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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
“那,能借我看看那條項鍊嗎?”
可巧今天正好就戴着,顧芳菲從脖子上把項鍊摘下來,託在手心:“當然,只是不知道你這是…。?”
袁野接過來看了一會兒:“聽說這家公司的項鍊是限量款,現在怕是買不到了,我母親生日也快到了,想着如果好看便找人做個一樣的。”
說完他低頭,仔仔細細地翻看起項鍊來,那認真的樣子,倒把顧芳菲看樂了:“你要是真的看上了,就帶回去描一份一樣的,我反正不急着戴它。”
袁野又看了一會兒,才說:“那倒不用,其實我母親偏愛珍珠,還是另選一個的好。我覺得這項鍊還是你戴着好看。”
他走上前,很貼心地給顧芳菲繫上。顧芳菲輕輕撩起自己後脖子處的散發,就感到袁野的氣息很近,近到吐氣都能觸碰到自己的肌膚,讓顧芳菲臉上忍不住一熱。
因爲項鍊的扣子很小,袁野指頭有點笨,扣了好一會兒才搭上,手指尖觸碰到顧芳菲的皮膚,顧芳菲激靈一下轉頭,鼻尖和袁野的鼻尖輕輕一碰。
一陣桂花香的南京金芭蕾的香水味竄進袁野的鼻子裏,它淡雅高貴,一點也不像那種富家女人庸俗到想把整個花園搬到自己身上的囂張味道。這電光火石的觸碰,讓兩個人都驟然繃緊身體,迅速分開。
顧芳菲低着頭,暗暗長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謝…謝謝。”
袁野竟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咳…沒事。”
好在兩人也不用尷尬太久,下人們就把小孩找回來了,原來還在那兒爬狗洞,就被逮個正着,渾身上下都是泥巴,髒不拉幾的。
“你啊你,讓我說你點什麼好?”顧芳菲走上前去,一指頭點在自家弟弟額頭上,“聽着!以後晚上七點以後不許出門!”
“哼!憑什麼憑什麼!”小孩很不服氣,上躥下跳的,“我們班上的小風每天陪他爸爸出去敲竹賣餛飩都到三更天呢!”
“他那是懂事,給家裏幹活,你這是皮。”顧芳菲輕輕捏他的小臉,然後讓丫鬟把小傢伙領回房間裏去。小孩子再唧唧哼哼,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了。
處理完小的,回頭一看那大的,就見袁野支着下巴,又開始發呆了。不僅發呆,嘴裏還唸唸有詞,手指頭在自己的下脣摩挲着,如同在推演着什麼。
顧芳菲只當他是又在想案子想魔怔了,剛要出聲,就聽袁野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是障!”
“什麼什麼?!”
袁野沒回答她,有點興奮地走上來,一下子握住了顧芳菲的手:“你真的是我的啓明星下凡了。現在我有點事要去驗證一下,改天咱們再喝。”
懵懵懂懂之間,顧芳菲點點頭,袁野就快步走出了大門。小井坐在駕駛室上看到遠處袁野走來,一骨碌坐直,開車門。
袁野鑽進車,他就腳踩油門,開得飛快。
“少爺,看你這麼激動,是想到什麼了麼?”
“我想出來那個時間的局了。”
來顧家之前,因爲忍不住小井這個好奇鬼幾次三番的詢問,袁野也將都督的案子細節逐一說給他聽,他也很是感興趣,現在一聽袁野這話,血也熱了起來:“真的嗎?你快說給我聽,我想了半天也沒想透呢!”
“是障!”
第43章
“障?”小井稀裏糊塗的。
袁野理了理思路:“我們先假設這個人就是兇手。如果說九點到九點半之間,他的藉口是在匠人家裏修項鍊,那麼他要想離開,就一定要在時間上做手腳,也就是說,他在九點之前一定離開了。”
“可是,這樣的話,除非匠人也是幫兇咯?”“不,匠人可以不是幫兇,時間可以是。”袁野的右受手指敲着自己左手的手背,“我一直忽略了一個細節,匠人家裏是沒有鐘錶的,他當時跟我說的是‘二更天’,而顧家的人跟我說的是西洋表的時間,所以,我猜想,如果有人在打更那裏做手腳,那麼匠人也會信以爲真。”
聽到打更聲,誰都不會多想,匠人信以爲真很理所當然。原本應該在九點半打的二更,被提早到九點,那麼不在場證明就跟充分了。
小井恍然大悟,可隨即又陷入另一個困局:“可是匠人的時間足足少了半個小時,他就、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再說,他修了那麼多年的東西,一條斷裂的項鍊該要修多久,心裏得有點數吧?”
