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這裏滾着悽清的寒風,有點冷,空氣中有着濃濃的,很不好的味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蘇蕉有點怕黑,他在原地呆了一會,等眼睛慢慢適應周遭的幻境。
他現在雖然不能用法術,但也是神軀,適應了一會,他的眼睛就把周遭的一切都看清了。
少年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他發現這裏是潮溼的樓梯,一直往下,似乎通往什麼地方,牆壁上似乎畫着什麼詭異的符號。
這些符號並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一種完全詭祕的符號,似乎潛藏着一些神祕力量,而且……
蘇蕉摸了摸牆壁上潮溼的青苔,這裏似乎有很漫長的歷史。
也就是說,這個地下空間大概從很早之前就存在了。
蘇蕉看了看身後緊閉的門,推了幾下,也沒推動,他也就放棄了,轉而往下走。
他其實並不很害怕——他在天災世界是不會死的。
這密道不是很長,順着潮溼的階梯,蘇蕉很快走到了盡頭,隨後他瞳孔一縮,倒抽了一口冷氣——
……
兔子。
不,是……兔子屍體。
屬於人類的,得了兔子病……死去的屍體。
它們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牆壁上是深深的抓痕。
它們死相猙獰,彰顯生前痛苦。
蘇蕉的大腦一片空白。
……
王城的大畫廊下面有祕牢,祕牢裏關的都是……得了兔子病的人?
就在蘇蕉還沒從這深深的震驚裏回過神,他忽然聽到了痛苦的聲。
——還有人活着!
他並不害怕兔子病感染,把那個掙扎痛苦的人從屍堆裏扒出來,他渾身長滿了白毛,眼睛也通紅。
蘇蕉定了定神,果斷閉眼祈禱,試圖聯繫兔子神。
只要呼喚兔子神的「名」——
就在蘇蕉祈禱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從那石壁中傳出來,阻擋了他的祈禱。
在這裏的祈禱,無法傳達。
——大陸還沒有準確的信仰,爲什麼會有針對祈禱者的符號?
然而蘇蕉已經來不及去想這些了,這個得了兔子病的人似乎是強弩之末,再不救一定會死。
蘇蕉果斷咬破指尖,餵給了他一滴血。
這個人不能死,他要知道這裏隱匿的祕密。
就在蘇蕉無聲無息的失蹤時。
路易揉了揉眉心,問:“他休息了?”
加爾從陰影中站出來,畢恭畢敬的稟告:“是的,殿下。”
路易翻着文件,淡淡問:“他這幾天都在做什麼?”
加爾:“天使殿下喜歡去圖書館看書。”
頓了頓,又說:“還喜歡侍奉一些花朵。”
路易冰藍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冷笑了幾聲:“僅僅是這樣?”
加爾垂下眉頭,“當然,他對於時局也非常好奇。”
他恭謹之外,又隱約透出一點不知所措來:“因爲傳言說他是神明寵愛的天使,也是神注視世間的眼睛,所以……我無法欺瞞於他。”
路易說:“你告訴他,只要找到王子,就能阻止戰爭?”
加爾眼底閃過微妙的光,但語氣卻惶恐起來:“臣下並沒有這樣說,只是告訴了他外城有關於此的無理要求……大概是天使殿下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吧。”
他畢恭畢敬的說:“如有逾越,還請殿下責罰。”
路易冷哼了一聲:“知道了,你退下吧。”
路易看着戰圖,眼瞳漸深。
世代國王所掌握的「祕密」,強大的「力量」。
路易知道那令人作嘔的東西是什麼——他不屑使用。
王子的存在與死亡,對於他要面對的這場戰爭而言——其實毫無意義。
路易冷笑一聲。
那些自以爲是的東西,終會爲他們的傲慢,付出慘痛的代價。
夜深露濃。
神明站在花園裏。
馥郁芬芳的花兒飽滿的綻放着。
然而那個每一夜都會等在此地的天使朋友,卻不見了蹤影。
——他去哪裏了?
祂又聽見了嘈雜的,血腥的,那些令祂覺得痛苦的祈禱。
其實並不應該那樣痛苦的。
祂是順應祈禱而存在的神明。
衆生希望祂是什麼,祂就是什麼。
祂會覺得痛苦。
只是因爲——
祂覺得,蘇不喜歡。
所以祂在掙扎,祂在痛苦……
但是,只要蘇能一直陪伴祂,即使這樣難過,也沒關係。
可是他怎麼……不見了呢?
