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個不受待見的未婚妻(29)捉蟲

作者:玥瀅
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即使沅芷和許時琛、沈蹊言、宋星瀾身處一個圈子,可若是不刻意見面,一年半載都難見幾面。

  正如兩條交叉線,在短暫交際後,漸行漸遠。

  就算見面,也只是擦肩而過,真真正正像陌生人般。

  沅芷對圈子裏的宴會、交際往來並不熱衷,雖然在那樣的場合下,也能如魚得水,卻還沒有和熟人聚餐來得輕鬆自在。

  而沅芷的家世,註定了她不是非常必要參加那樣的場合,楚父楚母曾說過了,只要她開心就好。於是她只挑着比較重要的去,諸如長輩的壽宴、歡迎宴。

  平常時,衆人見沅芷,心中就已經足夠驚豔,更不必說這種正式場合,她必定是人羣中最爲閃耀,令人目眩神迷的存在。

  只是每次,美人的身邊,總是有一個青年陪同,有不長眼的人,硬要往上湊,獻殷勤,卻悻悻而歸。

  後來,所有人習以爲常看到這般情景,都心照不宣,比起惹傅先生更爲嚴重的是讓沅芷不開心。

  不過,又這麼會有人捨得讓美人傷心呢,即使她微微蹙眉,都讓人恨不得以身相替,心痛的無法呼吸。

  畢竟之前的聚餐,只是少部分富家子弟、名媛千金參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那日沅芷究竟和許時琛、沈蹊言、宋星瀾交談了些什麼。

  只知道,後來,那三個人十分狼狽沮喪地回到原地,匆忙得和聚餐的舉辦人說了一聲,就生無可戀的離開。

  於是,圈子裏的人驚奇的發現,許時琛、沈蹊言、宋星瀾他們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僅僅算得上工作認真的許時琛,現在卻是恨不得住在公司,似乎企圖用高負荷的工作強度,麻痹自己,不使自己想起什麼,只是卻苦了他的員工,對策劃書的標準簡直是一下子猛地拔高,動不動被打回去重做,連同他一起加班。

  遇見沅芷後,沈蹊言原本就收斂了許多,向來多情肆意的公子哥,突然這樣,引得很多人不習慣,有些人甚至打賭,賭他多久會原形畢露,一天二天、一個月二個月,甚至直到現在,那個賭約都沒應驗。

  流連花叢的他,竟然捲入了權利漩渦,主動和沈父提出了管理公司的請求,看兒子能上進,沈父自然也開心,更何況,成爲公司管理層後,他還真談下了好幾個難搞的合同。

  沈蹊言的家世本就不錯,只是他慣常風流的秉性,勸退了許多企圖和沈家聯姻的家族。

  豪門圈子裏的人,看他如今這副改過自新的模樣,心裏多少也生了一些心思,卻在安排相親的時候,發現他對女色毫無所動,甚至達到了厭惡的程度。

  至於宋星瀾,因爲他的家世、相貌、小提琴彈奏技巧,在音樂圈子一直享有美名,擁有衆多的粉絲,如今卻是除了正式演奏表演外,不見人影。

  同樂團的人,常常看到,明明上班時間已經結束了,他卻一直在排練室裏練習小提琴,簡直是達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殊途同歸,他心中的想法自是沒人知道,不過最終看起來還真成爲老師口中一門心思鑽研小提琴技藝的人。

  他們後來的種種情狀,沅芷早已不再關注,但總有好事者和她說。

  沅芷只是笑了笑,這總歸是他們自己選的路,和她已經再無關係了。

  四季變換,命運自有安排,所有人都按照自己該走的軌跡而前進着。

  在國外苦學多年,爐火純青的小提琴演奏技藝和絕色的美貌,讓沅芷很快就在音樂圈子闖出了名聲,也確如她的老師曾說過的那樣,她在音樂界的名聲逐漸超過了宋星瀾。

  所有人都驚豔於她的美貌,又沉迷於她的才華。但這僅僅是她事業的起點。

  她並沒有被這些浮華遮蓋眼,止步不前,依舊一步一腳印,從a市,到全國,乃至大洋彼岸。

  七月,午後日光仍然焦灼,室外如同烤爐般,道路兩旁行人極少,就算有人,也是步履匆匆。

  卻並未抵擋衆人的熱情,因爲今天青年小提琴演奏家楚沅芷的小提琴演奏會。

  她早就不復以往那般,聲名不顯,如今已經是音樂圈炙手可熱的人才。

  自從3年前沅芷和宋星瀾小提琴演奏的初次露面,見過她的人無一不心馳神往,甚至失魂落魄只求再見美人一面。

  盛讚之下,必有持不同看法的,聆聽過那場演奏會的觀衆,把那場表演誇獎的神乎其神,發到了網絡上,自然就被鍵盤俠diss了,衝動之下,發出了偷偷錄製的那場演奏會的一小段視頻。

