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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杳杳雲瑟
槐序非常傷心,幾天都喫不下飯。

  她對那隻貓產生了感情。

  會因爲它的親近而笑,會因爲它的死亡而哭。

  母后愛憐地哄着幼.女,而他站在她們身旁,不能理解。

  貓狗,與世上所有的器物沒有什麼兩樣。

  或許只有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纔有那麼一點重量。

  而這重量,全然來自先生與書籍的教導。

  皇后下令杖殺那個奴婢的時候。

  他也沒有阻止。

  白妗的出現很意外,意外到像是從天而降。

  她就像一隻鹿,

  慌亂地一頭栽到他懷裏,將整個生命都獻祭給他。她是鮮活的,有溫暖的呼吸與柔軟的脖頸,說喜歡他只屬於他…

  只屬於他…他咀嚼這四個字,拆骨食髓,細細地吞入肚中,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個少女,勾出了他所有的慾望。

  在那雙眼瞳中,他清楚地看見自己。

  污穢的自己。

  乾淨的自己。

  沉溺於情.欲之中的自己。

  每一面每一面。

  他知道她很多時候都漫不經心。

  知道哪些話是假話,是在欺騙他。

  可只要留在他身邊…他便原諒她,所有許諾的一一爲她兌現。

  他忽然發現,她會對那樣的自己寬容。

  醉後,不清醒的,沒有威脅性的。

  那麼,他不介意偶爾露出那樣的一面。

  人人都需一張假面,他知道自己心底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

  “煎好了?”

  杜相思點頭,將一碗藥放進白妗手裏。

  “按你說的,找那個豆芽菜開的藥。那小太醫話是多了點,還東問西問一大堆,”杜相思咧脣一笑,“不過我杜相思是誰啊,忽悠人,把人繞暈還不簡單。”

  白妗“嗯”了一聲。

  聞着是真苦,捏着鼻子灌下去。

  接過杜相思遞來的蜜餞,一口一口地咀嚼。

  甜味在舌尖散開,沖淡苦澀。

  第一次體會到甜食的妙處,她又吃了一顆。

  從前只覺得膩。

  杜相思看着她一口乾完了避子湯,完全不帶猶豫,不由得佩服,“殿下要是知道,會不會生氣啊?畢竟他看起來對你很熱乎嘛。”

  白妗沒什麼神情:“早晚要脫身,自然不能留下後患。”

  “嘖嘖,”杜相思搖頭,“真對他一絲留戀也沒有?”

  “好歹是你第一個男人,”她念叨着,也去拿蜜餞喫。

  娘說,女人對她的第一個男人總是無法忘懷的。娘…便是爲此,賠上了一輩子。

  她的表情染上一絲落寞。

  白妗咂咂嘴,又露出那種有點回味的表情:“是有點遺憾,畢竟他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就是做事的時候,有點嚇人。

  “……”我不是問你這個!

  索性換個話題,“我只擔心,你逃得了麼?”如果逃不了,自己的小命也堪憂。

  白妗撐着額頭,手指微微叩動。

  使些陰謀詭計,大概是可以的吧?

  宣和十一年春末,庭山。

  大昭的開國皇帝晚年在此修建了一座行宮,相當宏偉開闊。

  有則傳言相關。

  傳聞,高祖曾在這座行宮邂逅了一位神女,自稱是來自海外仙山的巫山。

  高祖飲宴之時,神女從天而降,仙姿佚貌,自薦枕蓆,與高祖一夜巫山雲雨,卻又在次日清晨消失不見。

  每每愈是香豔離奇的故事,愈能引爲談資。

  杜相思津津有味談論起此事,白妗卻道:

  “實則那故事中不是什麼巫山的神女,也並非什麼狐狸化的妖魅,而是人。更不是來自薦枕蓆的,那個女子,是來刺殺高祖皇帝。”

  “啊?”

  至於爲何滾做一堆…又爲何牽連出後面的恩怨。

  白妗笑了笑:“她出身巫族。”

  而巫族,曾被高祖下令滅族。

  馬車還在緩緩前行,窗外巨木參天,投下濃烈的綠影,雀鳥的囀鳴聲起伏不歇,隨同的護衛見白妗將車簾拉起,駕馬前來:

  “娘娘,可是有何吩咐?”

  一身黑衣,竟然是斬離。

  白妗挑了挑眉,柔聲問:“你不用跟着太子殿下麼?”

