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大啓爾功,爲周室輔

作者:全威
次日一大早伍封與楚月兒剛剛盥洗後從房中出來便見圉公陽守在門外圉公陽向伍封稟報:“龍伯昨日有人潛入南郭先生的舊宅被守宅的倭人勇士擒住已將他送了來龍伯要不要瞧瞧?”

  伍封想不到有這種巧事昨日剛派了人去守府居然就拿了人來問道:“是否從衛國逃難來的人?如果是衛人便放了。”

  圉公陽道:“不是衛人是周人。”

  伍封奇道:“南郭先生已經不在了宅中又無貴重之物這人去幹什麼?莫非與南郭先生一家被殺之事有關?”一起到前面的側房只見庖丁刀、商壺和一個倭人勇士正惡狠狠地守着一個人。

  那人是個中年人看起來頗爲剽悍滿臉灰撲撲地跪在地上。倭人勇士道:“小人等奉命守南郭先生之宅這人會些劍術昨晚溜入府中被我們拿住。”

  伍封問那人道:“你是什麼人?到南郭先生舊宅幹什麼?”

  那人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庖丁刀在一旁叱道:“好好問你話你竟敢不說?”拔出鐵鉞來“唰”地一聲向那人劈下去青光一閃伍封吃了一驚忙道:“慢……”才說出一個字便見那人頭上的黑落了一地中間露出青滲滲的頭皮來卻沒有傷到絲毫皮肉。

  伍封不料他用鉞如此巧妙讚道:“好!”

  商壺呵呵笑道:“小刀你這鉞法甚好。”

  那人嚇得面如土色忙道:“小人是王子厚的家臣名叫劉始。”恰好鮑興這時走上來愕然道:“天下還有人取名叫‘牛屎’?!”

  商壺哈哈大笑道:“這人姓劉可不是姓牛小興兒不會分辨口音。”

  鮑興笑道:“小興兒不辨口音莫非老商便懂各地口音了?”

  商壺道:“那是自然天下各國的說話口音老商都會。”

  伍封奇道:“老商會哪些地方的說話口音?”

  商壺道:“王畿、晉、齊、鄭、衛、宋、楚、吳、越、燕各地的口音又的相差不多有的差異頗大吳越巴蜀簡直是另外兩種話老商也會說不過外族人的言語便難懂只有胡人的話老商較會。”

  楚月兒驚奇道:“老商可了不起啊!”

  伍封心道:“想不到老商還有這本事!”笑道:“老商這本事日後定有用處不過此事下次再說先問這劉始的事。”

  商壺向劉始瞪眼道:“你說!”

  劉始嚇得一哆嗦道:“小人是奉了王子厚之命到南郭先生府上探查不料有人看守在內被人擒住。”

  伍封問道:“王子厚派你去探查什麼?”

  劉始叩頭道:“小人也不大清楚早些時王子厚派小人到南郭先生的舊宅去窺探看看有無異常之物又讓小人不可聲張只在晚間纔去。小人這多日晚間都入宅中不料昨日竟有人守宅便被擒住。”

  伍封皺起了眉頭:“王子厚此舉不大尋常莫非他與南郭先生一家被殺之案有關?”沉吟了片刻問道:“什麼異常之物?”

  劉始道:“小人也搞不清楚異常之物指的是什麼或是看不順眼的物什吧。”

  伍封見問不出什麼來命人將他解送到姬仁府上去。這成周城中關係頗爲復集姬厚、單驕、劉卷之間的關係有些古怪多半還牽涉它國之人值得伍封信賴的便只有王子姬仁這人到了姬仁府上說不定姬仁能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來。

  伍封命那倭人勇士回南郭子綦的舊宅中去繼續看守。忙了好一陣才用早飯春雨道:“龍伯要送給夢王姬的禮物已經備好了除了那面透光鏡還有些極美的海貝、珊瑚玉飾、錦帛也不少。”

  伍封點頭道:“今日我和月兒到南郭先生的舊宅去瞧瞧南郭先生府上究竟有什麼異物值得王子厚半夜派人去。路過王姬府時將禮物送入府中。”

  飯後伍封、楚月兒、商壺、圉公陽、庖丁刀和三十鐵勇出府叫了十幾個從人除了帶上要送給夢王姬的禮物外還帶了兩隻羊、數十壺酒和若干美食擬去犒賞看守南郭舊宅的倭人勇士。他讓鮑興守在齊舍便由圉公陽駕車充當御者。

  途經夢王姬府時伍封入府送禮那管家莊城將伍封迎了進去道:“龍伯請稍坐小人請王姬來。”

  伍封道:“不勞王姬芳駕在下還有極緊要的事去辦若與王姬說話只怕會心不在焉反顯得不恭。”

  莊城有些不解問道:“這倒是件奇事到王姬府上來的人都是千方百計要求見王姬龍伯獨不願意前些天宴飲時還中途離去是否我們有得罪之處呢?”

  伍封嘆道:“莊兄想得太多了上次在下中途離席是因心情鬱悶這一次是身有要事既不是故意扮清高也不是想學魯國的柳下跖。坐懷不亂嘿在下可沒這本事。”

  忽聽堂後側門外有人格格輕笑伍封看時原來夢王姬已經出來正走到門邊恰好聽到他這番說話。她慢慢走近來身後拖着長長的裙尾如同一片彩雲般緩緩飄了過來此時她穿了身淡紅的衣服頭上盤着烏黑的斜雲之髻美目流盼文秀逸如。

  伍封怔了怔施禮道:“王姬明日日壽誕在下提早一日來禮賀免得明日人多了忘了向王姬道喜。”

  夢王姬本來面帶微笑此刻卻秀眉微蹙輕嘆了一聲道:“龍伯可知道女子最怕的便是壽誕?”

  伍封愕然道:“這有甚可怕的?”

  夢王姬道:“每過壽誕夢夢便覺大了一歲眼見年華漸失早晚變得老了。”

  伍封忍不住微笑道:“王姬若還說老天下人恐怕都算得上老態龍鍾。王姬可不能這麼想否則在下見了王姬只好自稱老夫了。”

  夢王姬“噗嗤”一聲輕笑更顯得美豔不可方物。

  伍封心中一蕩心忖:“王姬與姊姊都生得極美不過姊姊之美是嫵媚入骨令人暇思王姬之美卻是雅緻文秀見者難生冒犯之念。”當下道:“在下的確是身有要事只好告辭王姬休要見怪。”

  夢王姬點了點頭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龍伯自去辦事要緊不過明日晚飯時夢夢的壽宴龍伯有暇來吧?”

  伍封點頭道:“在下自然會來。”他知道自己剛來便要走對主人略有些不恭細細看着夢王姬卻不見她有何惱怒之意。

  夢王姬見他說了走偏又盯着自己不走奇道:“咦龍伯怎又不走了?”

  伍封搔頭道:“在下急匆匆地這麼來來往往自知有些不妥恐怕王姬會見怪。雖然王姬臉上並無責怪之意但在下又尋思王姬是否心裏着惱臉上卻瞧不出來?”

  夢王姬又好氣又好笑嗔道:“我纔不會惱你呢!走吧走吧!”

  就幾句話之間夢王姬這麼忽笑忽嗔忽而感喟忽而冷淡頗令伍封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對付女子向來有些手段但對此女卻覺得難以捉摸心忖還是不要招惹爲妙告辭出府。

  楚月兒見他在府中打了一個轉便出來時間短得出人意料之外笑道:“夫君莫不是被王姬趕了出來?”

  伍封笑道:“我怕月兒在車上凍壞了不敢久留。”

  楚月兒笑道:“我本來就不會怕凍何況身上穿着這麼厚的狐裘哩!不信哪天與夫君到水下比一比看看誰怕凍些。”

  伍封想起在吳國與展如鬥水之事笑道:“我怎鬥得過你?”

  衆人一路出了南門到了南郭子綦的舊宅之中。那十名看守的倭人勇士迎了上來。

  伍封道:“大寒天的要你們在這舊舍中守着多半有些氣悶。昨日你們立了個功勞今日我帶了些酒肉來大家一起飲幾爵驅除寒氣。”又對圉公陽道:“你與小刀眼力不錯最能辨識物什你各室去走走看看有無甚麼異物。”

  當下衆人坐在最大的那間室中生好銅爐庖丁刀帶人去宰羊制餚生火溫酒不提。

  伍封與衆人說些閒話又四下看看室內嘆道:“南郭先生在成周十分有名這家裏卻很是簡陋以他的本事若要富貴也不難。”

  過了好一會兒圉公陽回來道:“龍伯也不見什麼異物。”伍封點頭道:“沒有就行了此事不必理會。”

  又過了一陣庖丁刀帶人將羊肉熱酒拿了上來衆人圍坐飲酒。衆勇士見伍封毫無架子居然與他們在一起胡混也不論大小規矩自然是開懷暢飲。

  伍封飲了幾爵酒見楚月兒笑嘻嘻坐在身邊眼前的酒卻沒怎麼飲過他雖然知道楚月兒不愛飲酒此刻高興起來道:“月兒飲一爵酒是無妨的何況你也曾飲過。”

  楚月兒笑着點頭飲了這爵酒道:“與夫君在一起想不飲酒也難。咦小刀要去哪裏?”

  原來此刻庖丁刀搖搖晃晃走出門去商壺大呼小叫道:“小刀醉了老商扶你去。”追了出去。

  圉公陽笑道:“大家都誇小刀制餚手段極好灌了他不少酒此刻想是要去方便。”

  伍封道:“小刀的鉞法大有長進今日早間嚇唬劉始的那一鉞委實不錯。”

  圉公陽道:“龍伯其實這還不算好的上次有一點草灰掉到小人鼻尖上小刀高興起來非要拿大鉞替我劈了去。”

  楚月兒吃了一驚:“哎唷這可危險得緊萬一手勁差了豈非連鼻子也削掉?”

  圉公陽笑道:“小人對他了解得很他若沒什麼把握怎會讓小人冒險?當時小人便由得他去只見他鉞光閃處小人還無甚感覺鼻尖上的那一點草灰便被他劈去了。”

  楚月兒讚道:“想不到小刀的鉞法高明至此!”

  圉公陽道:“後來小人與他試過多次他的大鉞從未落空小人的鼻子也從未傷過。”

  伍封點頭道:“小刀的鉞法好小陽的膽識也甚高若不是因你對他極其信任怎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你們二人都了不起!”

  正說話時庖丁刀匆匆跑了進來道:“龍伯那菜地後面的竹林裏有些古怪。”

  伍封忙問:“有什麼古怪?”

  庖丁刀道:“先前小人和老商方便回來老商見到後面那一大片竹林忽想到要喫筍纏着小人到林中覓些冬筍來制餚。小人和他入到林中找到了一些青筍老商便去掘挖誰知道才入地尺餘便覺得內有硬物小人看似是青銅器皿不敢深挖讓老商守着跑來報訊。”

  伍封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地底所埋之物或與南郭子綦一家之死有些關聯起身道:“我們去瞧瞧。”

  圉公陽從側面室中抱了大堆銅鋤木掘道:“這些鋤掘多半是南郭先生種菜所用。”

  衆人都隨了庖丁刀走到竹林便見商壺正一處新挖的小坑前。

  伍封讓衆鐵勇和勇士小心挖掘他們數十人七手八腳之下挖出了個大坑只見那中間赫然有一件巨大的物什立着圉公陽和庖丁刀用竹葉將物什上的土撥掃乾淨原來是一座巨鼎。

  商壺驚呼:“哇好大個鼎!是否可烹下整隻牛?”

  伍封道:“天下間哪有這麼大的鼎這必是天子遺失的九座寶鼎之一!”

  楚月兒蹲下看那鼎腹上面有一個大大的“青”字點頭道:“這是‘青’州之鼎。”

  伍封忙道:“此乃天子之寶、天下之重器我們先不要掘動。事關重大小刀、小陽你們入城到王宮稟告天子。”

  伍封讓衆勇士在這竹林附近守着自己與楚月兒細觀這大鼎只見這鼎是青銅所鑄鼎耳上有云紋鼎身有許多鑄字一看便知年代極其久遠不過年代雖久鼎上的紋飾文字絲毫未曾磨損清晰可辨。

  楚月兒讚歎道:“想不到禹王之時所鑄的銅鼎便如此精細。”

  伍封道:“楚莊王是月兒的先祖當年莊王未能看到這鼎月兒今日正好代先人一觀。”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辨識鼎上的文字。過了許久便聽遠處馬鳴車轔伍封與楚月兒躍出了大坑見大道上人車雄壯數百人馬由城中趕來中間有一車黃燦燦的十分巨大車上覆着赤紅的厚幄以八馬駕馭天下唯天子可用八乘之車一看便知道這是天子的王輿。

  伍封想不到周敬王也親自來忙與楚月兒到道旁施禮相迎。

  衆車停下姬仁由王輿內將周敬王攙了出來周敬王滿臉欣喜之色問道:“龍伯那寶鼎在哪裏?”

