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言喻8
直到教學樓傳來預備鈴響，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站直了靠在牆上的身子，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差點因爲腿軟而摔了。
他一手扶着牆，一手撐着膝蓋，彎着腰就這麼愣着。
腦海中徘徊着的是程言猩紅的眼眶和發顫的聲音，以及對方說完最後一句話，他藉着微弱的月光捕捉到的對方眼眶中的一點水光。
“操！”
感應燈亮起，祁喻發泄似的擡腳用力蹬了幾下地，又痛又麻的感覺從腳底延伸到膝蓋，他才停下。
偏頭朝牆上看了眼，雖然沒留下什麼痕跡，但他清晰地記得程言砸在上面的重重的一拳。
對方想打的是他，最後卻還是忍住了。
可他就那麼肆無忌憚一次次地傷害着對方。
“我他媽……真是個人渣啊。”
還沒到教室上課鈴就打響了，好在沒老師過來，祁喻放輕腳步從後門進去，下意識往程言的座位看去。
換做以往，程言總能注意到他進來，無論是什麼時間，祁喻曾經多次在兩人對上視線後翻個白眼或是瞪着對方，但今天，程言沒有轉頭看他。
祁喻心裏有些難受的同時覺得自己實在是有些不要臉，明明是他欺負了程言，又哪有資格要求程言還對自己好言好語？
他的目光在程言握着筆的手上落了一瞬，能看到的泛紅的骨節上有白色的牆灰和紅色的血跡。
過了沒兩天，同蘇白和耿綿綿聊天時，提到了程言。
蘇白：“祁喻，我上次就和你說過了，你不能因爲鍾雪找了程言，就討厭他針對他，這樣對他真的很不公平。”
祁喻沒接話，他覺得丟人，爲曾經蠻不講理欺負人的自己。
耿綿綿也看到過他針對程言，跟着說了幾句，隨後表達了自己的疑惑：“我覺得程言是那種高冷、不好欺負的人，但爲什麼之前祁喻三番兩次給他難堪，他都不和祁喻翻臉呢？”
祁喻有些怔愣。
連別人都看出來了，程言是受了欺負的，他這個“施暴人”對自己的行爲、對程言的反應自然是更加清楚了。或許，他就是因爲最初的幾次“施暴”察覺到程言不會反抗了，所以纔會變本加厲的。
沒有那些所謂的希望程言和自己打一架來緩和關係的目的，他就是單純的壞。
蘇白又勸了幾句，和之前的話大同小異，唯獨這次，他聽進去了。
“好，我不會針對他了。”祁喻聽見自己這麼說。
兩天後的週六，張超請全班同學去他親戚家的電影院免費看電影。
祁喻早早就到場了，檢票前就在大廳裏來回晃悠，檢完票進了影廳，就目不轉睛地盯着入口，直至燈光熄滅，他都沒看見自己想看的人。
“哎，超兒。”他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旁的人，眼睛還盯着入口，“你沒請程言來看嗎？”
好一會兒，沒聽見回答，他轉頭髮現張超盯着自己，“咋？”
“你，”張超皺着眉，語氣裏帶着幾分不確定，“又想對程言做什麼？”
祁喻：“……”
“我上次就跟你說了啊，做人不能這樣的啊，你要是再對他……”
“我沒！”脫口而出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大，祁喻靠着椅背往下出溜了些，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沒想欺負他，我就是沒看見他有點奇怪，所以問你一下。”
“真的？”張超還是有些不信。
“真的，你看我最近幾天有欺負他嗎？”
“好像還真沒有。”
祁喻哼了一聲，扭頭去看大屏幕上的電影，準備不再搭理張超。
“我請他了，但是他說要回家打掃衛生，沒時間過來。”
剛看了不到半分鐘的祁喻又轉回腦袋，“打掃衛生？”