  原本還反駁不可能有那麼好看的網友,瞬間倒戈,原來真的有人隔着屏幕看到,驚爲天人,好感頓生。

  而那個只出現一段時間就被刪除的視頻,也被瘋狂轉載,有好奇者重金酬謝,只爲知道美人的信息。

  才發現,在這個小小的過錯都能無限放大,無所遁形的網絡世界,竟然找不出她的半分不好。

  和她的美貌相匹配的,是那張漂亮到極點的履歷,12歲就遠赴大洋彼岸,師從國際知名小提琴教授visuy,從小到大獲得的獎項和獎盃一個房間都放不下,簡直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樣的相貌,誰又能不心動呢,若是隻是擁有才華的柔弱美人,當然就有很多權貴想要沾染分毫,卻在知曉了沅芷的身世,還有總是默默站在她身側的青年後,消了心思。

  畢竟整個楚家都是沅芷的後盾,更何況她的男朋友,比之她的家世,只勝不輸。

  時間就這樣悄然而逝,懷着熱切的心情,即使在視頻中無數次窺見她的面容,卻遠不及現實中的她驚豔。

  即使距離演出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提早來了,門口排起了長隊,工作人員盡職盡責的檢查着入場需要的憑證,面上的神情卻相較以往更加冷硬。

  心裏想的卻是,若不是工作需要,自己也不想呆在這裏,也想看美女姐姐表演。

  不過想到那1秒鐘就售罄的門票,而且價格高的離譜,忍不住瑟瑟發抖,這樣也挺好的,可以憑藉工作牌,偷偷看幾眼。

  一切準備就緒,觀衆陸續進場。原本空曠的廳室瞬間充滿了人氣。

  燈光亮起,於舞臺的中央,美人眉目低垂,彷彿薈萃了天地日月之光輝,她穿着一身杏色長裙,增添了幾分溫婉秀美的氣質。

  觀衆席中,有很早之前就看過沅芷演奏的粉絲,驀地想起3年前,也是在這裏,她進行了回國後的第一次演奏。

  那時她第一次展露於公衆的面前,視頻中的少女,眸中還有尚未完全褪去的稚嫩熱忱,唯一不變的是演奏時專注的神情。

  伴隨着年歲的增長,她似乎越來越好看了。

  但很快,這些想法全都沒有心思再想了,拉動琴絃間,悠揚的曲目流淌於空氣中,將所有人帶入那個音樂的國度。

  原來優秀的演奏家,真的能夠憑藉着高超的演奏技巧,讓人共情。

  如同徜徉於汪洋中,心情起起伏伏。

  一曲作罷,衆人許久過後,才緩過神。

  目光尚有不捨,有對音樂的,也有對美人的。

  但沅芷卻走得乾脆利落,因爲在她看來,她只是一個小提琴演奏家,畢生所求也不過是技藝的精湛,並不流行飯圈那一套。

  演出的後臺,沅芷剛把東西放下,就被青年懷抱住了。

  要不是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她肯定要擡手一個過肩摔。

  畢竟長得太好看,有時候不太安全,所以除了配備專業的保鏢,這幾年來,她學習了許多防身術,撂倒一個成年人還不是輕輕鬆鬆。

  在踏入音樂廳舞臺時,沅芷就注意到坐在最前排觀衆席的傅衍,他從未缺席過她的任何一場演出,只是演奏時,她總是投注百分百的專注,那是對工作的負責,也是對自己夢想的尊重。

