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哥哥

作者:未知
還是那個地方,還是那片廢墟,今天看來,是如此的驚心動魄,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橫死在這個舊房子裏,明天的報紙上絕對是頭條,某身份不明的女子被槍殺,地點就是曾經死於意外大火事件的莊家。 周圍,早已物是人非,沒有鄰居,也沒有可以詢問的人,這一趟,就這樣,沒有任何收穫,她有些失望的叫老於調頭離開,殊不知,不遠處,一輛白色的普桑正緩緩的跟上來。 車輛行駛到極其繁華的地段,紅燈時間長,人行道上全是人,索性,看到還有三分鐘的加長紅燈,老於打開車窗伸出頭往外看去。 她坐在後排座位上,腦子亂亂的,忽然,聽到門鎖響動的聲音,聲音很小,加上外面熙熙攘攘的車輛,只是讓她感覺到異常,卻沒有警惕起來,驀地,一雙手鉗住她的肩膀,快速的往外拖,這時駕駛位上的老於已經走下車,動作迅速的走到後面,與正在奮力拉她的人糾纏在一起。 很意外的,看起來瘦弱的老於並不是那麼的弱不禁風,雙手以柔克剛,緩緩的制住來人遞過來的拳頭,很輕易的送回去,重重的給了對方致命一擊,那個身形高大,並且渾身肌肉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手伸進腰間,這個掏槍的動作並沒有逃過老於的眼睛,他忽然抓住車門,摁住男人的肩膀,狠狠的將他的胳膊扣進去。 疼痛讓這個高大的男人忍住驚叫,面部肌肉痙攣般的痛苦,當他再次將手抽出來,老於已經用手中的消音手槍對準了他的腹部,“噗噗”兩聲很輕很輕的槍響,在鬧市中,被遮掩,無人知道,這個最繁華的地段,正進行着一場激烈的角逐。 “老於!”莊小蝶坐在後排座上,握緊手中的刀匕首,不想,從右邊攻擊的兩個男人一聲不響的倒地,而他們的身後,走過來一個穿着淺色t恤的男人,他快速的座上後座,用槍抵着莊小蝶的腦袋,低聲對老於吼道:“開車!” 老於有了幾秒鐘的猶豫,然後看到兩邊倒地的人,不聲不響的發動車子,正好,這時候,綠燈亮了,一切恢復正常,除了身後不明就裏的尖叫聲,車子裏靜的可怕。 這個男人和剛纔的人不是一夥的,她看得出來,而且,他舉着手槍的手很謹慎,似乎怕隨時會傷了她。 “開車到前面的十字路口你下車,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男人低沉的嗓音,臉上神情嚴肅,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 莊小蝶愣愣的望着他,這個面孔爲何如此熟悉,讓她感覺,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夢,這個夢,太長,長到讓她忘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的臉,就在昨天,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很快,一閃而過,卻是過目難忘。 老於沒有反抗,他已經看出了點端倪,不需要擔心她的安全,只是,他無法說服自己,不告訴韓天洛。 十字路口,老於下車,男人手中的槍依然對着莊小蝶,然後指着她,讓她坐在駕駛位上,自己,依然坐在後排。 車子快速的發動,看着後視鏡裏的老於越來越遠,莊小蝶心中竟然舒了一口氣,後排的男人果然收回手中的槍,靜靜的盯着她的後背。 他眉峯輕挑,直直的盯着她的脖頸,並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什麼,而從他的目光中,她看到了一抹異樣的情緒,他,在壓抑着什麼。 莊小蝶猛踩油門,幾分鐘的時間,將車飆到了人煙稀少的海邊,她不認得路,但只知道,現在的時間,太陽當空照,沒什麼人有心情欣賞海景。 “現在可以說話了,你是誰?剛纔爲什麼要救我?”莊小蝶開口,卻看到他忽然從口袋裏取出一個黑色的方盒子,放在前面的座位上,應該是個儀器類的東西,他在怕人竊聽。 當她正要開口追問的時候,男人終於開口了,“小蝶,這裏不是你呆的地方,不要再回來了!” 他的話一出,她便知道,是他,她囁嚅着開口:“哥哥,你是我哥哥,對不對?” 他頓了一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將頭轉向窗外,“你現在,應該處於失憶狀態,還能記得我,我感到很高興,但是,恢復記憶,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所以,你不如繼續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爲什麼要這樣?你是第二個知道我名字的人,爲什麼你們都不肯告訴我,你知不知道知曉過去和擁有回憶是一個人的權力,你們這是在剝奪我的權力!”她忽然慍怒,想起過往的種種,還有昨晚上,那個陌生女人對自己的威脅,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該知道,那樣,只有死路一條!” 一句話,讓她僵在了那裏,死路一條,她究竟是爲何而失憶,又是爲何而被人追殺,她是不是莊舟的女兒莊小蝶,爲什麼大火過後,只有她活了下來?! “我是莊小蝶,莊舟是我爸爸,對不對?我們家着了一場大火,大火過後發生了什麼事,我才失憶了,爲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莊小蝶近乎瘋狂的從前面的座位壓下身子,死死的拉住他的袖口。 “如果我說,是韓天洛,你信嗎?”男人慢慢的吐出幾個字,臉上露出不忍。 莊小蝶不語,她想說不相信,但是,有什麼理由讓她不相信呢?韓天洛的身份地位,殺一個人如同捏死一直螞蟻,他殺過的人也許太多了,根本不記得有誰,可,爲什麼偏偏是他?她的心正在拼命的抗拒這樣一個事實。 “也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這是事實,韓天洛的手裏有多少血債,你不會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變得陰沉下來,隱隱的,有股恨意從臉上流露出來,拳頭緊握。 “那如果我殺了他,你是不是會給我一個完整的答案呢?”莊小蝶臉上的表情變得淡然,她不能愛上他,即使他不是殺父仇人,也不是個好人,她當然不會大義凜然到想要替天行道,但是,她無法容忍,那場滅門的大火會是他放出來的。 男人猶豫了片刻,隨即開口:“會。” 他的口氣帶着不確定,但眼中的恨意告訴她,這不是謊言,但她更想確定一些事情,“那最起碼,你要告訴我,你是誰?我又是誰!” “我叫莊齊,是你哥哥,莊舟是我們的爸爸,其他的,我還不能告訴你,不要試圖去查什麼,你不可能查到,即使有,也是死亡證明,所以,在殺死韓天洛之前,你不需要知道任何緣由,保護好自己,懂嗎?”莊齊雙手恩在莊小蝶的肩膀上,很認真的對她說,“我並不是想讓你背上覆仇的包袱,但是,你執意要問,我無法隱瞞。” “不用擔心,我不會讓爸爸和媽媽白白死掉,這個仇,我會一點一點的跟他算!”她不想否認,自己對這個哥哥是有感覺的,他讓她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但是不完整,也不能構成完整的記憶。 “做任何事情,前提必須要在保證你自身安全之下,不要告訴任何人你的真實姓名,到目前爲止,只有我和金鱗知道你還活着!”莊齊有些擔心,金鱗是不是會將莊小蝶還活着的事說出去,但是,他想,應該有辦法告訴她,威逼利誘也好,直接滅口也罷,爲了她,不惜一切代價。 “我會小心,可是,哥哥,爲什麼我的戶籍證明裏只有一張死亡證明呢?我爲什麼要被死亡?”莊小蝶追問着,她不死心,也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活着。 陽光照在車身上,沒有開空調的小空間裏,暖烘烘的,她的額頭溢出細細的汗珠,反手握着莊齊的雙手,熱熱的手心,雖然空氣變得令人焦躁,但她卻感到無限的真實,是的,也許下一分鐘,她就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一個真實的自己。 “你和我一樣,都是s組織裏的頂級殺手,但是,組織派你去執行任務,你不同意,結果,就遭到封殺,你性子太過耿直,不肯屈服,但,也是這樣,遭到組織的追殺,就在他們追殺你的那一天,家裏也遭到了大火,爸爸,媽媽,全都葬身火海,然後,我們都以爲你也死了。” “結果我還活的好好的,出現在你們的視線範圍之內,成爲韓天洛的未婚妻,然後,組織就開始派人狙殺我,不斷的派人,選在我不在韓天洛的範圍之內,對不對?”她忽然明白,爲什麼有很多人,都是衝着她的命而去,韓天洛,不過是個幌子,他們,根本無法對付他,甚至是,不敢對付! 莊齊不說話,默認了這個事實,他當然不知道,莊小蝶在逃離莊家的時候,遭到的追殺,不止是一方勢力。 “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接下來,就看你自己了,離開這裏,回到韓天洛的身邊,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殺了他,或者愛上他,要看你自己了。” 莊齊的眼神中夾雜着一些捉摸不定的神情,這些神情,帶着些眷戀,還有,說不出的情感,讓她有一瞬間的錯覺,那種情感,不單單是親情。 “哥哥,我會努力,報仇,絕不會就這樣屈服,s組織過河拆橋,我也絕不會回去,你都已經發現了我,別人怎麼可能不會知道,早晚會曝光的,在這之前,我會將想要做的事情做完。”她當然猜得出,那個向自己尋回匕首的人,就叫金鱗,也許她們以前是好友,也許,曾經是親密無間的搭檔,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知道,自己家的那場大火,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會在暗中保護你,只是,量力而爲,如果有任何危險,我都不會同意你去做的,韓天洛,不是個善茬,你也不是他的對手。”莊齊忽然有些後悔,自己一時口快,說出了不該說的話,韓天洛就算再該死,也不能讓她一個人去面對。 這一切來的太快,但似乎是在預料之中,她不得不說,自己在糾結了這麼久以後,終於查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韓天洛是罪魁禍首,這個事情,怎麼聽起來如此的諷刺,她險些,只差一點,就要愛上他了,不是嗎?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也許,你可以從他身上獲取很多資料,這些資料,用來推翻一個人,要比血淋淋的殺戮來的痛快!”想起家人的死,莊齊的臉上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漠,他當初一直不相信莊小蝶還活在世上的事實,現在看來,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性的,簡直是上天相助,她,竟然成了最接近韓天洛的唯一一個人。 “我懂你的意思,不過,你要履行諾言,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告訴我!”她答應,她什麼都答應,反正,自己只是一張死亡證明,借用倪安安的身份,還有什麼事不可爲呢?腦海中,那一場大火,更加清晰,彷彿就發生在昨天。 “會的,會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莊齊鬆開她的手,打開車門,然後離開,頭也不回的,而莊小蝶,繼續坐在車裏發呆,她正在想,如果韓天洛問起來,自己該怎麼解釋。 