袁野嘴角一勾:“這就是另一個障了。”
“嗯?”
“如果匠人修的那條,不是真正壞掉的那條項鍊呢?”袁野給了小井一點提示。“啥?我…我還是沒明白。”
“我也是剛纔纔有這個大膽的想法,”袁野誘導小井往下想,“你想,如果今天晚上你就要用這輛車送我去一個地方,但是很不巧這輛車被你弄壞了,你既不想我發現責罰你,又不能耽誤我的事,你會怎麼做?”
“那我會租一輛一樣的車先瞞過去。”
“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比喻做得已經十分恰當並且通俗易懂了,小井大腦飛速地轉了轉,倒也不負袁野所望,開了點竅:“你是說,兇手藉口去修斷裂的項鍊,但是他事先準備了一條一模一樣的但是損傷沒有那麼嚴重的項鍊去給匠人修,這樣就縮短了需要耗費在匠人那裏的時間,又讓匠人做了自己的證人?天吶,這…這法子也太精巧了些吧。”
袁野點點頭,聲音沉下去:“是精巧,如果不是今天在顧家意外地有所啓發,我也是全然想不到的。”
小井猛地剎車,轉過來:“那咱們得趕緊回小銅關啊,這事不就……”
他一開口就後悔了,因爲他想起來早上袁野心情不好就是因爲這個案子已經被草草結案了。
袁野倒沒想到結不結案的事,他搖搖頭,又推翻了自己的結論:“可是……我沒有證據。”
“你剛纔說得不是很合情合理嗎?怎麼這會兒又說不對了?”往車椅背重重一靠,袁野揉了揉太陽穴,嗓音略啞:“你忘了我有個前提,前提是‘假設這個人是兇手’。我方纔所做的一切推理,都是基於我先臆斷了兇手身份的前提下所做的。這其實並不科學。我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個人真的如我所說去殺了都督,說白了,我是先定罪,再爲了圓我的想法,而給這個人畫了謀殺線路圖。”
如果按照這種思路,那麼即便袁野懷疑的是管家,是孫匠人,是顧家的司機甚至是顧芳菲,都可以畫出一條合情合理的謀殺線路圖。
而他之所以懷疑許杭,也無非是一種感覺,而這種感覺其實也可能是一種‘障’。畢竟,許杭可以因爲同情而幫助阮小蝶,可以因爲善良包庇阮小蝶,但是實在沒理由去殺汪榮火。
以他對許杭的認知,他不是這麼衝動的人。
小井也陷入沉思:“現場就一點點的直接鎖定兇手的證據都沒有嗎?”
“要是有,就不會拖這麼久了。”
現在袁野心裏憋着一缸的情緒和祕密,如釀酒一般越積越多。如今結案已經是板上釘釘,段燁霖回來後知曉了也沒有發作,這件事顯然不會再翻起什麼波瀾,他糾纏至今,無非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可是,自己的父親好像也要牽連其中,他沒法那麼暢快地去翻查了。
他還是想親自去問問許杭,他當許杭是朋友,只要許杭開口,他就相信他。“開車,去日本領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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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領事館的宴會辦得可以說是奢華無比,諷刺的是,他們用的是中國的白銀,拍賣的也是從中國搶來的珍貴古董。
這次準備的藏品不僅僅有黒宮惠子準備的,還開放了渠道讓民間私藏家可以帶藏品前來鑑定,若是鑑定出來的確是好物,也一併加入拍賣行列之中。
許杭和段燁霖到場的時候,黒宮惠子剛剛亮相。
今夜的她尤其的美,一身魚尾的黑長裙,長長的袖套,黑珍珠耳墜,硃紅的脣膏,嫋娜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最漂亮的是她脖子上戴的畫琺琅纏枝花卉紋蝶式吊墜,聽說也是今晚要拍賣的一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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