”他看看莊小蝶難看的臉色,低聲問道:“你要找的這個人……是誰?” “沒事,只是一個遠方親戚!”莊小蝶愣愣的說,她的思緒在空白的腦海中肆意飄蕩,隨時都好像要掉進黑暗的深淵中,望着迷惑不解的江瑾浩,想起他說的那番話,脣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怎麼樣?韓他沒有爲難你嗎?”江瑾浩不以爲意,他並不知道她是否聽見了自己的那番話。 “他出差了,可能要一週後纔回來!”莊小蝶坐回椅子上,手腳有些冰涼,忽然,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你可以再幫我查個人嗎?” 江瑾浩拉了把椅子,做回到電腦前,雙手調整一下屏幕的角度,嚴肅的問道:“你說!” “莊舟!這個人叫莊舟!”莊小蝶想起那個印象中雖然模糊卻在慢慢變清晰的名字,說出來,手心裏已都是汗水。 “好!你等等!”江瑾浩立刻轉過頭去,在電腦上操作起來,他的尋人手法很奇特,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也許他比普通的黑客要更加厲害,隨時可以侵入到司法機關的祕密檔案中,看他的樣子,一點也不着急,循序漸進的搜尋着每一頁線索。 終於,他舒了一口氣,“找到了!” 她有多麼擔心,這也會是一張死亡證明,因爲那個火光沖天的噩夢中,她記得那個被困在火海中的人,那是她的爸爸,叫莊舟,當看到電腦上面的資料時,她的心仍然是緊緊的揪在一起。 莊舟,上一任xx局最高警司,於2013年2月14日死於一場意外事故,現場還有兩具屍體,姓名不詳。只有這麼一句話,也單單只是這一句話,莊小蝶的心跌落谷底,2月14日,情人節,多麼諷刺的節日,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那其中一具屍骨應該就是她媽媽的,那多出來的一具呢?會是誰的? 戶籍證明呢?如果她確定莊舟是自己的父親,那麼爲什麼作爲女兒,她連一張戶籍證明都沒有?而自己的身份,僅僅只有一張死亡證明來代替?無論死的再怎麼蹊蹺,她也不可能連身份都沒有?沒有身份證,沒有戶口,難道她是從月球上來的? 她陰沉的表情嚇壞了江瑾浩,他擔憂的望着她,撫撫她的腦袋,關切道:“你是怎麼了?這兩個人跟你有關係嗎?” 莊小蝶擡起頭,目光中充滿了質疑,怨恨,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看得江瑾浩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他咧咧嘴:“說出來會好受些!你還要離開嗎?我想的有些頭疼的方案。” 她終於開口:“你打算怎麼讓我離開呢?” “我有個老友在澳大利亞做生意,如果可以的話,我就送你到那裏去,像你這麼喜歡閒適下來,做個米蛀蟲的人,絕對會過得開心,然後……”他滔滔不絕的說着,可是她根本沒有心情聽下去,靜靜的望着他俊逸的臉龐。 “怎麼?你不願意?不願意我可以令想辦法!”江瑾浩看到她的目光,忽然打住,今天的她,看起來有些令他陌生,雖然他們本就認識沒多久。 “瑾浩!”她語氣低沉。 “恩?”他不明就裏。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她身體前傾。 “知道什麼?”他佯裝不解,一臉迷惘。 “如果我是倪安安,你怎麼會想到要送我出去?況且,還這麼明目張膽的來找我,如果我不是倪安安,你爲什麼要幫我?一見鍾情嗎?還是因爲你喜歡我?我最多也就算個清秀,和你眼中的漂亮女人大相庭徑,說你只想對我好,我一點也不信!原因呢?原因是什麼?”她一步步的逼問,他移開目光,不與她對視。 他在躲閃,他真的在躲閃,她冷冷的笑着,“江瑾浩,我不是傻子,我也不會因爲對你的一點點好感就將智商降低爲零,你可以不用這些白癡的手段嗎?” 江瑾浩有些無奈的轉過頭去,“安安,是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把你當成朋友而已!” “好吧,那我想問問尊敬的朋友,如果我告訴你,這個死亡證明上面的人就是我,你會作何感想?下一分鐘,韓天洛會不會馬上就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不能用任何詞語形容,無法說出口的難受,一顆心狠狠的抽搐幾下,冷冷的盯着他。 江瑾浩望着她:“放心吧,我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也不會告訴他,但是你要知道,他早晚會查出來的,到時候,你再走,就來不及了。”他在查到檔案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懷疑,死亡證明上面的人是不是她,儘管沒有任何照片證實,他也依然懷疑這一點,心中竟然也鬆了口氣,不是也好,按倪安安的口碑,他也並沒有任何興趣。 她一副恍悟的神情,呆坐着不動,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麼?她要繼續留在韓天洛身邊,查出父親的的死因嗎?還有那場大火,縱火者是誰?又是誰隱藏了莊小蝶的身份,一定要證明她已經從地球上消失了? “我不能完全說我猜透了你的想法,我只能說若你已經決定要怎麼做,那就放手去做吧,我會幫你的!”江瑾浩的臉色有些沉重,她說的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韓天洛安排的,如果不是韓天洛,他現在說不定正在某個角落裏,閒適的品着茶,看着書,悠哉的不得了。 她不語,也不再看他,盯着電腦上的圖片發呆,忽然,站起來推開椅子,“我走了,如果你有空的話,請繼續幫我查下去,關於這兩個人的任何蛛絲馬跡,如你所願,我不打算走了,待在韓天洛身邊也沒什麼不好,最多也就是像上次一樣,受點小傷而已。”她有些賭氣的說完,便欲轉身離開。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拉住了她的右手,緊緊握着,似乎並不打算放她離開,她沒有掙扎,任由他握着,複雜的心情現在五味俱全,自己是個連身份都沒有的人,要依靠什麼信念活在這個世上,忽然特別想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只是一個避風港灣,僅此而已。 