也許,她的擔心是多餘的,韓天洛現在,根本無暇顧及她的事情,單是孟媛之一直無法撥通的電話都讓他坐立不安,從昨晚開始,孟媛之在進入他旗下的一家娛樂場所以後,人就失蹤了,連帶失蹤的,還有她的兩名同事。 所有的監控錄像,好像都在同一時間壞掉,而裏面的監控錄像只顯示她離開的身影,接着,所有的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等待他的,只有電話裏客服甜美的聲音。 韓天洛低着頭,仔細的回想,忽然,一個人的臉龐出現在腦海中,是他,一定是維克,否則,絕對沒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而當他撥通維克的手機,竟然是正在通話中,他有些氣惱的將手中的資料重重的仍在辦公桌上,孟媛之,爲什麼你一定要踏入這個行業,爲什麼一定要他擔心。 回憶裏,那個肥嘟嘟的女孩子,總喜歡跟在他身後傻笑,手中舉着五彩的風車,不停的扯着他的衣服,“哥哥,哥哥帶我去玩,帶我去玩嘛!” 他不忍,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受傷,就在他動用所有的人手去調查的時候,手機上發來一條短消息,“想要孟警官不受傷嗎?那就玩個看圖猜猜看的遊戲吧?!輸了,可怪不得任何人!” 手機再次震動響起,竟是一張圖片,圖片上是被蒙着眼睛的孟媛之,短袖警服被褪到鎖骨下端,幾乎就要露出雪白的肌膚,而嘴角的鮮血說明,她已經受了傷,斜斜的靠在一個門邊,門口,地上堆着一堆啤酒,甚至是許多零零碎碎的小食品,她光着腳,腳下磨出不少血泡,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不變的倔強。 他的心似乎被人狠狠的抽了一下,雙眸中的凌厲之色愈加狠絕,靜靜的看着照片,然後,將畫面放大,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着,清晰度提升,然後忽然站起身,朝外面走去,電話撥給鍾離:“速度跟我到南郊的新城殯儀館去,叫上赫冰!” 他渾身的肅殺之氣讓周圍的任何人都不敢怠慢,走路的步伐下意識的加快,他怎麼能讓她受傷,孟媛之,他曾經最疼愛的小妹妹,只是因爲黑白之間的色差,便隔絕了他們之間距離,成爲一道無法逾越的橫溝。 孟媛之被蒙着眼睛,靜靜的坐着,不時的,有人來爲她喝水,她沒有拒絕,這種情況,人在沒有水喝的情況下,將會失去所有的力量,她當然不會傻到像被綁票的無辜者,鬧脾氣,拒絕喝水,期間不時的有人想要來揩油,都被她掙扎着給踹開了,不是他們害怕,而是他們不敢,老大要留的,是個活生生的,完整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已經沒有了人聲,她費力的磨蹭着矇眼睛的黑布,好不容易,能看到一些東西,凌亂的地方,散發着一股陰沉沉的潮溼味道,她禁不住抽了一口氣,雙手腕被手銬銬得牢牢的,背在身後,並且,和身後的一張鐵柱子掛在一起,也就是說,她根本沒有將手翻轉過來的機會。 終於,蒙着眼睛的黑布被她徹底給磨到了額頭以上的位置,這纔看清楚這裏的狀況,和普通的小屋,除了滿地的廢紙片什麼也沒有,而她的兩個同伴也不見了蹤影,她不敢出聲,很擔心他們的下落,又不知道,那些綁架她的人會冷不丁的走進來,看見她這樣,然後再綁起來,那種被很多雙眼睛死死盯着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這個時候,她的心即使有一萬個害怕也來不及,突然好想念韓天洛,他一再的拒絕她,將她推得遠遠的,雖然傷了她的心,卻也讓她知道,他的心裏還是在乎她的,如果這一次,自己不幸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傷心。 這些,也只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逃出去,手銬是她自己的手銬,但,該用什麼給弄開? 一縷亂糟糟的頭髮耷拉在耳邊,讓她忽然靈光一閃,髮飾,她的髮飾裏有一根很細很細的鐵針,不久以前買的時候就在想,這是不是可以當做開鎖的工具呢?看來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場。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頭上的那根鐵針捏在手中,手腕處已經被手銬磨得變了顏色,火辣辣的疼讓她忍不住想要吼出來,但是,這種情況下,只有堅持,再堅持,想想抓自己的這些人,看起來並不想是要謀財害命,難道真的是綁票?爲了錢?還是爲了……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快速的用鐵針戳進手銬的鎖眼裏。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插進手銬中的鐵針依然沒有任何反應,每當她充滿期望的時候,那本該發出“卡塔”一聲響的東西,卻只有變彎曲的鐵針,心中的慍怒,幾乎磨滅了她的耐心,索性,深呼一口氣,繼續,這時,門開了,門外有人走了進來。 “她怎麼弄開的?”其中一個黃頭髮的對身邊年紀約小點的男人說道。 “不知道,剛纔看看還好好地!”年紀小點的看到孟媛之的樣子,嚇了一跳,知道,再晚一點,她恐怕就要逃出去了,於是,撥拉一下自己額前的長頭髮,漂染了一撮紅色的髮型看起來更像個鸚鵡。 “出了差錯,咱倆也不用活了!”黃髮對鸚鵡弟嘟囔,隨即走到孟媛之面前,摸了一把她的肩膀,看看她的手,還好,是手銬不是繩子,否則,說不定已經被解開了,他感到倍感安慰,掰開她的掌心,什麼也沒有,這才放心的站起來。 “我走了,你留在這裏守着,守丟了,你就直接吞槍自盡好了。”黃頭髮的男人轉身離開,留下一句話,弄得鸚鵡弟滿臉的鬱悶,他看着坐在那一聲不響的孟媛之,露出訕訕的笑容,“警察同志,我可不是罪魁禍首,如果你今天有幸沒死的話,千萬不要追究我的責任,我哪知道要抓的人是警察呀!” 