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宮女
同黃錦一起來的還有一輛馬車和四個便裝錦衣衛,
黃錦把朱載壡領上馬車,自己則在前面駕車,四個錦衣衛在後面跟着,一路向正陽門駛去。
朱載壡撩開車簾,正準備鑽進馬車,卻沒想到車裏還有一個女人,神情不由一呆。
“怎麼是你?”
那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陸千帆那夜救下的宮女,
可是她怎麼又會出現這裏?
那女人也看見了朱載壡,連忙起身,盈盈跪倒,
“婢子杏兒參見太子殿下。”
這時黃錦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太子爺,杏兒是東廠的人,這一路就由她來服侍殿下。”
馬車駛上青石板路,車轅不由抖動了一下,朱載壡站立不穩,差點跌上了杏兒的身上。
“你是東廠的人?”朱載壡有些被攪糊塗了。
杏兒舉手撐住朱載壡,自己依舊跪坐在那裏,“婢子該死,婢子欺瞞令下,婢子其實一直都是東廠安插在白蓮教的內線...”
“你是東廠的內線?”朱載壡腦袋不禁文一下,有些他忽略的東西現在終於要露出水面,
難道這一切都是父皇安排的!
“等等,這不對呀,如果伱是東廠的人,那父皇爲何還要錦衣衛追蹤你的下落。”
“太子爺,您要不要先起來?”撐着朱載壡身子的杏兒有些喫不住力。
朱載壡這纔回過神來,尷尬的從杏兒身上爬了起來,“剛纔是馬車太顛了。”
杏兒一張俏臉微紅,瞟了一眼車外的黃錦,第一句話便顛覆了朱載壡原本的認知,
“殿下,其實婢子並不是壬寅宮變那夜逃出的宮女,”
“你不是!”朱載壡感覺大腦有些發麻,那他這些都在忙些什麼?
“其實那個逃出翊坤宮的宮女,幾個月前已經被錦衣衛找到,只是錦衣衛發現她時,這個宮女已經奄奄一息,雖然黃公公爲她請了最好的太醫,卻也沒能留下她一條性命,最後這個宮女在彌留之際出了皇后的祕密。”
朱載壡皺眉,“既然父皇早已經知道皇后的祕密,爲什麼不立即抓了皇后?”
“因爲東廠在準備追查皇后的時候,發現了白蓮教也參與了其中,皇上爲了搞清楚這些白蓮教徒的真正圖謀,才讓婢子假扮那個的宮女,潛伏進白蓮教鄭”
朱載壡終於明白他在這個任務中扮演的角色,“所以父皇真的目的只是讓我做一個託?”
“皇上爲了讓白蓮教那些人更加確信婢子的身份,才讓殿下帶人搜捕婢子的下落,只有這樣婢子才能真正打入白蓮教。殿下可以細想一下,爲什麼殿下每一次都是差一點追蹤到婢子下落,這是因爲一直都有人給婢子通風報信。”
有人給你通風報信?這下子朱載壡更懵了,這是他身邊的人中出了嘉靖的雙面間諜。
是誰?是馮保?高拱?還是陸千帆?朱載壡第一次對玉熙宮這個一心修道的父皇產生一種來自心底的恐懼。
杏兒彷彿看出了朱載壡的心思,趕緊寬慰道:“殿下放心,不是殿下身邊的人,皇上吩咐過不許任何人對殿下身邊的人動手。”
朱載壡複雜的心情這纔好受一些,“那你爲什麼又會被白蓮教徒綁了起來?是你的身份暴露了?”
“這個婢子就不清楚了,婢子在打探的過程中,意外發現崇王世子與白蓮教有聯繫,可能就是這個原因吧。”
“崇王世子?”朱載壡想起了自己那個堂兄弟,“你沒把這個消息傳出去?”
“消息早已傳出去了,但皇上卻沒崇王世子動手,可能就是爲了今日能夠將這些叛黨一網打進。”
正話間,馬車戲劇性的駛到了十王府街,前面一隊隊官兵擋住了他們去路,朱載壡撩開車簾,眺望過去,正看見崇王世子被勇敢營的士兵壓了出來。
十王府大門轟的一下被關上,並貼上封條,崇王世子朱載楨被塞進馬車上的牢籠,落寞的駛向詔獄方向。
“黃公公。”
隆平侯張淵發現了這綢刻着特殊花紋平頂藍綢馬車,趕緊趨步走了過來。
黃錦微微一笑,也不下馬車,只向隆平侯拱了拱手,“張侯爺辛苦,回去雜家定向皇上爲侯爺和勇敢營將士表功。”
“那本侯就代將士們多謝黃公公了,”隆平侯陪着笑臉,目光偷偷向馬車內瞟着,敢勞駕黃錦親自駕車的,裏面該是多麼了不得的人物!
黃錦輕咳一聲,擋住隆平侯的視線,“張侯爺,雜家還有其他差事,有勞勇敢營的兄弟讓開一條道吧。”
隆平侯收回目光,這才反應過來,指揮着手下的士兵給馬車讓開一條通路,“公公走好。”
黃錦手裏的馬鞭一聲炸響,馬車磷磷向東華門方向駛去。
朱載壡撩開掛着薄紗的側簾,卻見隆平侯依舊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恭送馬車離去。
對於這個隆平侯,朱載壡其實是並沒有什麼好印象的,勇敢營駐守北城,而白蓮教進攻南城和外城的時候,這個隆平侯竟然不發一兵,給朱載壡的理由是,勇敢營兵將欠餉多日,士卒多有怨言,恐一時無法集結。
朱載壡信他的話就見鬼了,這傢伙明顯是在搞鬼,白蓮教要是勝了,他便起兵擒王,白蓮教敗了,他立刻翻臉勤王,牆頭草算是給他玩明白了。
朱載壡撩開車簾,看着駕車的黃錦,“黃公公,這個隆平侯...”
黃錦輕嘞馬繮,回頭衝着朱載壡呵呵一笑,“太子爺放心,誰忠誰奸,一切都在皇上的乾坤裏。”
朱載壡看着黃錦,喉頭動了動,最後還是縮回了馬車。
馬車駛入東安門,卻沒有駛向東華門,而是直接奔向西苑方向。
繞着紫禁城護城河一路緩行,朱載壡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屏風一樣的萬歲山(煤山)。
萬歲山南北狹窄,屏護着南邊的紫禁城,正對着皇宮的中線,既是北京內城的中心,也是全城的制高點。
朱載壡遙遙看着萬歲山上一顆歪脖子樹,心裏不出的怪異。
馬車停在了太液池前的乾明門外,到這裏也就只能步行了,黃錦朝着馬車裏的杏兒點點頭,將朱載壡扶了下來。
“太子爺,李公公正在玉河橋上候着,奴婢就不跟您進去了。”
果然,波光粼粼的玉河橋上,正侯着一個老太監,
李芳笑盈盈等着朱載壡,
“參見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