江瑾浩輕輕的將她的頭摁在自己的肩頭,輕聲說着,像是安慰,又像是在自語:“任何事情都會過去的,自己保護好自己最重要,引用句老話,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的懷抱寬廣,但是不知爲何,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懷抱不屬於她,更像一個四處漂泊的船隻,只能給予她片刻的溫暖,靠在他的胸膛上,她閉上眼睛,“我是個沒有名字,沒有身份背景的人,你還會當我是朋友嗎?” “從你從我房頂跳下來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們會成爲朋友。”江瑾浩接口,他一向自詡從不會停留在任何女人身邊,外面傳言,他只喜歡漂亮女人,卻沒人知道,他對女人的保鮮期有多麼的短,和韓天洛不同的是,他遠不會爲了任何女人改變這個信念。 “你父親逼你去相親嗎?”她想起今天的話,忍不住問道,江父的話說得沒錯,江瑾浩就是閒暇慣了的人,沒有人能讓他願意自願束縛自己。 “這是很經常的事情,我已經習慣了。”江瑾浩無奈的搖頭,撫着她的頭髮,緩緩的,像個撫慰小女孩的大哥哥。 莊小蝶不語,她早該知道的,在沒有韓天洛的允許,他怎麼可能輕易的走進去,甚至帶她出去兜風,送她曇花,竟然能被韓天完全無視,原來,他不過是幫韓天洛打聽她的心裏想法,一切,不過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解開心中這個謎團,她竟然覺得釋然,離開他的懷抱,低頭頭,“我要走了,謝謝你的幫助。” 江瑾浩忽然感覺懷裏有空,懷中的人兒已經離開他,心中莫名的一陣失落,似乎她就是一陣風,抓不住,握不牢,即使你在用力,她也能從指縫間匆匆流走,現在他開始飄忽不定,不確定自己的想法,對她,真的只是爲了幫助韓天洛嗎? “別走,中午請你喫飯,可以嗎?等我一下。” 雖然他只是用商量的口氣,但是其中夾雜着的,竟是祈求,對他這樣無慾無求的人來說,能這樣祈求一個人留下來,實屬不易,她想要搖頭,看到他目光中的期待,只得點點頭。 坐在外面的小雅一直很有耐心,看到莊小蝶出來,忙站起來,笑着說:“倪小姐,可以走了嗎?” “恩!”她點點頭,身後的江瑾浩緊跟不捨,他抓起自己的外套,“等等!”然後又折回身去,不一會兒,又拿了一件衣服,“今天風很大,小心着涼!”還沒有出門,就已經看到外面的風很大,吹得街邊的樹木四處搖晃,她沒有拒絕,任他爲自己披上外套,跟着,便走了出去。 小雅偷偷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江瑾浩,沒有說什麼,跟在最後面,慢慢的朝前走。 “瑾浩。”走在前面的莊小蝶停下腳步,目光盯着地面。 跟隨她步伐的江瑾浩忙急剎車,走到她身邊,疑惑道:“嗯?” “你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是這麼無微不至嗎?還是,韓天洛交代的,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她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波瀾起伏,但內心的掙扎卻以浮現在臉上。 江瑾浩不知該怎麼回答,他對女人一項是照顧有加,但對待每一個女人都一樣的好讓他得到花花公子的稱號,但韓天洛總說,他這是作繭自縛,早晚遇上自己真心愛的人,會遭到報應,他總是不以爲意的笑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個座右銘跟隨他多年,怎麼會輕易改變,儘管,在見到莊小蝶的那一刻,他的心律與平時截然不同。 “不用回答,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她的心情很差,今天是倒黴日嗎?先是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經被死亡,然後便是洞悉江瑾浩的內心世界,原來,一切在她看來美好的事物,其實都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三個人腳步不同,各懷心事的繼續往前走,坐上江瑾浩的車,隨即離開,停車場的不遠處出現一抹紅色的身影,靜靜的窺視着這一切,看到車離開,嘴角勾起一抹冷魅的笑容,然後便也坐上一輛車,疾馳而去,方向沒有絲毫的猶豫。 “想喫些什麼?”江瑾浩坐在她對面的位置上,依然十分風度的將菜單放在她面前,這是一家比較優雅的西式餐廳,除了西餐以外還有各色的中餐,以及小甜點,他們沒有要包間,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這樣,開闊的視野可以讓心情大好。 莊小蝶此刻哪裏有喫東西的心情,她掃了一眼菜單,將它推到小雅面前,“小雅想喫什麼就點!” 小雅看了一眼菜單,又看看江瑾浩,接過去,“好吧,既然你們都不點,那就我來吧!”她隨意選了幾樣菜,也都是琢磨着莊小蝶愛喫的,一邊問着莊小蝶的意見,氣氛,因此緩和了一些。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抹紅色的身影,背對着莊小蝶,坐在另外一個隔斷裏,點了一杯咖啡,靜靜的喝着。 莊小蝶不知爲何,心中莫名的變得有些忐忑,回想剛纔門口走進來的女人,有些眼熟,卻並沒有想起在哪裏見過,只是,她給人的壓抑感就像一種來自於地獄的致命召喚,尤其是剛纔看向江瑾浩的眼神,其中夾雜着些許殺意,因爲沒有完全表露出來,所以,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你今天還要去哪裏嗎?”她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一杯檸檬水,忽然趴在桌上,湊近了對江瑾浩說。 他一愣,隨即笑道:“我準備等下去圖書館充充電,反正閒着也是閒着。”沒有了解莊小蝶的意思,她還在記恨自己不是真心對她好的嗎? “你倒是閒適的可以!”她譏誚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壓低聲音說:“無論你今天去哪都要小心點!” “爲什麼?”