他的話聽起來怎麼有種逃脫罪名的嫌隙,孟媛之嘴角輕揚,他應該還沒多大,可以用來威逼利誘一下,於是,擺出一副大姐姐的神情,氣定神閒:“我對你這種小兵沒興趣,不過,我現在特別想聽首歌,你能給我放放嗎?反正閒着也是無聊。” 本以爲這個漂亮的女警察會說出一些比較爲難他的話,不想,她只是想聽一首歌,反正,老大交代了,他要一直守在這裏,所以,放首歌聽也不爲過,拿過手機,那是他最近剛買的最流行的蘋果手機,有些得意的打開,隨口問:“想聽什麼歌?” “突然很想聽周杰倫的回到過去!特別想念一個人。”她微微一笑,這樣的笑容,平復了她一顆急躁的心,隨着音樂盤旋在空中,她用手捋直了那根鐵絲,然後開始緩慢的,順着力道朝鎖眼裏戳進去,臉上的表情依然是微笑着,靜靜的看着前方。 “一盞黃黃舊舊的燈,時間在旁悶不吭聲,寂寞下手毫無分寸,不懂得輕重之分,沉默支撐繞過陌生,靜靜看着凌晨黃昏,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一首沉澱在心底很久的歌曲,一首讓她瞬間能將思緒纏繞到過去的歌曲,美妙的音樂,不合時宜的記憶在瞬間打開,就像撒滿地面的陽光,一發不可收拾。 記憶回到中學時期,她選擇了距離韓天洛最近的女子中學,這所學校裏沒有男生,每當,她坐着韓天洛的摩托車離開學校的時候,總是被許多人羨慕,嫉妒,但她並不介意,靠着他結實的後背,感受着他身上散發出來好聞的氣息,沒有普通男生身上的汗臭味,他的衣服,總是乾淨整潔,十指乾淨而修長,良好的修養讓他很少將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 戴着和他一樣的頭盔,聽着耳邊的風呼嘯而過,那種美妙的感覺,成爲她學生時代最美好的事情,偶爾,她會和人談起,眉飛色舞,但他無論何時,都是那麼的氣定神閒,比起那些大學裏只會談戀愛,抽菸喝酒的男生,他身上,多了一種淡淡的書香味,她會在風吹起長髮的時候揚起臉,呆呆的問他:“澈哥哥,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 他不語,良久,說出自己一直以來的理想:“我想做一命優秀的警察。” 懲奸除惡,或者爲社會除暴安良等等的話語他說不出來,但是臉上篤定的目光讓他看起來更令人信服,她總是一臉愕然:“爲什麼一定要當警察?”那麼斯文的他,怎麼會喜歡那麼血腥的東西?自己的父親就是個警察,每個不回家的夜晚,媽媽都會爲他擔心到徹夜不眠,她,不想做這樣一個等待愛人回家的女子。 他笑,笑容很淡,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散,輕聲說:“那是我從小的夢想,我有種預感,以後,我一定不會讓爸爸失望。”小小的媛之怎麼會知道,他的爸爸,纔是最出色的特警,也許,有時候會爲了臥底彷彿會被時間遺忘,家人,親情,都變得微不足道,但是,作爲一個還不成熟的男人,他想要體驗,體驗那種感覺。 音樂聲落下,她的思緒被強行帶回來,手腕處“咔啪”一聲輕微的聲響,讓她心中一陣竊喜,終於自由了,不等鸚鵡弟說話,她已經伸出一隻拳頭,狠狠的砸在他臉上,她不能,不能讓自己成爲籌碼,從她進入女子警校開始,就告訴自己,女人不是弱者,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爲了心中的那個夢想,任何困難面前,她都會選擇堅強。 奪過鸚鵡弟口袋裏的槍,她拿着槍小心翼翼的移動到門邊,從門縫中望出去,外面圍坐着七八個懷裏端着砍刀的人,看來,他們只是普通的黑道團伙,有備而來,目的性很強,這個目的,是誰,她還不清楚,但是,目標的力量遠遠大過了她,索性,縮回身體,要想一個萬全之策。 但是,不等她說話,躺在地上的鸚鵡弟忽然大叫一聲,引來了外面人的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過來,撞門聲響起,小小的木門怎麼能抵擋得住,她的臉色一變,忽然,門被踹開,直接倒在地上,一把槍對準她,卻並不扣動扳機,而是走出來幾個男人,赤手空拳的與她搏鬥起來,頓時,一陣亂鬥,但是,那唯一持槍的男人並沒有扣動扳機,這也是她一直能活得好好的原因。 撂倒幾個男人之後,她開始感覺自己有些無力,手腕處的傷痛在揮拳時被觸動,疼痛讓她不得不選擇用腿,那雙修長的美腿在踢出去之後,漂亮的收回,地上倒了一地,她用手槍對準幾個人的大腿,分別射出去,滿地的傷者只有瞪眼的份,那持槍的男人終於忍無可忍,不等手槍對準她,就已經被踢飛,右臉部受到撞擊,被迫倒在地上。 她快速的一躍而起,不想,外面的人更多,那些虎視眈眈的男人們沒有槍,卻抱着玩玩看看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如此猙獰,她不得不舉起拳頭,再次作戰,但是,這一次,她的力氣真的不多,面對那些力量大如牛的男人,她終於敗下陣來,被圍困在正中間,護住自己的腦袋,後背,肩膀,肚子全都被施以重創,鮮血,順着她的臉頰流下來,暖暖的,熱熱的。 眼前的情形開始變得模糊,她不得不掐着自己的一點肉,不讓自己睡過去,意念支撐着她,活下來,是必須的,看着她終於倒在地上不動了,那些拳頭才停了下來。 忽然,那些人開始慢慢的後退,彷彿見鬼了一般,臉上的表情全都是驚恐不安的,接着,昏昏沉沉的她被抱起來,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臉龐,是他,他來了,她的心裏變得無比心安,好像,她的精神支柱已經出現,她不必再死撐下去。 韓天洛的表情冷的,如同萬年寒冰,那種深入骨髓的陰冷氣息讓周圍的人都望而卻步,很快,他的人包圍了整個現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黑眸中透着殺氣,只一個字,令現場的所有人都臉色大變,彷彿調入了人間煉獄。 “殺!” 他一聲令下,現場由一片寂靜,變成了殺戮的戰場,沒有子彈,也沒有任何高級的武器,只有拳頭,最原始的工具,變成了不多會兒的血流成河。 