兔子神完全感應不到他存在的氣息,就好像這個人憑空消失了。
他……走了嗎?離開了嗎?如他所說的那樣……
可是,他明明答應過他的,不是嗎?
他……又騙他嗎?
……
不不不,他不會騙他的,應該是……應該是有事情吧,只要祂在這裏等着,一直等待着……就會等到他的。
在蘇蕉的努力下,這個得了兔子病的人終於有了一絲生氣。
他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露出了恐懼的眼神,他似乎在之前遭遇了什麼恐怖的虐待,大聲嘶吼起來。
“不要,不要——不要殺我——”
他用盡全力,聲嘶力竭,瘋狂抓撓,黑暗中傳來了他聲音的空洞迴響。
蘇蕉默默離遠了點,等他鬧完,沒有力氣了,他剛要開口,忽然又見他鯉魚打挺似的起來,開始瘋狂在兔子屍體中尋找:“王子,王子——”
蘇蕉一雙金瞳清晰的看見他瘋狂的在黑暗中扒拉着兔子屍體堆,手已經鮮血淋漓。
他只是凡人,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於是只能絕望痛苦的嘶嚎:“你們竟然把王子殺死了,你們這些罪人!!你們會遭到報應的——”
蘇蕉:“王子……死了?”
那個人似乎沒想到還有人活着,僵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他恐懼似的,“誰……”
蘇蕉頓了頓,轉而說:“我救了你。”
……
蘇蕉知道,這個人叫貝斯卡,是王子忠誠的騎士。
只不過——
“路易卡埃爾!!那個混蛋!”這位騎士用憤怒的語氣說:“他……他設置了這個充斥着兔子病毒的監獄!他爲了報復王子,把王子和他忠誠的僕人關在這裏等死!!”
不知道爲什麼,蘇蕉一下就想起了他去找路易,要求尋找王子推遲戰爭的時候,男人漫不經心的神色。
他說——沒用。
還有那個時候,他與他介紹大畫廊的時候,眼裏的意味深長——
啊,當然。
蘇蕉想,當然……沒用了。
王子已經死了。
死在了這座大畫廊下,死在了這座——神也無法窺探的地獄裏。
……
而外城會讓路易交出王子——大概也是知道,路易能交出的,只有屍體吧。
還有突然出現在外城的兔子病毒,發源地,應該也是這裏?
……
騎士貝斯卡還在瘋狂的斥責着路易的暴行:“他把反對他的人全部關在這裏!!全部關在這裏等死——”
蘇蕉看他一眼,忽然說:“這裏爲什麼會有兔子病毒呢?”
貝斯卡語氣忽然一頓。
誠然——與路易這樣的從小玩弄心計的陰謀家比,蘇蕉的腦子可能有點不夠看——說到底蘇蕉也只是個十幾歲的高中生。
但這並不代表蘇蕉是傻的。
比不過人家,蘇蕉其實也不是很生氣,畢竟人是會成長的,他不覺得自己會一直比不過。
蘇蕉:“路易之前得過一次兔子病,被扔到了荒郊野外。”
蘇蕉自顧自的說:“嗯……目前已知的局勢來看,會這麼做的好像只有王子殿下吧。”
貝斯卡忽然不說話了,氣氛詭異的沉默下來。
“而且路易掌權,是在他病痊癒回來之後。”蘇蕉繼續說:“在那之前,掌握整座宮殿的,想來是王子殿下。”
他想到了下階梯時,那些隱藏在被歲月和潮溼磨得光滑階梯縫隙裏的青苔。
蘇蕉:“那我是不是可以猜測,這裏……”
“原來,就是王族囚禁兔子病人,利用病毒的祕密之地呢。”
回答蘇蕉的。
是橫亙在脖頸上,雪亮的刀鋒。
貝斯卡的聲音陰沉極了:“你污衊王子殿下的聲譽——我要殺了你。”
蘇蕉忽然笑了:“人都死了,還要什麼聲譽。”
貝斯卡心臟一痛,手中刀鋒猛然就要割下去,卻聽蘇蕉淡淡說:“你的兔子病還沒有痊癒吧,當然,你殺了我,要自己死在這裏,我也不在乎就是了。”
再說,他其實也不會死,就是可能會有點疼吧,但問題也不大。
貝斯卡:“……”
他不曾說話,手裏的刀卻鬆了鬆。
“看來我猜得八九不離十。”蘇蕉說:“所以說,你們是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是嗎。”
路易睚眥必報,王子讓他中毒並且還拋了屍,他必會百倍奉還。
那麼,加爾呢。
把他推到這裏是路易的命令嗎?因爲蘇蕉冒犯了他?
