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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過程中,白妗不發一語。
那肖似某個人的輪廓深深地凹陷進去,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她看着看着,終於說了進入牢室的第一句話:
“王爺,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以藥蒸過的白絹蒙在他臉上,上面全是細細的針。姜與明舉起一隻手,手腕上是那鐲子。手腕因爲暴瘦變得極細,鐲子戴不住,立刻便滑落到了中部。
白妗便知道他聽見了。
太子大婚,大赦天下。
改筇王死刑爲流徙三千里,目的地爲邊境三百里處用來關押窮兇極惡之徒的梟塔。雖說是換了個地方坐牢,但好歹比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要好得多。
時間大概就是三日後,太子大婚前一日。
……
白妗走在去公主府的路上,途中卻遇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站在一個首飾攤子前,正鼓着腮幫子,跟那尖嘴猴腮的小販討價還價,唾沫星子橫飛,市井之感撲面而來。
正是許久未見的杜相思,白妗驚喜,三步並兩步向前去,拍了拍她肩膀。杜相思轉頭來看,對上少女盈盈的笑臉,略顯圓潤的臉龐上現出疑惑:
“你是…?”
白妗猛然想起來自己的容貌已經完全改變。立刻整理了神情,露出略微靦腆的笑:
“是白姑娘託我來問姑娘一句。”
“白姑娘…”杜相思眼睛一亮,數來數去,她就只認識一個姓白的姑娘呀,“她在何處,快帶我去。”
白妗默了默,爲難道:“白姑娘,最近咳,事忙不便與姑娘相見,還請姑娘見諒。”
杜相思撇了撇嘴,“哦”了一聲,繼續看手裏的琺琅彩花卉簪,問那小販道:
“這個又要多少銀子?”
“十兩!”“十兩?你怎麼不去搶?”
杜相思瞪着眼睛,剛要理論,白妗插嘴:“她讓我問一句,你的傷…?”
“都好全了!”杜相思衝她一笑,摸了摸手臂,嘟囔,“還好喫飯的傢伙保住了。”
她一拍腦袋,從懷裏摸出個什麼:
“你告訴她一聲,就說我要離開盛京城謀生去啦,行囊,還有盤纏都備好了,本來想跟她一起走的,誰知道我聽人說,這個小沒良心的,竟然上公主府打秋風去了。你還說她忙呢,忙個鬼啦。這次不來見面,哼,再想見就難啦!”
白妗愣住,這…這麼突然?連她遞來的東西都呆呆地沒有接過來。杜相思只得一把塞到她手裏,白妗低頭看,是一張大昭的地圖,劃分出明確的地理位置,每個地點批註上了密密麻麻的字跡,仔細一看,均是切糕炒饢鉢鉢雞鹽水鴨等等各個地方的名小喫…竟是一張美食地圖。
用紅色的硃砂串起了一條行進路線,大概是杜相思將來會去之處。
“喏,你把這個交給她,她看到就會明白啦!”
濃重的紅墨圈出了終點,白妗聲音有點低:“你,你要去那麼遠啊。”
杜相思彎眼笑道:“我好不容易自由,又兼一身輕鬆。這世間爛漫,若我不能好好地看上一看,難道不是一件大大的憾事麼?”
她振振有詞,“一直待在一個地方,是寫不出好的話本的!”
白妗輕輕點頭:“這樣很好。”
“你告訴她,完事以後一定要來找我玩兒啊!”她嘟嘟囔囔,“欠她的銀子我會還的,本相思可不是賴賬的人。”
白妗一笑,“我會替你帶到的。”
白妗最後看了杜相思一眼。想象着她未來所要經歷的,竟是自己從未想過的,更加波瀾壯闊的人生。
忽然覺得一直以來小看了她。
她真心實意道:“保重。”
“多謝了!”杜相思回頭,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咦”了一聲,總覺得很是熟悉,不由得撓了撓頭。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小販在催。
“買買買!”杜相思立刻抓起簪子,繼續跟他砍起了價。
“公主呢?”
牙玉漿洗着衣衫,“唔”了一聲,“在西閣樓。”
“西閣樓不是空着麼?公主去那兒做甚?”