韓天洛一聲不響的抱着她,走了出去,坐上車,呼嘯而去,她閉着眼睛,臉上,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他的心,痛到了極點,她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小妹妹,卻是傷她最深的人,她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因着他,報考了警校,因着他,變得公私不分,因着他,她深入虎穴,只想幫他查出那些幕後指使。 一幕甜蜜的畫面顯現在腦海中,他的心一陣一陣的抽着痛,那是一個暴雨的夜晚,他承諾會接她放學,結果,他因爲功課沒有完成而耽誤了時間,當夜色籠罩,他淋着雨在學校裏四處奔跑尋她的時候,一把傘出現在他的頭上,轉過身,只見,個頭不高的她費力的點着腳尖,爲他撐着傘,微笑着說:“澈哥哥,你終於來了!” 那一刻,他的心,即使是萬年冰山,也會被融化,他攬她入懷,這樣可愛乖巧的小女孩,真的是個合格的妹妹,他沒有說什麼,她也會懂得,她要等的,不過是一個承諾,一個讓她一直信奉他的承諾。 但是現在,十年的變遷,時光不再,她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他卻,再也不是那個她心目中的澈哥哥。 看着韓天洛發瘋似的抱着孟媛之往赫冰的手術室奔,所有人都自覺的退後到一邊,赫冰衝上來,摸着她的大動脈搏動,點點頭,身邊的助手,快速的,心電監護儀,靜脈通路,全部迅速建立,赫冰開口:“腹部有內出血,查血型,立即輸血。” 韓天洛被拒之門外,久久的,不說話,臉上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內心,卻是波濤洶涌,他怎麼會不知道,即使他再怎樣把她當做是妹妹,她也依然沒有放棄過自己心目中的想法,她愛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她要當他的新娘,儘管,他大她許多,但她要的,只是他,任何人都代替不了。 鍾離走過來,彙報道:“已經查出了那些人的下落,只是社會上的一個不起眼的組織,但有人跟他們做了交易,要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人,在救兵趕來之前,只要是活着的,就好!” “那些人呢?” “全部揪出案底,打成殘疾,偷偷送到警察局門口了,就算是出了進不了大牢,恐怕,連路都走不了了。” 即使是這樣,依然無法解他的心頭之恨,韓天洛擺擺手,隨後示意鍾離離開,後者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始終沒有說出來。 夜色朦朧,韓天洛倚着門邊,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情,就是那樣靜靜的站着,手術室上面的燈光一直亮着,裏面的人,忙忙碌碌,偶爾有護士進出,很快,又折返回去,這時,赫冰的助手走出來,對韓天洛說了一句話,讓他的臉色沉下來,毫不猶豫的跟着走到了旁邊的房間去。 不一會兒,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從裏面走了出來,泛白的嘴脣緊緊抿着,坐在長椅上,眯起眼睛,靜靜的,不說一句話,一個小時,三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的全自動玻璃門打開,赫冰從裏面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僵硬。 “再不說話以後就別說話了!”沒有像電視上那種,緊張的抓住醫生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問着什麼,而是一句半威脅的話,韓天洛的表情很難看。 “還好,內臟修復工作已完成,熬過今晚就會沒事,失血的問題還好有你!”赫冰說着,累的抹了一把汗,孟媛之的血腥很特殊,是rh陰性血型,往往這種血型的人在我國十分罕見,正當他以爲要沒辦法的時候,想到了韓天洛,很碰巧的,他也是這種血型。 “今晚我要陪着她!”他冷冷的說着,目光從赫冰身上掃過,只是一個眼神,都如同千萬把利刃一般,赫冰已經很幸運的,嚐到了萬箭穿心的感覺。 “她需要休息,你就不怕打擾到她?”赫冰正準備繼續說下去,看到韓天洛那駭人的眼神,只好閉嘴,轉身跟身邊的人說:“去準備一套衣服給他!” 韓天洛不語,徑直的走了過去,誰也不予理會,所有的人,都守在醫院裏,燈火通明的地方,多了很多穿着黑色襯衣的人,看起來無比的怪異。 莊小蝶回到別墅,茉莉請假不在家,只剩下話不多的小雅,莊小蝶無聊的呆在自己的房間裏,對着曇花發呆,韓天洛爲什麼不見蹤影?從她昨晚回來開始,就壓根沒有見到他,難道出了什麼事? 撥通赫冰的手機,是關機,最後,只好撥韓天洛的電話,乾脆是關機,心中,怪怪的感覺,在想念他了嗎?只是幾天不見?她搖搖頭,否認,怎麼可能,韓天洛,是仇人! 江瑾浩的電話撥過來,她接起,急切的問:“韓天洛你?他人怎麼不見了?” 江瑾浩一愣,但卻沒有直接回答,似乎在思忖着什麼,最終,不得已的開口:“孟媛之受傷了,他一直在醫院,沒晝沒夜的陪着,所以……” 她的心說不出的難受,似乎被一雙手狠狠的蹂躪,然後在扔在地上,踩幾腳,嘴上卻隨口道:“哦,這樣啊,那很正常,如果他問起來,你就說我回來了。” “這麼快就回來了?還以爲你會過段時間呢!怎麼樣?查到什麼了?”江瑾浩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是懶懶的,對任何事情都不會太在乎,除了最近不見蹤影的韓天洛,他嚴重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已經被折磨成鬍子拉碴的模樣了。 “還好,沒什麼事,不過也沒查出什麼來,你呢?有什麼收穫嗎?莊舟的資料有進一步調查嗎?”她不想說那麼多,對這個曾經險些就駐進自己心裏的人,她似乎已經將那扇大門給關上,不給他任何窺視的機會。 “暫時沒有進一步調查,不過,有一點,莊舟曾經和韓天洛的父親是同一個部門的,職位只是正副之差,我猜,會不會他們得罪的人是同一個人?然後慘遭滅口?” 江瑾浩後面的話她都聽不太清楚,爸爸的死真的是和他有關係,而且還是同一個部門,她的臉色變了變,聲音有些沙啞:“恩,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忽然發現自己的立場有多麼的不堅定,就在莊傑說韓天洛是殺父仇人的時候,她曾經一再在心裏安慰自己,也許不是,偷偷調查下去,也許只是個誤會,可現在看來,這件事情的事實性已經又增加了百分之四十,她有多麼的不情願去相信。 一週後,莊小蝶站在天台上吹着小風,陰沉着的天氣讓她覺得涼涼的,卻並不冷,驀地,大門打開,門口駛進來幾輛車,似乎平日裏車輛都會直接開進地下車庫,而不會出現在愛花園裏,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竟讓她有種想要閉上眼睛的衝動。 韓天洛從副駕駛位上走下來,徑直的走到後面,然後彎腰,從後排座位上將孟媛之抱起來,然後慢慢的往別墅裏走,孟媛之穿着一件淺粉色的病服,顏色襯托着她略顯單薄的身體,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有憐香惜玉的感覺,她的身上披着韓天洛的西裝,臉上的笑容,已足以證明,她現在有多麼的知足。 莊小蝶站在天台上,靜靜的看着這一切,酸澀的感覺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索性回到座位上,然後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下樓。 樓梯口,韓天洛直接無視她的身影,抱着孟媛之走到其中一個房間門口,“滴”的一聲開鎖,兩人走進去,門關上,留下她獨自一人,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小雅從後面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別擔心,孟小姐受傷只是個意外,而洛少總覺得這是他虧欠她的,所以,倍加照顧。” “他做什麼是他的事,我怎麼會在意。”她說着,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牀頭,拿起那兩把一模一樣的匕首,沒來得及關上的窗吹進涼颼颼的風,其中夾雜着細小的雨點,打在地上,噼裏啪啦,一隻手拿一把,對比着,除了上面的主花紋不同,其他的地方,全都一樣,她的心禁不住沉下來。 曾經,莊小蝶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莊舟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相信他,但是,那種骨子裏潛移默化的信賴讓她知道,即使他說的話未必全都是真的,但韓天洛與莊家的恩怨,不是隨意可以捏造出來的。 金鱗,她也會知道這些祕密嗎?s組織如果知道她還活着,會不會找人來滅口呢?金鱗說過,下次再見面,就必定是殺手與被殺者,想到這,她的心莫名的惆悵起來,莊小蝶,該做些什麼?還是守株待兔,找到韓天洛手裏的犯罪證據,或者,直接殺了他? 一想到,要和他針鋒相對,她的心又變的軟起來,記得在死亡谷裏,水邊,他們依偎在一起,躲雨,爲了找到水源,他依然表現的沉穩,給了她無限的希望,回來之後,當他看到丁國璽險些調戲到她,直接出手,不顧黑道的其他人士的不悅,直接狙殺了丁國璽,而在廈門,他爲了救她,竟然不惜以身試險,直接衝在了她前面,將她與死亡隔開。 這一切都來得那麼快,時間不長,甚至只是幾個月,可她對他的記憶卻可以用很長很長的時間去回味,如果要她舉起槍對着他,真的,很難做到。 “砰砰砰……”敲門聲響起,她急忙收回自己的情緒,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到一臉疲倦的韓天洛,她忍不住爲他擔心起來,隨即又想到他是爲了別人,口氣帶着嘲諷,“呃?你有空?” 韓天洛推開門走進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臉上缺了些血色,雙眸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你捨得回來了?” “我幾天前就已經回來了,只是你太忙了,無暇顧及到我而已!”莊小蝶連忙接口,儘管她不想讓自己表現的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可她的口氣還是出賣了自己,逃避似得轉過身,避開他的目光。 “對不起,我真的很累!”他從後面緩緩的抱住她,將頭埋在她的頸項,吻着她精緻的鎖骨,只是一句話,好像將這些天的情緒全部宣泄出來,有種說不出的舒暢。 她一怔,這樣疲憊的他,從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出,而他,在這一刻彷彿褪去了所有的光環,只是一個疲倦的男人,被他輕輕的摩挲着耳垂,深重的呼吸聲讓她感覺像個貓抓一樣,癢癢的,卻不難受,似乎習慣了他的擁抱,她竟然,下意識的沒有拒絕。 “熬了幾天幾夜?”她很好奇,按理說,一個人這麼熬下去,一定會滿臉的鬍渣子,甚至衣衫不整,可他,除了略顯疲憊和慵懶的身體,依然是那樣的乾淨,沒有一絲的不修邊幅。 “她是無辜的,我不能容忍她受傷。”他下意識的,說了實話,說不喜歡,怎麼可能,她從小就是他身後的泡泡糖,即使不是因爲他,他也不能容忍她受傷。 