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作者:謝樓南
臘月二十二,皇帝稱病沒有參加例行的早朝,科道官員們很是惆悵,這讓他們準備的厚厚的彈劾戶部尚書趙明德的奏章無處呈獻。

  不過同時,他們也明白了此刻的彈劾已經毫無意義,宗室王們集結起來的勤王大軍已經逼近京師,流血的戰爭還沒有開始,不流血的戰爭卻已拉開大幕。

  蕭煥斷斷續續的咳了一個晚上,我在旁邊守了一晚,夜深的時候他讓我也去休息一下,我搖頭拒絕了,就握着他的手趴在牀沿上眯了一會兒。朦朦朧朧的,聽到窗外好像有簫聲傳來,很空靈縹緲的音調,是宏青,還是熒?或者是養心殿之外的什麼人,總之一直響了很久,直到天色發白了還沒有停下。

  早上我從牀沿上擡起頭,看到蕭煥已經坐起來,微眯眼在聽窗外的簫聲。我衝他笑了笑:“不休息了?”

  他搖搖頭,輕咳了兩聲,笑了笑說:“很好的簫聲,楚王是個雅人啊。”

  吹簫的是蕭千清?我點點頭,沒說話。

  簫聲戛然而止,蕭千清推開窗坐在窗沿上笑着,他白衣勝雪,手指扣着一柄碧綠的簫管,趁着窗外蕭瑟的冬景,彷彿翩然出世的仙人:“僅憑簫聲就知道是我吹的,難道皇上竟是我的知音?”

  “吹了一個晚上,氣息依然飽滿,沒有絲毫氣不繼之象,除了楚王,宏青和熒還無此功力。”蕭煥笑了笑說。

  “怎麼是推斷出來的,我還以爲皇上懂得我的心思呢,”蕭千清眼波慵轉,輕聲而笑:“罷了,罷了。”

  蕭煥也笑笑,掩嘴咳嗽了幾聲說:“勤王的大軍,今天早上能到哪裏?”

  蕭千清臉上微微變色,隨即又溢上了笑容:“我沒告訴皇上,皇上就能猜出一定還有勤王的大軍逼上京師?迫於流言,凌首輔這次是一定要倒臺了,皇上也命不過幾日,不如這就寫了遺詔把皇位傳給我怎麼樣?”

  蕭煥點了點頭,拍了拍我的手說:“蒼蒼,去取紙筆過來。”

  我忍不住說:“蕭大哥,你真的要把皇位傳給他?”

  蕭煥點頭:“國不可一日無君,蕭氏旁支的親王,無論採武功名望,楚王都是最佳人選,我原本就打算把皇位傳給他,現在只不過是提早點罷了。”

  “如此說來,倒是我迫不及待,動手太早了?”蕭千清笑着接口。

  “沒關係,小人總是這麼嘴臉可惡,你的嘴臉,我已經習慣了。”我冷笑了一聲說,起身去西暖閣取了筆墨紙硯過來,然後搬了一個小几放在牀上,把紙鋪好。

  蕭煥就着小几寫詔書,不長的一個詔書,被他的咳嗽打斷了幾次,我把他手上那條已經斑斑點點沾滿了血跡的手絹換下來,遞給他一條幹淨的手絹。

  詔書寫完了,我又到西暖閣拿了玉璽過來,剛想遞給蕭煥,宏青就推門衝了進來,他慌的連禮都不行:“主公,太后命人把養心殿圍住了,要強攻進來,幸好熒早在牆外撒了迷香,他們一時進不來。”

  “什麼……”蕭煥一句話沒說完,就把一口鮮血噴在了剛寫好的詔書上,他慌忙用手絹掩住嘴。

  蕭千清也愣了愣,他低聲笑了:“皇上,看來你的母后已經不把你的生死放在心上,執意要先捉拿了我這個亂臣賊了,還是她老人家早就做了讓你死的準備?”

  我慌着把桌搬開,扶着蕭煥想讓他躺下,他搖了搖頭,把手絹從嘴上移開,咳嗽着說:“出宮……咳咳……出去……”

  蕭千清皺了皺眉:“出宮?出去能幹什麼?”