江瑾浩不明就裏的喝了一口水,眉頭微蹙,這裏的茶水沒有他自己衝的好喝,繼而滿臉不解的望着她。 “不爲什麼,只是直覺而已!”她想說有人對他不利嗎?單單只是靠自己的直覺,確實有些可笑,那也不過是她的猜測而已,環顧一下大廳,人不多,剛纔看到菜單便知道,這裏的東西貴的要死,除非是像他這樣的富家子弟,普通人家誰會來這裏,她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這麼閒,竟然閒到去圖書館看書,再看看韓天洛,每天忙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兩個人的生活,還真是大相庭徑。 他看到她一臉的沉思,有些探究的望着她,轉動着手中的杯子,目光四處瞟了一眼,然後收回,放在眼前的水杯前。 莊小蝶也低下頭,自己是怎麼了?那個惡魔不在家,她倒是想念起他來了,真的是瘋了。 江瑾浩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我去下洗手間!”他的聲音很低,應該不會被第四個人聽到,莊小蝶靜靜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就在樓梯的拐角處,幾乎不被人注意。 江瑾浩走進衛生間,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脣角輕揚,繼續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的朝前走,進洗手間,便靠在水池邊,靜靜的等着門口人的到來。 果然,一抹紅色的身影毫不猶豫的擡起手朝他招呼過去,他下意識的躲開,並沒有使盡全力的和她對抗了幾招,然後,便聽到拉響槍栓的聲音,急忙按住她的胳膊,將她的手死死的摁在水臺上,女人不甘示弱,臉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容,美豔動人的臉上多是不屑。 只見,她忽然擡起右腿,擡得很高,直接反踢在江瑾浩的後背上,痛得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這個女人,力道還真是大的可以,就在他微微分身的時候,女人的手槍已經抽身而出,對準了他的眉心。 “停!”他急忙示意她停手,微笑着說:“要死也要我死的明白,是誰要你殺我?” 女人一身紅色的衣裙在白色的空間裏格外醒目,尤其是她臉上冷豔的笑容,更是讓任何人看了都禁不住打寒顫,她冷哼一聲:“人都要死了,何必問太多呢?!”她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慮,這樣的富家大少爺,不該是嚇得腿軟甚至尿褲子嗎? 江瑾浩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是他太過自信,而是這個女人,並不想要他的命,無論是想要警告他些什麼,還是想要告訴他什麼事情,但,並沒有拼勁所有的力量,即使那帶着消音器的槍口直直的對着他的腦袋,她的手也並沒有直截了當的扣動扳機。 “可是我覺得今天並不是我的死期,你告訴我又何妨呢?”江瑾浩忽然一反手,以勢如疾風的速度擡起一條腳,踢飛了她的手槍,令她駭然的還在後面,江瑾浩,竟然忽然將她壓倒在洗手檯邊,摁住她的手臂,兩人的身體貼得很近,近到只有一公分的距離,靠着牆,看似緊緊的依偎在一起。 她沒有反抗,眉頭緊蹙,卻並沒有完全流露出自己的憤怒,在他慢慢湊近的時候,咬牙說道:“你會後悔的!”這時,才讓他看清這個紅色身佳人的面貌,她嘴脣略厚,性感的脣微微繃緊,因爲生氣,漂亮的臉蛋陰沉着,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帶着十足的嫵媚,略施淡妝的她就在這樣微弱的燈光下,輕輕的呼氣,呼出的氣味散發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哦?我很想知道會怎麼後悔!”他不以爲意,依然懶洋洋的壓她在牆邊,滿臉的玩世不恭,似乎看她的笑話是此時此刻最大的樂子。 女人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用力擡起被他頂着的右腿,狠狠的頂向他的胯下,他痛得漲紅了臉,手上的力氣自然鬆了一些,女人趁機抽出自己的左手,不知從何處,拔出一枚匕首來,出其不意的朝他刺過去,被他機敏的一閃,只是擦到了手臂,接着,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匕首再次揚起來,卻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來。 兩人的目光同時看向那把匕首,只見,一隻纖細的手正牢牢的握着匕首尖銳的刀刃,絲絲鮮血從那指縫中流出,“安安?!”“小蝶?!” 兩人同時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莊小蝶直愣愣的看向紅衣女人,在腦海裏搜索着她的面孔,卻絲毫沒有結果,她怔怔的看着女人,手中一鬆,那把刀子便被鬆開了,紅衣女人身形一閃,便已經走到了門口。 “告訴江宗義,這只是一個警告而已,人心不足蛇吞象,胃口太大了容易撐着!下一次,我要做的,就是直接取你的命!”說罷,人已經消失不見。 江瑾浩沒有細想這句話的意思,而是十分緊張莊小蝶的手,拉住她的手,緊張的看向她手掌心上的疤痕,匕首被她拿在手中細細的端詳着,絲毫沒有在意自己淌血的手掌心。 “走!”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手帕,緊緊的纏在傷口上,急忙拉着她往外走去,莊小蝶將匕首放進自己的包裏,心中洶涌澎湃,這把匕首,和自己的那把爲什麼如此的想象?而這個女人,竟然直呼自己的名字,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目光中滿是驚訝,並且帶着一絲激動,她是誰?她是要來殺江瑾浩嗎?可是,以她的身手,爲什麼在有機會的時候並沒有扣動扳機? 江瑾浩來到座位上,卻並沒有看到小雅,正在他狐疑的時候,小雅從門外走了進來,他心中下意識的懷疑:“你去哪裏?” “哦,剛纔碰到以前的朋友,說了兩句話!”