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師尊水端穩(5)
紫清真人神色有一瞬間的不善:“確實如此,我宗招募弟子甚苛,不想還是會有如此行事者。”
“可有名單?”宗闕問道。
“有。”紫清真人將玉簡放在了桌上道,“其中竟然還有元嬰修士,實在令人不齒。”
宗闕拿起玉簡,掃過其中人名,其中人數不少,大大小小有幾個峯頭,但爲禍者扎堆,其中卻沒有陵江此名:“全部都查探過?”
“自然,爲防有漏網之魚,雖不至一一探過,元嬰及之上修爲我皆是探過,元嬰以下也是元嬰弟子前去查探。”紫清真人問道,“可有不妥?”
“沒有,如何處理?”宗闕將玉簡放回。
“自然是挫骨削皮,神魂俱滅。”紫清真人答道,“天則長老向來看重宗門名聲,斷不許有人如此辱沒宗門,只是此事辦時你在閉關,未能告知於你。”
“無妨,此事如此處理,免除後患。”宗闕說道,“既是已處理,你來不全是爲此事。”
“還是此事,當時數位修士被殺,若只是元嬰修士,倒也不必如此緊張,只是那人能在太衍藥宗宗主眼皮底下悄悄殺了化神修士,又入魔殿,如入無人之境。”紫清真人道,“諸位長老與宗主到底有些擔心。”
此次是爆出來了,若非是幾件事情齊發,化神修士突然暴斃,他們又尋不到緣由和人,着實有些心焦。
“有何擔心?”宗闕問道。
“自是實力,如此手法尊者可能做到?”紫清真人詢問道。
宗闕眸光輕動,看向她道:“能。”
修真界中能做到此事者非他一人,化神修爲亦有高下之分,宗主或是天則長老都能做到,除五大宗門外,亦有隱世高人,只是需提前部署,且此法極其冒險。
“那便好。”紫清真人輕輕鬆了口氣道,“若他真是前來,我上穹仙宗也不至於完全處於被動,總算能睡個好覺了。”
“還有何事?”宗闕問道。
“我好久沒有見到小樂幽了。”紫清真人神情松下道,“你就借我抱回去給他們瞧瞧也行,免得他們說我騙人,說世上絕不會有這樣的徒弟。”
宗闕垂眸應道:“他從百獸洞出,你可邀他前去。”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紫清真人起身告辭,“我這便去等着。”
她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天際,1314說道:【宿主,您就這麼把樂樂交出去了?】
那麼可愛的樂樂,被拐走簡直就是進了豺狼窩。
【紫清峯可比試。】宗闕說道。
其他峯頭師徒衆多,宛如開枝散葉般綿延傳承,紫清真人便是如此,她座下包括記名弟子便有數百弟子,其下再收,自是弟子衆多,只她一人師徒便可成一小宗門。
而他座下無人,她有意交好,他不妨領受。
【哦,那那麼多弟子,萬一欺負樂樂怎麼辦?】1314說道,【人家都有師父,還有師兄弟,樂樂就一個人,該多惶恐呀。】
宗闕手指一頓,捻起茶盞應道:【嗯。】
1314沉默了一下,這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
百獸洞雖說是洞,卻也不過是洞口如此,道路狹長,入口處便有提醒之語:洞中妖獸爲散養,會有人每每剔除辟穀期妖獸,但妖獸實力不一,謹慎前往。
入其中時會給一方玉簡,若力有不怠,捏碎便可傳出。
樂幽雖踏入修途數年,也觀過師尊如何斬殺妖獸,但是此次卻是他第一次親自實戰,無人在側,只能靠自己。