張超：“嗯，他一個人住，說是最近學習比較忙，房間好久沒收拾了。”
“噢。”
張超是現在班裏唯一和程言關係不錯的男生，他能多瞭解對方一些也不奇怪，祁喻沒再追問，撐着下巴目視前方，卻沒看進去電影。
這陣子被好勝心衝昏了頭，他差點都忘了，程言是從N市轉學過來的，這裏有沒有親戚都還說不定。
一個人住啊，那真是在學校孤單，在家也孤單，實打實的小可憐。
雖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可因爲拉不下臉還沒和人道歉，祁喻便總會在腦子裏走馬燈般地回顧着自己做的那些事，然後更加愧疚。
燈光重新亮起，祁喻瞪着大屏幕上的片尾，意識到自己胡思亂想了一個多小時，什麼都沒看進去。
他還指望今晚看電影放鬆呢，合着光想程言了。
天冷他有些着涼肚子疼，去了趟廁所出來，發現張超捧着手機站在電梯口。
“哎！”他走過去在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怎麼還沒走？”
張超也沒被嚇着，手指在屏幕上都快戳出殘影了，好不容易纔艱難地抽空轉頭看了他一眼，“噢，我在這和貼吧管理聊天呢。”
“怎麼了，貼吧有事？”
“嗯，有人發貼說程言轉學的原因，說得挺難聽的，蘇蘇剛剛讓我看看能不能請管理刪帖。”
祁喻現在對程言名字的敏感度堪稱頂級，都快超過當初的鐘雪了。
他二話不說拿出手機打開貼吧，很快就找到了有關程言的那篇貼子。
【年級第一轉學真相：和男人濫交後遭排擠，無地自容不得已轉校】
濫交，就程言那高冷樣能和人濫交？
祁喻在腦海中臨摹着程言被張超等人形容爲時時透着疏離的眉眼，怎麼想都不相信對方會做這種事。
“啊，他去刪了。”張超收起手機，按下電梯，“不過我覺得那發貼的人說不定還會再發。”
電梯門打開的時候，祁喻已經看不見那條貼子了。
兩人在電梯裏聊了幾句，都覺得那貼子是在造謠。
回到家之後，祁喻纔想起自己忘了問張超，他所覺得的造謠裏包不包含“和男人”這三個字。
蘇白和耿綿綿喜歡看小說，對這類事比較瞭解，祁喻在耳濡目染之下也不覺得反感，所以看到貼子時，都沒覺得“和男人”這三個字有什麼問題，等回過神來，才意識到別人未必會覺得正常。
胡亂衝了個澡鑽進被窩，祁喻本想翻出作文素材本看看，鬼使神差地又拿出了手機。
張超猜的沒錯，又出現了新的貼子，且言辭更加激烈，下面已經有了很多評論，大部分是在罵程言噁心。
“瞭解真相嗎你們就亂罵，一點判斷力都沒有的嗎？還變態，你才變態，你全家都變態……”
嘴裏罵罵咧咧的同時打了一大段字，剛要點擊發送，祁喻想起自己在幾天前也是個沒什麼判斷力天天欺負程言的人。
“……”
他是想改邪歸正呢，但是也想要臉。
被班級同學發現他欺負完程言又幫程言說話，得懷疑他有精神分裂症吧。
退出賬號，註冊小號，關注貼吧，開懟！
原本靠在牀上的身子越來越往下滑，祁喻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懟人，一直懟到他覺得自己的膀胱要炸了，才丟下手機去了廁所。
回來後手機已經黑屏，他點亮屏幕解鎖時順便看了眼時間。
臥槽，一點半了？
他居然爲了程言連作文素材都沒看光懟人懟到一點半？
“啊，愧疚感這東西果然累人啊！”
－－－－－－題外話－－－－－－
網爛得稿子差點同步同丟了。
放個啥都沒有的微博號：咕咕小金魚。
隨緣關。
今天出了考試成績，進面了，不知道後面一兩個月有沒有時間開新書，我的程蘇cp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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