不……不對,不至於。
將滿地血腥的兔子屍體盡收眼中,蘇蕉忍住作嘔的慾望,猛然閉上了眼睛,繼續思考。
想想,想想這些日子加爾說的話。
如果——如果加爾真的完全服從於路易的話,如果路易非常信任他,那麼王子死掉這件事……他一定早就知道了。
不,無論他被不被路易信任,王子死掉這件事,他肯定早就知道了,因爲就是他親手把他推進這座關着王子屍體的牢獄。
加爾的目的非常簡單——他希望自己去死。
換言之——他希望屬於路易的「天使」消失!!
蘇蕉倏然睜開了眼睛。
加爾是外城的人!!
神明寵愛的「天使」從王殿中消失了,代表着路易不再被神明偏愛,那麼——
故事的前奏結束。
戰爭就可以開始了。
貝斯卡就見黑暗中一直靜靜不說話的人忽然站起來。
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哪裏能出去?”
很好聽的少年聲音,只是太焦灼。
貝斯卡早就判斷出來,這也許只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貝斯卡冷笑一聲:“我要是知道,會死在這裏?”
然而少年沉默一下,忽然說;“如果你不知道,你還會死在這裏。”
他用很憐憫的聲音說:“第二次死在這裏……”
貝斯卡用家鄉話罵了一句:“放你孃的屁!”
貝斯卡雖然是騎士,但卻並非貴族出身,這讓當然讓他飽受歧視,是王子一直庇護他,所以他對王子也非常忠誠。
他不會背叛王子,無論生,還是死。
然而對方卻很不耐煩的說:“別說俚語,聽不懂。”
他說:“但你放心,這次你不會孤獨的死去的。”
貝斯卡:“你會跟我一起死。”
“我不會死。”少年嘆氣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死了。”
“你大概會擁有一個痛苦的觀衆。”
貝斯卡:“¥¥%……”
蘇蕉想,他爲什麼不能用通用語罵人,俚語的話,其實聽不太懂啊。
貝斯卡罵人一溜一溜的。
蘇蕉本來焦躁的內心,反而奇蹟一般的平靜下來了。
沒關係,兔子神說過,祂沒有迴應過那些不好的祈禱。
只要祂不去迴應「戰爭」的祈禱,其實也問題不大的。
第二天——「天使」從王殿中莫名失蹤的消息不脛而走。
而神明憤怒,不再庇佑王族的謠言也開始雨後春筍似的冒了頭。
而令王城人們不安的是——確實如此。
他們向神明祈禱的時候,感覺到了神傳達於心底的壓抑情緒。
這種情緒使人們愈發躁動——
而沒有多久。
戰爭打響了。
兔子神每一夜都來蘇消失的花園等。
祂不相信蘇不辭而別。
但讓祂黯然的是。
祂除了孤獨,什麼也等不到。
蘇……好像徹底消失了。
從祂的世界裏。
這讓祂很難過。
潮溼的雨落下來,打溼了祂的衣裳。
兔子神擡起頭。
祂忽然發現——其實並不是他每次難過都恰好下雨。
只是祂難過的時候,一定會下雨的。
就像,這個世界懂得祂的悲傷那樣。
爲什麼會相信他呢?