劍聲呼嘯,每每與那身長一米有餘的妖獸擦身而過,身體隨對方撲過來而後仰,一隻手臂撐地,另外一隻手臂藉機將劍身送進了妖獸腹中。
血液灑落,淋了滿頭滿臉,樂幽躺在地上重重喘着氣,以劍支撐自己起身,看着掌心鮮紅色澤,掌心握緊了一下,用了清淨訣去除一身草屑血腥,才朝那妖獸走了過去。
炎玉鋒利,一擊便可開膛破肚,那妖獸已絕了氣息,只是身上毛髮卻是處處斑禿,都是數次攻擊不中的緣故。
看師尊獵殺妖獸十分簡單,輪到他自己時才發現築基初期的妖獸速度快到令人咋舌,若非他躲的快,險些讓自己受傷。
樂幽蹲身,嘗試着觸碰這還帶着些許餘溫的身體,修真界中弱肉強食,妖獸者好食人,生性兇殘,靈獸者天性良善,不會主動攻擊人,多會收爲靈寵。
獵殺妖獸本是尋常,可親自剝奪一條性命,於樂幽而言乃是頭一遭。
可他出行在外,便是年歲尚小,也見過那些一言不合便要殺人的修士,每每打的不死不休,因爭端,因歹念,或是心情不好,聽起來有些無賴,可便是再有規則,修真界也是實力爲尊,若不能有力量傍身,出劍時優柔寡斷,會給自己招來災禍。
師尊的劍從不存疑,劍出便有目標,一擊必中,甚至不必回頭已知結果。
樂幽將那身體剖開,從其中尋覓着妖丹,卻發現妖丹已碎,乃是被他剛纔的劍給刺碎的。
樂幽輕怔泄氣,他果然還差的遠呢。
妖獸屍身被隨手掀起的草皮覆蓋,小少年收好劍走向了遠方。
他傳送進來時乃是一片林地,此處廣博,自能尋找到下一個歷練的對象。
百獸洞中磨礪不斷,那劍也從一開始的擦過皮毛轉爲了直中要害,便是未能尋到對手,他也是日日苦修,未曾有一日懈怠,而實戰提升的效果極好。
一年之期轉瞬即逝,守在洞前的弟子接到了傳令,又傳了一封回去。
“還未出來……”紫清真人接到傳令時十分的百無聊賴,“修行刻苦當真是隨了他師父。”
“師尊再等一段時日,想來該出來了。”一身藍衣的女子說道。
“師祖,爲何要找那人?”有些稚嫩的聲音問道。
紫清真人看向站在座下的幼童笑道:“因爲他長的十分好看,又像個小悶葫蘆一樣,特別好玩。”
“哦……”幼童仰着小臉重複她的話,“好玩。”
“對,他若是來了,小雅便叫他師叔,他必會臉紅。”紫清真人說道。
“還會臉紅?”藍衣女子驚訝道。
“嗯。”紫清真人毫不猶豫的點頭。
再一封玉簡自空中傳來,紫清真人伸手接過,待看到其中消息時起身,直接從原地消失了:“出關了!”
樂幽踏出了百獸洞,本是念着時間想回寥郅峯,一年未見師尊,實在是怠於弟子之禮。
可他初初出去,卻瞧見了那從空中落下的紫衣女子,身形微滯,上前行禮道:“參見紫清前輩。”
紫清真人落地,瞧着這又長高了一截,生的極是漂亮的少年,有些許驚訝的情緒閃過。
她知小少年會生的極好,可不過略微長開,便已至極致,若非白衣,更有惑色。
“免禮。”紫清真人收起情緒笑道,“本座等你許久。”
“不知前輩有何事吩咐?”樂幽輕聲問道。
他已至變聲期,音色微啞,卻不損少年嗓音,反而配着那容色,極是好聽。
“你師尊將你交於我了。”紫清真人聽着這一本正經的問話笑道。
雖生的更好看,可還是那乖巧少年。
樂幽微怔,察她臉上笑意,面露些許無奈之色:“前輩勿要說笑。”
“當真,不信你問你師父。”紫清真人說道。
她如此言辭鑿鑿,樂幽從戒中取出了玉簡,以其傳信前往寥郅峯,紫清真人也不催促,半晌後那玉簡傳回,樂幽接過,其中傳出一語:“是。”
雖只有一字,可卻是師尊的聲音,無人可模仿。