  “出宮或可還有活命之機……咳咳……你想死守在這裏?”蕭煥艱難的說着,忽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命已不長,母親早就知道……咳咳,她是要殺你。”

  “我?”我愣了。

  蕭煥猛地又咳出了一口鮮血,他用手絹堵住嘴,青色的絲巾很快就被血浸染成了暗紅的顏色,他有些痙攣的把手伸向已經跑到牀邊看着的熒,深瞳射出凜冽的光芒:“你的……極樂香……咳咳……快給我……”

  看着他的眼睛,熒竟然後退了一步,然後才如夢初醒般的說:“好。”說着從衣袋裏摸出一隻小瓷瓶。

  我連忙抱住蕭煥的身:“你瘋了,用了那東西你會死的!”

  他轉頭看了看我,忽然笑了:“說過要一生保護你的……難道你忘了?”

  一生保護我?我愣住。熒已經手忙腳亂的把小瓶遞了過來,蕭煥接住仰頭把一瓶藥汁全都喝下。

  那麼大劑量的極樂香,我心裏的最後一絲希望也被掐滅了,現在別說是酈銘觴,就算是大羅神仙,只怕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蕭煥拿起玉璽,也不用印泥,趁着詔書上未乾的鮮血蓋下了印,他把詔書拋給蕭千清,拉着我的手跳下牀,絲毫不緩的吩咐:“宏青帶着熒在前面開路,楚王斷後,出了養心殿向英華殿的方向去,這會兒角樓守備不會森嚴,從那裏出去。”

  宏青大概是聽慣了蕭煥的號令,馬上應聲:“是。”帶着熒就出去了,蕭煥拉着我緊跟着他們,蕭千清愣了愣,還是碧玉簫和詔書收到懷裏,跟了上來。

  那些人都是錦衣衛的親兵,這時已經衝到院裏來了,宏青和熒馬上就在人羣殺出了一條小道,蕭煥站在人羣喝了一聲:“誰敢擋道!”

  親兵們都愣了,交頭接耳的說:“萬歲爺。”“是萬歲爺。”舉着明晃晃的大刀不敢砍落。

  趁這工夫,蕭煥已經拉着我穿過人羣,出了遵義門,甬道北端裏密密麻麻的站滿了玄色勁裝的御前侍衛,路正豎着一把明黃的大傘,太后站在傘下,身旁垂首站着杜聽馨和石巖。

  看到蕭煥,太后的身一振,踏前了一步,聲音有些顫抖:“煥兒,爲了這個女人,你真的連命都不要了?”

  “這話母親問過很多遍了,無論那一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樣,”站住腳步,蕭煥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這麼做。”他握緊了我的手:“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不會讓誰碰她一根手指頭,母親,我要帶她出宮,請你讓開。”

  “看來我們是無話可說了,”太后冷冷笑了:“二十年母情,比不過對這個女人的一句承諾。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忘了她是怎麼撲到別的男人懷裏,忘了她是怎麼對你橫眉冷對的?你去問問她,問她還記不記得當年的那個約定?爲了一個早被別人忘了的約定,就能把自己的命送了,蕭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蠢了?”太后聲色俱厲,大喝着。

  “早就不是因爲那個約定了,”蕭煥仍舊笑着:“早就不只是因爲那個約定了,你難道不明白嗎,母親?”

  “你真是太像你父親了,煥兒,爲什麼要那麼像他?”一片死寂過後,太后把手顫抖的舉起,聲音冷的一點溫度都沒有:“聽着,你們的皇帝已經死了,把這個幾個亂黨拿下,如遇抵抗,格殺勿論!”

