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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好笑
也許微微那天晚上是真的難受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大半夜的,她居然一趟計程車殺了過來。那天晚上酒場上的那幫子人,大部分都是善美高中時代的老同學,也是微微高中時代的老同學。這多老同學跟微微多年未見,這一見面就免不了你一杯我一杯的全都吼着跟微微敬酒,敬啊敬的,敬到後來就升級成拼酒,最後,淪落爲毫無緣由的灌酒。無論善美怎麼樣幫微微說好話,替微微擋酒,散場的時候,微微還是醉得一塌糊塗。善美打從上大學開始,就經常流連於各種以喝酒爲樂的場子,在她的酒圈子裏,她自封酒國皇后,酒量自是好得沒話說。那天晚上,善美把微微拖上了的士,拖回了自己家裏,兩人一倒頭,就睡着了。

  酒精這東西,在某些時候還真起作用,微微這一覺睡下去,醒來已是隔天下午。剛醒來那陣,微微的精神狀況異乎尋常的好,這讓善美以爲自己找到了治療微微失眠的最佳辦法,接下來的一週,她每天晚上都給微微酒喝。微微也很想治好自己的神經衰弱,每天晚上都喝得爛醉如泥,然後在善美家客房裏留宿。

  用酒精來麻痹人的神經,果然只能是一時的,沒過幾天,效果便是大打折扣,微微又開始睡不着了,哪怕喝暈了喝吐了,還是睡不着,腦袋反而會更脹更痛,脹痛得彷彿要炸開一樣。更何況,她開始討厭喝酒了,但凡一聞到酒味兒就想吐。

  善美后來就改變了戰略戰術,因爲她意識到像這樣光爲了喝酒而喝酒,僅是爲了讓微微能睡着覺而給微微喝酒,對於微微的神經衰弱來說,是治標不治本的。她覺得得給微微找點兒什麼能讓微微忘記煩惱放鬆心情的事情來做做,於是她打算帶微微去廣西北海旅遊。迎着落日後的晚風,光腳踏在金白色的柔軟細沙上,看看天,觀觀海,喝喝椰汁,品品小酒,多有情調呀!善美覺得在這樣舒緩鬆弛的環境氛圍裏,微微的心肯定能感受到平靜與祥和。

  善美后來就拖着微微去了北海旅遊。

  而在微微第一次醉酒的翌日晨,微微父親在下樓梯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柺杖沒杵穩,沿着家裏堅硬的水泥梯子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到一樓地板上爬不起來了。微微父親捲縮在地板上倒抽着冷氣大聲喊微微的名字,可微微剛巧不在家,喊了半天無人應答;微微父親不知道微微去了那裏,想打電話給微微但又夠不着桌上的手機,只好躺在地上硬撐到中午。中午十分,住在微微家隔壁的劉姓媳婦來找微微借東西,發現微微父親摔倒在地,慌忙叫來了自己丈夫,協力把老人家送進了江平市人民醫院。

  老人家一到醫院,就被直接送進了觀察室,因爲他腰部很痛,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好心的鄰居沒有微微的手機號碼,聯繫不上微微,倉促之下只好自己墊錢給老人家交了住院費。

  醫生給老人家拍了片子做了詳細的檢查,結果老人家腰部壓縮性骨折,醫院考慮到老人家年事已高,不建議給老人家動手術,就進行保守治療,換了硬板牀讓老人家先在醫院裏住着。

  而我,胡甘明,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微微父親的視線裏,從此以後出現在微微的生命裏的。依稀記得,我那天是到江平市人民醫院的206病房去看望我父親很久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我叫他嚴伯伯。

  聽我父親說,我嚴伯伯這一生頗爲坎坷,年輕時爲了家庭爲求生計,在陝西賣過報紙當過搬運工,幹過很多種工作;含辛茹苦幾十年如一日,好不容易纔把自己的兩個兒子撫養長大,兩個兒子長大後娶了媳婦分了家,竟互相委推,誰都不願收留他們兩老口,給兩老口一碗飯喫,一地兒歇腳,導致我嚴伯伯五十幾歲的人了,還要跑四川去跟一幫青壯年男人一起,在煤礦上下井挖煤。這一下井,就下了好些個年頭,最終落下這腰椎間盤突出的毛病。

  因我嚴伯伯和嚴伯母兩人活了大半輩子,經濟條件都不好,這腰椎上的毛病也沒怎麼敢好好的去治療,現在得親戚救助,定居在江平並開了個經營菸酒的小賣鋪,生意不錯,有了積蓄,我嚴伯伯這才能住到醫院裏來接受徹底的治療。