“瞧吧。”紫清真人笑着瞧向了那捏着玉簡的少年,看着那輕輕垂下的眸和微抿的脣,眉頭一跳,低頭道,“哎,莫哭莫哭,你師尊不過是想讓你去我紫清峯玩耍幾日,與我弟子比試一二。”
少年擡眸,水意暈了的眸中有些許疑惑之色:“前輩,晚輩未哭。”
他生的極漂亮,那雙眸輕輕含水便似染溼一般,讓眼尾微紅,似是哭了一樣,如此未知未覺,看起來更是惹人憐愛。
紫清真人愣了一下,心中劃過妖孽二字,又觀他容色心中感慨,若是長成,不知該如何的蠱惑世人,幸好他是投身在寥郅座下,便有覬覦者,也無人敢擅動他。
“未哭就好,若要讓你師尊知道,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呢。”紫清真人不敢再逗,笑着說道,“隨我來吧,也好查證一番你歷練如何。”
“是,多謝前輩。”樂幽行禮道。
紫清真人揮手,直接帶他離開此處,從天空之中劃過,不過瞬息已落在了紫清峯頂。
此處峯頂平坦,風景與寥郅峯頂不同,初一靠近便有繁花遍佈,眺望四周皆是花樹,洞府以冰玉色爲主,四周通達,以鎖橋連接周圍諸峯。
他二人落地,樂幽還未來得及賞景,便見數百人立於那處空地之上,雖衣衫不一致,領口之上卻皆有紫色花瓣紋路。
數百人齊齊看過來,樂幽身形微僵,想着不可給師尊丟人,強行鎮定下來。
紫清真人匆匆離開,峯中弟子自已知道她離開是何緣由,寥郅尊者徒弟,不說師尊時不時提起,便是他們本身也對其存着好奇之心。
到底是如何漂亮乖巧可愛,才能讓他們的師尊/師祖恨不得偷過來當自己徒弟!
如今能帶來,諸弟子自是翹首以盼,而當看到那少年時,諸人皆是瞪大了眼睛。
修真界中無醜人,只需容貌端正,自身污垢盡除,不論如何都是好看的,師兄弟中自也有樣貌出衆者,修士當以實力氣勢取勝,如寥郅真人般便是生的天地雕琢的俊美樣貌,也無人敢直視。
可就是有人能夠生的漂亮的如高山之巔最清凌的水,偏偏一片純淨之地生了一株紅梅,花瓣飄落,只一眼便能引人入勝。
“見過諸位……”樂幽執禮,見這許多人,卻不知該如何稱呼。
“這位是藍霜師姐,乃我三徒兒。”紫清真人介紹道。
樂幽看向那處執禮:“師姐。”
“那位是……”紫清真人還想再介紹,藍衣女子卻上前來笑道,“師尊介紹太慢,我們自行自行認識就是,來,樂幽師弟。”
她生的明眸皓齒的樣貌,修爲不可觀,卻是含着笑意,化神大能三徒,實力必遠在他之上,樂幽隨其前往,已被諸弟子包圍。
一堆大大小小,師兄師弟師侄認的人眼花繚亂。
“師叔……”一聲稚嫩的聲音自腿邊響起,樂幽低頭,看着那站在身旁的小豆丁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這是柳鈞師兄的小徒弟,名字叫聞雅,今年才四歲。”藍霜瞧着少年驚訝的神色道。
“聞雅。”樂幽默唸這個名字,看着艱難仰頭的小豆丁蹲身下去道,“你莫要在此處擠,小心摔倒。”
四歲,當真是生的極小,不知當時師尊看他是否也是如此感覺。
“師叔生的好看。”聞雅眼睛極亮。
“我們小師弟就喜歡好看之人。”有人笑道。
“放心,摔不倒,皆是看着他呢。”
樂幽輕怔,第一次被人如此純粹的誇生的好看,他彎眸笑道:“你亦生的好看。”
他一笑,便如一池春水漾開,其他人有怔愣着,亦有別開視線者。