  石巖抱拳接令,抽出長劍緩步走了過來。

  那邊蕭千清和宏青正在打發圍上來的親兵,蕭千清一邊用手的碧玉簫隨手把一個個親兵放倒,一邊笑着:“皇上,看來太后已經決意要廢了你了,你的遺詔還管不管用?”他一襲白衣,在刀叢箭陣來去自如,衣袂飄飄,依然閒雅無雙。

  “只管好好收着,囉嗦。”蕭煥輕喝了一聲,石巖舉劍砍了過來,蕭煥沉肩避過他這一劍,雙指伸出,已經夾住他的長劍。

  “破綻太大了,石巖。”蕭煥對他笑了笑:“對敵人手軟是最蠢的事,因爲不是他死,就是你死。”

  話音未落,石巖的長劍就鐺然一聲,自間斷成了兩截,蕭煥手指回轉,已經把半截斷劍握在手裏,斷劍不長不短,正好是王風的長度,白虹緊跟着從他手迸出,白劍帶着一道血珠從石巖胸前閃過,血像潑墨一樣從他胸前涌出,石巖直直的倒在地上。

  蕭煥冷笑着把短劍垂下,劍尖指地,鮮血嗒嗒滴落,他眯上了那雙深瞳:“還有誰想死的?”

  圍成鐵桶的御前侍衛們一片死寂,一個清脆嬌柔的聲音突然響起:“我來跟煥哥哥過手吧,”杜聽馨笑吟吟的越衆而出,緩緩從腰間抽出了一柄軟劍:“馨兒學藝不精,還請煥哥哥要手下留情啊。”

  她手的軟劍仿若無骨,在微風裏輕輕顫動,搖曳出夾雜着薄綠的千道清光,那是我的楊柳風,傳說王風的剋星楊柳風,什麼時候已經到了她的手上?

  蕭煥把斷劍舉到胸前,輕咳了一聲,點點頭:“請。”

  杜聽馨手撫軟劍,輕笑着:“那馨兒就不客氣了。”她忽然把眼光轉過來,看着我淡淡的說了句:“皇后娘娘,請你記住,他本是天上的白雲,是你拉他跌下了塵埃。”

  楊柳風彷彿活了一樣昂起頭,劍光如風,劍意纏綿,迴風流雪一樣的軟劍在她手展開,她把楊柳風用的比我好太多了,原來看似弱不禁風的杜聽馨居然是個劍術高手。

  蕭煥把我擋在身後,腳步不動的站着,杜聽馨軟劍的招式再精巧,也被他不動聲色的一一化解開。

  楊柳風的清影裏杜聽馨輕笑了一聲:“連腳步都不動嗎?煥哥哥也太小看我了。”她說着劍上的清光轉盛,蕭煥終於被她逼退了一步。

  杜聽馨劍勢急轉,劍劍只攻不守,全是從冷僻料峭的方位刺出,楊柳風柔軟的劍身攀援而上,纏上了蕭煥手的斷劍,兩刃嘶聲交錯,杜聽馨突然鬆開了握着劍柄的手。楊柳風被貫注在斷劍上的餘勁遠遠甩了出去,斷劍去勢已不能控制,哧的一聲刺入了杜聽馨的肩頭。

  蕭煥連忙鬆開劍,雙手扶住她:“馨兒……”

  杜聽馨擡頭向他笑了笑:“母后料到你要從後宮出城,後面都布有重兵,從前面走吧。”她是背對着太后的,話說得也很輕,剛好能讓蕭煥聽到。

  蕭煥微微點頭,緩緩放開扶着她的手:“珍重。”他說完,對一邊的蕭千清和宏青輕喝了一聲:“從前邊走。”他再不停留,拉上我轉身就走。

  太后好像沒料到我們會從前邊走,布在內右門裏的全是功夫不怎麼樣的親兵,早被蕭千清和宏青收拾了大半,蕭千清輕笑了一聲:“我也在想,索性從午門殺出去得了。”一邊說,一邊手上不緩,又放倒了幾名親兵。

  宏青拉着熒跟在蕭千清身後,我拉着蕭煥的手跟在後面,回頭遙遙的看到杜聽馨扶着肩頭的傷口站在甬道正,單薄的身微微顫抖着,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走,玄色衣衫的御前侍衛潮水一樣的從她身邊越過,提劍追了上來。