  伍封道:“便在竹林之內。”

  周敬王看了看楚月兒笑道:“月公主來成周數月寡人卻未能見過這位想必便是月公主?”他裹着赤紅大氅緩緩下車。三個宮女拿着極大的錦扇在周敬王身邊擋住寒風唯留出其前面來。

  這時有士卒侍衛劈枝斬柴片刻間在雪地上鋪出了一條路伍封、楚月兒、商壺、圉公陽和庖丁刀在前面引着衆人一起往竹林而去到了林中周敬王看着那座大鼎喟然道:“寡人上次見此鼎時還是王子如今已經數十年了以爲再難見到不料今日重見此鼎這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伍封道:“微臣猜想剩餘那八座大鼎也在林中特派人四下守住等天子派人來掘。”

  姬仁指揮士卒四下裏小心挖掘過不了多久便聽一陣歡呼原來又現了一鼎。

  伍封見林中甚寒對周敬王道:“此地甚寒要掘出九鼎還有好些時間天子不如先到前面南郭舊宅中稍坐宅中銅爐正旺可解寒氣。”

  周敬王本想在此看着但自己身子不好在寒地立得久了必會加重病情遂點了點頭由伍封和楚月兒陪着回到室中。

  圉公陽和庖丁刀早將宅內收拾乾淨生旺了爐火周敬王才坐片刻庖丁刀與圉公陽便將熱酒奉上。

  這時一個鐵勇入來稟報說是夢王姬聽說了消息也趕了來。

  伍封讓楚月兒陪着周敬王自己出去相迎。只見夢王姬穿着黑色的狐裘站在雪地之中一張臉被黑裘襯得雪白麪帶喜悅光采照人。

  伍封道:“這裏是南郭先生的舊宅在下也不算主人王姬請入內。”

  夢王姬隨他入內與周敬王和楚月兒見過後坐在爐旁幾個侍女立在其身後。

  夢王姬看着楚月兒笑道:“月公主到成周多日爲何不到夢夢府上去走一走?”

  楚月兒笑道:“其實月兒也想去瞧瞧王姬不過月兒一去夫君不免要陪着他這人有些無事忙每到一處少有閒時是以月兒也無暇前往。”

  夢王姬愕然道:“莫非無龍伯陪着月公主便不能外出?龍伯是否有些霸道呢?”

  伍封道:“在下不是霸道只因月兒生得甚美每每外出常有人賊眼巡巡若不是在下這兇巴巴的傢伙在一旁守住怕有人色膽包天意圖偷香竊玉是以在下有些不放心。”

  周敬王呵呵笑道:“龍伯言之有理月公主之美天下無雙龍伯的確要提防。”

  夢王姬笑道:“聽說月公主劍術高明別人若有歹意只怕討不到好去。”

  伍封點頭道:“這也說得是眼下就算董梧前來也未必敵得過月兒話雖如此在下還是要耽心的。”

  夢王姬微笑道:“龍伯平日與公主到大典之府閱籍自然無暇今日龍伯並沒有騙我果然是有要緊事辦。”

  伍封道:“其實在下也料不到只是南郭先生的幼子列九是在下和月兒的姊夫。昨日聽說有衛民流入王畿怕有人擅入南郭先生的故居纔派人守府不料當晚便擒了個人在下尋思來瞧一瞧想不到被月兒的小徒現了林中的大鼎。”

  周敬王道:“午飯前仁兒對寡人說起劉始的事情寡人甚是納悶尋思南郭先生是個庶人淡泊無爲家無藏金怎會有人打他的主意?現在想起來定與寶鼎有關。後來宮中侍衛稟報說南郭先生被害的當日先生曾到宮外求見寡人卻被厚兒帶走了。這厚兒太過不成樣子。”

  伍封驚道:“原來還有這事!”

  夢王姬一路趕來自是早問明瞭事情的由來沉吟道:“南郭先生不求富貴若早知道寶鼎埋在附近肯定不會隱而不報想必是他也剛剛現了寶鼎便去求見父王稟告。只是厚哥哥知道了這事又爲何不說出來反而支使梁嬰父派人鬼鬼祟祟窺探?”

  楚月兒道:“王子厚恐怕也不知道大鼎之事吧?否則劉始直接到林中去就行了何必跑來宅中?”

  伍封道:“我正是這麼想。依我看來南郭先生是個聰明人這九鼎之事十分要緊他不見到天子恐怕不會說出去否則定會驚攪王室導致變故。”

  他雖然說得含糊周敬王和夢王姬都聽出了他話中的含意。如今周敬王想立姬仁爲太子但又礙於姬厚勢大更有智瑤支持故而將立太子的事拖了下來。南郭子綦若將寶鼎之事告訴了姬厚姬厚立下這天大功勞天子再不立他爲太子也說不過去。南郭子綦久在成周當然知道其中的關鍵所以未將寶鼎的事告訴姬厚。姬厚自然心中生疑纔會派人到舊宅窺探。

  周敬王哼了一聲道:“此事定要好生徹查纔是寡人……”話未說完便聽竹林方向傳來歡呼之聲其中夾雜着商壺大呼小叫之聲其聲甚響。一人宮中侍衛飛跑而來稟告:“啓稟天子九座寶鼎都已經找到了!不僅是大鼎還有無數珍寶器皿。”

  周敬王大喜道:“我們快去瞧瞧。”

  衆人趕到竹林便見林中挖的數個大坑已經連在一起成爲一個巨大的土坑坑中立着九座巨鼎如同九座小山似的覓到的珍寶器皿堆成幾大堆放在一旁。

  商壺正站在土坑中將一隻鼎抱了抱卻是絲毫未動咋舌道:“這大鼎可重得!”

  伍封叱道:“老商這是天子寶鼎動不得!”

  商壺垂頭道:“老商知道了。”走回坑上。

  周敬王笑道:“九鼎重現這真是天下幸事!”

  姬仁扯着伍封和夢王姬商議運鼎之事這九座鼎十分沉重要運起來當然十分艱難。

  周敬王隨便看了看那些珍寶見都是王室故物不甚在意。他在坑上看着大鼎喜不自勝由宮女扶住沿着剛剛挖出的土階走下土坑緩緩走到一座巨鼎旁細觀。看了好一陣又彎腰看鼎腹的字道:“這座‘雍’鼎是……”他彎腰時身旁的宮女七手八腳去扶不免人多手雜。這是新挖的土坑先前挖掘時底下的土鬆弱了再加上雪水滲入三個粗大的鼎足正陷入土中又被商壺胡亂抱憾過此刻衆女在土上胡踏本來靠着周敬王一側鼎腳下的土忽地坍了下去大鼎晃動緩緩斜落向周敬王壓下來衆宮女大驚之下慌了手腳一時想不到將周敬王拉扯開齊聲驚呼竟一起用手扶鼎但這鼎奇重無比宮女們怎扶得住?恍如蟻憾大山一般毫無所用。本來鼎倒得甚慢鼎側的人大有餘暇跑開但周敬王年紀高大身子又弱大驚之下動作更是緩慢了。

  眼看這大鼎正向周敬王傾過去周圍的人大驚失色。伍封和姬仁忙跳下坑去但他們離周敬王甚遠趕之不及。

  正在這時楚月兒已經躍下了土坑她所立之處正在周敬王左近一閃便到了周敬王身邊情急之下不及思索一手撐住大鼎一手將周敬王扯開。

  大鼎被楚月兒一手撐扶略滯了滯仍傾了下來不過此時楚月兒已經將周敬王扯開了此刻自己再要避開恐怕已經來不及。她一扶之下便覺大鼎沉重無比忙將另一手扶住了鼎雙臂使力竟然將大鼎硬生生撐住!楚月兒自從習吐納之術以來氣力日長前不久吐納已入了“龍蟄神境”氣力倍增此刻全力施爲居然能將巨鼎托住連她自己也想不到。

  伍封此刻已經閃身過來雙手托住了大鼎道:“月兒退開。”楚月兒此刻正覺得雙臂痠軟支撐不住忙退了開去。

  伍封的氣力比楚月兒大了何止數倍雖覺得大鼎甚重但這麼傾斜支撐自己並非極爲費力。

  圉公陽和庖丁刀十分機靈與商壺此刻各覓了些石塊跑來墊在鼎腳之下伍封這才緩緩放手。

  楚月兒在一旁讚道:“夫君這氣力可不小。”

  伍封忙到楚月兒身邊見她因爲適才全力施爲一張小臉紅通通的問道:“月兒有沒有傷到筋骨?”

  楚月兒笑着搖頭道:“沒有傷着不過手臂有些痠軟。”

  伍封讚道:“眼下你這氣力不小比得上我初練吐納之時了。”

  商壺道:“姑姑的力氣比老商可大得多了。”

  周圍衆人早已經目瞪口呆伍封力大便罷了想不到楚月兒這纖纖少女居然能有託鼎之力委實是匪夷所思。

  伍封見周敬王也是滿臉驚佩之色道:“天子可受驚了。”

  周敬王嘆道:“龍伯和月公主真是神人!”他見那些宮女嚇得魂不附身正跪在周圍泥濘之中便道:“你們起來吧。這事情是寡人莽撞了些怪不得你們。”

  伍封和楚月兒將他扶出坑外夢王姬嘆道:“今日幸虧了月公主和龍伯否則父王定會受傷。”

  周敬王呵呵笑道:“豈止是受傷先前若非月公主將寡人扯開只怕寡人已經被壓成肉泥了。”

  衆人七嘴八舌稱頌不已伍封道:“天子與王姬可先回去剩下這些粗重活兒由微臣與王子做就行了。”

  夢王姬本想多看一陣又怕周敬王凍着點頭道:“也好。夢夢與父王先回宮中等着。”

  周敬王問道:“夢夢你說這九鼎該放何處是否仍放在太廟?”

  夢王姬道:“我倒有一個主意這九鼎是天下之重、王權之徵以前放在太廟之中那是作爲禮器。如今九鼎失而重現正要以此振奮民心最好是放在大殿之上錯置排開。父王在大殿上接見衆臣這些大鼎正好提醒他們天命在周。是否回放太廟以後再說。”

  周敬王點頭道:“夢夢言之有理。仁兒等一陣便將九鼎運到宮中。”

  周敬王與夢王姬走後伍封與姬仁商議了一陣珍寶器皿自然放在車上足有三四十車先讓士卒運回宮中。

  寶鼎太重重然不能放在馬車上姬仁和伍封商議了一陣命人用巨木釘紮成數排恍如木筏一般置於雪地之上再用無數根繩相紮成幾根粗繩系在木排之上每排用了二十匹馬相牽又留了一根極長的粗繩以備士卒牽拉。

  最難辦的是將九鼎由土坑中擡出來衆人用了許多粗木置於鼎下再以青綾將鼎和粗木紮在一起人多力大終將大鼎擡了出來置於雪地木排之上。

  戰馬在前衆多士卒肩扛粗繩人馬一起使力九座巨鼎緩緩向城中移去。

  伍封與姬厚並車在一旁指揮商壺與鐵勇在前面開路不一會兒九鼎入城便聽城中歡聲雷動道旁圍觀百姓不顧地上泥濘紛紛跪倒稱頌還有人自動上前幫士卒牽扯粗繩。

  等到了宮外時道旁百姓下跪圍觀者足有數萬人呼聲震天:“九鼎重現大周萬年!”也不知道是誰人想出的詞。

  好不容易將巨鼎擡入了大殿分別放在大柱之間遠遠望去使這大殿更顯得威嚴而具王者之氣。

  周敬王十分高興彷彿突然間年輕了十餘歲一般讓人備酒宴上來請伍封和楚月兒在殿上用午飯姬仁和夢王姬坐在對面相陪並賜商壺、圉公陽、庖丁刀、鐵勇和倭人勇士在偏殿宴飲。

  用過飯後伍封和楚月兒便想告辭周敬王笑道:“龍伯立了大功這九座寶鼎更勝過九座城邑先不要走待寡人與衆臣商議何以封賞。月公主有救駕之功也要賞賜纔行。”

  伍封辭讓道:“其實微臣等今日是誤打誤撞算不上立功。”

  周敬王道:“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才合乎道理。是了龍伯手下的人可以先行回去。”他讓夢王姬陪楚月兒到後宮坐一坐觀賞宮中雪景自己由伍封和姬仁陪着到了偏殿衆鐵勇和倭人勇士早已經飯畢見周敬王親自來一起跪倒。

  周敬王笑道:“衆勇士立了大功寡人便賜每人十金帛十匹以酬謝各位。商壺最早覓到寶鼎賜三十斤另賜月公主百金帛百匹以謝救駕之德。”

  衆人見周敬王封賞頗厚一起跪謝。

  伍封對庖丁刀等人道:“你們都回齊捨去吧南郭先生舊宅便不用再守了。”既然從南郭舊宅覓到王室重寶若再派人去守着不免找人閒話以爲他覬覦寶物。

  衆人出宮之後周敬王帶了伍封和姬仁回到大殿還沒說幾句話侍衛來稟告說燕國派了世子姬克前來爲天子賀壽眼下已經到了宮外。

  周敬王大喜命人將燕世子請來過一會兒便聽履聲輕響那燕世子姬克趨步入殿向周敬王施禮稱頌無非是些向天子賀壽的禮儀套話。

  伍封早聽姬仁和春夏秋冬四女說起過這人仔細看時見他溫和有禮舉止有度心道:“聽說這人十分仁厚下次覓個時間與他飲酒。”

  姬克曾來過成周與姬仁熟識他見姬仁在一旁遂點頭示意眼光又向伍封瞧來見這人極其威武生得比他們燕人還高大微覺驚奇。

  周敬王指着伍封道:“這位是齊國下卿龍伯世子並未見過吧?”