雖說凡人之中有十三四歲便成親者,但修士在此時正踏入道途,不可爲此事分心,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生的好看,似乎天生便能讓人親近喜愛幾分。
“師叔,你習劍,可要比試?”有同樣是少年者問道。
“我亦要比。”一少女說道,“師叔。”
“我亦想請師叔指點一二。”有人聞聲趕了過來。
人未曾認全,戰意已起,他們個個目露渴望,樂幽卻極喜歡這樣的氛圍。
“師叔……”
“好。”樂幽答應道,若能與其他弟子磨礪,也能印證一年所得,互有助益。
他一答應,諸人皆是歡呼,連擂臺的位置都直接讓開升起。
一弟子提劍上去:“我先來。”
可他上去,卻又有數人上臺,未曾商議,幾乎將那擂臺擠滿。
“你們便是要比,也要一個一個來,若是讓寥郅真人知道我欺負他的徒弟……”紫清真人揮手召來座椅,本不干擾那處相交,觀此景時正言,卻察覺空中強悍氣息靠近。
此氣息不僅她察覺了,其他弟子也皆是察覺,玉簡遞入,結界已開,那道身影降落時,剛纔還擁擠爭搶的弟子皆是下意識站直了身體。
樂幽轉身看向那出現的身影,肩膀微挺,眸中已泛起欣喜之色。
“來爲你徒弟撐腰?”紫清真人問道。
“觀戰。”宗闕放出椅子坐下,那原本還在觀着擂臺的少年轉身前來此處行禮,“師尊。”
他身量又有些許拔高,身形亦比一年前所見挺拔有力了許多。
“去吧。”宗闕說道。
“是。”樂幽轉身,方纔來到陌生之地的最後一絲惶恐已消失不見了。
宗闕在此,方纔擠上擂臺的數人皆是跳了下去,只留一人,看着登上擂臺的樂幽,沉了一口氣,讓自己專注於此處。
少年青蔥,皆是意氣,二人對峙,紛紛拔出了劍,雖不似高手那般沉得住氣,可戰時皆是行雲流水。
宗闕看着那處,臺上二人皆專注於劍身與對手,雖還有極多需進益打磨之處,可那戰的極是快意的少年已能如常人一般露出笑容,與人爭鋒,日後自是陽關大道。
樂幽的氣息極穩,修爲渾厚,只是劍鋒並不足以碾壓,往來爭鬥,對方比他只強不弱。
拆了幾百招,那少年落敗,樂幽亦有氣喘。
“他之劍似乎未得你真傳。”紫清真人有些驚訝。
雖修爲氣息不錯,但劍勢不同。
“我真正教他不過一年,不可急。”宗闕說道。
一年遊歷諸方,習字,知禮,看人情,又入險地尋寶,少年大多時間都用在了修煉上,因心性日漸開闊,修爲自是通達,只是劍之一道需時日甚久。
他之劍雖有形,卻未必敢出,因而纔要入百獸洞,讓他真正出劍,磨礪那一份血性,敢出劍纔是劍之始。
“也是,我忘了他八歲才入你門下。”紫清真人說道,“但他在你門下,必受外人矚目,若不能事事領先,必受人言之擾。”
寥郅尊者唯一弟子,旁人看他只會看修爲能力,卻不會看他遭遇,連她都會下意識忽略那孩子八歲前一應未學,更遑論其他人。
“此戰之後,進益會快很多。”宗闕沉吟了一下,“你的弟子。”
“隨時恭候。”紫清真人笑道,“此乃互惠之事,不必客氣。”
修行之事,需經歷不同的對手,寥郅真人首徒,絕對是一位好的對手。
一次對戰結束,樂幽便需調息,雖有年長觀戰者偶爾疑惑他的劍道,可十一二歲的少年卻不會想那麼多,戰到酣事拳頭都能上去,偶爾不慎的時候也會受傷,打的實在是有些雞飛狗跳。
“那麼好看的臉都能揮拳頭。”紫清真人倒吸一口氣,捂着心口痛惜道,“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尊者就不心疼?”
“嗯。”宗闕應道。
紫清真人:“……”
這什麼師父?
