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被騙

作者:桑飛魚
元宵明顯身體一僵彷彿這纔回神有些錯愕地看向步天。

  步天和他四目相對也看清了他臉上的愁緒。

  沉默半晌,元宵才幹巴巴道:“你這麼快就來了”話說完,他又意識到自己指間還夾着煙,匆忙將菸頭捻滅丟到地上。

  步天低頭望去,才發現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個菸頭不過因爲角度原因他之前沒看見。

  元宵還是用乾巴巴的語氣解釋:“我平常不抽菸。”除非是實在很煩躁時會想找個途徑發泄一下然而他酒量不好便藉助抽菸。

  步天沒因爲元宵抽菸不愉,認識元宵兩個月他很清楚元宵是個自律的人近兩個月同處一屋檐下元宵身上從未沾過煙味基本可以肯定他不抽菸,也沒煙癮。

  他不說話元宵忐忑之餘也沒有開口。

  良久步天才道:“走吧。”

  元宵遲疑,腳步沒動,而是問:“車上有水嗎?”見步天疑惑看來,他又道:“漱個口。”

  步天拿了水給他又給了他兩顆薄荷糖這薄荷糖還是前兩天他自己放上去的因爲開車的人偶爾會打個盹犯個困什麼的,薄荷糖能讓人醒神。結果步天還沒用上,倒是他自己先嚼上了。

  薄荷清涼的味道瞬間沖淡了口中的煙味,清涼襲上腦門,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他也沒拿混凝石上的大半包煙和打火機,哪個工友撿到算是幸運吧。

  “發生什麼事了?”步天啓動車子,拐彎時看了他一眼。

  元宵深深吸了口氣,薄荷糖的清涼一直涼到他喉嚨口,有點清涼過頭,差點一個沒忍住把糖給吐了。

  “回家再說,成嗎?”這會兒他心情還頗爲抑鬱,也沒整理好思緒,不知該怎麼和步天說。

  步天沒強求,安靜的開着車。

  路上,元宵一直垂着眸盯着自己的雙手,但他眼睛裏並未有焦距,儼然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路暢通無阻到公寓,元宵不聲不響跟在步天身後回了家,步天剛換好鞋,忽覺一個熱源貼上了他的後背,一雙手也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怎麼了?”他低聲問。

  元宵沒做聲,像是個依賴父母的孩子,單純的抱着他,不願鬆手。

  步天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元宵,事實上,元宵不說,他也不知道從哪開始安慰。

  走神間,元宵鬆開了抱着他的雙手並將他轉了個身,然後一推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推了跌坐在換鞋凳上,下一秒,陰影籠罩下來,元宵封住了他的脣。

  薄荷味並未能完全掩蓋住劣質的菸草氣息,單獨一個味道步天都能接受,但混合起來,卻不太美妙。

  元宵的吻比之前他們任何一個吻都要來的激烈,步天甚至從這個吻中感受到了吞噬的力量,元宵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吞了。

  他不免扣住了元宵的腰,將元宵緊緊壓向自己,反客爲主的索取。

  最後,自然是肺活量不如步天的元宵先一步繳械投降,他跨坐在步天腿上,臉埋在步天的頸項處,急促的呼吸。

  好容易喘勻了氣,他還用那略帶沙啞的嗓音撩撥:“好想睡你呀”

  步天早知道他沒什麼好話,扣在他腰間的雙手用力一握。

  “嘶疼疼疼”元宵登時一跳三米遠,捂着極度怕癢又不耐疼的腰瞪着步天,指責道:“你謀殺親夫啊!”

  步天涼涼瞥了他一眼,眼神裏明明白白寫了一句話先撩者賤。

  元宵:“”

  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他是不是該慶幸他男人沒一怒之下把他打死呢?

  可他分明也沒說假話啊,他是真想把步天給睡了好麼,正常發展難道不是步天順勢被他推倒,然後他們做一對恩愛夫夫?

  又慫又委屈又無辜的思索間,步天已經平復了那點點過分想法,起身離開玄關,經過元宵身邊時丟下兩字:“換鞋。”

  元宵:“”真的是很無情了好嗎,日常想甩男朋友!

  然而,日日想甩,日日甩不掉,不對,是不捨得甩。

  元宵重重吐出一口氣,心裏鬱結倒是散去了不少。

  他很快換了鞋,追着步天往客廳去,不過步天不在客廳,而是從廚房拿了兩瓶純淨水,見到他順勢遞了一瓶給他。

  “你不問我怎麼了嗎?”元宵跟着步天回到客廳,步天順手開了電視,又在沙發上坐下,好像先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讓他有點失落。

  步天聞言看了他一眼,道:“我在等你告訴我。”

  元宵心說我真沒看出來,他喝了兩口水,又沉默了幾秒,將瓶子擱到茶几上,然後摸出了手機,邊道:“我手機通訊錄一共有十八個人,除你和兩個做兼職認識的經理之外其他十五個都是我在工地上相熟的工友,我們大多是跟着張哥幹活。”

  “嗯,然後呢?”步天問。

  元宵呼出一口氣,卻沒回答,而是當着他的面撥通了一個名爲“杜勇”的號。

  步天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沒什麼表情,點了免提。“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rry,thesubsriberyudialedisbusyn,pleasetryagainlater”

  元宵掛斷了這個電話,轉而撥了通訊錄第二個名字付大軍。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rry”

  兩個號碼是一樣的回覆,巧合?

