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袁崇煥的失魂落魄
他身上的血肉已經重新滋生，那些新生的皮膚較之從前還要細嫩，倒是爲他平添了幾分秀氣。
遠遠看着這邊的朱由檢莫名吞了口口水，又匆忙移開視線，心說這是哪個倒黴蛋，竟然如此好運來了酒館。
見他心態恢復正常，華佗和孫思邈移步別處。
兩人早先正在聊着一些疑難雜症的救治方式，心中還掛念着從前的話題。
寶蓮燈豬八戒瞧見了剛來酒館的孫悟空，揮了揮手就湊了過去。
桌前只餘下許仙與雨化田幾人。
還有新人袁崇煥。
“還未請教兄臺尊姓大名。”林平之問。
他心中委實好奇。
此人看起來身無長物，很可能是歷史上某位文官或武將。
進入酒館後，他熟讀華夏通史，知曉這樣被千刀萬剮的倒黴蛋不少，但有資格來酒館的……
驀地瞧見徐富貴和許靈均，又想到來酒館之前武藝平平的自己，他暗暗搖頭，心說不可小覷天下人。
也許這真是某個名不經傳的倒黴鬼呢。
許仙幾人也看了過去。
他們如今都已得知，除了少數人外，酒館多數客人所在的世界歷史有着相同，或者相似的軌跡。
此人或許並非無名之輩。
袁崇煥深吸口氣，拱手道：“在下袁崇煥。”
“袁崇煥？”丁修喫驚。
他早些日子，剛剛主動招攬了自己那個世界的袁崇煥，對其自然不陌生。
此人的才能或許比不得於謙王守仁等人，但放眼當前的大明，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就是膽子太大，擅殺武將暗通後金，遭了崇禎帝的記恨，才落了個悲涼下場。
丁修所在的世界袁崇煥剛被崇禎啓用，最初招攬對方時，可是被言辭拒絕，還聲稱要勤王，還是他送去的那個平板中的視頻將其折服。
大明危若累卵，崇禎帝還臨陣斬將，一意孤行地以如此殘暴的方式殺死重臣，就是一介江湖浪子的丁修都覺得此人昏庸無比。
這也難怪後來那麼多關寧軍降清了。
“原來是袁兄啊。”他的表情變得親熱了許多，笑呵呵道，“都是自己人！”
袁崇煥有些不解。
他早先已經知曉了丁修的身份，但這個人他聞所未聞，怎麼就成了自己人？
莫非此人是他麾下關寧軍中的軍官？
雨化田笑道：“袁兄很快就知道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對方，將丁修的來歷講述了一遍。
得知丁修和他來自相似的世界，將那個世界的朱由檢噶蛋時，袁崇煥滿面驚愕。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之人竟如此大膽！
丁修看着他的樣子，搖頭道：“我這算什麼，雨兄可是讓成化帝當乾兒子，大明太子都快是他的親兒子呢！”
袁崇煥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雨兄是？”
“來酒館前，我乃是東廠廠公。”雨化田微笑。
袁崇煥愕然，下意識朝着他胯下看去。
“比你大。”雨化田覷了眼他，淡淡道。
袁崇煥滿臉尷尬，連忙解釋道：“我沒……沒別的意思。”
雨化田莞爾一笑，面若桃花，說道：“我曾經家貧，不得已委身宮中，這不是什麼難以啓齒的事。”
“雨兄坦蕩，乃真君子！”袁崇煥讚道。
他又看向林平之，此人容貌也頗爲俊秀，難道……
林平之莫名感覺自己胯下一涼，夾緊雙腿道：“我只是一名江湖人士。”
“也是大明皇后的入幕之賓。”丁修促狹眨眼道。
林平之有點臉紅，但沒有解釋。
這是他爹早些日子在酒館中喝多了說出來的，大罵他這個逆子不愛少女好人妻。
林平之感覺很委屈。
漂亮的少女他怎會不喜歡。
只是他躊躇滿志，想着輔佐皇帝大幹一番，不想過早考慮男女之事。
奈何皇后太會疼人，他如何招架得住。
“佩服。”袁崇煥表情複雜。
他有點理解爲何他們會將自己稱爲“自己人”了。
敢情這幾人都是篡明的逆賊啊！
他不由看向許仙，心說對方又嘎了還是綠了哪個明朝的皇帝。
見他看着自己，許仙苦笑。
沒等許仙開口，雨化田便笑道：“許兄可不是我們這種凡俗中人，他是仙人。”
許仙搖頭道：“我算什麼仙人，不過一介尋常的讀書人罷了。”
“哪有讀書人能有你這麼厲害……”丁修吹捧着。
聽着幾人的話，袁崇煥暗暗鬆了口氣。