修士不似凡人日日需要睡眠,只需調息完好,便能再戰。
少年少女們打的熱血,更是容易打成一片,一輪來過還能再來,似乎已是無謂輸贏。
這一戰便是一月有餘,小少年們個個力竭,便是調息也無解身上痠痛時才停了下來,有人靠在擂臺邊緣,有的直接躺在了地上。
“下次再……再戰……”
“好……”樂幽與那少年靠在一處,雖還想注意儀態,卻還是支撐不住閉上了眼睛。
場上慢慢安靜,自有一些師兄師姐將那些小弟子們抱起來,轉身時卻見那座上之人起身,落在了擂臺之上,將他熟睡的少年抱了起來。
少年渾身放鬆,手臂垂落,眼睛緊閉,明顯已是累極。
宗闕看向那遠處之人道:“告辭。”
“尊者慢走。”紫清真人道。
宗闕頷首,帶着那沉睡的少年從原處消失。
“尊者果然待弟子極好。”藍霜說道。
築基弟子之戰,原不被化神尊者看在眼裏,就像是成年人眼中兩個嬰孩的互相蹬腿招呼,可寥郅尊者卻在此處坐了一個月,若非他在此,師尊早跑了。
紫清真人捂住了心口道:“確實如此,爲師若是年輕個幾千歲,都想做他的徒弟。”
藍霜:“師尊,不至如此。”
“你不明白。”紫清真人擺了擺手道。
旁人未察,她卻看見了少年腕上戴着的手釧,不說樣式,那是靈器,其中含雷火之力的靈器,明顯是寥郅之前尋了各方寶物,煉製三年,又引八十一重雷火淬鍊之物。
她便是待弟子好,也未這般好過,她的師尊自然也未有一送便是上品靈器的,獨苗苗就是好。
紫清真人繼續羨慕到痛心疾首,此事自然不爲外界所知,宗闕則抱着少年落於寥郅峯頂,入了洞府之中。
此戰一月有餘,少年除了累極,更是身上帶傷,衣衫皆有破損,可他便是連熟睡都是輕鬆的。
宗闕將他放在了榻上,以清淨訣去他身上血污,又握住他的手臂一一去除傷口中侵入的靈氣,丹藥服下,那驅逐他人靈氣的地方已慢慢癒合。
傷口微癢,樂幽輕擡起眼皮,看着坐在榻邊的人輕喚:“師尊……”
亦得那坐在身側的高大身影迴應:“嗯,休息即可。”
“唔。”樂幽意識不清,卻覺心安,閉目時已再次進入睡夢中。
傷口去除,渾身皆復,宗闕搭住他的手腕查探靈氣。
一年磨礪,又有此戰,期間未有懈怠,靈氣又有增長,再磨礪一段時日,便可進入築基中期。
確認修爲,宗闕放下了他的手腕起身,出去時此處的門緩緩帶上了。
……
“與師尊對戰?!”樂幽睡了數日,起身時聽到這樣的言論,整個人都驚呆了。
越是修煉,越是知道實力差距,師尊劍意可破天,而他的劍如今只勉強對抗得了築基中期的妖獸。
“我不用手,你儘管攻擊。”宗闕神識輕動,地面上落下的一截樹枝漂浮在了他的身側。
那樹枝極細,甚至有乾枯之色,手指一彈便能斷。
樂幽看着那樹枝,臉頰鼓了一下,覺得自己被小瞧了,他便是實力再不濟,一根樹枝還是能斬斷的:“師尊,徒兒用炎玉嗎?”