  許久之後,傅衍才鬆開了她。

  察覺到溫暖離開,沅芷還有些不習慣。

  雖然已經在一起好幾年了,根據時念對沅芷和傅衍的評價,就是毒害單身狗的膩歪情侶。

  比起以往的相處,好像也沒什麼區別,只是親暱的舉動做出來更加自然,青年如和風細雨般,在她回頭時,一直都在。

  沅芷轉身,映入眼簾的不是青年的面容,卻是遞過來的一束花。

  沅芷驀地想起幾年前的那場小提琴合奏,亦是在此,命運竟是驚奇的相似,也是從那時起,她的人生進入了一個拐點,平穩順遂。

  每次演奏會結束後,他都會爲她準備一束花,這成爲了儀式感,沅芷承認,有點被他的儀式感戳到,畢竟美好的事物,總會讓人心情不自覺的愉悅。

  沅芷笑意盈盈地接過,眼裏盛着璀璨星光,卻在看到他眼下青紫時,不自覺的染上心疼。

  她微微觸碰了他的眼下,語氣嘟囔道,“前幾天你不是剛飛去國外談一個重要項目嗎,又熬了幾個通宵,覺都沒睡好,緊趕慢趕趕回來的吧。”

  “聽演奏什麼時候都可以的,也不用每次都來的。”

  傅衍原本冷冽的神色,望向沅芷時驀地消散,摸了摸她的頭,“我不累的,因爲我不想錯過你的任何一場表演,也希望關於你人生的每個重要時刻都不缺席。”

  沅芷的語氣帶着些許無奈,嘆息道,“你還真是……”好的都不知道讓她說什麼了。

  看過她最多場演奏會的人,大概只有他吧。

  即使號稱她死忠粉的那些人,也沒有每場都來。就拿楚父楚母來說,他們素來疼愛沅芷,可忙起來經常腳不沾地,全球各地的飛,難免有不能來的時候。

  傅衍管理着那麼大的企業,雖然在她面前,慣常是一副運籌帷幄模樣,想必也有不輕鬆的時候,卻每次都來了。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轉眼間,距離沅芷回國已經三年。

  期間,傅衍也見過楚父楚母,他們對沅芷和傅衍在一起喜聞樂見。

  畢竟,在這個a市,乃至全國,找不出比他家世、相貌、通身氣場更好的人。

  從那次雪山遇險,傅衍救了沅芷之後,楚父楚母對傅衍的印象就挺好的。

  權勢財富達到一定高度,人際往來顯得不是非常重要,但總歸是做到龐大財閥掌權人的位置,他想讓人喜歡實在太過簡單。

  不過這些都是虛的,真的打動楚父楚母的是青年那顆灼熱而又真誠的心。

  最重要的是,要沅芷喜歡。

  算起來,沅芷和傅衍在一起已經許久了。

  楚家和傅家作爲頂級豪門,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圈子裏的人的注意,早年間,曾有娛樂雜誌拍到過他們交往甚密的圖片。

  照片雖模糊,卻依稀能認出兩人的身份,不知內情的人,和雙方的愛慕者,心中暗搓搓嫉妒,忍不住惡意揣測,豪門之間關係錯綜複雜,也許是兩個集團之間的強強聯合,涉及到個人,只是塑料情誼罷了,彷彿能夠藉此寬慰到自己。

  沅芷和傅衍,從來不是對戀情藏着掖着的人,那段時間,正是沅芷的事業發展的如火如荼的時期,作爲半個公衆人物,私生活被關注是再正常不過的,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向來坦坦蕩蕩,不受外物所累。

  不久後,公開的訂婚消息,打了所有人一個錯不及防。

  衆人惋惜,衆人痛苦,衆人始料未及,對沅芷和傅衍的感情,持着不看好的態度,不過時至今日,他們依舊在一起好好的。

  雖然兩人的工作都繁忙,感情卻細水長流。

  傅氏集團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立足於行業的頂端這麼多年,還因爲足夠重視技術研發。

  前段時間,投資的研究所在覈心技術上取得突破性進展,這一領域在海外市場的空缺,也註定了巨大的商機,即使才華橫溢如傅衍,也花費了衆多的心力,忙完沒多久。

  但今天,是個極其有紀念意義的日子,不僅是沅芷時隔許久的公開的小提琴演奏,還是傅衍和沅芷交往的第999天。

  其實,傅衍也不是剛一下飛機,就趕來看沅芷的演奏會,左右回去佈置了一番,只是時間難免倉促。

  傅衍特別自覺地接過了她的包,青年穿着一身正裝,身姿挺拔,藍色的斜跨包小方包在他的身上顯得有突兀,他卻絲毫不在意。

  沅芷看向他,突然就想到,只要傅衍在的時候,就從來沒讓她提過重物。

  誠然,在生活中,傅衍一直都是極爲稱職的男朋友,他總能妥善安排所有,讓沅芷的心情也會不自覺愉悅起來。在工作上,他是傅氏集團的底牌,從不會將私人的情緒帶入工作,傅氏集團被稱爲業內最爲公平和福利最好的企業。