  姬克大喜道:“原來是龍伯在下久聞大名早就想拜見了。在下這次到成周爲天子賀壽途經齊國時曾到貴府拜訪才知道龍伯也被派到成周爲使。”

  伍封拱手道:“在下府中有幾個人曾服侍過世子是以在下早知道世子的大名。今晚世子是否得閒?在下想請世子夜飲。”

  燕國向來巴結齊國姬克早就尋思到成周後要與伍封結交見伍封相邀正合心意大喜道:“如此最好在下今晚便去打攪了。”

  此刻那姬厚、劉卷、單驕、智瑤、贏利、石圃以及魯、鄭、邾、蔡等國使者紛紛入宮向周敬王道賀口中大抵是“九鼎重現可見天子威盛正可見四海鹹服”之類的話。

  周敬王道:“全靠了龍伯才能重新找到這九座寶鼎龍伯之功勞不小寡人正擬封賞。劉公、單公以二位之見寡人當如何賞賜龍伯之功?”

  劉卷道:“龍伯此功甚大理合賜爲卿士輔助天子但又怕齊侯以爲天子搶了他的重臣。”他與單驕爲周室卿士自然不希望天子賜伍封爲卿到時候由二卿變成三卿事情就難辦了。

  單驕道:“劉公所慮不無道理周室職官分卿事寮、太史寮和內廷三類。龍伯本是齊國三卿之一賜龍伯爲周之卿士不得賜太史類職官爵位又低了些內廷職官雖然親厚一則爵位低二則龍伯是齊侯之婿讓他當天子的嬖臣也不成樣子。”

  姬厚道:“看來只好賜大邑予龍伯不過龍伯在齊國邑地甚廣只怕也不甚合適。”

  伍封哪裏在乎天子賞賜忙出班施禮道:“九鼎重現是天子仁德所至微臣是借了天子之威才能誤打誤撞見到這的確算不上什麼功勞。天子若要封賞微臣必定汗顏之至。”

  周敬王倒有些爲難伍封本是齊臣而非王室之臣自己賜什麼官也不合適;何況他是齊國三卿之一王室能賜何爵能勝過大國之卿除非是卿士還差不多。但卿士須留在成周爲官齊侯又怎會讓伍封留下來?若賜邑地周室之地本就不多眼下也沒有太多的邑地給他賜少了又怕列國譏笑王室小器。

  周敬王躊躇了一陣忽想起個主意來道:“諸卿請稍候寡人更衣便來。”在衆人愕然之中匆匆轉到後殿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周敬王笑嘻嘻從殿後出來登上高臺道:“寡人聽聞民間傳說龍伯是傳說中龍伯國之君晉、齊、楚、吳、中山等國都封爲龍伯既然如此寡人便賜爲伯爵即龍伯。”

  殿上衆人立時譁然須知天子之制列爵爲五封土唯三。爵爲公、侯、伯、子、男裂土以封唯侯、伯、子三爵封此三爵即爲諸侯。公爵爲尊不過是因侯爵功大後加稱其爵伍封得封伯爵便等於是被封爲諸侯。侯爵之國有晉、齊、魯、衛、蔡、滕、薛、宋等國不過宋國因是殷人後裔加爵稱公衛國也曾加爵爲公不過僅是衛武公之時;伯爵之國有燕、鄭、秦等國;子爵之國有楚、邾等國;男爵不封國只封以王室子侄比於諸侯。周敬王封伍封爲伯爵那是侯、伯、子三類裂土以封的爵位即爲燕、鄭、秦一類的諸侯非同小可。

  單驕皺起了眉頭問道:“天子既封龍伯爲伯爵又從何處裂土以封?”

  周敬王道:“既然人說龍伯是龍伯國之君寡人便將龍國賜於龍伯。”

  姬厚愕然道:“這龍國又在何處?”

  周敬王笑道:“龍國遠在大海之上日後龍伯能遠涉大海所到之處便是龍伯之國。”

  殿上衆人都是政事老手此刻方明白過來知道周敬王這麼封賜之法只是賜了伍封一個名譽上的諸侯榮譽固然極大實則毫無寸土以授暗暗佩服周敬王這賞賜之法十分巧妙。衆人都知道伍封富華無極他是齊國下卿本來爵位就高邑地也廣心想自己如果身處其位天子賜予它爵或邑地都不一定能讓自己心服唯有大加尊爵才能安撫己心又讓他人知道天子賞功之意。何況這麼一來萬一伍封日後真的在海上覓到島嶼善地便順理成章地成了天子之國土豈非爲大周開闢了疆土?

  劉卷呵呵笑道:“天子這賞賜極爲得當。當年武王克商問商紂王之叔箕子以天道箕子呈《洪範九疇》武王遂封箕子於遼東朝鮮箕子歷代下來闢朝鮮一國實則是代王擴土。今日天子封龍伯爲伯爵正合古意。”

  姬仁道:“今日之前世人紛紛稱爲龍伯視爲龍伯國之君父王今日賜封只是符合民意也是承認晉、齊、楚、吳、中山之封。”

  伍封心想這爵位雖然名實地虛可榮耀之極足以爲列祖列宗大添光彩出班跪倒謝恩。

  殿上衆人紛紛向伍封道賀忙了好一陣。

  智瑤此時覺得老大沒趣心忖自己這“智伯”與伍封這“龍伯”站在一起越地不成樣子了雖然天子、晉君和各國之人都稱自己爲“智伯”但畢竟只是一個名號比不得伍封是名正言順的“龍伯”。此刻他打岔道:“微臣早聞九鼎之寶貴天子能否由得臣等一觀?”

  周敬王將九鼎擺在殿上正是爲了讓列國使臣一觀點頭道:“寡人親自帶各位觀鼎。不過寡人還是四十多年前見過這些鼎對九鼎之銘已經記不清楚此事非得夢夢解說不可。”讓人請夢王姬來順便也請楚月兒來道:“月公主今日救了寡人一命正該致謝今日列國之人均在唯缺楚人請她也來觀鼎權代楚人。”其實還有吳、越等國沒有人來不過他們不是天子封國周敬王便不視之爲臣。

  衆人聽說夢王姬來精神爲之一振。過了片刻便見夢王姬和楚月兒由殿後出來這裏許多人是都是第一次見到楚月兒見此女容顏絕美不在夢王姬之下更難得是她臉上那清純天真的神采彷彿並非人間所有衆人見二女之美左右生輝令人目眩伍封、姬仁對二女熟悉了自然無甚所謂姬克和智瑤比較鎮定石圃等人卻不禁失態怔怔地愣。

  伍封心中不悅與姬仁故意擋住衆人視線周敬王咳嗽了一聲走下殿來衆人這才緩過神來暗叫慚愧。

  周敬王引着羣臣依次看鼎夢王姬此女學問通天說起來頭頭是道將各鼎上的文字細細解說了一遍道:“各位別看這九鼎大小相同重量卻是依禹王時九州之大小所鑄各不相同。譬如這豫鼎與雍鼎一般大小但豫鼎爲最重雍鼎爲最輕。不過每鼎均在千鈞之上斤兩。”

  姬厚還不知道劉始被擒之事心中甚是惱怒心忖自己派人到南郭子綦舊舍察看多日居然毫無所獲以致這天大功勞被伍封得了去不免對伍封又嫉又恨。此時突然道:“龍伯在下看着這九鼎忽想起一事想請教閣下。”

  伍封問道:“王子有何指教?”

  姬厚道:“久聞令尊伍相國有拔山舉鼎之勇是否真有其事?”

  伍封不解其意道:“那都是世人稱頌只是比喻之意不能當真先父的確力大不過舉鼎還好說拔山又何以爲之?”

  姬厚又道:“龍伯天生神力自然是因父傳子承未知能否舉這九鼎呢?”

  衆人聞言譁然心忖這位王子厚爲人太不尊重居然想讓伍封舉這九鼎這不是故意爲難他麼?

  周敬王叱道:“厚兒胡說些什麼?”

  智瑤故意道:“王子誤矣這九鼎不比尋常之鼎尋常之鼎大的也不過數百斤禮器所用之鼎也無過四千斤者這九鼎之中最輕的也有千鈞那是三萬餘斤龍伯怎舉得起來?伍相國拔山舉鼎之說固然是傳遍天下那是形容其神勇的誇張說法自然不會真的有如此大的力氣。”

  姬厚道:“昔日晉國有屠岸夷者據說能負三千鈞絕地而馳舉這千鈞之鼎想來無妨。”

  智瑤道:“晉人早知道此傳說有誤那是將三千斤說成三千鈞之故。九萬斤之物能揹着跑天下無人能爲之。不過屠岸夷能負三千斤行動也算是天下一等一的力士聽聞當時也有人說他能拔山舉鼎。”他此言一出殿上人無不變了臉色。那屠岸夷雖是天下勇士但人品奇低兩番投靠謀事再反手出賣同謀晉國良臣大半因之而被殺後被秦穆公斬成爲天下間第一個反覆小人的典型。智瑤以“拔山舉鼎”爲由頭實則譏諷至伍子胥身上。

  伍封心中憤怒忖道:“這王子厚和智瑤好生無禮爲了迫我舉鼎不僅以先父來譏諷還拿屠岸夷這種小人來比擬!我若不舉這鼎讓人諷笑便罷了只怕還會讓他們譏諷到先父身上。”他先前在土坑試過雍鼎之重自忖舉這雍鼎應該無妨點頭道:“既然王子這麼說在下若不舉這鼎只怕會損及先父英名在下便舉一舉試試若舉不起來各位莫要笑話。”

  衆人愕然想不到伍封被姬厚和智瑤言語激逼居然真的要舉鼎心忖這鼎是萬萬舉不起來的恐怕只有出醜的份兒。

  夢王姬在一旁道:“厚哥哥是一時語失龍伯身份高貴何必如此?”

  伍封笑道:“王姬無須擔心在下試一試也好權作一樂。”

  姬厚見伍封自己要出醜大喜之下讓宮女拿來無數青絲編爲粗索。

  楚月兒試過雍鼎的重量知道伍封必定舉得起來毫不在意笑吟吟將絲索接過寬寬地系在這雍鼎的鼎耳之上以供就手之用。

  伍封在雍鼎旁看了看微微蹲下將雙崩套在絲索之中雙臂使力這雍鼎霍地離地兩尺竟真的被伍封舉了起來。

  衆人嚇了一大跳想不到伍封神力如此驚人竟能舉起千鈞之鼎!姬厚和智瑤驚得張大了口也忘了閉上。

  伍封緩緩將鼎放下抽回了手臂覺得大有餘力回頭向衆人看看道:“這雍鼎果然奇重非比尋常。”

  智瑤有些不信走了上來自持力大用手推了推這鼎只這一推便知道此鼎自己僅能憾動而已暗暗咂舌。

  周敬王讚歎道:“龍伯竟能力舉千鈞由此可見令尊拔山舉鼎之說絕非誑言。”

  伍封練成“龍蜇神境”之後後自覺氣力倍增此刻興致大起想試一試自己究竟能有多大的力氣徑自走到那最重的豫鼎之前推了推鼎這鼎晃動了一下伍封心中約摸估計這豫鼎比雍鼎重出多少心忖未必舉不起來道:“月兒你將絲索拿來。”

  衆人大驚想不到這人力猶未止還想舉這最重的豫鼎。不過此刻衆人也不覺伍封冒失一起擁了過來。

  楚月兒將絲索照樣繫好伍封照樣將手臂套入略試了試知道這豫鼎的確比雍鼎重了不少當下大喝一聲盡力一舉這豫鼎離地二尺有餘。

  衆人在一旁齊聲喝采:“好!”