牙玉嘆了口氣:
“你還不知道公主,她哪裏是閒得住的,明明大病初癒,總是不肯好好待着。這不正同珠兒她們耍玩呢。”
進了西閣樓,果然一下子就看見蒙着眼,正伸着雙臂四處摸索的槐序,而珠兒等人靜靜悄悄,要麼貓在花壇底下,要麼藏在柱子後面,偷偷看着槐序,捂住嘴喫喫地笑。
這是在玩捉迷藏?
“公主…”白妗走上前去,一把被槐序抱住。
“啊啊找到了!”槐序興奮地叫道,拉下矇眼的黑布條,猛地垮下臉來,“怎麼是你啊。”
“公主你什麼時候派人,把小人從魏府接回來啊。”白妗實在是無奈。
槐序眼珠滴溜溜一轉:“找我啊,找到本公主就答應你!”
玩興起來,衝她做了個鬼臉,珠兒等人也嘻嘻哈哈地擁了上來,二話不說給白妗綁上了黑綢。
這些小姑娘動作沒有輕重,勾散了她的長髮。頓時間額前凌亂,四處暗成一片。
有人故意發出重重的腳步聲,引她去抓。
白妗勾脣,聽音辨人可是她的拿手好戲,腳下一點,便要飛掠過去拿人。
槐序的聲音傳來:“不許耍賴!不然本公主重重治你的罪!”
白妗便定在了原地。
“好吧,按公主的規矩來。”
“你數十聲,哦不二十聲,我們藏好了你就來找!”槐序興奮地拍了拍手,“開始!”
婢女們嘻哈笑着,一鬨而散。
白妗只得老老實實數到二十,然後轉了腳步,漫無目的地摸索起來。這閣樓好生寬闊,她走一步,便要伸出腳探了探,確定有沒有障礙物。
忽然間撞上什麼,似乎是個人。
“哈抓到了!”她輕輕一笑,想伸手到腦後去解那綢布,卻被人按住了手,肩膀被往後一推。後背靠在什麼上。
貌似平整,是一堵牆,她便順勢靠住了。
“你是?”這人忽然靠近,氣息有些不穩,像是心緒很亂一般。
白妗伸手,感覺到手下硬硬的,貌似是武將的甲冑,她一驚脫口便道:“魏…唔”
剩下的話堵在脣中。
被掐住下巴,好似未知名的怒意,溫熱的呼吸噴灑而下,柔軟探進她的口腔,徹底交纏在了一起。
嘭的一聲,腦子裏一片空白。
眼前無法看見,漆黑一片。
第67章淪陷
晦暗的光線微微的汗意凝結。
分開一絲,她喘着氣想說話,那人卻抵着她的脣角,再度壓了上來。追逐着,嚴絲合縫,脣齒緊緊地依偎,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一絲幽幽的香氣縈繞在鼻端。
她試圖推拒,卻被緊緊困在精壯的身軀與牆壁之間。上前是剛硬的甲冑,向後是堅實的牆壁。像無力掙扎的獵物,或者也是她潛意識中的本意,一寸一寸退讓,最終被他侵吞。
不知何時身體的領地失守。
上襦寬鬆,帶着薄繭的手掌從腰滑到後背,隔着薄薄的布料與她相貼,她弓起了腰,躲避他更爲露骨的觸碰,卻不吭聲。
他微惱,手下用力。黑色布條被淚液打溼,緊緊地勾勒出眼睛的凹陷,輪廓深深。
她喉嚨裏發出嗚咽,揚起雪頸,發間微汗,被折磨得受不住。
他還含着她的脣瓣,偶爾咬得微疼,彷彿壓抑着某種不知名的暴虐。
就當是最後的放肆,可這放肆也該有個限度。
人總不能永遠地放縱自己。
“夠了沒。”她推開了他,冷冷一句。
下巴上一滴不知是汗還是淚,墜落在衣領之上。
他默默不做聲,從踏進這裏的第一眼,看見少女矇眼立於灰黯之中。
白皙的臉蛋與黑色的布條。
他根本無法自制。
…可她卻以爲是誰?
有誰也這樣待她麼?
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裏,擁有她的滿足感充斥於心,貪戀無所遁形。
“殿下,你便如此情難自禁?”始終沒有解下矇眼的綢布,明知是他自欺欺人的把戲,她卻毫不留情地拆穿。
白妗脣角掛着戲弄的笑。
明明默許了這些的是她,而後倒打一耙的也是她。
他早就知道,她如此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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