  人與人之間總歸是有差距的,這大概是沅芷不選許時琛他們,而選擇傅衍的理由。

  傅衍一直都是極爲純粹,也正是這種純粹真正打動了她。

  沅芷需要的,並不是多麼優秀、多麼完美的愛人,而是真正懂得尊重,會理解她的理想,支持她的人。

  美人垂下眼眸,肩膀抖動,忍不住微微一笑,沅芷知道自己勸不動他,若是別的事,她只需要撒撒嬌,甚至一個眼神,傅衍自會將一切安排妥當,他在她面前,從無絕對的立場可言,卻唯獨對這件事情有一種固執的堅持。

  但不得不說,每次演出的時候,都有一個熟悉的人陪在身邊,感覺還挺不錯的。

  她在臺上閃閃發光,他在臺下駐足觀望。

  現在時間尚早,而且完成了這場演奏之後,沅芷接下來有很長的一段休息時間。

  傅衍亦是如此,總算是卸下了一部分的重擔,作爲龐大財閥的掌權人,也不是事必躬親,那豈不是忙死了。

  說起來兩人已經好久沒聚一聚了,前段時間傅衍飛去國外談合作,沅芷也是那種一工作起來,就經常達到忘我境界。

  難得見面,看着他略顯倦怠的神情,沅芷的眼底掠過了一絲心疼,她從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朋友。

  沅芷攬着他的手臂,嬌氣的開口,語氣中卻難掩關心,“知道你是想看我的表演啦,畢竟挺久沒見面了,前段時間你忙,我也忙,但忙碌工作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

  聞言,青年眼裏漾起一抹清風明月般的笑意,神情專注似聽了進去,亦如往昔無數次般。

  隨即開口道,話語中飽含關切,“你呀,還說我,自己不也經常這樣,平時一找到什麼稀奇的曲譜時,就恨不得整天待在琴房裏,廢寢忘食,連飯都忘了喫。”

  沅芷十分無辜地眨了眨那雙瀲灩杏眸,他說的好像非常有道理的樣子,不過能承認嗎,當然是不能了!!

  她嬌軟嗓音裏滿是純良,“所以我這是一個反面例子,網上都說,兩個人待久了會相互影響,你難道不應該以身作則,以自己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影響我嗎。”

  對於沅芷這般胡攪蠻纏的說法,青年只是縱容地笑了笑,彷彿她說什麼都是對的。

  傅衍的內心卻不禁苦笑,自己似乎給自己挖了一個坑,兜兜轉轉,這個問題又繞到了他的身上,不過自家女朋友向來能言善道,不要說有一點道理,就算是有錯,也合該是他的錯,惹她不開心了。

  青年眉眼含笑,輕哄道,“那爲了慶祝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音樂圈百年難得一見的音樂奇才,沅芷女士演出完美落幕,不知能否有幸佔用你一部分下午時間,請你喫大餐,以彌補我的一點點小小的過失。”

  美人只是微擡下巴,用那雙蘊着瀲灩風情的眼眸睨了他一眼,卻美的讓人心驚,“你慣會打趣我,其實我是開玩笑的。”

  沅芷也知道,他是關心自己,才那麼說的,自己之前說的話……大概可能應該有點沒道理的。

  但不難看出,她的心情是不錯的,誰不喜歡被誇獎呢,特別是在自己熱愛和擅長的領域裏,被自己喜歡的人誇。

  美人擡眸,眨了眨眼,一切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都顯得極爲合理化,彷彿光是對話就已經是紆尊降貴,“那就勉勉強強答應你吧。”

  沅芷將手放進搭進青年骨節分明的掌心中,她的手纖細白皙宛如藝術般,輕而易舉就能被牢牢包裹住。

  傅衍低頭看沅芷,心中的滿足感油然而生,遇見她,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簡直是顛覆了他二十九年人生的全部想象,遇見沅芷之前,傅衍從未想過,心中的情緒會被一個人牽引,會擔心自己不夠好,產生自卑的情緒。

  傅衍從來不是任由世俗定義的人,也不會因爲旁人的看法,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更不可能,對自己的感情選擇將就,隨意找個人,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可上天卻賜予了他一輪明月,他也有幸將明月攬入懷中。

  對他來說,千千萬萬人,都敵不過一個她。

  黑色的邁巴赫疾馳而過,七彎八拐,沅芷倚靠在副駕駛上,眸光清淺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車廂中流淌着輕柔的音樂聲,撫平了她前段時間忙於準備演奏會而略微緊繃的神經。