她的回答簡單利落,在看到莊小蝶手被江瑾浩用手帕捂着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很難看,卻竟然沒有多問,“我來吧!”很輕易的從他手中接過了她的手。 莊小蝶禁不住抽了一口氣,還真是挺疼,因爲剛纔的力道,她如果不使出全力制止住那把匕首,勢必會落在江瑾浩身上,看他身嬌肉貴的樣子,她怎麼忍心讓他受傷,只是,思緒一直停在剛纔的一幕上。 江瑾浩走在前面,忽然發現自己胳膊袖子上有一點血跡,而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直接拿起手帕將她受傷的手掌包起來的,怎麼會有血跡在胳膊袖上?除非,這血跡是那紅衣女人的,想起她緊蹙的眉頭,微微慍怒的表情,原來,她是受了傷,纔會與他僵持了好一會兒。 坐在車裏,莊小蝶這才緩緩的開口:“她是職業殺手嗎?只是爲了來給你個警告?” 江瑾浩微微一笑:“也許是吧,我很少在公司露面,基本有很多人不認得我,不過,她應該是我父親的仇家派來的,生意做多了,說沒有仇家是不可能的,剛纔真的謝謝你……”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再開口,難道說是自己太大意了,懶散的連敵人的招數都沒有看清?頓時滿臉歉疚。 莊小蝶搖搖頭,“沒事,我那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識之舉,你是江家的獨子,怎麼能受傷得傷,不比我,沒家沒戶的。”想起證明自己身份的死亡證明,心中又是一陣難過,沉甸甸的心情讓她剛纔險些誤了事,直覺裏,那個緊跟着江瑾浩走過去的紅衣女人不是善茬,但她卻沒有立即做出反應,這點,她感到後怕,還好,紅衣女人只是警告,並沒有要他的命。 江瑾浩握着方向盤,心裏覺得很不舒服,好吧,欺負人都欺負到他頭上來了,恨恨的說道:“這年頭,殺人氾濫,僱主只是一味的付錢,把任命當草芥。” 莊小蝶眼尖的看到江瑾浩手臂上的一道紅紅的傷口,皮肉翻着,幸虧傷口不深,只是傷到皮肉,她咧咧嘴:“好了,不用感慨了,你的傷口怎麼樣?不要緊吧?”她這才發現,江瑾浩的車竟然緩緩的停在一家昂貴的私家醫院門口。 江瑾浩搖搖頭:“不要緊,先讓赫冰給你看看傷!”他停下車,看她坐在後排沒動,“走吧,如果韓回來看到,還以爲我欺負你呢!先去赫冰那!” “赫醫生在這裏嗎?”莊小蝶奇怪的問,但也跟着下了車,小雅跟在身後,她剛纔的說辭,別說江瑾浩,就連她都不信,也許,是該回去好好問一下。 “恩,赫冰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兼職腦外科主任,怎麼?你不知道?”他下意識的一句問話讓莊小蝶心中很不舒服,原來,赫冰竟然還有這樣的副業,並不是專職爲韓天洛服務,她以爲自己已經和他算是朋友了,看來,還遠遠不夠。 赫冰在接到門衛的電話以後就匆匆趕到了外科,看到莊小蝶手掌的傷口,恨恨的瞥了一眼江瑾浩,“你就是這麼保護女人的?” 江瑾浩自知理虧,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回答道:“失誤,失誤!” 赫冰取出鑷子,一邊擦清理着她手心翻在外面的皮肉,一邊跟身邊的助手說:“去取點麻藥過來,傷口有點深,還有破傷風,順便一併帶過來!”助手聽完便一路小跑去了,剩下赫冰隱藏着的慍怒。 “失誤?怎麼以前從未見你受過傷?今天帶着她就掛彩了?故意的吧?”赫冰在做着一個專業醫生該做的事情的同時還不忘冷嘲熱諷,不時的瞥一眼站在旁邊的江瑾浩,這種目光讓江瑾浩有種自己就是兇手的感覺。 莊小蝶看到赫冰一臉不滿的樣子,只好開口:“不是他的錯,是我自己要切水果,才弄成這樣的,不會使刀子!” 赫冰的胸口起伏更大,“是嗎?切水果能切成這樣,你也是史上第一人。”他自然不會相信她的一套說辭,這個女人,說實話,他雖然沒有太過深入的瞭解,但卻對她有莫名的好感,她和韓天洛慪氣的時候,就像一個受氣的鄰家小妹,讓他覺得好笑,有些時候,她卻又堅強的要死,有主見,並且身手敏捷,在知道她並不是倪安安的時候,他差點就高呼萬歲了,心中放鬆了許多,也許,他並不希望看到她和韓天洛爲敵吧! 江瑾浩有些悶悶的聲音響起:“你說吧,這遠離韓還以爲不會有生命危險,現在可好,做生意的人都玩兒起陰的了。” 莊小蝶忍着痛,感覺着麻藥讓自己的手部肌肉變得越來越沒有知覺,她慢慢的試着放鬆自己,痛,不是眼前最關心的事情,看到赫冰終於完成任務似得端着托盤離開,她這才面向江瑾浩,認真並且嚴肅的告訴他:“你能幫我查到那個女人的身份嗎?” “誰?”江瑾浩下意識的問,然後便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女人,明明是殺手?而且還是個受傷的殺手。 莊小蝶眼中的疑惑並沒有藏着掖着,她壓低聲音說:“她叫我小蝶,而且,竟然棄刀而去,除了警告你,只是劃傷了你的手臂,有這麼笨拙的殺手嗎?我不相信!” 江瑾浩看看自己的手臂,被赫冰公報私仇的十分用力擦幾下以後,紅腫的厲害,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反正,這點傷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麼,像是承諾,又像是答應她,“我會幫你查出來的,等我消息!” 赫冰不等他們離開,便支開江瑾浩,謹慎的關上門,用那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着莊小蝶,看得她頭皮發麻,禁不住問道:“你看什麼?” “我實話告訴你,你看到的江瑾浩並不是你所想的那個他,你懂嗎?”赫冰臉上表情異常的沉重,說完這句話後滿懷期待的盯着她的臉。 她不解,低下頭,目光四處遊蕩,“我不懂,也不想懂!” 赫冰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來回走了幾步,又回到原地,揹着手,彎下腰對着她說道:“他是很有風度,溫文爾雅,並且時不時的還有些幽默,對人體貼入微,但是……”他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莊小蝶,發現她的眼中並沒有明白的意思,只好繼續說下去,“他對任何人都很好,任何人都好,你明白嗎?” 