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風吹屁屁涼
他的信念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雨化田幾人出言安撫,他的心情卻始終不見好。
遠處默默觀看着這一幕的朱由檢心生快意。
他大致能猜到袁崇煥的想法,心說你就趕緊內疚吧,最好回去跪求原諒。
良久後,袁崇煥嘆氣道:“我的確不該如此消沉。”
“哦?袁兄有何打算?”雨化田問。
“建奴入關,與我不無關係,”見林平之想說話,他擡手製止,說道,“皇帝昏庸,但我不能無視我自身的過錯……”
“難道你打算回去輔佐那個狗皇帝?”丁修皺眉。
他對崇禎帝實在沒有一絲好感。
此人唯一值得稱道的,或許就是那殉國的氣節。
但身爲一國之君,佔着茅坑不拉屎,單有氣節有個屁用?
不遠處的朱由檢豎起耳朵傾聽,心中將丁修罵了個半死。
袁崇煥搖頭道:“建奴之禍與我有關,我自然得一力平息,至於那個昏君……”
他皺了皺眉,有點拿捏不定。
他志存高遠,渴望建功立業,光耀門楣,也並非沒有擔當之人。
早先只是百姓們對他的謾罵讓他心灰意冷。
如今想來,百姓盲從,不明真相,自己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但他怎能讓朱由檢白撿便宜。
對方革他的職,將他充軍流放,他都能忍。
畢竟這天下乃是他們朱家的天下。
可明明自己一心爲了大明,對方卻要以如此殘酷的方式折辱處死自己。
他非聖人,怎能嚥下這口氣?
“要我說,你也閹掉他,讓他成爲一個廢人,然後帶領大明蒸蒸日上,讓他在懊悔中死去!”丁修說。
聽着這話的朱由檢都快將後牙槽咬斷了。
雨化田並不認可:“關寧軍仍在,袁兄回去必是一呼百應,何不直接改朝易代?”
“或者可以另立新君,袁兄以國師身份主持朝政,待到時機成熟再讓人黃袍加身,”林平之建議道,“就像宋太祖那樣。”
正在與人說着話的趙匡胤無奈,心說這火怎麼燒到自己身上了。
黃袍加身,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信了。
許仙眼見袁崇煥面露爲難之色,興致勃勃地提議道:“或許你可以跟趙政委他們聊聊,建立一個民主自由的新朝。”
“新朝?”袁崇煥疑惑。
許仙如今最大的愛好除了讀書修仙外,就是與人談論治國之道。
近些日子他與趙剛等人爲代表的改革派走得很近,各種思想見識讓他都感到如獲至寶。
他此時侃侃而談,聽得袁崇煥滿臉意動之色。
凡俗之人所好,無外乎追名逐利。
袁崇煥所求便是名。
但凌遲之事對他打擊甚大,哪怕如今已經振作起來,他對政事也沒那麼熱衷了。
許仙所言,讓他生出了濃郁的興趣。
倘若真可以那樣,自己不是正好能煽動民意,不對,是喚醒民心,讓他們將那個狗皇帝推到絞刑臺上。
等新朝成立,自己正好功成身退,坐擁萬世聖名!
他耐心詢問,許仙一一解答。
碰上答不上來的問題時,許仙索性將相距不遠的唐伯虎、許文強和安欣都拉了過來。
安欣作爲一名現代社會的警察,自是不用多提。
許文強如今是堅定的革命派。
唐伯虎原本鬱郁不得志,對皇帝充滿怨憤,但朱厚照的不靠譜反倒讓他與其成了稱兄道弟的莫逆之交。
在他向朱厚照展示了很多未來的紀錄片,以及各種典籍後,朱厚照不知是不是抱着好玩的心思,還是覺得大勢不可逆轉,打算在大明來一場轟轟烈烈的革命。
革自己的命,這在酒館內還是頭一遭,一度引來熱議。
作爲主導者之一,唐伯虎當然很有發言權。
有幾人現身說法,袁崇煥心中的念頭也越發清晰。
“我回去跟政府申請,對你們那個世界進行定向幫扶,組建新軍,構建基礎工業體系,改革制度……”安欣道,“袁兄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可以約個時間,我先帶你去我們那裏參觀考察。”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袁崇煥拱手,感激道,“待我處理好手頭的事就過去。”
經過這麼片刻的交流,他已經知曉安欣生活在更遠的未來世界。
那裏打仗所用的是更厲害的火器,一枚炮彈能摧毀一城!