  看着漸漸偏僻的景色,沅芷倒是全無擔心的情緒,因爲她信任他,無論何時,傅衍總是把沅芷的人身安全看得比他自己還重要。

  或許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越是好喫好玩的東西,越是出沒在尋常人甚少涉足的地方,沅芷心中思索着。

  黑色的車子平緩的停靠在路旁,沅芷輕身下了車,環顧四周,不由得睜大了眸子,這附近也不像有喫的東西,倒像是居住的地方。

  莊園坐落於郊區,佔地面積極廣,藍白的色調,優雅中透露着溫柔,華麗的裝潢並不是引起沅芷注意的原因。

  無論是楚家的老宅又或者是她去過的一些高端場所,都極爲常見,她名下更是有無數的產業和房產,倒不顯得那麼稀奇。

  讓沅芷驚歎的是,這實在是太符合她的審美了,人對於感興趣的東西,總忍不住多看幾眼,她視線在一處凝着,出了神。

  青年指節分明的大手牽着她柔嫩的手,出於本能的信任,沅芷下意識地跟着他向前走。

  卻在走了一大段距離後,她側過頭看向青年,眼中含笑,“不是說,帶我去喫大餐嗎?”

  傅衍微微低頭,望向她時,神色滿是專注,帶着微不可聞的笑意,“對呀,回家喫。”

  話一說出口,傅衍怔楞了片刻,又默默在心中重複了幾遍,家是一個多麼溫暖的詞語,而有她在的地方,於他來說,就是歸途。

  他很難和大部分人共情,很多事情,對他來說,只是職責使然,在其位,擔其責。

  他的親情緣淺薄,傅家可不像楚家那樣,關係架構簡單,可謂是利害關係詮釋的明明白白,親情反而顯得十分的微不及道,從小父母除了關心他的學業,再無其他。

  傅衍也知道,傅老爺子會把這個位置交給他,並不是出於所謂疼愛,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而旁的子孫輩沒有足夠的能力承擔。

  以前傅衍對這些毫不在意,傅家再怎麼樣,總歸是撫養了他數年,做不到坐看大廈將傾,但也不可能白白爲他人做嫁衣,結果很明顯,他成爲了傅氏集團名正言順的掌權人,世人見他,無不尊稱一聲傅先生。

  但慶幸的是,遇見沅芷的時候,他不是別無長物。

  因爲沅芷合該被花團錦簇,在盛大璀璨中閃閃發光。其他人在她的光彩下,顯得黯淡無光,自己也不能太過遜色。

  聞言,沅芷眨了眨眼,愣愣地點頭,“好。”

  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傅衍面前,怎麼總是一副不太聰明,沒什麼出息的樣子。

  明明在大衆的眼中,對她的印象,總是掛上天賦異稟、才貌雙全的標籤。

  沅芷略微賭氣般開口,“要是不好喫,可是不算數。”

  傅衍眼底掠過一絲笑意,隨即開口道,“若是你不滿意,包你一輩子的伙食都可以。”

  沅芷笑意盈盈地看向他,“我可是很挑剔的,小心把你喫窮。”

  卻聽見青年未加思索道,語氣卻滿是認真,“喫窮我也願意。”

  沅芷微微低頭,搖了搖頭,略微呢喃道,“呆子。”語氣微不可聞,消散在風中。

  傅衍沒太聽清楚,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問道,“怎麼了?”倒是很難見到他這副樣子。

  讓她的手蠢蠢欲動,沅芷笑得眉眼彎彎,將罪惡的魔爪放在他清俊的臉蛋上,扯得都變形,青年卻任由她動作。

  沅芷想到,傅衍似乎總是對她有無限的包容和耐心,無論自己的任何舉動,他都無條件支持,即使是素來疼愛沅芷如楚父楚父,怕也很難做到如此。

  她心中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有點幼稚了,於是放下手,將手縮到身後。

  沅芷似乎又想起,還沒回答他的問題,脣角微微翹了翹,杏眸中閃着瀲灩神采,“就是覺得,我家男朋友,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聞言,傅衍不由得失笑,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自己對她的評價,終究是還了回來。

  與沅芷有關的事情,回憶、物品,又或者諸多,他總是記得清清楚楚。

  記憶是一個匣子,而她,註定是漫漫時光長廊中最值得珍藏,濃墨重筆的一筆。

  傅衍十分自然的牽過她的手,嗓音清冽,“可不能餓壞我家乖乖,走吧,喫飯去。”