  我到江平市人民醫院去的時候,給嚴伯伯買了點心和水果;那天的206病房裏,三張牀住着兩個人,一個是我嚴伯伯,一個便是我曾經的岳父,微微的父親。當時嚴伯母不在,我坐在那張空牀上給嚴伯伯削水果,邊削水果邊跟嚴伯伯有一茬沒一茬的閒聊。

  微微父親當時躺在牀上冷着一張臉,瞥了我一眼,轉過頭去閉上眼睛假寐,表情僵硬。當時我就感覺這老頭挺愛擺架子、挺難相處的;這不,他臉上壕溝一般的皺紋,直接組合成“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我那時候會到江平去,其實主要是替廠子裏去辦事兒的,看望嚴伯伯是頭天聽我父親提起,說老人家住院了,我授我父親的意思,到醫院裏去看望一下父親的老朋友的;所以我跟嚴伯伯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打算離開。

  將離未走之際,我忽然聽見對面牀上傳來一聲低沉壓抑的嘆息,我定睛一瞧,微微父親漲紅着臉,一雙縱然渾濁,然卻不減冷厲的眼睛裏,透露出些許的慌亂愁悶。他喘着粗氣望望我們,又飛快的扭過頭去。

  就在這時,嚴伯伯忽然叫住我,低聲說讓我去找醫生要個小便器過來,我一下就反映過來了,敢情這老頭是尿急?嚴伯伯很有經驗,再次催促我出去找人,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微微父親腰部受損,動彈不得,就把小便器給他找來了,他費勁兒的把小便器塞進被子裏,被子抖動了幾下,他擡眼看着我,滿臉的羞臊和氣惱。嚴伯伯插話解釋說他擡不起身,讓我搭把手。

  微微父親是個病人,再說我們倆都是男的,我當時覺得搭把手,權當助人爲樂也沒什麼希奇,於是我就出手相助了。完了我把小便器拿出來,拿到廁所裏倒掉;再次回到病房裏,微微父親居然結結巴巴的向我表示謝意——這就是我跟微微父親的第一次相識。

  當天晚上,我爸打電話過來詢問嚴伯伯的情況,叮囑我在江平出差期間,應多去看望看望老人家,給老人家帶點好喫的,陪老人家說說話什麼的,我都一一照做了。

  在那幾天裏,或許是因爲第一次見面我就對微微父親這個陌生人施以援手這件事情,微微父親出於某種心理,某種情誼,對我頗爲親近。我們有時候也會聊聊天,後來日漸熟稔以後,我才知道,還有微微這個人。

  第二個星期一,醫院催繳後續住院費,恰巧我在場,且我當時手頭也方便,想想老人家孤身一人住進醫院裏,女兒不在身邊,無依無靠,實在是很可憐,於是我就墊付了。

  到微微父親出院的時候,已是微微跟善美到北海去旅遊以後的一個星期;仔細算算,我在江平呆了半個月,總計到江平市人民醫院去過五、六次。其間,在醫院的醫生非常忙碌照顧不過來的情況下,我曾幫微微父親擦過兩次臉,一次身,也曾取過藥,打過開水。我把這些事情看成是一個平常人對弱勢羣體的義務之助,我並沒有什麼目的,真的,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我只是覺得,我父母他們這一代人,活得太辛苦太累;好比我嚴伯伯,養兒又怎麼樣?老了還不得靠自己……我爲他們感到難過和惋惜,同時我也看不得這種事情。

  而我第一次見到微微,是在微微父親出院那天傍晚——微微和善美當天由北海旅遊回來,抵達江平家中後,父親不在家,微微感到奇怪,四處找她的父親,沒找着始覺驚慌,又打電話到處去問,也沒問着。她急得像個無頭蒼蠅打算跑去找住在巷子頭的善美商量,在巷子裏遇上送微微父親到醫院去的劉家兩口子推着自行車回來,這才知道自己的父親從自家樓梯上摔下來,摔傷了腰部,住進了醫院。

  微微問清楚了醫院名稱和病房號,打了個車直奔醫院而來,她慌慌張張的撞開206病房的房門,“爸——!”

  那天傍晚,我正在病房裏幫已經辦理好出院手續的微微父親收拾東西,冷不丁的一回頭,便見一個生着明媚大眼睛、長得甜美乖巧的漂亮女孩踉踉蹌蹌的衝進來,風一般掠過我身邊,一把拽住老人家上下打量,“爸,您怎麼樣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您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呢?”圓潤柔滑的嗓音透露出她滿心的焦急和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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