她的心裏酸酸的,嘴上卻說:“原來你也可以這麼在意一個人,不是別人說的那麼冷漠無情,對女人沒興趣?!” 他不語,卻依然緊緊的抱着她,不肯鬆手,她想要掙脫,卻根本沒有力氣,只好轉身,反抱着他,心裏告訴自己,誘惑他,讓他愛上自己,才能更好的盜取資料,將他的老底掀開,曝光在日光下。 他的身體明顯的一頓,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的主動,拉開她的身體,凝望着她的雙眸,然後一字一頓的說:“你最近見了什麼人?” “沒有人!”她快速的回答,甚至是不假思索的,因爲,這是她事先想好的答案。 “不要騙我,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呆在我身邊了,請告訴我,我會放手,讓你離開!”不知不覺的,氣氛曖昧到了極點,他們就這樣相擁着,彷彿在等着對方放手,好給自己一個不放手的理由。 她的心沒來由的痛了一下,鼻子酸酸的,欺騙,她還要繼續欺騙下去,她不能親手殺了他,卻要將他送上斷頭臺,爲什麼要這樣,只是因爲莊傑的一句話嗎?還是她在爲自己畫地爲牢。 如果是前些天,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那現在就放我走!”但是現在,她不能說,也不想說,只是潛意識裏還覺得自己是必須留下來罷了。 他無法控制的親吻了她的額頭,鼻樑,臉頰,卻又淺嘗輒止的表示他現在有多麼的理智,輕輕的推開他,靜靜的望着他深邃的雙眸,說不出的滋味讓她有些難過,別過臉,“她需要照顧,你去吧!” “沒關係,有小雅在!”他重新走上來,擁着她,然後往牀邊走,她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反抗,卻聽得他在耳邊說:“只是想擁着你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他猛地一用力,將她圈在胳膊裏,閉上眼睛,不再說話,而她,睏倦全無,怎麼能睡的着,記得第一次,與他同牀共枕的時候,他是喝醉了酒,本以爲他要越界,不想,只是借她的牀睡一晚,自己還咬破了嘴巴,現在想來真是可笑,也許,他只有在遇到很難纏的事情纔會表現出那樣的無助,想要一個人陪,而且,只是在黑夜裏,有一個可以擁着入眠的人。 爲什麼會選她,真的只是因爲夫妻義務嗎?她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遇上的人不會輕易的拐她上牀?可是轉念一想,如果不是因爲倪安安的行爲放蕩,她恐怕也是自身難保,可是,他現在竟然不介意這些了!會是什麼原因?難道他已經發現了她根本就不是倪安安? 這個想法讓她嚇出了一身冷汗,驀地,轉頭望着他,即使是睡得很熟,他也依然緊緊的攬着她,讓她枕在自己的臂彎裏,眉頭微蹙,睡覺的時候,安靜的,像個小孩。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觸碰一下他堅挺的鼻樑,忽然,手腕被捉住,他關上燈,將她擁得更緊,在懷裏說:“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玩火自焚?!” 她不解,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忙閉上眼睛,將頭埋進他的懷裏“睡覺!” 能清楚的聽到他略顯凌亂的呼吸聲,隨即,隱忍後,一切又恢復了平靜,她能感到自己臉紅到了耳根子,儘管,關着燈,什麼也看不見,但那種羞紅了的皮膚還有着褪不去的餘溫。 她很怕,很怕自己會習慣這樣的懷抱,很怕自己會忘記了所有的往事,就這樣沉淪,墮落下去,深夜裏,她每每被噩夢驚醒,醒來的時候,身上的汗水幾乎打溼了衣襟,而他,總會拍拍她的後背,輕聲說:“睡吧,有我在!” 只是一句很簡單的話,卻讓她感動的一塌糊塗,不禁質疑,確定自己真的沒有掉進去嗎? 次日清晨,韓天洛奇蹟般的沒有離開,而是坐在窗邊,靜靜的凝望着外面的風景,當她醒來的時候,只看到他略顯孤寂的背影,正想說話,卻聽到他手機震動的聲響,他只看了一眼,便起身離開,沒有絲毫的留戀,彷彿,這裏只是一個避難所而已,一旦災難離開,他便會回到以前的棲身之地,留下一個空巢,和無限的寂寞。 孟媛之頭痛欲裂,抓起桌上的手機,撥出去了號碼,卻無法說話,只看見他迅速的掛斷,然後出現在她身後,有力的胳膊將她抱起來,放在牀上,關切的問:“頭痛嗎?怎麼樣?我去拿藥!” 她拉住他的衣角,囁嚅到:“澈哥哥,別走!”她的臉色很難看,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而他,只是輕輕的用手將她的汗水抹去,低頭望着她。 “我只是整晚做夢,所以,你能陪陪我嗎?”她終於開口,而他,根本無法拒絕,坐在她的牀邊,擁着她,心裏卻有着說不出的滋味,如果有一天,他必須負一個人,那一定不能是媛之。 “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想!”他輕聲安慰,孟巖,如果知道女兒在他這裏,只怕會帶着大部隊殺過來。 “我夢到爸爸開槍殺了你,又夢到你調入了深淵,真的,很可怕!”此時的孟媛之已經不是那個英姿颯爽的女警察,穿着一身淡黃色的睡衣,長髮披在肩頭,儼然一副小女人像,卸下了一身的裝備,她,只是一個想要被人好好疼愛的女人而已。 他拍拍她的後腦勺,“都長這麼大了,還能被夢嚇到!” 他寵溺的聲音對她來說,是那樣的熟悉而又陌生,她不語,卻緊緊的抱着他,顫抖的嗓音問:“我已經病了第幾天了?” “第七天!”他不置可否的回答,不敢太用力,怕觸動她身上的內傷。 “我爸爸有派人找我嗎?”當她從韓天洛口中知道,自己一起的同事都被活埋的時候,心中的恨加上怒氣將她悶的喘不過氣來,怔怔的盯着天花板。 “恩,我已經放出風去,說有人在陝西一帶見到了你,他應該會再派人去查!”他神情淡漠的說。 孟媛之不說話,鼻子酸酸的,卻強忍住了想要涌出來的淚水,“十年了,十年的時間,爲什麼我還是忘不掉你,只因爲如此,帶給無辜的人殺身之禍!” 