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者:狂上加狂
聽了莘奴的話,廉伊握緊了拳頭,低聲道:姬這般心軟,當初有何苦千方百計地離開他的身邊?

  其實這也是莘奴心裏自問的話,連自己都沒有找尋到答案,怎麼能回答旁人?莘奴沒有說話,自是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而廉伊則冷冷地盯住那緊閉的房門,半響之後才轉身離去。

  王詡昏沉一日後,第二日便退了高燒,總算是睜開了眼睛。那傷口也因爲郎中精心調製的藥膏而沒有化膿感染。莘奴聽到瑛娘說他醒了之後,便沒有再去看他。只吩咐了能幹心細的奴僕照料他的飲食起居。

  只是病弱而體嬌的鬼谷子變得有些挑嘴。從前甚好打發的口舌,如今卻挑挑揀揀,每頓飯都食得不多,加上身上的烙傷和餘毒,人也憔悴虛弱得很。

  聽了瑛孃的回報,莘奴真是有些氣,不知好歹的豎子!既然逃脫了死劫,倒是趕快養傷好起來啊!

  就像廉伊所言,到時再有路過的客商,她不但分文不要還倒貼銀子將他送走便好。這樣一來,既沒有卷拂了魏王貶他爲奴之意,同時也讓府宅恢復了清靜,該是多麼的兩全其美?

  就在王詡又是一天滴水未沾後,莘奴再也忍不住了,憋着氣兒去見王詡。推開房門一看,他並沒有靜臥在牀上,而是坐在窗邊,望着窗外一片嬌豔的ju花。

  莘奴雖然進來了,可是他卻連看都未看一眼,表情寡淡得很。也是,他落入今日這般田地,全拜自己所賜,又怎麼會若無其事地同自己打招呼呢?

  可是看着他那清冷的樣子,不知爲何,莘奴一陣的氣悶,便坐在他的身邊道:爲何又不食飯?

  直到她說話,王詡才輕移了目光過來,淡淡地說道:飯菜做得不甚可口。

  那樣的氣質,十足還是挑肥揀瘦的主子模樣。莘奴看着他這樣子心內來了氣,冷聲道:府裏的奴婢都是一樣規格的飲食,莫不是你覺得自己哪裏特殊,能喫得比其他的奴隸好?既然這般,我的府宅太小,養不起你這等金貴的,明日找人過來,將你送到人市典賣了,你也好換個富貴些的府宅,早日喫上些順口的!

  這一席話說完,莘奴登時覺得胸內的鬱氣消減了大半。此時的她倒是領悟了以前王詡動不動老說典賣的了自己時的暢快了。

  也難怪他總是喜歡將這些話掛在嘴邊,這等看不順眼便能一腳踹開的感覺甚是玄妙,只說了一遍,就有上癮之感,實在是解氣舒心的良方啊!

  可是莘奴卻忘了自己面前是何等羸弱的病人,這一番話說完後,王詡的臉色微微一變,當濃眉皺起時,突然抓起一旁放置的手帕捂在嘴上猛地一咳,當手帕再移開時,那上面赫然是一塊觸目驚心的血痕。

  莘奴在一旁看得分明,頓時一驚,連忙端起一旁放置的一杯清水給他遞了過去,懊惱地道:都這般田地了,你那些忠僕孝徒都不在身邊,就自己學着照料些自己,羸弱成一朵嬌花,究竟是要搖曳給誰看你總是咳血,是餘毒未清的緣故。廚下有從商人那購得的番韭,有清熱潤肺的功效,我用它炒肉給你喫可好?

  王詡就着她的手慢慢飲下半杯清水,這才說道:有勞了。

  雖然新近榮升爲了鬼谷子的家主,可是莘奴卻絲毫沒有察覺自己這家主做得卻依然是以前的活計。

  因爲在鬼谷裏喫慣了炒食,莘奴前些日子高價從黑市商人那買來了鐵再鍛造成鍋,這才能喫上以前喫慣了的炒食。

  只是別的庖廚都用不慣炒鍋,還需她親自來烹製,將鐵鍋架在火上很快就熱了鍋,再挖取一塊辱白色的葷油進去融化成熱油,放入切成薄片的鹿肉,翻炒調味,臨出鍋時,加入撕碎了的番韭,一時間香味撲鼻。

  畢竟相處了那麼久,莘奴是最瞭解男人的口味的。熬煮的細粥多粟少米,大塊的炙肉切成薄片,再沾以姜鹽作料。

  將喫食擺在他的面前時,男人看着鋪擺得賞心悅目的食物也甚是滿意,這才慢慢地拿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來。

  現在的他倒不似瑛娘描繪的那般不食人間煙火了。很快的功夫,碗碟俱要見了底。

  莘奴見他終於肯喫東西了,心內也是一鬆。有苗施肥不怕長,只要他肯好好將養,再重的傷也是有痊癒的一日的,到時

  猶自神遊的功夫,嘴邊突然被塞入了東西,莘奴還沒有回神便慣性地張開口,等回過神時,才發現被男人塞了一筷頭的烤肉。

  怎麼變得這麼瘦?樣子沒有以前好看了。男人心安理得地說了這麼一句,復又大口地繼續喝着細粥。

  莘奴恨恨地嚼着嘴裏的肉,只當自己烹煮的這一頓飯白白餵了賴皮的狗兒。

  等他放下了碗筷,莘奴這才復又說道:如今你這般情形,總是在我這外人身邊不大好,不如我修書給秦國的王女嬴姬,叫她派人來接你走吧!

  王詡頓起茶杯漱口,優雅地用巾帕擦過了嘴後問道:爲何要找她?