莊小蝶心中一陣窒息,心跳似乎慢了幾拍,腦海中出現他的身影,定格在他帶着自己逃出天信大酒店的那一幕,第一個救她的人,她的心中怎麼會沒有一絲悸動? “那又怎樣,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這句話說得,沒有一點底氣,她對他的好感,也許只是一時的激動,也許只是因爲他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給予她幫助,所以,這種不真實的好讓她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愛神射中心臟了,被赫冰這幾句話打擊的,直接碎掉了。 “朋友?朋友你能這麼捨命救他,他是誰,他是江瑾浩,雖然表面上看起來總是孤身一人,可他老爹那麼久經沙場的人怎麼會放任他寶貝兒子一個人?!明裏的保護沒有,暗地裏的呢?用得着你出手?” 赫冰的話讓本就有些失落的莊小蝶心頓時跌進了谷底,她沒有擡頭,低頭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心,思忖着什麼,赫冰無奈的搖搖頭,正準備再說些什麼,門被推開了,江瑾浩提着一兜藥走了進來,一邊問:“這個消炎藥一天三頓還是兩頓?”驀地,看到緊皺眉頭的莊小蝶,還有目光怪怪的赫冰,停下動作看着他們。 “不算很嚴重,這次是破傷風,上次是狂犬疫苗,能試的都快被你試全了。”赫冰深呼一口氣,說出最後一句話,他本來是想說,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像江瑾浩那樣的花花少爺,他從來不懂愛。 看着赫冰欲言又止的樣子,江瑾浩索性退回到門邊,調侃道:“如果你們有什麼祕密話要說的話,我就退避一下?” “不需要,走吧!我該回去了,劉嬸還等着我喫完飯呢!”雖然現在纔剛過喫午飯的時間,她的肚子還空空的,說着這麼一個牽強的藉口,莊小蝶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沒有看赫冰,也沒有看江瑾浩,腦子裏亂亂的,只想着今晚只怕又是個不眠夜。 “等等!”赫冰忽然制止她的動作,搶先一步走到她面前,將手中一個小巧的方形盒子遞到她手中,“帶上個移動工具吧,不然聯繫你不太方便,裏面存好了我的手機號,還有韓的。” 她愣了一下,卻鬼使神差的接過那盒子,狐疑道:“我可以理解爲解放了嗎?” 赫冰癟癟嘴,無奈的說道:“解放一半吧,至少你有通話自由了。”他不明白,韓天洛爲什麼忽然會送給她一個手機,而且這個好人還要由他來當。 “他送的?”莊小蝶挑眉,右邊眼角莫名的抽了幾抽,剛纔的一劫已經逃過去了,爲什麼還會右眼跳呢?不安的感覺。 “不是,是我送的!”赫冰言不由衷的說着,心裏罵韓天洛虛僞,心中揣測着,她會接受這個電話嗎? 莊小蝶毫不客氣的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個嶄新的白色手機,清晰的屏幕,還有一塊額外用的備用電池,統統取出來,把盒子扔到垃圾桶裏,微笑道:“既然你送我,那就先謝了。” 說罷,拿着手機朝外走去,已經站在門口的江瑾浩疑惑的看着這兩人臉上奇怪的表情,前者是一臉輕鬆,後者是一臉的不可思議,看起來有些滑稽。 莊小蝶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打開手機,有種久違的衝動,腦海中閃現出一系列的號碼,這個號碼在腦海中徘徊,但是,當她手指放在按鍵上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如果號碼的那邊接通了,接電話的,會是個男人還是女人?如果接通了,她該說什麼?說自己是已經死了的莊小蝶嗎? 這個想法一出,她便急忙停下手中的動作,糾結的表情讓開車的江瑾浩不能專心,他依然是關心的問道:“怎麼了?你不想用的話可以還給赫冰,我買一個送給你。” 她搖搖頭,笑着說道:“沒關係,誰送的都一樣,說不定我已經距離自由不遠了。”那笑容裏夾雜很多無奈,苦澀,還有更多的身不由己,看着她的表情,他的心驀然沉入海底,她已經開始對他介懷,她在排斥他,這樣的感覺讓他心裏很不舒服。 “我會繼續查下去,小蝶,如果沒人的時候,我可以這麼叫你嗎?”江瑾浩試探着問道。 莊小蝶收起臉上的笑容:“不,無論任何時候你都叫我安安,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我想在韓天洛發現以前查出自己真正的身份,可以嗎?” “恩!”他點點頭,神情凝重,莊小蝶,真的以爲韓天洛是喫素的嗎?即使他不說,紙也是包不住火的。 很快,她再次回到了原點,烈日當空的感覺讓她一打開車門便感覺一股熱浪襲來,刺目的陽光幾乎讓她有種眩暈的感覺,身體無力的靠在門邊,幸虧江瑾浩扶着,否則,她鐵定會昏過去,心中疑惑,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柔若無骨,動不動就看醫生,或者乾脆暈倒在地嗎? 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衝江瑾浩擺擺手,“拜拜,有機會再聯繫!”她掙脫他的依靠,手機卻被他強行拿走,在上面輸入一連串的號碼,她知道,那是他的電話號碼。 “有事一定給我打電話,別忘了,你還有我!”他說着這句話,纔想起來她還沒有喫午飯,而現在是下午三點整,“等一下!”他忽然快步朝車後排跑去,很快,懷裏抱着個精緻的粉色心形盒子遞到她懷裏。 “今天是情人節嗎?”她調笑道,卻發現自己的玩笑一點也不可笑。 他指指盒子,有些得意的說:“這種咖啡味的巧克力雖然有些苦,卻很容易被接受,在某種意義上,喫着這種苦澀的味道,才能品味出甘甜,你試試!” 她笑笑,抱着巧克力信步朝別墅裏走去,遠遠的,看着正在樹蔭下盯着樹葉發呆的茉莉,心中禁不住感慨,無論是戀愛還是暗戀,那種甜絲絲的感覺都會令人動容。 “記得吃藥,洗澡的時候用防水膠帶粘住……”他後面囑咐的話她已經聽不進去了,直直的朝自己住的房子奔去。 關上房門,把自己甩到牀上,擺成大字型,把臉埋進枕頭下面,心中祈禱着:睡吧,睡吧,只有睡着了,就會什麼都不記得了,一覺醒來,說不定這只是一個噩夢,夢醒了,自己會坐在家裏,看着電視,喫着零食,做着該做的事情。 