  我無法理解杜聽馨此刻的心情,她是一個奇女,不但博學多才,不讓鬚眉,還身藏武功,她和這個一無是處的我不是一類人,在這一刻,連我也開始希望,現在緊隨在蕭煥身邊,被他珍視守護勝過性命的人是她。

  爲什麼會是我呢?在那個我在江南的秋風裏遇到的年輕人展開笑靨之前,從更久遠的年代裏,有個少年微微向我笑了起來,他的臉龐蒼白秀美,他眯起深黑如夜空的眼睛,笑意盈盈:“小丫頭,說好了,這一生,由我來保護你。”

  原來是早就說好的,原來那個年輕人一次次的伸出手來,從險惡的江湖風波里,從清寂的宮廷生活裏,在江湖,他想盡方法護我周全,在後宮裏,他就算是再冷麪如霜,也從來不會真正的傷害到我;他會爲了救我,隻身闖入敵營,即便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知道我有危險,他也會拼盡全力救我出去,原來一次次的,他只是要保護我,原來一切都是那個少年和那個懵懂的小丫頭約定好的,他還記得,那個小丫頭卻早就忘記了。

  乾清門廣場,後右門,前庭的守衛匆忙之間還沒有調集過來,進了後右門,遠遠的看到有一隊親兵從右門跑了過來,蕭煥皺了皺眉頭,指指臺階:“走上面。”

  三大殿平時是絕對不允許有人靠近的,平臺上空無一人,我們走的很順利。出了太和殿旁的小側門,我們正要找路下到太和殿前廣場裏去,蕭煥突然頓住了腳步,順着他的目光,我也看到了那個一身灰衣的人。

  那個人就在下臺階的必經之路上,負手而立,上午的陽光照亮了他的半邊臉,那張慘白髮青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是帶着人皮面具的,但是就算他帶着人皮面具,我也一眼就認出他是誰了,歸無常,不會再有人身上能帶着比他更強烈的蕭瑟孤寂的氣息,那種氣息冷到極致,冷的就像死亡。

  歸無常緩緩擡起了頭:“到此爲止了,都留下罷。”

  蕭煥放開我的手,眼睛緊盯着歸無常,嘴裏的話卻是向蕭千清說的:“你和宏青帶她走,我來拖住他。”

  蕭千清不以爲然地輕笑了一聲:“不要說的好像你要去送死一樣,這個人有那麼厲害?打倒他我們一起走不就好了?”

  蕭煥沒有說話,歸無常微微冷笑了一聲:“好狂妄的小。”

  他的話音未落,一道灰影就疾閃向蕭千清,就算蕭千清變招迅速,也只堪堪用手的碧玉簫架住了他揮來的拳頭。玉簫咔嚓一聲斷成兩截,蕭千清被逼退了一步,一時間胸口起伏,竟然說不出話來。

  蕭煥揮掌攻向歸無常,輕叱:“還不快走。”

  蕭千清愣了愣,拉住我的袖想要從他們身邊繞過去,宏青向熒點了點頭:“你跟主公走吧。”說着挺劍加入站團。

  蕭千清在一旁頓足笑嘆:“你們這是幹什麼,讓我一個人帶着兩個小姑娘?”

  看到宏青,歸無常冷笑了一聲:“你就是李笑我的兒對吧,背叛皇室的下場,你應該很清楚了。”他說着,一掌引開蕭煥,另一手劈頭一掌就向宏青打落。

  宏青不管他這威如霹靂的一掌,劍走肋下,直刺向他腋下的空門,全是不顧死活只求傷敵的打法。

  蕭煥接下歸無常一掌後,緊跟着一掌劈出,直取歸無常要害,歸無常被迫無奈,只得撤回對宏青的攻手,退後了一步。

  蕭煥頭也不回的對宏青喝道:“叫你帶皇后娘娘走,難道你想抗命?”