還有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不用牲畜就能驅動的汽車,翱翔天際的飛機……
要不是來了酒館,他如何也無法想象未來會是這樣。
能有機會當面一見,他自是求之不得。
安欣所說的幫扶更讓他充滿感激。
即便他明白這種幫扶不可能沒有一絲代價,那也是百利無一害的好事。
袁崇煥又跟衆人商議了下細節,信念逐漸堅定。
以往他最大的理想是成爲袁閣老,而現在他要成爲革命導師!
他要做終結帝制,開天闢地的第一人!
與衆人聊了片刻,眼見陸續有人有事告辭,袁崇煥也有些待不住,向剩下幾人辭別。
……
大明,京城,西市。
袁崇煥被判處凌遲,引來百姓拍手稱快。
城內早有流言,韃子長驅直下,是袁崇煥引寇前來,意圖謀反。
這讓那些受韃子侵害的百姓們怒不可遏,特別是田產受損,家人受害之人,都將怒氣發泄在他的身上。
眼看着他的肉一片片被割下,身體變得鮮血淋漓,面對那慘絕人寰的哀嚎,並無一人同情,反而都是拍手稱快。
監刑的刑部侍郎塗國鼎都不由生出幾分兔死狐悲的不忍。
袁崇煥是忠是奸,該不該死,朝堂上各有看法。
他的看法傾向於後者。
該殺。
但並非奸佞。
審訊這麼久,事情他多少有自己的判斷。
韃子入關,不至於如某些人所言的那樣袁崇煥爲解五年平遼的約定而引寇自重。
一來這樣太蠢,二來事發時距離承諾纔過去一年,他用不着這麼急躁。
他覺得袁崇煥該殺的原因,無外乎對方膽大包天,給天下領兵的軍官起了一個很壞的榜樣。
況且崇禎帝明顯有意嚴辦。
故而三司會審後,他們給了斬首的初論,不料被皇帝駁回。
聽聞皇帝有意向以凌遲處決時,塗國鼎頗爲意外,對這名年輕皇帝的冷酷有了更多的認知。
但也僅此而已。
古往今來,被凌遲之人並不少。
袁崇煥受刑雖重,但也不算無辜。
爲官爲臣,當本本分分。
冒失自大,行事武斷,捅了這麼大簍子,遭此橫禍只能算咎由自取。
只是聽着那慘嚎,莫名想到萬一自己觸怒皇帝,也遭到這等橫禍,方纔感到些許悲涼。
君心難測啊!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這麼想着時,竟然真的發生了意外。
聽到劊子手的驚呼時,他還以爲袁崇煥提前嚥氣了。
可等他擡起頭,看到空空如也的行刑臺時,整個人也呆住了。
袁崇煥不見了!
對方只剩下最後一口氣,怎會突然消失呢?
即便是有人想劫法場,也不可能選擇在這個時候啊。
百姓們更是羣情譁然。
有人將塞到嘴裏的肉匆忙吐了出來。
“鬼,他是鬼!”
“妖怪啊!”
“神仙顯靈了!”
有目睹袁崇煥消失一幕的百姓驚恐大叫。
混亂持續了好一陣子,才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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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國鼎讓人封鎖法場,不允許一人離開。
經過逐個篩查,結合劊子手和其他官員百姓的口供,他不得不接受了一個事實。
袁崇煥真的離奇失蹤了!
饒是他時常拜神求佛,此時也驚得不輕。
世上難道真有鬼神?
他不確定皇帝會不會信,也無暇思索這離奇的事件爲何發生,心中僅有一個念頭。
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
當朝天子年輕氣盛,下手冷酷無情。
若是他質疑認爲是有人從中作梗,哪怕有這麼多人證存在,他會不會一意孤行地遷怒自己?
塗國鼎焦躁不安,幾乎將行刑臺給拆了,恨不得將周圍掘地三尺,仍舊無法找到袁崇煥的一絲痕跡。
他悲涼地嘆了口氣,決定進宮面聖,當面向皇帝陳述此間內情。
塗國鼎剛交代好左右,正要起身,忽然又聽到一道驚呼。
“有人!”
“他出現了!”
“是那逆……袁督師嗎?”