當她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微黑,纔想起,自己中午飯還沒有喫,肚子咕嚕咕嚕的叫幾聲,急忙翻出江瑾浩送的巧克力,放了一顆在嘴裏,枕邊的手機一閃一閃,她這纔想起,赫冰送的通訊工具,也是現在自己唯一可以自由和外界聯絡的東西,拿起來仔細的端詳着。 手機上竟然有一條未讀短信,她很好奇,現在會有誰發來短信,竟是陌生的號碼,難道剛纔江瑾浩沒有把自己的號碼輸進去? “人類最偉大的智慧便包括在四個字裏:等待和希望,如果有一天你倦了,累了,就揚望星空,感受一下自己的渺小。” 這句話不鹹不淡,甚至有些酸腐,但是在她看來,竟是帶了許多鼓舞意思,那種不需要任何美麗的言語便能安慰她現在頹廢的心,讓她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於是,一字一頓的輸入:你是誰?爲什麼會這麼說? 很快,短信便回了過來,“戴枷鎖的狼。” 她馬上回“可我不認識你,你怎麼知道我號碼的?” “我隨便發的,有幸認識。” 莊小蝶更覺得不可能,有種被人愚弄的感覺,她索性撥過去,竟然提示電話已關機,再發信息,便已經沒有任何迴應,心中有些惆悵,起身下牀,昏睡了一下午的身體竟然有些搖晃,扶着牆壁,微微閉上眼睛,忽然,似乎想起了什麼,走到窗邊,拉開那道帷幕,星辰稀疏,偶爾有云彩飄過,遮住月光,含羞帶笑似得的俏臉。 她閉上眼睛,想着那句話,倦了,累了,仰望星空,感受一下自己的渺小,此時此刻,當她站在夜色下的時候,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讓她的心情豁然開朗,本就處於半山腰上的別墅,此時彷彿離天很近,一伸手便能勾到月亮。 她微微勾起脣角,等待和希望,她現在,要等的,便是查出莊小蝶的死因,希望的,便是,她能夠依靠距離自己最近的力量,查出殺自己父母的兇手,無盡的希望再次燃起,她撫平自己不夠平穩的呼吸,告誡自己,要沉住氣。 “叮咚”信息聲又想起,她以爲還是那個所謂的陌生人,不想,竟然是韓天洛發來的,雖然信息不帶有任何的聲色,但卻能將他說話的口氣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今晚睡牀下,否則,小命不保概不負責!” 她“切”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僵了僵,卻沒有將這句話置於耳旁風,想起那嘴角帶疤的男人,心中便知,這種玩笑開不得,她並沒有興趣回短信,更沒有想要打電話質問的意思,只是臉上浮出一抹微笑,喫飯的時間到了,不要再想那麼多,沒用。 還未走到餐廳,就已經聞到了香噴噴的味道,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是劉嬸最拿手的海鮮壽司卷,也就是上次她被狼咬了的時候回來,喫到的最香的食物,吸吸鼻子,忽然覺得腿軟,那種暈乎乎的感覺再次讓她險些一頭撞在櫥櫃上面。 “怎麼了?”劉嬸見狀,急忙上前扶住她,關切的問道,看着她不太好的臉色,摸摸她的額頭,“生病了?” 她搖搖頭,笑着說:“不是,是餓的了。” 劉嬸裂開嘴笑了,沒有多問,隨口嘟囔一句:“先喫吧,今天我只管做三個人的飯!” 小雅從外面走進來,看到桌上的食物,又看看劉嬸,眼神有些複雜,在看向莊小蝶的時候,才轉爲微笑,站在她旁邊,端出一盤海鮮,“我幫你剝蝦吧?” 莊小蝶急忙拉下她的手,“別,喫東西要自己剝皮纔有味道,否則就真的成飯來張口一開伸手了。” 小雅笑而不言,劉嬸進進出出,不停的端飯,臉上的皺紋更是笑開了花,三個人其樂融融的喫着晚餐,莊小蝶忽然問道:“茉莉呢?我下午還看到她了,不喫飯嗎?” 劉嬸有些爲難的看了她一眼:“茉莉今天很不正常,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傷心,別理她,晚上我得好好詢問詢問。” “噢,我也想去!”莊小蝶急忙擡起頭,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靜待韓天洛回來,利用他和倪安安之間的關係,查出記錄莊舟死亡事件的案底,看看,他究竟是否有個叫做莊小蝶的女兒。 喫罷晚飯,莊小蝶坐在沙發上發呆,劉嬸和小雅都走了出去,儘管韓天洛不在,她們也養成了天黑以後就不再踏入這個房子的習慣,她只得換一身休閒的居家服,跟着走了出去,想要跟她們一起去看看茉莉。 一間距離比較遠的後院坐落着一間簡單整潔的房子,有三層樓,裏面住着幾個女傭,有很多她都沒見過,跟在劉嬸身後,很順利的來到了茉莉的房間,此時的茉莉,正獨自躺在黑漆漆的屋子裏發着呆,聽到門響,不耐煩的說:“誰呀?別開燈!” 劉嬸已經將燈打開,看着整蜷縮在牀上的茉莉,以往的頤指氣使也不見了,從被子裏鑽出個腦袋慘兮兮的蒼白麪容,眯着眼睛看着來人,劉嬸和小雅站在牀頭,莊小蝶走到牀尾。 “茉莉呀,談戀愛也不能連飯都不吃了呀!”劉嬸禁不住語重心長,而茉莉則是一臉的陰沉,聽到劉嬸的話更加難受,不說話,也不動。 “失戀了嗎?”莊小蝶一陣見血的說,只見茉莉的臉色變了變,顯然還在隱忍着,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低下頭埋在枕頭裏。 “如果是的話那真是恭喜你,你這種人就該受到些挫折,省得整日裏目中無人,我倒是很好奇,哪個男人能虜獲你的芳心呢?還是感情騙子?玩膩了就丟在一邊?”莊小蝶從鼻子裏哼一聲,看到茉莉越來越慘白的臉,便知目的已達到。 茉莉胸口不安的起伏着,然後忽然從牀上一骨碌的爬起來,站在莊小蝶面前,不服氣的爲自己辯解:“怎麼會呢!他纔不是那種人!你不要血口噴人!”她的拳頭緊緊的攥着,似乎再生氣下去就會毫不猶豫的發泄出來,目光中隱隱泛着點點淚光。 莊小蝶繼續不以爲意的說:“如果他不是這種人,怎麼捨得你肚子在這裏傷心?如果他有情有義,更不會把你氣的連飯都喫不下去了。” 茉莉忽然口不擇言的吼道:“子興他纔不是呢!他對我很好!你算哪棵蔥?憑什麼蔑視別人,以爲你是大家小姐就可以看不起人了嗎?我們窮人家的孩子也是有自尊的,容不得你這麼踐踏!”她終於忍不住,淚水嘩啦嘩啦流了下來,看得劉嬸不住的用手中的紙巾爲她擦拭,又不好插嘴,只得看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莊小蝶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總覺得在哪聽過,於是問道:“子興?你說的是他的名字嗎?”