“嗯。”宗闕應道。
樂幽抿了一下脣,提起了自己的劍,炎玉可是上品法器,削鐵如泥,碰那樹枝一下都得斷。
他擺出招式,朝那靜坐之人攻擊了過去:“徒兒來了。”
他的劍揮向,那樹枝也無風自動,交錯之時樂幽本以爲會斷裂,可那樹枝擋的極穩,而他被彈開時,手上的炎玉卻在不堪重負的嗡嗡作響。
樂幽驚訝的看向了自己的劍,又看向了那樹枝,樹枝未損,明顯是劍意附於其上,只需劍意,便可讓脆弱的樹枝勝過上品法器,真的好厲害。
一次失敗,樂幽並未氣餒,而是運用着所學的劍式繼續攻了過去,如師尊所言,他便是用盡全力,劍風都無法影響到師尊一分一毫。
峯頂之上交鳴之聲每每響起,便是有停歇時,也是少年累到極致,可一旦調息過來,劍鳴之聲也會再度響起。
進攻,不斷進攻,其上劍意每每讓心神震顫,一度又是一個春秋。
靈氣匯聚,築基中期成。
少年每每有所得,又常入紫清峯中交流經驗心得,進境之快便是紫清真人看了都有驚歎之語。
“如此進境,想來將來不輸於他師尊。”紫清真人看着那弟子相爭的擂臺上說道。
“他心志甚堅,不驕不餒,道心通達,想來道途甚穩。”藍霜真人說道。
寥郅尊者唯一弟子,又有如此天資,孩童心性,最是容易受外界所擾,有些慕上,有些則會有些恃才傲物,可此子卻是不卑不亢,便是對撒掃弟子亦未有傲下之心,對長者前輩無論是何身份皆是尊敬,由心而生,着實討人喜歡,不怪師尊總想偷來當自己的弟子。
擂臺之上比試完,一年多又拔高了一些的少年們聚集在一起說着話,似有所動。
“他與長明他們相處的不錯。”藍霜說道。
紫清真人看着少年立於人羣中愈發妖孽出衆的樣貌,又瞧了瞧他脣角屬於少年人溫柔爽朗的笑容,輕吐了一口氣笑道:“少年人本該如此。”
同門相識,守望相助,纔是宗門長存之根本。
雖是妖孽,但有人護着,這份心性當不會折損。
“師祖,師叔。”二人正說着話,那人羣之中一少年入了此處行禮道。
“何事?”紫清真人問道。
“弟子們相商,想要相攜前往宗門劍洞磨礪。”那弟子生的丰神俊朗,行事說話也是井井有條。
上穹仙宗習劍之氣不比天懿劍宗,但萬法修煉,宗門之中自有磨練之地,其中又以劍爲多,劍洞乃是開宗時便有,無數修士入其中,又留下無數劍意,確實是個上好的磨練之地。
“可去,只是要看着時間,浮景祕境還有三年開啓,切勿誤了時間。”紫清真人道。
“是,弟子省得。”那爲首弟子行禮後轉身,一應少年得了消息,明顯皆是歡喜,十幾人相攜,皆是御劍離開了峯頂。
十幾道身影劃過天空,歡笑聲傳出很遠,雖不進諸峯,卻還是有人難免看上兩眼。
“那似乎是紫清峯中弟子,小小年紀,皆是已有築基修爲了。”有人感慨道。
“聽說寥郅尊者弟子亦經常前往,不知是哪一位?”
“單火靈根,使炎玉劍,應是那一位。”
少年身影劃過,臉上笑意滿滿,可只是驚鴻一瞥,便讓那所視之人愣住,直到那十幾道身影淡入遠方雲霧之中才回神。
“寥郅尊者的弟子倒是生的好樣貌。”
“確實如此……”
只一眼便知是天人之姿,令人驚歎。
十幾位少年少女落在劍洞之外,遞上令牌時自有人迎接。
“原是紫清峯,寥郅峯弟子,請進。”那迎接之人目光匆匆掃過少年人,並不敢多視,只有驚訝之意閃過,然後讓開了道路。
“師叔請。”殷長明爲首,很是照顧比他年幼的師弟妹們。
“諸位請。”樂幽說道。
“都請都請。”那着了一身鵝黃的少女笑道。
十幾位弟子入洞,此事雖不算大事,卻也讓上穹仙宗不少人皆是知道了。
“十四歲築基中期,這資質也並不如何出衆,寥郅尊者到底看上他什麼了?”