聽着衆人混亂嘈雜的聲音,塗國鼎扭頭看去。
在那被掘開的刑場前,一道人影巍然而立。
那人身披灰袍,赤着雙腳,黑髮垂肩。
看到其相貌時,他明顯錯愕了下。
儘管那張臉年輕了許多,但他還是認了出來。
那不正是早先被割得鮮血淋漓的袁崇煥嗎?
他活了?
還變得年輕了?
與袁崇煥對視的剎那,他更是感到渾身一震,心生恐慌。
他正要收回視線,卻見袁崇煥渾身出現刺目的雷電,狂風驟起,竟然託動着對方的身形橫空而起,懸立空中。
“神……神仙!”
“大仙饒命!”
……
別說是百姓,就連那些維持法場秩序的官吏,都驚恐地伏跪在地。
有人當場嚇尿了。
環視四周,看着衆人的反應,袁崇煥心中暢快無比,早先的恐懼與鬱氣一掃而空。
“我乃袁崇煥!”他高聲道。
塗國鼎雙腿發軟,匍匐在地。
他並非懦弱膽小,缺少氣節之人,但眼前這一幕實在讓他震驚。
那是神明啊!
袁崇煥的話一字一句落入他的耳中,令他的渾身巨震。
“……受昏君猜忌,我受難於此……”
“幸得仙人憐憫,我得以進入仙宮……但天下動亂,上有昏君弄權,下有流寇作亂,外有蠻夷虎視……”
袁崇煥一連串說完形勢後,高聲道:“我如今重返人間,只爲剷除禍亂,還政於民,解放百姓,讓萬萬百姓當家做主!”
有百姓受其感染,高呼萬歲。
塗國鼎稍微清醒了一點,腦子卻更暈了。
他沒太明白袁崇煥最後那幾句話的意思。
什麼叫還政於民,解放百姓?
讓百姓當家做主又是幾個意思?
這幫草芥一樣的烏合之衆還能參與政事不成?
在他迷茫之間,袁崇煥已然落地,朝他走來。
“塗大人,此地便交給你來安撫了,我要進宮去見一見那個昏君。”
聽到袁崇煥的話,塗國鼎剛木然而惶恐地點頭。
霎時間,他見袁崇煥一躍而起,跳到高空,伴隨着巨響,落到了數百米外。
他伸長腦袋,使勁眨了眨眼,感覺似乎是眼花了。
灰袍飄起來時,他分明看到一個白花花的大腚。
難道這是不拘小節?
袁崇煥也感覺到了不妥。
他本來只是想人前顯聖,順便試下自己隨意一跳能有多遠,但風吹屁屁涼,才驚覺自己身上只有這件豬八戒隨意扔來的長袍。
長袍材質特殊,穿在身上格外舒適,但動作大一點就會讓身體部分裸露在外。
更要命的是,落地時姿勢不對,長袍一角夾在屁股縫上,還是看到百姓們那怪異的目光,他才反應過來。
但這都不算大事。
袁崇煥意氣風發,只想大幹一番。
他大步流星地走進一間成衣店,在店主戰戰兢兢的目光中取出一套衣服,告知日後重謝後,大步朝着皇宮的方向走去。
一刻鐘後,袁崇煥出現在了朱由檢面前。
在他周邊還有很多被擊退的禁衛軍。
有人倒地裝死,有人手持武器與之對峙,但更多的戰戰兢兢跪倒在地。
一路過來,袁崇煥化身“雷電法師”,操控的雷霆嚇傻了不少人。
就連面前的朱由檢雙腿都有些顫抖。
他沒有見過年輕時候的袁崇煥,但能從那相似的相貌中分辨出來。
他喊了好幾次護駕,卻根本沒人再過來。
就連幾個親近的太監也距離他遠遠的,彷彿他身染瘟疫。
“你……你要幹什麼?”朱由檢直視而去,強忍鎮定。
“倒是有幾分膽色。”袁崇煥冷笑道,“難怪會自縊在煤山的歪脖子樹上。”
“你想讓朕自縊?”朱由檢雙拳緊握,面色發白。
袁崇煥搖頭,淡淡道:“審判你的該是百姓,而非我!”
“我只是想讓你看清楚,五年平遼絕非我在空談!”
見他說罷轉身,朱由檢驟然鬆了口氣,心說這傢伙難道就是爲了給自己放狠話。
還怪可愛的。
這個想法剛剛生出,他見袁崇煥陡然轉身,伸手朝他一指。
雷霆閃過,朱由檢慘叫。
他的身下焦黑了一大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