一副表情好像在說,你確定有此人存在? 她的不相信讓茉莉脫口而出,“郭子興,怎麼了?我沒有說謊,我就是喜歡上他了,怎麼樣!” 郭子興,郭子興,這個名字好熟悉,忽然,一個滿是愁容的面孔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林靜,是林靜口中所說的愛人,也就是沫沫的父親,想到這些,她下意識的抓住茉莉的雙手,迫切的追問:“郭子興?他……是什麼人?”手心裏已是有些汗水,她差點就要問郭子興在哪裏,如果被別人知道,指不定生出什麼幺蛾子來。 茉莉看到她一臉緊張的模樣,冷冷的說道:“他沒有身份也沒有地位,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怎麼?連這你都關心?” 莊小蝶一臉尷尬,是呀,她該找什麼理由去問呢?如今,林靜遭遇了不測,而沫沫的病也不知好了沒有,這個狠心的男人,居然又去招惹別人,難道他只是爲了勾引女人,然後再狠心的將其賣掉嗎? “我只是隨便玩問問,以防你上當受騙!”她想不出好的理由來,只好這麼回答。 茉莉顯然不是很滿意,正要張口反駁,卻被劉嬸直至住了,劉嬸拉着她的手關切的說:“先不管他怎樣,如果你真的愛他,怎麼能讓自己受委屈呢?沒有革命的本錢,怎麼去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莊小蝶在心中認同了劉嬸的說法,現在的女孩子,談起戀愛的時候是沒大腦,一旦失戀那真是性命堪憂,但茉莉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便是他,現在看來,並不是個詢問的好時機,於是她轉身朝門外走去,“你好好喫飯吧,否則餓壞了,你的郭子興說不定就真的飛了。” 茉莉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算是同意了她們的說法,沒有拒絕也沒有繼續躺下睡覺,而是穿衣下牀。 劉嬸急忙張羅着出去弄喫的,而小雅則是跟隨莊小蝶下樓,看着一臉沉悶的她,不解的問:“你安慰人的方法好奇特!” 莊小蝶苦笑:“誰讓我沒長一張靈巧的嘴巴呢?再說了,她那麼倔強的人,來軟的是不行的,只有威逼利誘纔有效果!” 小雅正要開口,忽然,走在前面的莊小蝶不說話了,她蹲下身,不再說話,表情痛苦,臉漲的很紅,慌忙跟上去,看到莊小蝶幾乎跌坐在地上,捂着腹部。 “倪小姐,你怎麼了?”看到莊小蝶痛苦的冷哼着,大顆大顆的汗水從額頭滑下來,小雅急的團團轉,急忙扶着她往回走。 一回到自己房間裏,莊小蝶就覺得自己胃內翻江倒海,所有吃了的,沒喫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那種痛苦的感覺不僅沒有因此好了些,而且下腹部還一陣陣的抽搐,然後就開始拉肚子,那種翻天覆地的痛苦感覺折磨的她臉色鐵青,身體的痛楚在一個小時後變成了麻木的陣痛感。 “我打電話給赫醫生!”小雅急忙抓起電話按照上面的電話號碼顯示撥給赫冰,而那頭在滴滴的幾聲響以後,竟然提示:正在開會,有事等下回電。 莊小蝶的心立刻涼的透徹,她抓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上面的記錄,江瑾浩的號碼,又是一陣鑽心的痛,卻沒有撥出去,強忍着站起來,被小雅攙扶着靠在沙發上,氣息不均勻的說:“找車直接去醫院!” 此時的赫醫生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半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看着自己的手機,任由它的燈光閃爍,卻裝作沒看見沒聽見,再掃一眼牆上的時鐘,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謹慎起來。 莊小蝶躺在車後面,蜷着身子,小雅則是在不停的催促司機:“快點開!快點開!”司機老於顯然是見過大場面,車子開得像飛機一樣神速,臉上的表情卻是淡定的,保持着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 終於到了赫冰的醫院,她已經痛得走不成路了,醫院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赫冰正和身邊的人說着什麼,當看到不出一下午的時間又回來的莊小蝶,臉上錯愕的表情有些誇張,但還是緊張兮兮的把她迎了進去,很多人,走動的聲音,還有小雅緊張的詢問聲充斥在耳邊,弄得她感覺自己好像在被人搶救,不過現在,那種疼痛的感覺緩和了下來,她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再出什麼差錯。 只聽見赫冰對身邊的幾個助手說:“擡到搶救室裏去,洗胃,然後取胃內容物去做化驗,立刻,馬上!”他的口頭醫囑沒有任何人質疑,助手們分頭去忙活,小雅本想跟着平車一起進搶救室,不想被赫冰攔下,他低聲說:“你在外面等着好了。” 洗胃,洗胃這個詞語不用想就已經很痛苦的,腦海中出現那麼一個嘴裏插着管子,旁邊放着一個精密儀器,不停的輸入,送出,然後再循環運作,而自己的胃,最後就變成一個空布袋似得東西,懸在半空中。 但是想象中的樣子沒有出現,赫冰悄聲對身邊的助手說了些什麼,然後他們便都離開了,留下他一人,雙手在盤子裏忙活着什麼,藥瓶碰撞在一起的聲音讓她感覺渾身直發毛,想要看看他在做什麼,卻是沒有力氣,只能一動不動的躺着,忽然,胳膊上傳來針扎般的痛感,下意識的低頭看去,只見注射器裏的藥物一滴不剩的全部推進了胳膊裏。 腦海中,一幕熟悉的場景,刺眼的無影燈下,她被很多繩子捆綁在手術檯上,那注射器正在源源不斷的往她胳膊裏推注着藥物,麻木的感覺從手臂漸漸到胸口,然後是脖子,接着是腦袋和眼睛,模糊中,她看到一個忙碌的身影,穿着一身綠色的手術衣,雖然帶着大口罩,卻無法遮掩他俊朗的面容,眉頭緊蹙,靜靜的看着她,那雙深邃的瞳眸中映着許多不捨與無奈,她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竟是:小蝶,如果任務失敗,我就陪你一起死。 