  沅芷當然是沒有任何意見啦,表演結束後,在後臺整理東西,本就耽擱了一段時間,再加上開車到這裏,也有一大段路程,算起來,已經到了飯點了。

  她跟着傅衍走進了大門,擡眸環顧四周,室內的設計比之房子的外觀不遑多讓,裝修佈置處處透露出精緻,顯然是極爲用心的設計過。

  沅芷隨着傅衍於餐桌旁坐下,琳琅滿目的嘉餚被侍者陸續的端了上來,觀其貌,不難看出它色香味俱全。

  更別說,其中很多,都是沅芷曾經提過,又或者是兩人共同去過,她讚賞有加的菜品。

  熱氣騰騰的飯菜上桌,當然其他的事情都要排到乾飯的後面。

  飽餐過後,沅芷窩在沙發上,將身體大半的重量倚在傅衍的身上。

  沅芷拍了拍他的手臂,彎了彎杏眸,蘊藏着瀲灩神采,忽悠道,“傅衍同志今天的表現不錯,晚餐我很滿意,下次再接再厲。”

  聞言,傅衍看向她,眉目含笑開口道,“那有獎勵嗎。”

  卻看見美人擡眸望向他,用一種極其驚訝的語氣開口道,眼神中不難看出控訴,“這難道不是某人爲了彌補自己微不足道的小過失,非要請我喫的大餐嗎,怎麼能要獎勵呢。”

  傅衍脣邊勾起一抹弧度,“對,這不是沅芷小朋友很滿意嗎。”

  聽到這話,沅芷故作冷漠臉,實行否認三連,“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卻看見,青年狀似失落的低下頭,彷彿被她的態度給傷到了。

  沅芷恍惚了片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不就是自己裝乖賣慘的慣用套路嗎。

  低下頭,只是爲了掩飾控制不住的笑意,這麼粗淺的演技,是騙不了自己噠。

  這個傢伙,還真是好的不學,學壞的!!

  嗯…也不能這麼說,沅芷極其雙標的想着,自己用纔是好辦法,一切模仿自己的都沒get到精髓。

  於是沅芷將手伸了過去,摸了摸他的頭,一副哄小朋友的語氣,“乖哦,摸摸頭,就不傷心啦。”

  但明顯,在旁人做來極其神棍的做法,在她說來,可信度極高,在商場沉浮多年的青年,難得有這般懵懂時刻,迷迷糊糊間,就被沅芷…揭過了這件事,反而許諾了她很多好處。

  不過,傅衍在她這裏,向來很好哄。

  打鬧玩笑間,時間過得很快。

  沅芷想起晚餐間,因爲享受美食,而拋之腦後的疑問,“今天的餐桌上,許多菜都是餐廳限量限購的菜品,全部弄到應該挺麻煩吧。”

  沅芷回憶了一下,有些是城南的,有些是城北的,有些是城東的,有些是城西的,幾乎是遍佈a是的各個方位。

  但無一例外,味道極佳,價格極不美好,但是以傅衍和沅芷的家世來說,卻無關痛癢。

  最重要的是,沅芷誇過好喫,又或者想去喫來着。

  不過他向來如此,對她曾說過的話,總會十分認真的記在心裏。

  就像曾經拍賣會上,一擲千金,把她只是略多注目的東西,全都買下來。後來的無數次,也一直如此,對她彷彿對待着易碎的瓷器,把她寵成無憂無慮的小朋友。

  青年清冽乾淨的聲音響起,玩笑般開口,“不麻煩,當然是運用強大的鈔能力了。”

  沅芷眨了眨那雙漂亮至極的杏眸,“哦”了一聲,“意料之中。”

  傅衍脣畔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那有什麼是我家小朋友沒有想到的呢。”

  他的話鋒一轉,“喜歡的菜當然不能只吃一頓,於是我就把做招牌菜的員工挖了過來,做你的特聘廚師,開心不。”

  聞言,沅芷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杏眸彎彎似月牙般,隨即被興高采烈掩蓋,“非常滿意。”

  沅芷重新思考了一瞬,看在他這麼真誠且誠摯的模樣,之前說獎勵的時候,總歸是草率了點,也不是不能重新答應他一個獎勵。

  沅芷正要同他說時,卻聽見青年先開口道,“帶你去個地方。”

  想着他之前那般優良表現,於是沅芷十分欣然的答應了。

  牆壁旁的掛鐘,不知不覺轉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沅芷來到這裏的時候,也不過四五點,而此時城市已經被夜色籠罩。