他現在還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對於讓他千刀萬剮的朱由檢，他自是懷有恨意，但此時也無法將自己代入到亂臣賊子的角色中。
說起來撞大運地得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機緣，接下來該如何做，他還沒有細想過。
但有人幫他想了。
吹捧了兩句許仙，丁修將話題轉移到袁崇煥身上，說道：“袁兄，既然來了酒館，日後你有何打算？”
日後？
袁崇煥下意識想到了刑場，那些癲狂的呼喊與大笑彷彿又傳入到了耳中。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林平之連忙道：“有許兄給你的那杯雷神基因酒，現在的你就是人間之神，千軍萬馬也奈何不了你，日後你想做什麼都輕鬆得多。”
雷神基因酒？
人間之神？
袁崇煥似懂非懂。
之前幾人尚未提過此事，袁崇煥本身也無暇去細想。
雨化田向他解釋了幾句，讓他不妨試試。
隨着他的念頭，刺目的雷霆繚繞全身，感受着體內那愈加充盈，彷彿一拳可震碎城牆的恐怖力量時，袁崇煥終於驚醒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早先你的情形不容樂觀，爲了讓你快速恢復，許兄買了……”丁修說。
“什麼酒竟會如此驚人？”袁崇煥喃喃道。
丁修伸手一指，說道：“你看。”
袁崇煥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他的心神很快就沉浸在了酒單中。
各種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美酒看得他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麼，也明白這些人爲何會凌駕於皇帝之上，將其當成烏龜來耍樂。
好半晌，他才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酒單上移開。
“時空幣是什麼？”袁崇煥問。
雨化田向他介紹，順便說了下時空幣和黃金的兌換方式。
袁崇煥的表情複雜，朝着許仙認真行禮，說道：“許兄，給我些時日，我定然還給你。”
許仙擺手：“區區十萬時空幣而已，你無需在意，而且那杯酒是我贈送你的，何來償還之說。”
袁崇煥的眼眶都紅了。
凌遲之刑幾乎讓他的自尊都到了塵埃裏，本以爲自己受盡天下人的嗤笑唾棄，怎料在酒館中時來運轉，還能碰到如此對自己恩重如山之人。
“我……”他聲音發顫，不知道該說什麼。
“能來酒館都是朋友，”丁修安撫道，“袁兄實在過意不去的話，日後總有機會報答的。”
“對啊，說不定我哪一天就得求到你了。”許仙笑說。
十萬時空幣對他來說不算小數目，但也並非太過珍貴。
南極仙翁那裏隨便一件珍藏估計都遠超這個價值了。
他已經準備好從南極仙翁那裏大賺一筆了。
故而此時他還真沒當回事。
袁崇煥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感動。
緩和了兩秒，待到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後，他沉聲道：“許兄對我有再造之恩，日後但有差遣，袁某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言重了。”許仙笑道。
丁修轉移話題道：“袁兄日後有何打算？”
他琢磨着自己是過來人，可以傳授袁崇煥一些經驗。
在幾人的注視下，袁崇煥沉默片刻，苦笑道：“等這次回去，我就歸鄉經商，爭取多賺取一些黃金。”
不論是崇禎帝，還是那些叫好的百姓，都讓他徹底寒了心。
現在的他沒了建功立業之心，只想回去陪伴家人，待到賺取到足夠的黃金後，換取時空幣購買一門修行之法，當個世外修行中人。
看過雷神基因酒的功效，又從那光鑑照人的牆壁中看到自己返老還春的相貌，他明白自己有的是時間慢慢經營這些。
“你準備放過那個狗皇帝嗎？”丁修皺眉。
……