  莘奴冷着臉說: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她是你的妻子,自然與你同甘苦,你落入賤籍的事情,也唯有藉助她的力量纔可掩蓋下去。總比你的弟子知道他們的謫仙恩師被貶斥爲奴要強吧!

  也不知是哪句好笑,逗得王詡輕聲一笑,才慢慢道:她不是我的妻子。

  見莘奴無動於衷,明顯不信的樣子,他又補充道:當年她的母親有恩於我的母親。她們二人便定了婚約,將嬴姬許配給我。不過我一早便與嬴姬言明不會娶她,也與他的兄長提過,莫要因爲我耽誤了她的姻緣。莘奴回想起嬴姬以正式夫人自居的架勢,明顯不信道:若只有婚約,她怎麼會開口便求子嗣,哪一位未婚姑娘行徑會這般的大膽?

  王詡卻明顯不願再提及這樣的話題,話鋒一轉道:若是隻有婚約便要作數,那你也算是我王詡的妻子。

  莘奴聽了這話,不由得瞪大眼睛,這荒謬之言又是從何說起?

  你母親臨終之前,曾經將你委託給我,逼我答應將來娶你爲妻。那話語裏的輕蔑,竟是平淡的語調都掩飾不住。

  莘奴的臉色微變,大聲說:母親何時求你這個了?你莫要信口開河!

  王詡倒了一杯水遞給莘奴,才又慢條斯理地道:你的母親在去世前知曉了我的身世。她自感愧對莘子,求我隱瞞住你的身世,可是又爲我不能繼承鬼谷的家業而愧疚,所以自作主張將你許配給我。

  莘奴張嘴想問他可曾答應,可到底是被理智攔住了。母親在生前的確是對王詡賞識有嘉,常常與她言:王家小子加以時日,必成大器。

  可就算母親真是荒謬地替她定了姻緣,王詡怎麼可能答應呢?他以後的種種舉動,不都印證了他做的一切都是對已經死去的母親最冷酷無情的報復嗎?

  王詡似乎猜到了莘奴的心思,淡淡地語道:我當時應下了。

  莘奴聽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而他只說了一句:你當時哭得那麼傷心

  母親去世的情形,莘奴已經記不得了。只依稀記得當時父親外出籌錢,並不在鬼谷,而陪伴着自己與母親度過最後時刻的,的確是王詡。

  只是那時母親一面艱難地喘氣,一邊同王詡講了什麼,她真是半點都記憶不起來了,全然一個人沉浸在要失去母親的悲意中。

  可是王詡卻不急不緩地說着她本該也知道的往事:所以我以爲你我的婚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我只是耐心地等你,可等到你十六歲可以成禮時,你跟孫伯卻給了我一場意外的驚喜

  夠了!莘奴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接着說道:就如你所言,父母定下的婚約而已,本就可以不作數!更何況母親病重時的話,也是神智不清了。以後休要再提!

  王詡沒有反駁自己新任家主的話,只是將目光投注到了她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那你腹中的孩兒也不需要父親了嗎?

  ☆、第98章

  莘奴壓根沒想到王詡會突然提及到自己的孕事,兩隻眼不由自主的睜圓了起來,連同那眉間的一顆紅痣都跟着鮮紅圓潤得如開了天眼,竟是添了幾分久違的稚氣。

  男人的目光一柔,倒是字重逢以來,難得地微微勾起了嘴角。

  莘奴驚訝過後,心知他既然開口這般問,便是瞞不住他的,只問:你是如何知曉的。

  王詡半垂着眼皮道:你的身上有安胎藥的氣味。

  是了,自己如今已經微微顯懷,加之每日都引用安胎的湯藥,身上難免沾染了味道。而王詡通曉藥理,自然是一聞便知。

  莘奴心知,王詡也不過是暫時虎落平陽,可若是他知曉了自己懷着他的孩兒,他又會做出什麼讓人不能預測的事情來,這一點莘奴也沒有半點把握。

  不過莘奴心內明白一點那便是以後她不想與王詡再有半絲瓜葛,更不能讓他藉口着子嗣而將孩兒從自己的身邊奪走。

  她躲避開王詡伸向自己小腹的手,冷冷地道:這孩兒不是你的。

  王詡聞聽此言,一雙眼頓時危險地眯了起來,以往他若露出此等表情便是大事不妙,且有法子整治了讓他不高興之人。可是,莘奴早已非昔日雲夢山裏的奴兒,面對這個方從柴房裏出來猶帶着鹹魚味的家奴更是不怕,只倨傲着下巴,勇敢地回望過去。

  王詡沉默了一會,聲音也是冒着冰碴道:不是我的,那是何人的?

  鄴城小地,不似齊國臨淄,有大把的青年才俊可以杜撰,莘奴若是想說出個能說服王詡的生父來,一時還真是有些難辦。這樣一來,便沉吟了一會。

  就在王詡以爲面前這女子的胡言亂語已到了盡頭之時,莘奴猛吸了一口氣道:這孩兒是廉伊的。

  只這一句,讓王詡的臉色突變,那眼角眉梢的猙獰似乎又有一塊碩大的烙鐵烙在他的心頭之上,挺直的鼻子下似乎也冒起了蒸騰的熱氣。

  而莘奴這彌天大謊一旦開了頭,倒也鎮定自若,半揚着下巴道:我與他情投意合,一路暗生情愫,已然稟明父王,不日即將成婚。

  一時間屋內一片沉靜,王詡那塊帶了血的手帕幾次移向嘴邊,卻又慢慢移開,最後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你這識人的品味倒是多年來始終如一,俱是喜好這些稚口小兒。

  莘奴自然聽得出他話裏的嘲諷,乃是譏笑廉伊與當年的孫伯俱是少不更事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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