這一幕在她漸漸失去意識的時候也消失不見,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有赫冰平靜的側臉,隨後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來,手指微微一動,手掌心一個溫熱的東西正在微微震動,是手機,她的手機在震動,看看眼前的狀況,渾身痠痛的要命,摸摸自己的胃部,不知道有沒有慘遭不幸,下意識的舉起手機,看着屏幕上的那條短信,她眉頭微蹙,而後低頭思忖着什麼。 夜色正濃,醫院乾淨的走廊上空無一人,一抹黑色的身影從樓梯口一閃而過,徑自的來到重症監護室,輕輕的伸手,扭動門鎖,快速的閃進去。 無聲的消音手槍毫不猶豫的對着牀上的人射出去,發出輕微的悶響聲:“噗噗噗……”連打了三槍,這才停下,黑影走過去,拉開被單,看到的,竟然是一個塑膠模特,模特的肚子被打穿了幾個洞,在燈光下看起來異常的詭異,他暗叫不妙,想要轉身離開,卻聽到身後的門被打開,隨着呼呼風聲而來的,還有一條高高擡起的腿,手槍隨即被踢飛在地。 那條腿的主人毫不猶豫的一陣攻擊,幾乎讓黑衣人無法招架,他連連後退,接着身形不穩,重重的跌倒在地。 燈光全部被打開,他怔在原地,並不敏捷的身手在燈光下無處遁形,躲在牀下的莊小蝶亦是滿臉詫異的爬出來,滿臉的不可思議。 儘管有鴨舌帽的遮掩,仍然不難看出,那熟悉的身影,莊小蝶忘記了害怕,慢慢的走過去,一把揭掉鴨舌帽,下面露出一個淡然的面容,她囁嚅着開口:“劉嬸……” 劉嬸也不再避諱,直直的望着她們,“是我,沒錯。”,而那將她手槍打掉在地的人正是小雅,她現在的表情沒有絲毫的猶豫,一眨不眨的望着劉嬸,沒有了以往的唯唯諾諾,此時的小雅更像個誓死保護主人的衛士,雙拳緊握,不疾不徐的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手槍,轉過身,低頭望着慢慢起身的劉嬸,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殺氣令人駭然。 “爲什麼要殺我?”莊小蝶問了一句自己覺得最白癡的話,如果剛纔躺在牀上的是她而不是模特的話,是不是現在已經腸穿肚爛,死於非命,剛纔的一幕讓她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慄,就在二十分鐘前,她收到一條韓天洛發來的短信:如果你相信我,現在立刻躲到牀下去!立刻! 這句話的真實性讓她猶豫了好一會兒,直到那種不好的預感慢慢加強,心中撇開所有的顧慮,照做不誤,她不明白爲什麼韓天洛讓自己躲在牀下而不是逃出去,但一定有他的目的,也許,這只是個陰謀,一旦公開於天下,兇手便無處遁形,果不其然,現在她看到了殘忍的事實,一向老實的劉嬸,竟然來要她的命。 劉嬸不語,看着莊小蝶的目光中沒有了剛纔的兇狠,那種慈愛的模樣根本和剛纔置人於死地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同一人。 這時,門打開了,韓天洛慢慢的走進來,身後跟着一臉愧疚的赫冰,面對莊小蝶看過來的目光,他幾乎不好意思和她對視。 “你們?怎麼回事?”她開始忽然有點明白過來,什麼他要出去一週,根本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上演這麼一出精彩的戲碼給誰看呢?她嗎?或是誘敵的方法?她在心中再次衡量了韓天洛的城府,他冰冷的外表,實則心思細膩,運籌帷幄,賺足了籌碼以後纔開始攤牌,這道牌一旦攤開,將會有很多人遭殃。 “我說了要出差,在我回來之前你沒有離開,那就沒有離開的可能了。”韓天洛看向莊小蝶,臉上露出陰測測的笑容,很快,收起臉上的笑容,陰鷙的目光對上了劉嬸,緩緩開口:“劉嬸,你在我這裏,我待你不薄吧?” “對不起,韓先生,當初我兒子追隨你的時候,對你一向是讚不絕口,他忠於你,即使爲你死也在所不惜,雖然他最後是因病離世,你也給了我很大一筆安家費,並且讓我來到這裏做工。”劉嬸知道自己今天是難逃此劫,沒有掙扎,反而十分鎮定的坐在病牀上,靜靜的望着眼前的幾個人。 “既然知道,爲什麼要來傷我的人?”韓天洛當然清楚是怎麼回事,只是,他要親耳聽到纔會相信。 “我的命由不得我,韓先生待我一家如至親,我本該感恩,可是,我曾經受過別人的恩惠,這個債我不得不還,他們要我偷東西,我偷不到,他們又要我傷害你,我也做不到,最後,他們降低條件,讓我傷害倪小姐,我答應了,我不得不答應,我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我必須去做!”劉嬸的雙眼變得渾濁,隱隱的,有淚光在眼眶內閃爍,她不是怕死,她只是覺得愧疚,韓天洛的好她永生難忘,但是她又有自己不得以的苦衷。 “是嗎?真的只是這樣嗎?”韓天洛一雙黑色的瞳眸中透着不信任,那種很輕易便能看透人心的目光幾乎能將人洞穿,站在一邊的莊小蝶不語,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們,眼中夾雜着些許不忍。 “是這樣的,你殺了我吧!我該死!”劉嬸毫不猶豫的閉上眼睛,看了一眼小雅手中的槍。 “那你不想聽聽我是怎麼知道的嗎?”韓天洛並沒有理會她,而是自顧自的說下去,他的臉上滿是不屑,似乎一條人命對他來講簡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從有人開始往倪安安的碗裏下毒開始我就發現了,味覺,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是很重要的!”他瞥了一眼莊小蝶,後者臉上有些尷尬,言外之意,是說自己的味覺不靈敏,連裏面加了別的東西都不知道。 “然後我就讓赫冰去化驗,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沒有找出絕對的證據說明是你,還是茉莉,或者是別人,所以,我只要離開,如你所願,一旦我離開,狐狸的尾巴就會漏出來,不費吹灰之力,可是你下的慢性毒藥如果不發作的話,必然會引起那人的懷疑,所以,我讓赫冰給她吃了些藥。”他微笑着說,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 原來,她那麼痛苦是因爲吃了特殊的東西,而不是中毒了?!心中一陣惱怒,這是什麼餿主意。 “你若是敢毒死我,我就拉你一起下地獄!”她忍不住朝韓天洛的後腦勺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