“寥郅峯多與紫清峯來往,紫清真人慣會做好人,最擅拉攏強者。”
“噓,慎言。”
“聽說那少年生的極好,風姿出衆。”
“八歲入門,如今已是築基中期,不愧是寥郅尊者的弟子。”
“修真界中人不以樣貌論,空有皮囊而無實力,只能任人宰割。”
……
外界所言樂幽並不知情,一年之間,他只與少年們在此處磨礪,有所領悟時每每互相比試印證,心有不解時便會出了此處,直入寥郅峯中,師尊每每都在,便是有人需要彙報要事暫需等候,不解之處也每每能夠獲得解答。
只是即便磨礪良多,已逼近築基後期,卻還是不能讓師尊將那樹枝握於手中。
少年累極,以劍支撐半跪在地上喘着氣,想要提劍卻是再無力氣。
宗闕倒了一盞清露放在了桌上,看着少年眸中的不服輸道:“不可急於求成。”
“是……”樂幽不再提氣,收起劍上前,端起那杯盞飲了那看起來極清的水,其中卻有甘甜味道,滑入腹中時化爲了滾滾靈氣直入丹田之中,滋潤着有些乾涸的經脈,一時疲憊盡去,“多謝師尊。”
歲月匆匆,少年已年滿十五,身量再不似從前孱弱,身爲爐鼎之體,斂盡春花秋月,只是脾性還是有些像孩童。
“與紫清峯諸弟子相處如何?”宗闕問道。
“他們甚好相處,只是……”樂幽放下杯盞,眸中有些遲疑。
“有何疑慮?”宗闕說道,“直問便可。”
“衛素師侄每每見我時都是一見便跑。”少年疑惑道,“還每每總是臉紅,馮陸師侄也是,師尊,這是爲何?”
少年有些無知無覺,宗闕卻是斂眸,少年慕艾,自會擇樣貌脾性修爲上佳者,此乃自然而生,難免之事。
他生的極好,天然便會吸引許多人的目光,他們爲師徒,相逢之時便決定以此身份讓他此生不再受苦,他們可以此生都保持此種身份,但他必須是獨身,不可與他人愛慕生情。
修真界中雖有道侶,但兄弟朋友之義,師徒之誼頗多,反而結道侶者少,一人到盡頭者衆。
“幽。”宗闕叫了他的名字。
“是,師尊。”樂幽放下杯盞看向了他。
每每師尊喚他名字時,必有要事。
“此乃年少慕艾之情,若在凡人之中,便是心存愛慕,想結夫妻之意。”宗闕說道。
樂幽目露驚訝之色:“夫妻……”
“凡人爲夫妻,修士爲道侶,結爲道侶之後性命相連,餘生共度。”宗闕需讓他知道道侶的份量。
慕艾之事乃由心生,不可阻止,但需若無此共度之心,不可隨意招惹。
樂幽聞此言,眸中有思索之意,餘生共度,這是何其有份量的承諾,可雖願與紫清峯諸弟子交好,亦願彼此磨礪心境,可共度餘生實在有些太親密了,而且性命之事,若遇危險自要相幫,可時時相連在一處,實在令人有些抗拒。
他眸中浮現了苦惱:“可弟子未有此意,該如何?”
“若無意,便不要做引其誤會之事,對待時與其他弟子相同,不必厚此薄彼,若有人告知心意,也要直言拒絕,不可留其希望。”宗闕沉聲說道。
“可如此不會傷及感情嗎?”樂幽詢問道。
少年心腸柔軟,自是珍惜朋友,宗闕開口道:“拖泥帶水纔會傷及感情,你若處理乾脆,明白者自會明白。”
“是,徒兒明白了。”樂幽行禮道。
“還有……”宗闕執起了杯盞垂眸道,“道途甚艱,需潛心磨礪,勿要因此事分心,才能登至高之境。”
樂幽靜靜聽着,師尊所言,皆是他親身所歷,師尊未有道侶,紫清真人亦未有,天則長老,青極真人皆是獨身,可見師尊所言屬實:“是,徒兒必牢記師尊教誨,時時省心。”
“嗯。”宗闕放下杯盞應道。
【宿主,您這樣會沒有老婆的。】1314小聲說道。
師徒二人一起孤獨終老,聽起來好慘。
【無事。】宗闕說道。
長者對其心起,必使這完全依戀的少年三觀顛覆,世界崩塌,只要他在身旁,平安喜樂,他對這個靈魂的愛意便有處安放,只一生,他等得起。
樂幽將那番道理細細在心中琢磨,看向靜坐的師尊,即便他如今站着的身量已高出師尊坐着時,可一人氣勢之高低確實不看身量,師尊他便是擡頭看人,亦會有讓人未有半分俯視之感,便是氣勢之故。
可若忽略氣勢,師尊亦是生的俊美,長眉如鬢,眉目漆黑而平靜,這世間萬象似乎都不足以令他動容。
這樣的師尊……
“看什麼?”宗闕察覺身旁視線轉眸問道。
樂幽對上他的目光,驀然回神,頰上染了些許緋色,卻是大着膽子道:“徒兒只是在想,師尊當年可有愛慕者?”