  元宵很快又撥了第三個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

  第四個,第五個

  每一個電話撥出後都只有一個回答,正在通話中。

  步天眉頭皺起:“他們把你拉黑了?”

  元宵的已經撥到了最後一個電話,最後這個是步天知道的一個名字張平安,元宵的包工頭。

  難道也將他拉黑了?

  很快,步天聽到了系統女音。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空號?”

  “是啊,空號,連拉黑都跳過去了。”元宵自嘲一笑,身上的力氣像是被人卸去,攤開雙手到身體兩側,手機也從他手中滑落。

  步天猶豫片刻,問:“是不是號碼弄錯了?”雖然是這麼問,但他心裏卻很肯定,號碼並沒有出錯,是號碼的原主人註銷了這個號。

  元宵腦袋歪到一旁,對上步天雙眸,語氣平靜說:“昨天我還給張哥打過電話詢問什麼時候在哪裏結工錢,他回答我說,工地西大門,下午三點。”

  “他沒有出現?”雖然疑問句,但語氣是肯定的。

  元宵又將腦袋擺正,雙目放空看着電視,自顧自說道:“其實我能猜到他的心思,也知道我家裏派的人找上他,甚至那一百萬,也只不過是一個讓我爲難和向家裏妥協的藉口,一百萬比起他和吳阿姨的損失,遠不足以抵過,可是,我是抱着補償的心情努力工作,即使每個月能補償他們的有限,我也儘可能想要彌補,但,終究還是不夠啊”

  步天彷彿又看到了工地門口難過又孤獨的抽着煙的小青年,心微微有點疼。

  元宵沒看他,又繼續說:“你一定會覺得我矯情,聖母心氾濫,其實沒有的,我對張哥和吳阿姨重視,最主要是因爲他們在我最苦最艱難的時候收留了我,你知道一個光有身份證卻什麼都不能辦,去找工作但不到三天就被人破壞只能走人的心情嗎?那時候我每天都像一隻流浪狗,連睡橋洞的流浪漢也比我自由,因爲呀,只要我去睡橋洞,我家裏那些狗就會聞着味來,喊上一波城管,把我連同那些無辜的流浪漢們一起驅趕。”

  “張哥和吳阿姨收留了我,張哥教我用曬黑這種天然化妝的方式掩藏自己,吳阿姨會給我們做好喫的,我住在他們家,他們只象徵性收我一點點水電費,張哥還帶我去工地幹活,在工地上,我們每天灰頭土臉,即使是過去最熟悉我的人站我面前,他也一定認不出來。在他們家的這兩年,是我二十年人生中過的最充實和自由的兩年,我很感激他們。”

  可是,他們最終還是背叛了你。步天嘴脣動了動,卻又將這句話壓下。

  然而元宵似乎讀懂了他的內心,朝他笑了笑,道:“我不怪他們。”

  “但你在難過。”步天沉吟。

  “是啊,我真挺難過的”元宵也沒嘴硬否認,眼神卻又暗淡下來:“我人生中的前十四年,我的身邊有管家,有老師,有傭人,可他們從不會跟我多說一句,不會關心我,不會和我交流,他們對我畢恭畢敬,在我面前頭永遠低着,不敢多看我一眼,我一直是一個人,一個人學習,一個人睡覺,一個人長大”

  “出國後,我交到了我的第一個朋友,但是被他們發現了,他們覺得我和朋友用在聊天上的時間會影響我的學習,所以他們不准我再和我的朋友來往,每天去上課,他們就像鐵桶一樣圍着我,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後來,我遲來的叛逆期到了,我開始偷偷的從他們的眼皮底下溜走,我學會了抽菸,喝酒是在我的課程上,可惜我天生酒精不耐,酒精度再低還是一杯倒,嘿嘿”

  “當然,之後我溜走被發現了,他們把我看得更緊,但是我學了計算機,我和我的朋友,也就是教我計算機的老師,用另一種語言交流,整整三年,沒一人發現。”

  說到這裏,元宵臉上浮現出笑意,帶着股金絲雀飛出籠子奔向天空的暢快。

  元宵說了一通,整個人都感覺鬆快不少,這些話他一直憋在心裏,找不到一個傾訴的對象,因而此時一旦開口,便如開閘泄洪,一時半會兒收不住。

  “呃,我是不是說太多了?”他側頭,看見步天就那樣定定看着他,猜測是不是自己囉嗦過頭了,畢竟他嘴都說幹了。

  步天適時給他遞上了水,元宵有點受寵若驚,接過後小小抿了兩口,才道:“謝謝。”

  步天搖搖頭,問:“你是怎麼離開的?”聽他的描述,身邊常年有人盯着。

  元宵愣了愣,回道:“機場人流量大,我”他說着頓了頓,才接着說:“我姥姥臨終前安排了人,在機場製造混亂,我才能趁亂逃走。”

  步天呼吸一頓,“抱歉。”

  “抱歉什麼?”元宵問。

  “你姥姥”

  “這個啊”元宵笑了下,“其實我姥姥是壽終正寢,走的時候很安詳,我不難過。”

  步天嘴脣動了動,不知該怎麼接話。

  反而元宵又補了一句:“我姥姥安排的人倒是把我塞上了開往京城的大巴,可只給了我百來塊錢,還沒一張車票貴。”

  步天:“”

  更沒法接話了。

  他只能將話題移回包工頭張平安身上,“張平安騙了你一百萬,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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