  不料伍封並不及時將鼎放下奮神力走出了數步又再走回來這纔將鼎緩緩放下來沉吟道:“王姬這最重的豫鼎比最輕的雍鼎重了兩倍多是否意味着禹王之時豫州地域是雍州的三倍以上大小呢?”

  換了旁人免不了要誇口衆人想不到伍封居然說了這麼一句話夢王姬點頭道:“龍伯此言甚是想是如此。既然知道二鼎之輕重便可以推知當時兩州地域。”

  衆人見伍封面不改色也不氣喘舉鼎行走之時腳步輕快顯是大有餘力更是佩服。楚月兒知道伍封以毛孔呼吸自然不會氣喘但見他舉着這最重的豫鼎還如此輕鬆也有些感到意外才知道伍封的力大還在自己的意料之外心忖:“日後這毛孔呼吸久了力氣還會大成什麼樣子?”

  周敬王張口結舌了好半天嘆道:“早間龍伯與月公主曾力託巨鼎連月公主都有如此神力寡人早應該猜想得到龍伯無窮無盡的力氣。龍君和月公主真是神人!”

  除了姬仁和夢王姬外衆人聞言都暗暗喫驚想不到楚月兒也能託鼎對這二人敬意大生。

  智瑤對伍封一直懷有敵意雖然曾敗在伍封劍下卻並不怎麼服氣此刻終於對伍封口服心服忍不住嘆道:“先前智某出言不慎龍伯請勿見怪。天子賜龍伯以龍伯之國果然是聖明之極。龍君只怕真如世人所傳說是真正的龍伯國之君!”

  姬厚早嚇得面如土色此刻連眼光也不敢向伍封瞧一瞧只是躲在衆人身後心忖自己好端端地非要得罪此人愚蠢之極暗生悔意。

  周敬王嘆道:“寡人之所以看重龍伯並非僅因龍伯的武勇神技最難得的是龍伯沉穩守禮以武致和以德報怨。龍伯破越救吳反被吳子加害愛妾亡故。齊國興師江淮奪東夷之地欲伐吳爲龍伯報仇卻被龍伯派人力諫而止齊人收兵回國。吳國雖然不才卻是寡人的同姓龍伯不念舊惡誰不敬服?”

  伍封心道:“原來此事已經傳到成周了看來田恆這事情做得漂亮楚國當已經知道此事。”

  晚間周敬王又賜晚宴衆人向周敬王敬酒之餘言出紛紛無非是誇耀伍封之餘又盛讚楚月兒之神力、夢王姬之學問眼光時時在二女身上睃巡。

  衆人出了王宮各自告別在側門上車鮑興御着銅車與三十鐵勇迎上來伍封道:“小興兒不是讓你這些天不要出來多與小紅在一起麼?”

  鮑興笑道:“小人好些天未給龍伯御車了心中總覺得有甚暢快或是習慣了與龍伯在一起吧。小陽爭小人不過只好由得我了。他們正好有空向老商學些躡跡尋蹤的打獵本事。”楚月兒愕然道:“他們學打獵幹甚麼?”鮑興道:“小刀最喜烹製美食集市未必盡有所需自然要千方百計尋覓野味生蔬。老商每每誇口最擅獵藝小刀和小陽早想學了。”伍封點頭道:“這樣最好。小刀、小陽善於登堂入室再學些躡跡尋蹤若能再學學蒙兄的本事便最好日後用來追覓敵人、打探軍情便更易得手。”

  伍封與楚月兒上了車等姬克的馬車出來他們等其他使者先走後才並車而行。本來他們所居的齊舍、燕舍等各國客舍都在一個方向一路過去不免要與各使說話所以都等了一陣讓魯、鄭等國使者走後才一路並行鐵勇和姬克的隨從御車跟在後面。

  到了齊舍之後一同入舍鮑興去招待那些燕國的侍衛伍封和楚月兒陪姬克到了大堂春夏秋冬四女正在堂上等着見伍封和楚月兒回來笑吟吟迎了上來。

  春雨道:“龍伯今日可回得晚了想是天子賜宴吧?”

  冬雪眼尖認出姬克來喫驚道:“原來世子來了這真是意想不到。”

  姬克愕然一陣認出四女來笑道:“原來是小冬和小春噢小秋和小夏也在。”也虧他記性好居然記得這四女。

  伍封笑道:“先前在下說過府上有人識得世子便是她們四位了不過她們眼下叫作春雨、夏陽、秋風、冬雪。”

  衆人上了大堂坐下伍封讓人準備酒餚順嘴問道:“展兄他們在哪裏?”

  夏陽答道:“展爺在府中巡哨去了波兒和小紅去了練劍。”

  等從人將酒餚拿上來伍封與姬克飲了數爵春雨等四女也一一向姬克敬酒謝他昔日照拂之恩。

  姬克道:“想不到你們四位會在龍伯府上父君不是將你們送給了田相麼?”

  楚月兒嘻嘻笑道:“她們本是在田相府上不過被夫君要了來。”

  伍封笑道:“月兒這麼說法可不好好像我是個好色之徒一般。”

  姬克道:“她們跟着龍伯比在田相府上要好得多了。這次在下到臨淄時田相帶大軍外出未歸大司馬鮑息又在齊南修長城只見到公子高和田逆。”

  伍封順嘴問道:“他們都還好吧?”

  姬克道:“都還不錯不過田逆毫無實權每日裏縱情酒色看來身子頗差。對了在下到封府時令侄鮑琴十分盛情請在下歡宴了一日。”

  伍封笑道:“小琴現在可長進了不少。”

  姬克道:“令侄對龍伯敬若天人府中均以龍伯爲傲如今龍伯被天子賜爲伯爵族人想來倍覺有面子。”

  伍封道:“這都是天子的厚愛在下有些汗顏。”

  楚月兒道:“先前月兒與夢王姬在宮中天子匆匆來找王姬說是不知道該賜夫君何爵好王姬便出主意說賜與龍伯之國封伯爵必能使夫君和衆臣都滿意。”

  伍封愕然道:“原來是王姬的主意。”

  姬克笑道:“夢王姬甚明天子的心意天子對龍伯賜以高爵自然是因龍伯找到了失蹤數十年的九鼎這九鼎對於王室意義極大非比尋常。雖然以此天大功勞授爵是理所當然但依在下之見恐怕還另有原因。”

  伍封心中一動問道:“世子請指教。”

  姬克道:“在下到臨淄時拜見齊侯知道龍伯被派爲使者向天子賀壽但龍伯一路大肆張揚卻非齊君和田相的事先安排。龍伯這一路下來弄得天下皆知以致晉人不得不派使晉使一動其餘各國怎敢不來?龍伯這麼做法爲王室大增光彩使得成周上下人人都說尊王。這個功勞可不小哩!”

  伍封道:“這也算功勞麼?”

  姬克道:“龍伯雖是順便爲之不大當回事但在天子看來這卻是最難得的尊王之舉。不過在下猜想天子授龍伯之爵恐怕是有求於龍伯早晚必會告知。”

  伍封嘆了口氣道:“其實那日天子命在下收王子仁爲徒時在下也猜出了一點只不過不願意捲入是非而已。”

  姬克愕然道:“原來還有這事!那天子之意其實很清楚了。”

  伍封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姬克與伍封是初識雖然彼此很有好感卻也不好談得更深入見伍封了解其意起身告辭。

  伍封帶着衆女將他送出去回到堂上沉吟良久將庖丁刀和圉公陽叫來道:“趁天未大黑你們去一趟王子仁的府上讓他將那位叫劉始的傢伙放了就說我自有打算。你們的身手機巧靈動悄悄跟着他看他去了何處然後回來報訊。”

  二人閒了許久聞言大喜正要下去伍封又叫住他們:“天氣甚寒你們可要仔細些別受了涼。”二人點頭去了。

  楚月兒笑道:“夫君想是又有了什麼打算?”

  伍封道:“我想來想去這劉始與南郭先生一家被殺的事定有些幹聯從他身上或可以查出一點線索來。”

  過了一個多時辰圉公陽匆匆回來道:“龍伯那劉始並沒有回王子厚府上反而去了梁嬰父的劍室。”

  伍封“咦”了一聲道:“劉始是王子厚的家臣又是王子厚派到南郭先生舊宅去與梁嬰父又有何相干?”轉頭對楚月兒道:“月兒我們去看看。”

  伍封讓大家自去睡覺他和楚月兒二人也不用車由圉公陽引着向劍室趕過去此刻已經是亥時天已經是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好在楚月兒胸前的那顆夜明珠閃閃着瑩光能照出一二丈的路徑。伍封暗贊此珠之妙見道旁閭里的門禁早閉道上並無其他途人小聲道:“一陣到了劍室附近月兒便將珠子塞入衣襟去。”

  不多時到了劍室附近楚月兒果然將夜明珠塞入衣襟圉公陽帶着他們到了劍室後牆之下學了一聲貓叫片刻後庖丁刀輕手躡足過來道:“龍伯、小夫人先前有幾個人在土牆周圍巡視小人躲着未被他們見到不過那爲的是一個熟人。”

  楚月兒問道:“是誰?”

  庖丁刀道:“桓魋。”

  伍封吃了一驚道:“這人竟在成周!看來他的確投奔了智瑤纔會與梁嬰父搞在一起。”

  庖丁刀道:“梁嬰父也在裏面小人知道他和桓魋是高手不敢逼近是以未聽到他們說話。”

  伍封和楚月兒自從練成臍息之後漸能夜視如今更練成了“龍蜇神境”眼光更加銳利比招來天生的夜眼也差不了多少此時擡頭看了看土牆見有一丈許高。

  伍封問道:“這一丈高牆你們能否上去?”

  圉公陽道:“小刀能上去小人只怕不成除非是掘牆而入。”

  庖丁刀道:“眼下是寒冬之際牆頭必有薄冰難以立足小人也沒有多大把握否則早就進去偷窺了。”

  伍封道:“你們二人若有龍爪入牆便容易了。我和月兒帶你們進去月兒明日開始你便教他們使用龍爪下次爲他們各打造一條。”

  他和楚月兒飛身而起在牆面上略踏一踏便上到牆頭牆頭上雖有薄冰但他們二人身手高明站得極穩。二人看了看牆內見無異常遂將袖中的龍爪垂下去將圉公陽和庖丁刀緩緩提上牆頭又將他們放入了牆內站穩這才收好龍爪躍了下去。

  四人看着遠處有一室中火光甚明悄悄走過去遠遠便聽到裏面的人聲。四人躡步走近門前便聽裏面有人冷哼一聲道:“梁師父你說這事情該如何處置?”

  伍封立時聽出那是桓魋的聲音。

  便聽梁嬰父的聲音道:“只好盡力擺脫了免得招禍。”

  桓魋道:“也好。明日去將你那些弟子召回來否則事情泄露了我們無端端便要受他之累。”

  梁嬰父嘆了口氣道:“世子利向老夫要二三十個弟子作護衛誰知道他會幹出這種事呢?這人殺了南郭子綦一家萬一被人知道了還以爲我們與他是一黨哩!這人也甚是聰明先殺了南郭子綦一家過數日纔到成周來別人便疑心不到他的頭上。”

  伍封等人吃了一驚想不到南郭子綦一家被殺竟是秦國的世子贏利所爲!

  桓魋又問道:“劉始好像也是你的弟子吧?”

  梁嬰父道:“他不僅是老夫的弟子還是王子厚的從人。唉王子厚也太過份了些南郭子綦現了寶鼎要向天子稟告卻被王子厚擋了駕。”

  桓魋呵呵笑道:“南郭子綦也甚是聰明居然未告訴他內情弄得王子厚心生疑竇派人去窺探誰知道反會被龍伯立了功。”

  梁嬰父嘆了口氣道:“如此天大之功勞被這小子唾手而得想起來委實有些不忿!”

  桓魋問道:“世子利前些年敗在南郭子綦劍下不料這人如此記仇竟會殺了他一家大小!若非他這麼做這小子怎會誤打誤撞覓到了九鼎?”

  二人不住地嘆息說過不休伍封等人聽了一陣見再也聽不出什麼來悄悄退到牆邊按進來時的方法出去回到齊舍。

  楚月兒嘆道:“想不到南郭先生一家是贏利所殺夫君要不要找他爲南郭先生報仇?”