  宏青喃喃的說:“萬歲爺。”持劍愣在那裏。

  歸無常冷笑着:“好個寬宏大量的萬歲爺,你還是先來考慮考慮自己的性命吧。”他的手準確地穿過蕭煥兩臂間的空隙,一掌擊在他小腹上。

  蕭煥向後躍出幾步,消減他這一掌的餘力,他伸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跡,扶着旁邊的漢白玉欄杆站了起來。

  歸無常冷笑:“你內力早就潰散了吧,就憑這將死之身,還妄想拖住我?”

  蕭煥沒說話,擡頭看了蕭千清一眼,蕭千清搖頭微嘆:“看來也只有我來帶你們這兩個小姑娘走了。”他一手拉起我,另一隻手向宏青招了招:“別愣了,聽你的萬歲爺的吩咐,帶着熒走吧。”

  熒今天出奇的聽話,一直任由宏青拉着走,這時走到他身邊拉了拉他的衣襟:“我們走吧。”

  蕭千清拉我走下臺階,我回頭看着歸無常和蕭煥在臺階上靜立對峙,旁邊的小門逐漸涌出了玄裳的御前侍衛,他們已經追來了。蕭煥靜靜的注視着歸無常,他沒有看我,如果我就這樣逃走了,我們就再也不會相見了吧,我猛地甩開蕭千清的手,轉身跑了回去。

  蕭千清沒料到我會這樣,在後面伸着手說:“唉,你……”

  我擦過歸無常跑向蕭煥,他的深瞳裏閃過憂急的神色:“蒼蒼……”

  我抱住他的身,他的身體冰冷,我把頭埋在他的衣襟裏,那種夾着些淡淡草藥味的清爽味道撲鼻而來,我大聲喊了出來:“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儘管來拿去好了!這條命就這麼值錢?就這麼一個個都急紅了眼?我是禍國殃民的狐狸精,還是神人共憤的大奸賊?要我的命儘管來好了,不要再打了,”我覺得雙頰冰涼,只有用力的抱緊蕭煥:“不要再打了。”

  蕭煥想把我從他身上拉開,帶着焦急的說:“蒼蒼,聽話,不要這樣。”

  我擡起頭來衝他吼:“吵什麼?所有人裏,你最混蛋,說什麼要保護我,你以爲我稀罕?弄着弄着自己都快死了,你死了倒乾淨,剩我一個人怎麼辦?我討厭死了你了,什麼都不說的悶葫蘆!”我揪住他的領,瞪他:“我討厭死你了,我就是要說給你聽,我就是要你死了也不安心,怎麼樣?”

  他靜靜的看着我,忽然笑了,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淚珠:“就算沒化妝,哭花了也不好看。”

  “你敢說不好看?”我瞪他一眼。

  “不敢,不敢,”他笑着:“蒼蒼是最漂亮的,就算哭花了臉,也一樣漂亮。”

  “要的就是這句話,”我得意的晃晃腦袋,點起腳在他嘴脣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笑了:“你知道嗎?蕭大哥,這是這輩我聽過的最好聽的話,我會好好記着,一直記到頭髮白了,老得走不動了,也不會忘。”

  他笑着點頭:“這就好,這樣我也很高興。”

  我挑挑眉毛:“那就說好了,一直記到老得都走不動了。”

  有股很大的力量把我從蕭煥身上扯開,歸無常一手扯開我,另一隻手照準蕭煥的胸口拍下去,蕭煥向後倒去,他的身翻過漢白玉欄杆,墜向平臺下。

  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沒有抓到,那個年輕人就這樣錯過我的手,跌了下去,我最後看到的,是他淡定微笑着的臉,真是個傻,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從雲彩上跌下去,還能笑得那麼安心。

  我拼命用手支住欄杆,這個身體是這麼想跟他一起跌下去,可是我不能,因爲已經答應過了,要把那句話記到老得走不動了,那麼等到老得走不動了,是不是就可以一起去了?

  眼前漸漸黑了起來,隱約的聽到蕭千清在叫:“蒼蒼,蒼蒼!”

  心裏有什麼東西碎開了,那個年輕人的影變成了一團漆黑,原來我還有那麼多話沒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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