  支肘在窗邊,眸光盈盈,不自覺流露出的媚態,令同行的侍衛呼吸都是一窒。

  被長官冷漠的眸光一掃,又紛紛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斬離:“殿下此刻正在御駕之中,服侍陛下湯藥。特吩咐屬下保護娘娘。”

  這是…全程陪同的意思?

  還是,全程監視。

  白妗脣角的笑意消失,袖子一拂,將車簾落下。

  她神色不虞。

  “怎麼了?”杜相思正將茶墊鋪好。

  斬離打馬錯開,離得馬車稍遠,卻始終緊跟其後。

  那個少女身邊,穿着婢女服飾的小姑娘正整理着茶具,青色的絨發下,露出白皙的耳垂,一眼也不看他。

  ——幹嘛要看他?

  斬離淡淡一哂,筆直端坐,目不斜視地直視前方。

  白妗原本的計劃是在半路逃跑。

  楊恣與教衆會扮成刺客劫殺。

  她已不耐煩與太子周旋,嘴上爲了面子說不在意,實則自覺吃了大虧。

  就像本以爲是隻溫順的、任你捋毛的貓咪,結果突然化身衣冠禽獸,如狼似虎。

  再待下去,她的腰總有一天要斷的。

  記載天牢方位的圖冊已然繪好,被她帶在身上,就等楊恣行動了。

  此次春獵,帝后、皇子公主同行,絕大多數護衛力量調往行宮。皇城空虛,趁此大好機會闖一闖天牢,勢必要把那筇王撈出來,是個死的也無妨。

  手鐲子取下來就行,她記得教主有種丹藥,能暫時阻滯血液的流通,屆時,按着姜與明那條手臂往鍘刀一放…

  杜相思往茶裏放了一顆紅棗。

  白妗靠在靠枕上閉目養神,長睫垂落,神色安和甜美,根本看不出心底盤算着何等血腥。

  茶香嫋嫋,杜相思已泡出了第二杯。

  白妗突然睜眼,心頭不安盤桓。

  等了許久,楊恣怎麼還不出現?

  行宮的守衛只會比皇宮更嚴,到了那裏再行動,就太遲了!

  ……

  她不知道的是,楊恣等人抵達的時候,竟然遭受了埋伏。

  襲擊之人顯然訓練有素,且個個乃頂尖高手,他根本無法招架,與同伴無一遺漏全部被制伏,正一個一個被麻繩綁住。

  楊恣掛了彩,被手刀劈暈過去前,腦海裏只有震驚的三個大字!

  ——幽均衛!

  ……

  皇后手裏捻動着佛珠,將白妗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白昭媛,”她的目光像冰針一般,慢慢從她臉上滾到身上。

  再從身上,滾到臉上。

  白妗跪着,雙手疊在膝蓋,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心裏卻想,難怪是母子,連眼神都是一模一樣。

  接下來,尊貴的皇后娘娘便給她講了一大堆的婦容婦德,還有女訓前十篇。

  大概是因爲沒有正兒八經的兒媳婦,只能拿她這個小妾充數,過過當婆婆的癮了。

  白妗忍功還是不錯的,至始至終低垂長睫,表現得既溫順,又謙遜。

  皇后想起東宮一些十分不好聽的傳言。

  可,她又看了白妗一眼。

  生得很清新淡雅,一身碧絲荷葉裙,發上只有幾根銀飾,也不招眼,睫毛顫着,柔柔弱弱的,神色也始終恭敬。

  手攥得很緊,都出了紅印子,驚弓之鳥一般。

  橫看豎看,都不像會出幺蛾子的模樣,又豈會做出白日宣淫之事…想到兒子的性子,心下也開始不信幾分了。

  宮裏何時不起流言?

  皇后想起在潛邸的時候,有人拿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破事說事,明裏暗裏道她與杜廣私相授受,何其滑稽!

  此刻感同身受,到底還是放過了白妗。

  只叮囑兩句,讓她同此行官員的女眷們相交一二。

  “去吧,年輕女孩總要能相處得來些。”

  杜相思把白妗攙扶起來,提醒注意腳下。

  白妗作勢頭暈,心底卻非常燥鬱——

  師兄爲何沒有來?

  她已到行宮了!

  ……

  不遠處的草地上,聚集着盛京的貴女們。

  見白妗往這邊走了過來,其中一些行禮:“昭媛娘娘。”

  家中權勢盛的,只是做了做表面功夫,繼續轉頭攀談。太子的女人又如何,不過一個低微的妾室。何況,太子也不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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