  伍封皺眉道:“這仇自然要報不過他是秦國世子就這麼殺了他必生後患雖然齊秦相距甚遠但秦君若要報殺子大仇未必不會興兵伐齊。”

  庖丁刀在一旁道:“要不龍伯和小夫人偷偷到秦捨去趁夜將他殺了以龍伯和小夫人的本事也無人知道是我們所爲。”

  伍封搖頭道:“我們可不能做這種詭詭譎譎殺人的事否則與董門刺客何異?我得想個法子如要報仇便大大方方去做。”

  四人商議了一陣也無甚辦法伍封見天已晚道:“要報仇也不在一時這事情明日再說我們先去睡覺。”

  伍封一早起來向楚月兒道:“我想來想去卻沒有一個好的方法既能爲南郭先生報仇又不讓齊秦兩國結怨甚是苦惱。”

  楚月兒嘆道:“夫君現在雖然已經是龍伯但還算得上是齊臣對手又是秦國的世子要想公私兼顧的確甚難。不過今日是夢王姬的壽誕不宜惹事。”

  用過早飯後楚月兒見伍封有些心不在焉知道他必是想着如何找贏利報仇便道:“夫君今日已經雪停了月兒早聽說城北邙山景緻甚好夫君是否願意陪我出城外走走?”

  伍封心知楚月兒見他煩惱是以想借這個辦法解悶點頭道:“也好夢王姬的壽宴在晚間白天既然無事便去看看邙山。早就聽說北邙山有天子的獵場佔地數十里我們去瞧瞧。”

  鮑興便去備車伍封叫住他道:“小興兒既要去幹脆也帶上小紅還是按以前的法子讓她穿上革甲由你們二人御車。”扭頭對春雨四人道:“我們若是盡數出去府中便無人手你們留在府中萬一有客來便有個照應。”

  四人一車出了北門遠遠見到那邙山饒過南徑由山側往北一路過去到了邙山之北果見一大片獵場種了諸多草木甚是氣派。

  看了好一陣伍封道:“這是天子獵場我們可不能隨便進去還是饒到山中去看看邙山風景。”鮑興駕車饒過獵場由北面山口入山便覺山路漸險。

  伍封道:“只道成周附近並無險地想不到這邙山地勢甚險。”

  楚月兒問道:“這險地可以用兵麼?”

  伍封點頭道:“還算過得去若是有敵軍攻城這邙山之上可設一支伏兵以爲成周的外援。”

  鮑興道:“聽說這邙山之上有一種雪貂通體雪白皮毛極佳專在雪地上出入。”

  小紅奇道:“咦你怎知道?”

  鮑興笑道:“昨日我在王宮側面的車室等候龍伯和小夫人時聽見那梁嬰父正與秦國贏利的御者說話說過這雪貂是極其珍貴之物若用那貂皮做披肩不僅勝過狐皮還十分好看而且那貂肉也極美。”

  伍封笑道:“那梁嬰父怎有閒心與秦國的御者說話?這人自視甚高哩!”

  楚月兒興趣大生道:“夫君要不我們便去打獵找這種雪貂?”

  伍封笑道:“月兒想要那貂皮麼?”

  楚月兒搖頭道:“貂皮我倒不想要不過夫君喜歡美食若將這貂兒拿回去小刀必能製成佳餚夫君多半又要飲不少酒了。”

  伍封立時覺得口內饞蟲涌動道:“這主意甚好我們便去找一找。”

  鮑興嘆道:“可惜老商未跟來要說打獵府中就數老商恐怕最爲擅長。”

  伍封和楚月兒聽接輿說過商壺極擅打獵伍封問道:“小興兒怎知道老商會打獵?”

  鮑興道:“他時時與小興兒說起還說雪地打獵極有講究。”

  眼見前面的山道狹長銅車行動不便伍封道:“我和月兒進去看看小興兒和小紅在這兒等着若現了雪貂再來叫你們。”

  鮑興與小紅守在車上伍封和楚月兒從車上拿了弩箭負在背上一路沿山徑走過去只見滿山白雪皚皚他們並未見過雪貂也不知道是何模樣要找到那雪貂的確不容易。

  走到間深處漸聽有人聲傳來伍封奇道:“想不到這大寒天還有人在山中。”

  二人漸漸走近楚月兒忽地扯了扯伍封的衣袖向山邊一片灌木中指了指。伍封看時見有一物體型甚小尖鼻紅眼通體白色正盯着他們二人模樣看起來顯得十分機警猜想這或是那雪貂了。

  二人不敢再動伍封從背上取下銅弩搭上了箭瞄着那頭雪貂忽又尋思:“我若一箭射去恐怕會射壞了貂皮。”將箭頭移動對準那雪貂的眼睛正要射時雪貂忽地一轉身向灌木中間倏地竄進去度奇快。

  楚月兒“唷”了一聲道:“夫君快追!”

  二人來不及叫鮑興足猛追。雪貂從灌木中閃出來在雪地上電一般奔跑二人見雪貂與雪地都是一般白色彷彿與雪地融在了一起眼光不敢稍離唯恐一個不注意時便找不到雪貂。這灌木林的另一邊是一大片空曠的雪地周圍是較密的松林若讓在雪貂到了松林中便難尋了。

  伍封知道楚月兒的身法比自己快捷靈動向她打了個手勢想讓她從側旁饒到雪貂前面擋住。這時前面人聲忽地變得十分嘈雜起來一人閃了出來大聲道:“這這裏了快來快來!”倏地有許多人影竄了出來。

  伍封和楚月兒吃了一驚擡頭看時卻見十餘人從四周出來手執弓箭棍棒爲之人正是那秦國世子贏利。

  贏利向伍封笑了笑小聲道:“龍伯月公主!真是幸會等擒了這雪貂在下再與二位說話。”他盯着那頭雪貂打着手勢讓秦人圍成一圈。伍封和楚月兒自然不好與他爭這貂兒將弩箭背好停步立在一旁。

  那頭雪貂忽見許多人出來想是被嚇住竟然在雪地上停了下來一雙紅紅的圓眼珠正向各人瞧着。

  伍封見到贏利立時想起南郭子綦一家是被他所殺忿怒暗生尋思:“原來他帶人來捉雪貂我是否該躲在一邊偷偷向他射一箭?”略一尋思便改變了念頭:“這麼偷放冷箭成何樣子?”

  周圍那些秦人紛紛張弓搭箭要射那頭雪貂嬴厲小聲叱道:“不要射箭別弄壞了貂皮!”

  十餘人放下弓箭彎腰伸手緩緩向雪貂圍過去。伍封雖不懂得打獵但見他們這架式便知道這些秦人多半是些打獵的好手。

  忽聽弓弦勁響一枝箭落在人圍之中插在那雪貂身邊。雪貂受驚倏地閃身從一個秦人身下竄過去那人雙手急撈卻撈了個空雪貂一閃便不見。

  贏利怒道:“誰在放箭?”話音未落便聽“嗡嗡”之聲不絕於耳數十枝箭由周圍林中飛出來向贏利等人射過去。

  伍封大驚立時想起那日在魚口遇襲之事來此刻來不及思索雖然這些箭不是射他和楚月兒他仍拔出了劍衝了上去一邊格打着飛箭撞入人羣道:“世子小心!”一把將他拉在身後。

  楚月兒想不到伍封會去救他微微一怔也拔劍衝了上去閃身到了贏利身體的另一面。

  就這麼一眨眼功夫箭如雨下那十餘名秦人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全部已經中箭倒地鮮血汩汩流出雪地上立刻紅了一片。

  贏利急忙拔出了劍心忖若非是伍封和楚月兒二人將他擋在中間只怕早已經被射倒了。

  伍封臨戰經驗極爲豐富略一判斷見先前自己與楚月兒所立的方向來箭甚少沉聲道:“隨我來!”

  他揮動“天照”寶劍在前楚月兒在後贏利夾在二人中間冒着箭矢一陣風般向林中闖過去。

  本來飛箭度奇快伍封與楚月兒雖然多次遇過同樣的事但要將來箭盡數撥落是極不容易的事不過他們練了“無心之訣”後又練成了吐納的“龍蜇神境”眼疾手快只覺箭比他們揮劍要慢得多了自然傷不了他們。二人劍揮不止片刻間衝入了林中身旁遺落了無數被撥斬落下的箭矢。贏利也揮劍撥打箭矢不過他的劍術比二人差得太遠無甚用處。伍封和楚月兒瞥見他的劍術是董門一派暗覺奇怪。

  只見林中有十餘人正提着弓箭三人一闖入林這些人面帶驚恐之色四下逃散伍封大喝一聲:“休走!”長劍霍霍微來追殺眼下他的劍術幾至大成這些哪裏是他的對手?被他一劍一個刺倒無一人能擋住一劍。轉眼間刺倒了七八人還有幾個逃得較遠的被楚月兒閃身上去一一刺倒。

  贏利見他們二人穿梭般在林中倏來倏去雖有松樹隔阻卻恍如在空曠之地一般形若鬼魅不禁大駭失色。

  伍封見敵人盡數已經被刺倒提劍回來見贏利肩上插着一箭問贏利道:“傷得重不重?”

  贏利道:“還好多謝龍伯。”

  伍封哼了一聲道:“月兒你守住世子我去四下瞧瞧。”他在周圍林中轉了一圈見雪地上步跡狼籍顯是刺客見伏擊不成盡數撤走了。伍封暗暗喫驚:“刺客倏進倏退一擊不中便立時退卻甚有法度。”

  林中那些人被二人刺倒幸虧伍封和楚月兒只是刺在他們大腿上行走不得卻未傷他們的性命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贏利急忙出了林看他那些中箭的隨從只見他們大多已經死了只有二人還活着但箭傷甚重。

  伍封略一沉吟道:“月兒你與世子在此等着我去去便來。”他急忙向適才入山之處跑去見鮑興和小紅正在銅車上嘻嘻哈哈打鬧上前道:“你們回齊舍將鐵勇和倭人勇士帶來。”

  鮑興和小紅吃了一驚不敢多問急忙馭車回城。

  等伍封回來時見贏利已經裹好了傷三四十個秦卒在周圍守護忙碌楚月兒提劍守在贏利身邊伍封心道:“此刻我若說報仇月兒定會將贏利一劍殺了。”

  楚月兒見他回來插劍入鞘道:“世子將他在山口守候的士卒喚了來。”

  伍封道:“這邙山有幾個山口?爲何我們未見到他們?”

  贏利道:“邙山有四個山口伏擊之人也不知道從西面逃走還是從東面逃走龍伯由北而入山在下的士卒卻在南面山口都未能碰上。”

  他臉色甚是難看嘆道:“適才在下已經盤問過這些刺客都是秦人共有一本多人特地來伏殺在下。若非碰到龍伯和月公主在下早已經被他們射死了。”

  伍封沉聲道:“既是秦人爲何敢刺殺世子?”

  贏利嘆了口氣道:“他們是鄙國的智夫人派來想殺了在下而立公子栩爲世子。”他見伍封和楚月兒又些不解續道:“在下是嫡長子這世子之位自然是非在下莫屬。不過父君後來娶了智瑤之妹生下公子栩。公子栩年方五歲自然無所能爲但其母智夫人十分厲害她仗着有智瑤爲外援在秦國弄權想讓父君廢長立幼改立公子栩爲世子。父君年歲雖然高大了行事常有糊塗之處不過在這一點上卻甚是清楚知道廢長立幼是生亂之舉一直未曾答應。這一次智夫人曾在下入周爲使暗遣刺客隨來。只要殺了在下父君便沒甚奈何只好立公子栩爲世子了。”

  伍封點了點頭問道:“智瑤眼下也在成周他們行刺之事智瑤是否知道?”

  贏利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這些刺客只是奉命行事所知不多。”

  伍封覺得這中間頗有些隱密難辨之處忽想起一事問道:“世子今日怎會到邙山上來是否早就有這打算?”

  贏利搖頭道:“這卻不是。在下前天聽說夢王姬壽誕尋思送一份與衆不同的禮物不過無甚準備頗有些懊惱。昨晚聽御者說起邙山雪貂纔想到捉一隻雪貂將貂皮送給夢王姬以爲壽禮是以一早便帶人來山中獵貂。”

  伍封與楚月兒對望了一眼知道這是梁嬰父昨日與秦國御者大談雪貂便是爲了今日之事。

  楚月兒忍不住問道:“世子與梁嬰父是否甚好?”

  贏利道:“也不算太好不過這人這些天時時巴結還說在下侍從少了借了二十幾個弟子來當護衛。在下不知其心腹並未重用只讓他們守護外宅。”

  楚月兒又問:“世子是否認識南郭先生?”

  贏利道:“他是在下的劍術老師在下當然認識。在下此次入周本就想將南郭先生一家接到秦國去不料到了王畿才知道他一家老小被人殺了只好到他的墓上祭拜數次。”

  伍封奇道:“南郭先生似乎未去過秦國世子怎可能拜他爲師?”

  贏利道:“在下的邑地便在秦國接近王畿之處時時前來後來認識了南郭先生拜他爲師。南郭先生本來不喜出仕不過他說秦人粗俗無文不通中國長此下去秦國必會淪成戎狄之類再非天子屬國是以願意到秦國去。”

  伍封點了點頭嘆道:“怪不得世子會董門劍術。幸好今日我們遇到了世子否則必上桓魋和梁嬰父的大當!”