  在人開心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悄無聲息間流逝。

  在青年的牽引下,沅芷隨他走上了頂樓,那是一個寬敞的天台。

  此時,明月高懸,夜空中繁星點點,晚風攜帶涼意吹走夏日的焦躁氣息。

  懸掛的小彩燈是星星的形狀,倒與周圍的景緻交相輝映,照得四周一片敞亮,一閃一閃,極爲動人。

  沅芷卻不解風情地想着,夏日的晚上,在天台搭一個桌子,對着夜色,邀三兩個好友聚餐,倒是不錯的選擇。

  思及此,沅芷未曾過多關注傅衍的動靜,剛想回頭,和他說自己的想法。

  卻看見青年手捧花束,絢麗奪目的紅,倒是極其吸引人。

  不同於以往,總是送她各種花組成的混合花束,這次卻是紅玫瑰,青年的眼神也難得緊張。

  沅芷想着,也難怪,他這次對自己的態度簡直是超乎尋常的好,也不是說平時傅衍對沅芷不好,只是這次卻體貼的幾乎完美。

  見此,沅芷笑意盈盈地看向他,眨了眨眼,她當然要好好欣賞欣賞他侷促的模樣,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

  被那雙瀲灩眼眸注視着,極易產生緊張的情緒,即使對於今天的場景,傅衍在心中已經設想過無數次,排練過無數次,但看向沅芷時,腦海如盛大的煙花閃過,空白了一瞬。

  傅衍將手中的花束遞給了沅芷,她含笑接過,眼神中滿是鼓勵。

  青年緘默了片刻,隨即鼓起了無限的力量,開口道,“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999天,其實,我剛下飛機後,去的第一個地方,不是你進行開展演奏會的音樂廳的,而是這裏。”

  “很遺憾,曾經缺席過你23年的人生,也很慶幸,後來的那三年,我們都是一起過的,於是我將缺失的那23份禮物補齊。”

  傅衍向後走了幾步,拉動抽繩間,粉色幕布緩緩向上升起。

  也許是和周圍的佈置太過和諧,沅芷之前環顧四周時,十分不在意的視線略過。

  不得不說,是有點感動的,別人都是從見面開始算,他卻將他沒出現時,也考慮了進去。

  沅芷走了過去,蹲下看了一眼,“現在可以拆開嗎?”

  傅衍望向她時眼神中滿是繾倦柔情,“當然了,送給你了,它們就屬於你了,當然可以拆開。”

  沅芷挑了挑眉,淺笑道,“即使不答應你之後想要說的事,也可以拆開?”

  青年輕嘆了一聲,“這並不衝突,這些是我想送你的禮物,只是現在是我能找到最適合的時宜,就算今天不送,以後也會送,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的道理。”

  沅芷笑了笑,若是旁人被拒絕,極有可能會惱羞成怒,因愛生恨,而傅衍卻和他們很不一樣,他從來都是尊重她的選擇,即使身處他那個地位,想要得到什麼向來都是輕而易舉,他卻從不會強迫她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

  這也是她和他待在一起,氛圍很舒適的原因。

  不挾恩圖報,不乘人之危,真真正正稱得上,於這人間走一遭,無愧於心。

  但顯然沅芷說的現在拆,只是玩笑,在有人和你說話時,自顧自的做旁的事,顯然極其沒禮貌,她從小到大接受的禮儀教育,也不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沅芷向來是極其聰明的人,從她踏入這個房子時,就感覺周圍佈置裝修契合心意,再看到身旁人略微緊張的表情,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她站起身,好整以瑕地看向他,神情滿是輕鬆。

  看沅芷沒有拆禮物的打算,傅衍也知道她剛纔說的只是玩笑話,於是繼續說道,“從閒聊間的細枝末節處,我拼湊出一個你想要的未來房子的模樣。”

  “你曾說過,你最喜歡的花是薔薇,於是我栽了滿園的薔薇,此時的夜色已晚,看不太真切,白天看或許會好看很多。”

  沅芷聞言,眼裏閃過一絲興致,剛剛她只是看了看四周的景象,擡頭仰望星空,卻未曾向下看。

  她向前走了幾步,視野開闊了起來,向下看,果然栽種着紅紅粉粉的花,長勢極爲喜人,憑藉着月色,還有橘黃色的燈光,不難看出它的輪廓。

  沅芷想着,白天或許可以靜距離去觀賞觀賞。

  夏日的夜晚,蚊蟲總是很多,特別是在花叢間,顯然待會去的話,顯得不太合時宜。

  “你曾說過,市中心雖繁華,有時卻覺得那些熱鬧與你毫無相關,閒暇時,月下漫步,吹吹海風,反而更合你的心意,這裏一面朝海,拉開窗簾,視線穿過透明的落地窗,一覽無餘,一片澄澈海岸。”