在袁崇煥道明身份後，酒館中不少人的神色就變得古怪起來。
特別是與朱由檢同坐一桌的幾人。
除了剛來酒館不久的扶蘇外，就連丹妮莉絲都知曉朱由檢和袁崇煥的矛盾。
朱由檢的表情自是格外難看。
饒是從前有所猜測，他也沒有料到這個傢伙真的出現在酒館中。
但他並不覺得處死袁崇煥有錯。
讓韃子攻到北京城下只是他想要除掉對方的原因之一，但是並非主因。
讓他決心殺死對方的真正原因，還是黨爭。
東林黨勢大，已經嚴重影響朝堂局勢，威脅到了自己的皇權。
不將那些人打壓下去，日後大明是朱家的大明，還是東林黨的大明？
袁崇煥是他們推舉出來的，仗着有東林黨人撐腰，志驕氣盈，行事跋扈，無君無父！
擅殺毛文龍、與後金通信……
這些都觸碰了他的逆鱗。
被關押時，關寧軍沒袁崇煥的手諭拒不出兵，更是徹底惹怒了他。
不處死袁崇煥，如何震懾那些東林黨人？
那些領兵在外的文官武將們又會作何反應？
人人都學他，大明還姓朱嗎？
朱由檢覺得自己唯一做得不夠妥當的，是處罰太重，惹來羣臣非議，遼東將士對他離心離德。
爲此他耗費了不少精力，才重新俘獲軍心。
無論如何，他的大明絕對容不得袁崇煥！
在他看來，袁崇煥定然也是對他恨之入骨。
可對方現在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意識到錯誤，沒臉去找“自己”尋仇？
朱由檢甚至生出了些許悔意。
仔細想來，袁崇煥所作所爲，的確是爲大明社稷，而天下沒有百戰百勝的將軍，加之皇太極委實難纏，而按照大明原本的歷史軌跡，自袁崇煥之後大明更是少有及得上他之人……
……
“將死之人，何談放過！”袁崇煥淡淡道。
朱由檢的思緒驟時被打亂。
他顧不得同桌幾人異樣的眼神，狠狠瞪去。
“如此亂臣賊子，虧我剛纔還覺得冤枉他了！”朱由檢暗想。
袁崇煥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奇怪地看了眼，並未當回事。
他尚不知道朱由檢的身份。
林平之撫掌讚道：“男兒在世，就該如此快意恩仇，將那種人一刀砍了！”
他如今在皇宮中指點江山，朝堂上人人趨之若鶩地討好他，但他江湖習氣未改。
雨化田幾人亦是紛紛點頭。
理智來看，留着崇禎更好，但他們沒法苛求袁崇煥收手。
換成他們自己，哪怕自身理虧，但是被處以如此極刑，也必將牙還牙地用千刀萬剮還回去。
袁崇煥看着幾人的表情，意識到他們誤會了自己，搖頭道：“何須我來動手，大明將亡，他活不了多久。”
“坐視江山淪陷，我會親眼看着他作何反應！”
幾人都是微微一怔，這纔回過神來。
“袁兄好眼光，這都看得出來！”丁修道。
“朱由檢此人剛愎自用，急躁多疑，優柔寡斷，急於求成……這種人懶惰一些大明或許還能存續的久一點，他越是勤勉，大明滅亡的也越快！”袁崇煥冷冷道。
“那依袁兄之見，他應該怎麼做？”許仙來了鍵政的興趣。
“遼東局勢混亂，但只能算頑疾，而非致命之傷！”袁崇煥道，“大明之亂在其內部，應以最快速度，最小代價穩定遼東局勢，整理內務，輕徭薄賦，賑災救民……”
他滔滔不絕地說了片刻，忽然想起幾人說過古今之事在酒館都算不得祕密，問道：“大明可是亡於朱由檢手中？”
“不錯！”林平之道。
“取而代之的是清朝，”雨化田似笑非笑道，“正是遼東的皇太極，他改後金爲清。”
“他？！”袁崇煥如遭電擊。
後金之強，他自是一清二楚，但本身也有很多致命的缺陷，其內鬥較之大明還要嚴重，因而他一直覺得韃子雖強，但也不足爲奇。
如今看來，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倘若滅明的是那些韃子，那麼他一心議和，豈不是大錯特錯，形同賣國？
林平之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搖頭道：“要說滅明的主因，當屬於李自成……”
他將李自成領導的大順軍攻陷北京城等事娓娓道來。
袁崇煥的表情這才稍微好看了點，但還是難以接受。
他臉色難看，心中憋屈的厲害。
自己自以爲是的議和，難道是錯的？
百姓的咒罵沒錯，自己是大明的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