  楚月兒奇道:“夫君以爲昨日桓魋與梁嬰父的說話是故意認我們聽到麼?”

  伍封道:“這都是我太過輕敵的緣故。我覓到九鼎桓魋和梁嬰父想是已經猜出劉始已經被擒。昨日放了劉始回去就算他不說實話以桓魋之才也猜得出這是我們故意將他放走其後必有人尾隨是以才巧作安排故意讓我們以爲南郭先生是世子所殺。昨日小刀在牆後等我們時桓魋帶人巡查想是已經現了小陽只不過故意裝作不知道罷了。”

  贏利在一旁愕然不解伍封將昨日之事向他說了一遍道:“若非今日碰巧遇到了世子被襲還真不容易弄清楚這事。”

  贏利變了臉色道:“原來他們還想借龍伯之手殺在下!”想起先前伍封神出鬼沒的劍術背上沁汗。

  伍封搖頭道:“他們或猜到了我不會如此莽撞貿然傷害世子是以今日纔會有這埋伏。只不過南郭先生一家被殺早晚會有人疑心到他們身上但在下愛管閒事多半會在中間作個見證爲他們洗脫嫌疑那時世子已經死了自然是無法自辨。”

  楚月兒道:“月兒看他們還有用意秦國世子在成周被人殺了自然要有人承擔責任這責任由夫君承擔是最好不過的事。”

  伍封點頭道:“我要替南郭先生一家報仇便有了加害世子的理由。這樣一來世子被殺之事便不會有人想到智夫人和公子栩身上去。何況日後秦國要與世子報仇必要伐齊中間隔着晉國秦國自然會與晉國聯手。戰事一起代國、中山便不能倖免只怕連趙氏也會因此被禍。嘿這事情想得如此深遠想必那智瑤也脫不了干係。”

  贏利咂舌道:“原來如此幸好龍伯未中其詭計。”

  伍封搖頭道:“其實在下也中了計曾有加害世子的念頭只不過在下不喜歡偷偷摸摸殺人就算要報仇也會光明正大的向世子下手這麼一來這中間的疑處便會被在下察覺。桓魋與在下多番交手對在下甚是瞭解想是知道在下這脾氣是以派人向世子動手不等在下找上世子。”

  贏利嘆道:“先前只要龍伯袖手旁觀在下便已經死了。”

  伍封道:“這種埋伏殺人之舉在下遇過好幾次先前見世子遇襲一時間忘了南郭先生之仇纔會援手。”

  贏利點頭道:“好在龍伯有這番俠義之心否則這日後之時難以預計弄不好會天下大亂。這救命之恩在下必會報答。”

  衆人說了許久不禁暗沁冷汗心知若非伍封剛好撞到此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伍封嘆道:“幸虧今日月兒要到邙山上來要說這救命之恩全靠了月兒。”

  楚月兒嘆道:“每每雪地打獵便會見到刺客行刺。上次在牛山打獵碰巧救了盤少爺;這一次卻救了世子。下次打獵還會有誰被人行刺?”

  伍封忍不住笑道:“這真是十分巧合。”

  正說話時鮑興已經帶着鐵勇和倭人勇士趕到商壺也拿了大叉跟來。

  贏利愕然道:“龍伯派人帶家勇前來莫非怕人在沿途設伏?”

  伍封搖了搖頭問道:“世子先前盤問過刺客想來知道他們的隱身之所吧?”

  贏利點頭道:“他們在成周與王城之間的山中。”

  伍封道:“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刺客伏擊不成又有人被擒定會逃往他處躲避若由得他們逃了難保不會另施詭計加害世子。今日在下碰上此事怎好坐視?我們便趁他們未及逃時飛快趕上去將他們一舉剿滅爲世子免除後患!”

  贏利見人數甚少道:“我們有一百數十人刺客也有一百多人要全殲只怕不易。”

  伍封道:“在下這一百三十名勇士十分勇猛若用得好了全殲敵人也不甚難。”

  贏利甚是感動道:“在下與龍伯無甚交情想不到龍伯會如此維護在下。”

  伍封道:“天子腳下怎能由得刺客橫行?爲公爲私在下均不能放走刺客。”

  贏利命人將傷者送走自己帶着剩下的秦卒二十餘人跟隨伍封伍封讓兩個被擒的刺客在前面車上帶路前往刺客隱藏的山中。

  一會兒便到了一座茂林前面那兩個刺客指着林中道:“林中有處空地設兩個大帳人盡在帳中。”

  伍封見林中無法用車兵讓人將那兩個刺客捆好衆人全部下車令勇士與秦卒各執弓弩四面潛入吩咐道:“我們埋伏在大帳四周的林中爲免自己傷亡不能硬拼先用箭弩射殺。一陣間聽我的號令箭射之後勇士再上去衝殺。世子受了傷帶秦卒在周圍巡守若有人要逃便擒住。老商是第一次臨陣小興兒可要盯着他。”

  衆人悄然入林往林中行出了百餘步果然見林中有一處空地方圓足有二百餘步空地有兩座大帳此刻那帳中亂成一團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無非是收拾逃走之意。

  便聽帳中有人叱責:“快收拾了走休要亂了!沒用的東西放在帳中等一會兒燒了這大帳便無人知曉。”

  伍封與楚月兒對視了一眼聽出是桓魋的聲音。

  伍封做了個手勢衆鐵勇提着刀劍各立樹後。伍封看着帳上的積雪暗暗搖頭若換到夏秋之際只須放幾支火矢便可點燃大帳可此刻卻不能放火隔着大帳雖可放箭但不見目標箭矢無甚準頭畢竟效用不彰。

  伍封看了片刻立時有了主意。他向楚月兒舉了舉左袖露出袖中龍爪來楚月兒立時會意點了點頭。

  二人趁刺客盡在帳中時飛身過去使出了“比翼雙飛”之術離地數尺飄過雙劍下探將大帳底上拴在木樁上的繩索割斷每帳有四個樁他們只割了其中兩樁然後握手上躍袖中龍爪卻已經飛射而出爪在帳頂之上。

  這時候林中朔風正烈大帳去了兩樁便有些晃動帳內人驚呼聲中伍封與楚月兒在空中腳尖相點二人疾地往旁射飛臂上使力便聽轟然兩聲兩頂大帳竟被他們扯得帳腳掙脫緩緩傾覆下來。

  此刻伍封和楚月兒已經收回龍爪各自落在離大帳數十步處。便見這厚布帳蓋在地上數十人頭在帳中蠕動驚叫不絕亂成一團。

  伍封喝了一聲:“放箭!”話音才落箭矢如雨般向帳中蠕動的人形射去矢聲錚錚弓弦鳴響慘叫聲不絕於耳。

  那些刺客被大帳蓋住正忙着擠迫掀帳看不見帳外利箭透帳而入紛紛被射倒未被射倒的又被其他的人牽手扯腳甚是狼狽。

  衆人射了好一陣箭伍封見帳內蠕動漸息知道這些刺客只是一時間手足無措再等片刻必會破帳而出便喝道:“衝!”

  箭矢立止鮑興、小紅和商壺帶着勇士衝了上前刀劍往帳中齊下此刻鮑興的大斧正合大用連連向帳中蠕動處劈去這斧刃甚寬一斧下去便見鮮血濺開。商壺的大叉只顧向帳內搠下去每一拔出便有血箭隨叉頭射出來。

  那些刺客被裹在帳中毫無還手之力一百多勇士來往刺殺了一遍帳中便只有極輕微的蠕動了。

  伍封和楚月兒緩緩走上來勇士四下圍住伍封正想讓他們掀帳忽見一口劍從帳頂突出來“嗤”的一聲帳上劃開了一道大口子一條人影從這口子中閃出來劍光霍霍向勇士撲去正是那老對頭桓魋。

  伍封大笑道:“桓魋今日你休想逃了!”他還未及上前楚月兒早已經閃身上前只聽“叮叮”數聲劍刃撞響桓魋哼了一聲肩上、臂上鮮血濺出。

  楚月兒眼下的劍術已比得上董梧桓魋怎是敵手?桓魋數招之間便傷了兩處心膽俱裂知道再有數招必會死於這小丫頭劍下閃身急退。

  商壺正在其身後撞上來怪笑道:“嘿嘿老商在這裏!”叉光暴閃銅叉向桓魋右側刺去。這一叉甚快桓魋此刻已是驚慌失措亂了手腳急讓時恰好一個受傷的刺客從帳中爬出來桓魋一腳絆上他打了個趔趄銅叉從他右脅刺了進去最長的叉頭由胸前透出來商壺拔出大叉鮮血射出桓魋重重地倒地一命嗚呼。

  戰事已畢鐵勇清點人數己方未傷亡一人那些刺客死了三十餘人剩下七八十人都受了傷輕重不一。鐵勇和倭人勇士收拾俘獲將未死的刺客捆綁起來傷者也包紮好免他們流血而死又將屍體堆在一起用大帳覆好。贏利和那班秦卒見這些勇士悍勇無匹訓練有素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看着伍封和楚月兒的目光不同他們見過二人的比翼雙飛之術後不免對二人敬若神明。

  伍封問道:“世子這些秦人是否交由你帶回貴舍處置?”

  贏利心忖:“他們是秦人又是被派來刺殺我的刺客自然要由我處置這何必問?”正想說話忽然明白了伍封的用意:“我若處置他們智夫人要害我的事別人或不會相信若由其他人來盤問處置智夫人的詭計便鬧得天下皆知了。”笑道:“在下將他們帶回去有些不妥這是天子腳下應交給周人處置王子仁甚賢在下信得過他最好交給王子仁盤問。”

  伍封笑着點頭先派了兩個秦卒到城中向姬仁報訊。等收拾完畢後衆人押着刺客一路回城弄得城中十分轟動。將刺客押到姬仁府上姬仁早得了訊息自去安排盤問又命人到城外收屍不提。

  伍封與贏利在姬仁府前分手伍封道:“世子受了些傷今晚王姬的壽宴去不去?”

  贏利此刻心情大好呵呵笑道:“在下自然會去到時候再與龍伯飲酒。”

  伍封等人回到府上時已經是下午時間了。

  展如聽鮑興說完了今日之事嘆道:“早知道如此在下今日應該隨龍伯出去立功。”

  伍封對鐵勇、倭人勇士、寺人、侍女等都賞了些金帛從離開齊國到今天視其立功的不同、賞賜自然有別立功多的重賞未出外立功的賞賜守府之功總之是無人有缺。由其是鮑興、小紅、商壺、圉公陽、庖丁刀這些天立功較多更是重加褒賞又賜了展如、旋波若干金帛。商壺對賞賜毫不在意按例盡交給楚月兒楚月兒讓冬雪替他收起來。

  齊舍中上上下下極爲歡悅展如見連那些寺人、侍女都有在沙家村剿敵之功偏偏自己未建寸功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在下可沒有立什麼功勞。”

  伍封笑道:“如非展兄和波兒守府我也不能放心外出。天子賜了在下伯爵你們都有功勞。眼下在外面不便等回到萊夷在下還要對府中臣屬一一封賞。”

  旋波在一旁笑道:“這也說得是龍伯的家臣日後大可以授些相國、太宰、司馬之類的官屬才合乎身份。”

  伍封啞然失笑道:“我這伯爵只是個虛銜怎能用一國之體加官授爵?”

  鮑興走上來問道:“聽小刀和小陽說梁嬰父與桓魋是一黨我們是否要去將梁嬰父擒下來?萬一被他走脫到智瑤處便不好拿他了。”

  伍封搖頭道:“這事情還急不得此刻若是拿他萬一被他抵賴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當衆說某年月日我們曾經偷偷摸到你的劍室偷聽你們說話險些上了你的大當。”

  鮑興嘿嘿笑道:“這也說得是。”

  這時贏利派了幾個人送了一車厚禮來一是酬伍封救命之恩二是相借商壺一用。衆人大奇不知道贏利借商壺幹什麼。

  秦人道:“世子對老商的獵藝甚感興趣想與他述述。”

  鮑興笑道:“今日剿滅刺客回來途中小興兒與老商說起獵雪貂的事老商大說了一番獵藝不料被世子聽見。”

  伍封道:“想來世子是個愛獵之人老商便去吧。小興兒你與小紅也同去免得老商闖禍。晚間我到夢王姬府上赴宴只帶小刀和小陽去就行了。”

  晚飯之時商壺等人還未回來伍封帶了圉公陽和庖丁刀到了夢王姬府上莊城將他引了進去安排在中央高臺上就坐。

  這高臺是主人之座客人座席應該在臺下左右兩排。伍封愕然道:“莊兄怎將在下帶到此處?”