  傅衍將一個小禮盒從西裝口袋拿了出來,從盒子的大小判斷,恐怕也只能裝得了戒指,他將小禮盒放在大理石桌面上,沅芷的視線也不由得移到了那個方向。

  桌面上放着各種各樣的文件夾,青年的清冽的嗓音猶然在耳,如果不是手中捧着的花,看着他那般嚴肅的神情,她可能會以爲是雙方合作的交接現場。

  沅芷眨了眨那雙瀲灩眼眸,眼神中不難看出疑惑意味。

  所以,傅衍這是想幹嘛。

  但很快,沅芷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傅衍爲她一一解釋,桌子上的東西。

  “這是這個莊園的房產證,若是喜歡的話,改天我叫特助過戶到你的名下。”

  “這是那家你極其喜歡的連鎖甜品品牌,我也已經買了下來,以後你飛到各地演出,就可以隨時喫到了,不過甜品可不要貪多。”

  “最後,是這份文件,可能要最後才能告訴你裏面的內容。”傅衍不想有任何因素影響到沅芷選擇,即使他知道,沅芷自身的家世條件已經極其優越了,也從來不會因爲平常人所在意的東西所累。

  傅衍希望,他和沅芷的關係是純粹的真摯的,不摻雜其他任何東西,是發自心底,所做出的選擇。

  青年單膝跪地,脊背卻直直挺立,似松柏,不折不彎,襯得四周都清貴起來,他打開了禮盒。

  裏面紅寶石鑲嵌在戒指的最頂端,周圍更是點綴着細碎的白色鑽石,於這漆黑月色中並不會暗淡,反而折射出璀璨光芒。

  青年清冽的嗓音響起,神情卻滿是專注,“我是一個很貪心的人,你過去的23年人生,我未曾參與,但我希望,能用往後一生去彌補缺憾,你願意嫁給我嗎。”

  看着傅衍頂着一張清清冷冷的面容,口中卻說着自己很貪心,沅芷有被這樣的場景逗道,“以後就請多指教了,我親愛的未婚夫。”

  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時,反而是說不出話的,鋪天蓋地的喜悅籠罩着他,向來矜貴精明的青年也難得出現了呆愣的神態。

  見他這副樣子,沅芷戳了戳他的臉,隨即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開玩笑般說道,“還不幫我戴上的話,那我可要反悔了。”

  聞言,傅衍瞬間回過神來,手指略微顫抖地將戒指套入她的指尖,明顯極爲合適。

  沅芷笑得眉眼彎彎,隨即開口道,語氣中卻未有過多的在意,彷彿只是無聊時的消遣,“現在總該給我看看,你之前神神祕祕不給我看的文件了吧。”

  傅衍打開了文件,遞給了她。

  沅芷雖不在意企業管理,總歸是接受過多年高等教育的優秀,身處這個圈子,看懂這些文件,還不是簡簡單單。

  即使向來對世俗之事淡淡,只在意自己的音樂夢想的沅芷,也不禁瞳孔地震,眼裏閃過詫異。

  因爲沅芷知道,這份合同的極具誘惑性,若是旁人來說,怕是見到這份合同時,就恨不得嫁給傅衍。

  狠一點的,就嫁給他,然後想辦法讓他離婚。

  但對沅芷來說,倒是並未受到過多影響,要是她不喜歡,就算有再多的合同擺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會同意。

  以利相誘,在她這裏是行不通的,沅芷絕不會因爲利益,犧牲自己的婚姻,而楚父楚母也絕不是那樣的人。

  這大概是一個婚前協議合同,若是男方出軌,就淨身出戶,財富全歸另一方所有。

  誠然,傅氏集團的所有產業,這確實是很龐大的財富,也是一筆無法估量的金錢。

  沅芷做出一副爲金錢所惑的模樣,調侃道,“你就不怕我爲了這筆錢,捲款逃跑嗎?”

  傅衍極其真摯地回答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自己。”

  語意未盡,二人卻全都明白了。

  相信自己的眼光,沅芷不是這樣的人。

  相信自己,永遠不會背叛她。

  就算看走了眼,那也只是自己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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