韓天洛不語,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安慰她,維克,手段狠絕,如果說有人敢違揹他的諾言,那麼,這個人,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視生命如草芥,這樣一個人,也許外界看來,和他韓天洛歸屬爲一類人,但是,他心中清楚,他們,根本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我會替你報仇的!”他說出的話如同誓言,又是很久以來對她的第一個承諾。 “不要,我會繼續查下去,無論這個叫維克的,背景有多龐大,都要將他繩之於法,上次的致幻藥物也是他研究出來的成果,那麼,他一定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孟媛之恨不得現在就回到崗位上去,穿上警服,帶上警帽,和自己的同事們奮鬥到一線崗位上去,可是,面對韓天洛,所有的鬥志都喪失在溫柔鄉里。 韓天洛的眼神中帶着肯定的神色,這件事情,不會就這麼過去的,接下來,維克將要對付的,很可能會換成別人,他的陰招很多,要的只是分散對手的注意力,好將更多的生意搶過去,而有了維克這樣的堅實後盾,倪振東的行動會更加的猖獗,絕對不會容忍別人的存在,況且,還有個倒戈的倪安安。 想起倪安安,他的心禁不住都爲之一振,是將她護在手心裏,還是遠離,置若罔聞,丟在一邊,任她自生自滅,這樣,才能躲過維克的攻擊,他的心裏很亂,只是,有了孟媛之這樣的前車之鑑,他不敢賭,也賭不起。 韓天洛走到樓下,看到莊小蝶正在餐桌前忙碌着什麼,看到他下來,擦了一把臉上的麪粉,笑道:“飯做好了!你們可以下來吃了!” 他不說話,她便繼續說道:“她是不是不能下來?那你送上去好了!” “我出去有事,你慢慢喫,小雅會給她送上去的!”他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忽然想到,給予她更多的關心,就是帶給他更多的危險,現在的他,無暇顧及這麼多。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的心沉入谷底,爲什麼他總是這樣若即若離,這樣下去,她根本無從尋找證據,除非,只有接近她,靜靜的站在原地,舉着白乎乎的,沾滿面粉的雙手,忽然,身後有聲音響起,她轉身,看到扶着肚子慢慢往下走的孟媛之。 “你怎麼下來了?”她急忙走上前去,扶着她,受傷的人,勉爲其難,照顧一下吧。 孟媛之微笑道:“不要緊的,我只是下來坐坐,總躺在牀上,太悶了。”她的聲音很輕柔,和以前所見到的雷厲風行,甚至言語尖銳的她完全不同,看來,一個人有兩面性,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你等等,我端粥過來給你!”旋即,她轉身鑽進廚房,很快,端了一碗紅棗大米粥,儘管這麼稱呼,粥裏面確是什麼都都有,薏米,黑米,甚至是桂圓和蓮子,快成八寶粥了。 “謝謝!”孟媛之接過粥,有些感動的看着她,兩個女人,竟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般敵意十足,而是像老朋友見面一般,氣氛融洽。 “他出去了,你有什麼事叫我好了!”莊小蝶拍拍胸脯,這個女人並不令人討厭,無論是一身警服看起來十分嚴厲的她,還是現在穿着睡衣柔柔弱弱的她,都令人恨不起來。 孟媛之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他一向都是這麼忙的,對嗎?” “恩,也許吧,不過有時候他會很早就回來!”她想到自己遠赴廈門,前腳走,後腳某人就跟了過去,這也算是在忙吧?! 孟媛之用勺子舀了一口粥,慢慢的說:“其實,很久以前他就是這個樣子,從未改變過。”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認識的?”八卦心理開啓,一發不可收拾,她忙安慰自己,閒來也是無事。 “我們從小就是鄰居,從我開始流着鼻涕會跑的時候就整天跟在他身後,後來,他們家搬家,我就哭着鬧着要到他隔壁的學校去上學,那時候,我上小學,他上高中。再後來,他去了特訓部隊,我就一個人,讀完學,考到了警校去,最後,加入了警隊,當我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是將近十年的光景,期間,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然後,便捲入了黑幫爭鬥,一步一個血印子。” 孟媛之細細的回憶着,臉上的表情從開心,到甜蜜,然後是惘然,最後是無限的擔憂,從再次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不相信這是事實,她心目中最崇拜,最敬重的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清一色的黑,晃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原來他們這麼早就認識,這倒是始料未及的,莊小蝶嚥了一口吐沫,酸澀的感覺讓她無法保持淡定,繼續追問:“那時候,他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恩,他生來比較內向,但他卻是個心思細膩的人,外冷內熱,像他媽媽一樣,喜好安靜。”她清楚的記得,韓天洛的媽媽是個溫柔婉約的女人,總是喜歡安靜的坐着,看書,或者打掃衛生,也正是如此,她的兒子,也是個靜動結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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