  莊城解釋道:“此乃王姬之意。龍伯之爵遠高於諸客王姬不敢坐在龍伯之上是以將龍伯安於此席龍伯的侍從只好委屈坐在臺下了。”

  伍封道:“到時候在下與王姬坐在臺上成何樣子?”

  莊城笑道:“不妨王姬也請了王子仁和王子厚坐於臺上。”

  伍封暗贊此女想得周到點了點頭見姬仁和姬厚都沒有來問道:“二位王子沒有來麼?”

  莊城道:“王子仁已經來了正在後室與王姬說話王子厚卻還沒有來。”

  正說着二位王子姬仁和姬厚分別入了大堂只不過一人是由前院而來一個是由後宅中來。

  莊城將他們引上臺伍封與他們見過後坐在右姬仁和姬厚坐在左將中間主人席位留出來。

  姬仁道:“幸虧師父今日救了秦國世子否則我們這麻煩可不小弄不好秦軍會大舉進入王畿。弟子盤問過刺客他們的確是秦國智夫人所派來的。”

  姬厚也點頭道:“女人幹這種事自然不能周密更何況刺客不小心遇到了龍伯。龍伯在下昨日出言不遜開罪了龍伯龍伯請勿見怪。”

  伍封與姬厚見過了數次每次見他都是趾高氣揚今日難得他肯這麼認錯笑道:“王子何曾得罪過在下?昨日說的也是實話其實就算王子不說在下也想試一下自己的氣力去舉鼎。”

  姬厚見他對昨日的事不以爲然慚愧道:“其實在下曾經派人去過南郭先生的舊宅那是一番私意。只因南郭先生被害的那日他到王宮求見在下見父王剛剛用藥躺下才問了問他將他帶回府上。南郭先生說現了王室舊物不過並未說是九鼎。在下尋思派人到他府上去誰知道當晚南郭先生便被人加害了。龍伯因此而現了九鼎立下這天大功勞。在下不免有些嫉妒之意昨日纔會出言無狀幸好龍伯並未見罪。”

  伍封和姬仁見他公然承認齊感愕然。

  姬仁本來疑心他與南郭子綦一家被殺之事有關此刻卻改變了想法。點頭道:“小厚這麼說我便放心了我原還疑心你與南郭先生一家被殺之事有關哩!”

  姬厚忙搖頭道:“我怎會做出這種事情?殺害南郭先生一家對我有何好處?何況南郭父子劍術高明要將他們全部殺了我府中也沒有這樣的高手。”

  伍封想想也有道理姬厚府中有無高手他不知道卻知道他殺了南郭一家似乎對他的確無甚好處。

  姬厚小聲道:“我聽說世子利被刺客伏擊之事後想來想去覺得梁師父有些可疑或與南郭先生一家被殺之事有些關係。他的劍術高明不說以他劍室中數十弟子的能力要殺害南郭先生一家是足夠的。何況他是智瑤的人我猜這事情與秦國之事有關。聽說南郭先生收了世子利爲徒要到秦國去這樣一來世子利的實力增了不少。”

  姬仁忽然大悟也小聲道:“南郭先生一家若到秦國未必能增加世子利太多實力不過世子利到成周來南郭先生必定與他在一起有南郭先生父子保護世子利刺客要行刺恐怕就要難得多了。”

  伍封點了點頭沉吟道:“或是如此不過在下總覺得其中恐怕還有些內情。”

  除了贏利外各國使者漸漸都來了他們都聽說了贏利被人行刺一事眼光不停地向伍封、贏利瞧過去話也說得少了顯是各有主意。雖然出了這般大事智瑤和梁嬰父仍然趕來赴宴神情自若彷彿刺客之事與他們並無幹聯。

  智瑤略坐了一坐向莊城說了幾句話起身向高臺過來向伍封道:“智某有事想與龍伯一談龍伯是否有空?”

  伍封道:“也好。”站起身來。

  智瑤道:“智某向莊總管說了借王姬府上廂房一用龍伯請隨智某來。”

  伍封倒不怕他另有詭計隨他到了側面的廂房之中廂房中的侍女奉了美酒果品之後退了出去留下他們二人在房中。

  智瑤道:“聽說今日有刺客行刺秦世子龍伯恰好在場那爲之人真的是桓魋麼?”

  伍封點了點頭。

  智瑤道:“龍君定以爲此事是智某所使了?”

  伍封見他開門見山說出來皺眉道:“桓魋似乎已經投奔了智伯而派遣刺客的智夫人又是智伯的妹子誰都會這麼猜想。”

  智瑤嘆了口氣道:“不瞞龍伯說智某的確有意對付贏利不過今日之事智某卻不知情。若是智某要殺贏利必定會派豫讓、絺疵來設伏府中高手也會大舉派來不會這麼輕易被龍伯所破智某手下並非只有桓魋一個高手。”

  伍封見他說得十分直捷點頭道:“這也有些道理。”

  智瑤道:“秦國之事與龍伯不大相干龍伯今日多半是仗義出手。智某之所以向龍伯直言是相信龍伯不願意捲入秦國的奪位之爭。”

  伍封道:“秦國奪位之事在下並不在意不過有人在天子腳下行刺在下怎也不會容忍。”

  智瑤微笑道:“智某要想刺殺贏利必定不會選在成周附近眼下列國使者都在城中人人都派出耳目散佈城中不易辦得周密更何況有龍伯在此萬一被龍伯知道了就算盡出府內高手只怕行刺之事也不易得手。如此蠢笨之事智某自然不會去做。”

  伍封皺眉道:“智伯是說行刺之事是粱嬰父和桓魋自把自爲?”

  智瑤道:“自把自爲卻是未必智某猜想他們是被人指使。”

  伍封問道:“是令妹智夫人麼?”

  智瑤搖頭道:“他們表面上是受舍妹所託實則另有所圖。龍伯試想今日桓魋若是行刺得手天子便要向秦國有個交待必定四下搜捕刺客。桓魋故意告訴他們行刺是舍妹之令這百餘名身手並不高明的刺客早晚有人會被擒說出內情這樣一來鄙外甥公子栩想當世子也不可得了秦國或會因此而亂舍妹和公子栩在秦國怎呆得下去?唯有逃回晉國。”

  伍封心中一凜點頭道:“智伯言之有理在下本就有些奇怪大凡這刺客行刺必定是受金帛所馭除了領知道主使之人外一般刺客怎會知道詳情?可今日盤問刺客他們卻能直接說出是令妹所使不合常理。”

  智瑤道:“舍妹若逃往晉國秦人定會追殺就算她們平安回晉秦人未必會善罷干休多半會大舉伐晉。這事是因我們智氏而起趙、韓、魏三家怎會爲我們智氏虛耗兵革?定會三家聯手配合秦國伐我智氏。我們智氏力不能敵又不在理便會因此而滅。三家既救了晉國又滅我智氏然後將我們智氏的級送往秦國再三分我們智氏之地。龍伯以爲這事情會否如此生?”

  伍封道:“莫非桓魋暗中受趙、韓、魏三家所使?”

  智瑤道:“並非三家而是趙氏一家。因爲韓、魏兩家親智而慢趙就算想滅四家中的一家多半會先對付趙氏。”

  伍封道:“依在下所見趙老將軍爲人雖然廣有智謀卻是個守禮厚道的人怎會這麼做?”

  智瑤微笑道:“趙鞅爲人十分狡詐這種事情未必做不出來。不過以他的智謀還想不出如此似是而非的詭計智某猜想這必是趙無恤的謀劃。”

  伍封驚道:“無恤兄?”

  智瑤喟然道:“智某知道龍伯與趙氏父子交好對趙無恤也很有好感。不過在下與趙無恤相識得久了對他的性子比龍伯更爲了解。非是智某有意挑撥龍伯畢竟年輕了些把趙無恤想得太好了。譬如趙無恤將趙大小姐嫁給代王之事連趙鞅也被他瞞過了。”

  伍封沉吟不語他知道智瑤爲人極其傲慢自然不屑於在背後說人閒話此刻當不是故意挑撥離間必有用意。

  智瑤道:“趙鞅有九子趙無恤排在第八上有兄下有弟且出身頗賤趙鞅卻力排衆議立其爲嗣這當然並不是因爲被離的神相之術所至。當初趙鞅有立嗣之念將九子叫過來說他在常山上埋了寶物讓九子去尋覓。結果九子都空手回來。其餘八子均說沒有找到唯趙無恤說有寶他道:‘常山上臨代國可以佔代天下之寶無過於代國者’。趙鞅因此纔將九子帶往齊國立了趙無恤爲嗣。趙無恤謀代之急更勝過對付我們智氏。他將其姊嫁到代國無非是爲寬代人之心。”

  伍封不以爲然道:“無恤兄不至於如此不顧親情吧?”

  智瑤冷笑道:“趙鞅的七子趙望鎮守鉅鹿這人不服趙無恤趙無恤將他擒住軟禁起來贈以絲竹三隊美人數十每日派人送酒十壺趙氏族人還以爲他這是愛護兄長其實他這是故意以酒色戧害前些天趙望因酒色過度而死無人能查覺趙無恤之謀。智某手下的絺疵先生頗通毒物曾使人偷了些酒出來才知道那些酒中雖然無毒卻下有天然的催情草汁。單從此事便可以看出趙無恤不顧親情。”

  他見伍封仍有些不信道:“龍伯或者不會深信不過日後趙氏伐代之時便會想起智某今日之言了。你想他新婚之日便能棄新婦而不顧月餘方回到晉國是惜親情之人麼?他哪裏是想送趙大小姐多半是想趁未接掌趙氏一族身份方便時探聽代國的路徑和虛實吧!智某以前與龍伯有些許衝突不和得罪之處請勿見怪不過無論是公是私智某並非有心對付龍伯所有的計謀多是因趙氏而。”

  伍封見他說得如此明白道:“這個在下也理會得。”

  智瑤道:“智某雖想與龍伯化敵爲友不過也知道一時間爲友不易但化敵未必不能。”

  伍封道:“智伯在晉在下在齊就算是國事相沖其實在下還沒有將智伯當成敵人。”其實智瑤在殿上以屠岸夷來譏諷其父伍子胥伍封心中早已經深恨智瑤口上雖這麼說臉上卻顯出不耐之色。

  智瑤暗生懼意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譏諷伍封亡父肯定激怒了伍封可惜當時話已經說出口收回不得心中嘆息假意呵呵笑道:“這就最好了智某知道龍伯並非心胸狹窄之輩。”

  伍封沉吟良久道:“若真如智伯所說桓魋是受了趙無恤所使但這行刺之事須得隨機應變安排如果無人在此操控只怕不易謀劃可趙氏並沒有派人前來否則怎也要見見在下吧?”

  智瑤道:“趙無恤何須派人來這各使之中便有他的人。”

  伍封愕然不解:“它國之使怎會成了趙氏的人?”

  智瑤道:“那衛使石圃自小在晉國爲質居於趙氏家中因爲他是質子自然無人理他恰巧趙無恤因出身不好衆兄弟也不願意與他在一起。這趙無恤與石圃同病相憐自小玩到大關係極佳情若兄弟。這次石圃出使成周卻先到了絳都在趙氏府中住了兩日這纔到成周來。這些天桓魋和梁嬰父不住地往衛舍行走自然是日日商議。若非如此智某怎猜得出其中的原由?可惜智某前些天未曾在意以爲他們是爲了研習劍術今日出了事才慢慢推想出來。”

  伍封道:“以智伯之見那南郭先生一家被害又是誰做的?”