應該是有的,雖然師尊性情看起來冷漠,但其實脾性極好,並不輕易與人爲難,或許有人會因爲他的氣勢而生敬畏,但只需瞭解,便知師尊是極好的。
便是如今未聞有愛慕者,天下敬仰之人何其多。
宗闕看向了那眸中有着好奇的少年,開口道:“沒有。”
騙人。
樂幽心裏劃過這個念頭:“怎麼可能?”
“確實沒有。”宗闕說道。
原身沒有,於他而言,那些有愛慕之心者都會敬而遠之,無需有牽扯。
“唔。”樂幽眨了眨眼睛,覺得應該不是沒有,而是師尊壓根不會注意到,即便真有,也會拒絕的十分乾脆。
“可調息好了?”宗闕問道。
“是。”樂幽收起一切心念,繼續提起了自己的劍,然後再度戰至力竭,反覆如此,再入劍洞。
“還有一年多浮景祕境將開。”宗闕在他離開前說道,“勿要誤了此事。”
浮景祕境三百年一開,乃是修爲低者最好的歷練之境,他雖帶他遊歷四方,但路有多長仍需他自己去走,去闖,有朝一日才能獨當一面,不必依賴他人之力。
“是,紫清前輩亦說過此事,徒兒記得。”樂幽拱手行禮道。
“嗯,去吧。”宗闕說道。
“是,徒兒拜別。”樂幽提劍轉身,御劍當空,再次入了劍洞。
修行本就是長久之事,需極耐的下心性,一點兒一點兒去琢磨,去前進。
如此反覆磨礪,待所有弟子皆從劍洞出時,樂幽的修爲已到了築基後期。
數年時光,曾經的少年人許多已有了青年的身形。
“小師叔,一月後宗門之外見。”殷長明說道,“可好。”
洞口之處總是有風呼嘯,吹動髮絲飛舞,青年眉目極美,連風也似乎格外的愛撫,將那一綹髮絲吹拂在了他的面上,纏綿輕撫着他的眉眼脣峯,一時讓人目光頓住。
然本人卻未有所覺,只鬆開玉簡轉眸一笑,讓這山間萬物似乎都失了顏色:“好,幽必準時相赴。”
殷長明回神,輕咳了一聲道:“如此便好。”
“諸位,樂幽告辭。”樂幽行禮,召出了自己的劍。
“慢走。”其他幾人皆是行禮,待他的身影離開後,一人頂了下殷長明的肩膀後,“師兄又看呆了。”
“你不也是。”殷長明對此也有些無奈,他非好色之人,明明相處習慣了,且常常告誡自身,可有時還是會看呆,“就當磨礪道心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美人又不是何壞事,未有褻瀆之心便是。”另一青年說道,“也不可矯枉過正,壓制了本性。”
“樂幽師叔心無旁騖,心底純然,一心向道,亦不可放縱。”又一青年說道。
“我自是知曉。”先前青年說道。
殷長明瞧着他們鬥嘴笑了一下,看向了一旁靜立未語的女子道:“師妹?”
女子擡頭,眸中思緒在退去:“我無事,師兄不必擔心。”
【宿主,樂樂又憑美貌招惹到了幾個。】1314打小報告,致力於讓宿主看好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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