  智瑤搖頭道:“這件事智某可猜不出來只因殺了南郭先生一家似乎對任何人都沒有太多好處舍妹派人刺殺贏利也不會節外生枝先殺南郭先生。”

  伍封道:“智伯以爲日後是否還有人刺殺秦世子呢?”他問這句話實際上是想問智瑤還會不會派人刺殺贏利。

  智瑤道:“經過今日之事贏利再殺不得了。相反智某還得派人暗中保護他纔行否則無論是誰殺了他別人都當是智某所爲此事甚爲煩惱。何況有龍伯在周誰也不敢在天子腳下生事。”

  伍封點了點頭。

  二人說了許久這纔出了廂房到了大堂之上便見贏利已經來了伍封看見他時贏利笑吟吟向他打招呼。堂上衆人不知道伍封與智瑤密議些什麼眼光不住在他們二人身上睃巡卻無人敢問。

  堂上侍者往來穿梭絲竹聲聲竽笙相鳴外面固然是寒風陣陣但堂內爐火正旺暖意烘烘衆人紛紛脫了裘服相互間說話飲酒氣氛十分熱鬧。

  伍封忽想:“怪不得夢王姬府上宴客各國使者每次都趕來原來他們固然是要見一見夢王姬更要緊的是可藉此機會述談展開各國的外交。列國之間或敵視、或盟好若沒有這個機會相互間拜訪得多了免不了會被它國猜疑。”又想:“夢王姬想必也是知道此中道理纔會以宴客方式讓各使交談說話這可免了許多私底下的國國交易和猜疑爭鬥。”他麼想着漸漸忘了煩瑣之事。

  正熱鬧間夢王姬帶着婢女從後堂出來。此時她穿了一身淺黃色的衣服頭上盤着烏黑的雲髻嫋挪上了高臺與伍封等人點頭致意後坐在主人席上。

  衆人聲音漸止夢王姬道:“夢夢母難之日難得各位貴使辱足諸般壽禮足見盛情夢夢受之有愧。”

  衆人紛紛出言:“王姬是天子之女理當拜壽些許壽禮更是不在話下。”如此云云。

  夢王姬向伍封道:“龍伯諸禮之中有一面透光鏡此物甚難得到多謝龍伯厚賜。”

  伍封笑道:“其實此物在下並沒有費多少氣力只是從市肆上購來且僅費八十金如此便宜之物充作壽禮王姬不嫌在下不恭便好了。”

  夢王姬笑道:“此鏡價值千金以上龍伯僅以八十金便得到看來是家學源淵精通貨貿之祕。”

  她轉頭向贏利謝道:“世子那一隻雪貂更佳雖然價值未必比得上透光鏡但世子爲雪貂遇襲受傷旋又返身去獵貂此舉甚爲冒險這番心意比天還大。”

  伍封愕然心道:“原來世子利與在下分手之後又去了邙山獵貂。”

  贏利呵呵笑道:“在下若不覓到那雪貂怎好厚顏到王姬府上來?不過能擒這雪貂龍伯也有功勞。今日全靠了龍伯的家臣幫手才能擒到一隻雪貂。我們秦人的獵藝在列國中出類拔萃想不到獵藝的天下高手卻是月公主的徒兒商壺。”

  伍封心道:“原來你借老商去是爲了幫你捉雪貂。”

  夢王姬十分細心將各位使者的壽禮都誇了一遍她見多識廣深知每一件異物的由來當衆將該物的珍貴之處說出來自然令送禮者大爲開懷心忖自己辛苦準備的禮物總算讓主人體察到自己的心意人人都覺得在夢王姬心中自己所送的禮物珍貴之處在他人之上一個個臉露笑意。

  伍封心道:“此女很會說話畢竟是天子之女說話大方得體三言兩語便讓人心中歡暢。”

  這時候侍女們奉上食案銅鼎匕俎爵壺衆人觥籌交錯聽着廊下的絲竹對飲不迭。

  伍封向夢王姬敬酒夢王姬略飲一些便止姬仁和姬厚卻扯着伍封對飲衆人漸生酒意堂中越熱鬧起來。

  此時那魯使與鄭使遊參爭執起來便聽遊參道:“以閣下之見唯魯國是最守禮的地方而我們鄭國則最不守禮。此言豈非太過份了麼?”

  魯使道:“並不爲過。孔子之學問天下皆知連他也以爲魯國是禮儀之邦。”

  遊參不悅道:“孔子甚有學問畢竟有些迂腐不能盡以其言作準。”

  衆人聞言而驚連伍封也有些不悅他向來敬重孔子這遊參居然說孔子迂腐實在有些不恭。

  蔡使忍不住插言道:“閣下爲何以爲孔子之言也不能盡數作準?”

  遊參道:“譬如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爲難養也近之則遜遠之則怨’。王姬文采風流趙大小姐精通兵略越女善劍若以此三女觀之孔子之言誤矣。”

  那魯使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雖然此時女子小人不涉軍政且在坐諸位都有同樣的想法可夢王姬便在眼前若附合孔子之言只怕會惹得夢王姬不悅。

  夢王姬笑道:“孔子未必有誤只因眼下之世如此女子、小人不理軍政若以事而論自然難以溝通。昔日商王武丁有夫人名叫婦好勇猛善戰商王以之爲將曾伐印方、屍方。孔子若當其時便不會這麼說了。孔子說這話時正在衛國受衛靈公夫人南子所辱是依時而言非指萬世之通理。”

  遊參又道:“王姬說得是不過自古以來用人殉之制眼下漸改爲土木之俑陪葬以代真人這是仁政之舉。聽說孔子反而有些不高興曾說:‘始爲俑者豈無後乎?’似乎仍想用人殉哩!”

  贏利道:“這又有何不可?眼下我們秦國便以人殉。”

  魯使搖頭道:“人殉太過殘忍秦制早晚要改之纔好。不過孔子此言只是推測爲何會有人制俑並非反對以俑代人。”

  夢王姬點頭道:“夢夢也是這麼想。譬如從孔子之言我們可以類比推想譬如說‘始制劍者。其必士乎?’或是‘始試藥者其必傷乎?’只須這麼想來便知道孔子語意之中並非堅持人殉。”

  魯使笑道:“王姬也這麼說可見孔子之言無誤是他人領會有錯而已。魯國有不僅有孔子這大賢還是周公旦之封國是列國中唯一得天子特許使用天子之禮樂之國周禮是周公旦所制怎比得鄭國之無禮?”

  遊參不悅道:“鄭國如何無禮了?”

  魯使道:“昔日天下尊王唯貴國鄭莊公時公然割天子成周之禾、溫之麥又以軍相向臣軍伐王箭傷周桓王不說還假王命伐宋無禮甚矣。從鄭開始世人尊王之心大損。”

  遊參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只覺頗難辯解強道:“這是數百年前的事當時實情如何有誰知道?”

  衛使石圃插言道:“要說最先失禮其實是秦國然後是魯國。”

  贏利不悅道:“此事與我秦國何干?”

  石圃道:“秦之先人非子善牧周孝王使之在渭水附近養馬。周宣王四年時令非子之後秦仲爲大夫使伐西戎秦仲戰死後又封其子爲西垂大夫是爲秦莊公列爲附庸。周幽王時犬戎攻鎬京莊公之子秦襄公勤王有功被周平王封爲伯爵從此成爲諸侯。因犬戎佔歧豐之地大半平王將歧豐之地賜給秦國。秦襄公逐戎得歧豐之地闢地千里雖然將歧東之地獻王仍成大國。秦文公時僭祀白帝。魯惠公聞訊僭用郊禘。這祀帝和郊禘都是天子之祭禮秦魯僭用在先纔有鄭莊公之無禮在後。”

  智瑤在一旁道:“秦、魯、鄭都有失禮之處壞了天子之尊嚴不過最壞周制的當屬楚國。楚爲羋姓又稱熊氏。周成王封熊繹爲楚子其後楚子僭爵稱王到了周夷王時楚子熊渠甚至還封其三子爲王后來熊渠怕周厲王伐楚自去王號。到了周桓王時楚子熊通見鄭國箭傷周桓王天子唯有默受便又再僭爵自立爲楚武王天子也不敢問。君臣名份從此混亂諸侯敢與王爭卿大夫便敢與諸侯相爭。”

  伍封見衆人在成周之地、王姬府上大肆談論周室與列國之失無人以爲異才知道正如夢王姬所說在她府上常作舌辯的確是就事論事、雅而無傷心忖在天下間只怕再難找到這麼一個能放心直言之處了想來各國使者愛到夢王姬府上來這或者也是一個原因。

  梁嬰父大聲道:“智伯言之有理。”他瞥了一眼伍封笑道:“龍伯祖上是楚人夫人之中又有楚國公主未知對此事怎麼看法?”

  伍封道:“在下沒什麼看法只是覺得自從宋滅曹、楚滅陳之後日後各國事情多多諸侯大夫難爲得緊。何況各國民俗人情迥然不同以致禮樂軍政不同孰是孰非固然要清楚不過列國要強盛先要尊王。禮樂自是重要軍政也不可偏廢只重軍政而失禮儀也非強國之道。譬如魯重禮而兵弱楚、秦、越重兵而禮廢齊重技藝而流於空談晉人奢華而橫蠻傲慢王畿之人喜歌舞詩樂而不尚軍事鄭衛不求自強而依附大國各有其利弊。”

  衆人聽他指點各國之俗言語中的暗暗佩服。夢王姬道:“此言甚是。龍伯轉戰列國想來對列國士卒較爲了解吧?”

  伍封道:“在下是齊人對齊人瞭解多些。齊人性情剛烈倉廩盈富但自景公時開始君臣驕奢、輕忽民生以致君位常換政事多變令不出於公宮是以軍心不齊、士氣稍低。在下曾去過楚國知道楚人性情柔弱境大而富足但王位嗣傳無常制常有弒王自立之時世代貴卿大臣又厚斂於民以致政亂民力疲憊士卒雖多卻不能持久。晉人性情溫順一些但傲慢而奢華政事雖然平和由於處中原之地戰伐過多民疲於鬥士卒厭戰厭戰則無鬥志傲慢則不敬將帥奢華則貪心不足因而士卒多而無大用。”

  衆人聽他侃侃而談皆合於實情敬佩之餘又暗暗心驚夢王姬聽得甚感興趣問道:“其餘之國又是如何?”

  伍封道:“小國不論秦國和燕國在下雖未去過也略知一二。聽說秦人性情強悍地勢險要士卒好勝因而甚有鬥志不過秦人上重武技下不知兵守有餘而攻不足。燕人誠樸謹慎好勇尚義交朋友甚好一旦有戰事便稍缺智詐也是隻能防守攻則機動靈變不足。”以他的年紀自然不可能對未到過的國家瞭如指掌不過他曾與孫武深談聽孫武說過是以照樣說出來以致舉座皆驚。

  夢王姬嘆道:“莫非在龍伯眼中列國均無能戰之士卒?”

  伍封搖頭道:“最能戰的莫過於越國。越人雖然力弱於北人但堅毅勇悍又詭詐多智。士卒純忠大夫尚義軍令整肅最能上下一心。在下與越人兩番戰事知道越國士卒技藝裝備並重令之後數萬人行如一人當真是天下少見的精兵。越國偏居東海爲楚、吳所阻一旦被它滅了吳國、或是侵破楚國兵鋒北指便如大河缺口一而不可收拾。”

  魯、衛、莒等國使者暗生懼意這幾國緊鄰吳國一旦吳亡後果堪虞。

  姬仁嘆道:“眼下列國相兼兵戈不斷的確是件令人頭痛的事。”

  夢王姬嘆了口氣道:“天子不許列國互伐但在夷王之時衛頃侯並邶、鄘之地壞王制已經四百多年。其後這些年間列國攻伐不絕。秦滅蕩社、邽、冀、小虢、梁、滑、芮等十餘國;齊滅紀、郕、譚、遂、萊等三十餘國;楚滅權、鄧、息、申、弦、夔、江、六、蓼、庸、英、鳩、賴、陳、唐、頓、蠻等四十餘國;晉滅耿、霍、魏、虢、虞、黃、鼓、肥、潞、甲氏、留籲、鐸辰、6渾等二十餘國;魯滅項;鄭滅鄶、東虢、許;邾滅須句;衛滅邢;莒滅鄫;吳滅州來、徐;宋滅曹;狄滅溫。這中間雖然有不少狄、戎、夷、舒、蠻族之國但大多數是天子封國。另見中山數滅數起;陳三滅於楚乃絕;蔡亡再復;衛被狄人亡後復國;六先亡於晉復立後又亡於楚;英亡於晉復後改爲蓼再亡於楚。其中兵禍之烈可見。晉楚爭競宋鄭身處其間所受戰禍各達數十次以上日後這大國日盛必使小國日衰更不知有何國再上覆亡之途。”

  此女學識淵博記憶奇佳衆人聽她如數家珍般將諸國興亡之事說出來無不佩服莒、邾、鄭、蔡等小國的使者更是臉上變色添了若干心事。

  夢王姬見氣氛稍有些低沉改變話題道:“龍伯今日救了秦世子又爲天子立了一功。只是夢夢有些不解龍伯爲何在大寒天的也跑到邙山上去終不成是與秦世子同樣的目的吧?”

  她這麼一問衆人的注意力立時轉到了伍封身上。

  伍封笑道:“在下也是爲了雪貂只不過略有不同。世子利是衝着貂皮而去在下卻是衝着貂肉而去。不瞞各位說在下並未食過雪貂之肉聽說其肉甚美不免有些垂涎誰知道貂兒未喫到幾乎惹了一身臊。嘿若不是在下學過幾招劍術恐怕早就被刺客射倒在雪地上來個‘呦呦鹿鳴’了!”

  衆人想不到“呦呦鹿鳴”在他口中還有這種用法雖與《鹿鳴》詩意相距甚遠卻十分生動登時鬨然大笑。ahref=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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