兔子神想。
蘇總是不辭而別啊——上一次也是這樣呀。
明明答應了說會等他拿最好的紅果給他,結果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大山。
這次說要和他回到山裏,但還是一聲不吭的,就這樣消失了。
蘇總是甜言蜜語,哄得他一廂情願。
不,他甚至不用甜言蜜語,他只要站在那裏,金瞳飄過來一眼,祂就丟盔棄甲,潰不成軍了。
……
祂知道……最近開始打仗了。
有關戰爭的祈禱蜂擁而來。
祂一直都沒有迴應,祂知道,蘇大概不喜歡。
……
可是,祂又找不到蘇了。
“對不起……”
祂浸泡在冷冷的雨水中,用很輕的聲音說:“蘇,對不起……”
……
其實外城的兵力很少,他們已經被路易逼至死角。
但是他們擁有——祕密武器。
那是一些變異的兔子人。
它們眼瞳猩紅,已經完全喪失了人性,見人就咬,如同恐怖的戰爭機器——被逼迫至死路的外城人把它們統統放了出來。
這就是王族的「祕密武器」。
而且這種武器,還會傳染。
路易一個不妨,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將軍!!”
……
路易覺得這種武器很噁心——
這種東西,很噁心。
一種熱度開始蔓延,讓他的大腦有些混沌。
他控制不住的,回憶起了那些恐慌的歲月——巨大的兔子撕碎了他的母親,它有着恐怖的利爪和猩紅的眼睛,在母親痛苦的嘶喊中,那樣直白而尖銳的注視着他。
「國王」的祕密到了他從小生長的莊園。
害死了他的母親,他的朋友,他的僕人——
從溫暖的小小家園到人間煉獄,甚至都來不及反應。
而溫柔的國王擁抱在顫抖的他,安撫着說——
“它們是利刃……只是偶爾會失控……犧牲是必然的。”
“卡埃爾,我親愛的孩子……你知道,你母親的領地毗鄰着兇惡的叛軍,他們窮兇極惡……我不得不這樣做……我對你母親的犧牲非常遺憾,但孩子,你要知道……一切犧牲,都是爲了守護國民。”
他那時候說什麼呢……
對於這經常來看自己的,親切的叔叔,尊貴的國王……後來的「父親」。
恪守王族鐵血規矩與禮儀的他,即使活活經歷了喪母之痛,還是麻木的,用嘶啞帶血的聲音迴應着國王殿下:“是的……陛下。”
他一滴淚也哭不出來,只是用麻木的聲音說:“我爲母親的犧牲,感到榮耀,陛下。”
卡埃爾被國王擁在懷裏,看到不遠處身着華服的少年,用冷漠而厭惡的眼神望着他。
那好像是「王子」。
國王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
但是——
“陛下……”他聽見自己安靜的聲音:“我會成爲您手中,最鋒利的刀。”
……
後來路易的戰爭與勳章掛滿了制服。
後來的戰爭,國王沒有再使用那些東西。
因爲路易卡埃爾就是最鋒利的刀——足以制服那些不聽話的叛黨。
他恪守着鐵血的政策,直到他知道,原來母親的死並非意外,而是一場由王子生母策劃已久的一場陰謀——而國王默許了它的發生。
……
國王中風了。
王子死之前,面目猙獰的詛咒他,他的眼睛是通紅又猙獰,但路易其實無所謂。
他把支持王子的那些人都扔進了畫廊下的人間地獄。
兔子病會傳染,但路易沒有覺得害怕,他注視着王子從生到死,看他形容扭曲,失去聲息。
他很滿足。
接着,他帶着滿身疾病,向神明祈禱。
……
路易想。
但是……
這次的祈禱,還有用嗎……
這些兔子是國王研究出來的武器,並不是簡單的病毒,而神掌管的是「疾病」。
「疾病」不包含「異變」。
更何況,他並非什麼虔誠的信徒。
……
可是,他很想見天使。
他不知道爲什麼天使會消失,但如果會死去。
他想見天使……最後一面。
這種思念並不單純,帶着貪婪的欲求,骯髒的渴望,他臆想着天使白玉的肌膚,微皺起的眉毛,燦金色的眼瞳,和嚐起來很甜蜜的嘴脣。
他就是這樣的卑鄙之徒,骯髒之輩,他從不畏懼死亡,但也從不高尚。
……
兔子神迴應了戰爭的祈禱——
那一瞬間。
兔子神感覺自己完全變了——無數人的心願拉扯着他。
他看到了猩紅的,血腥的戰場。
無數猙獰扭曲的變異兔子們,它們嘶聲嚎哭,痛苦而猙獰,互相搏殺,然而每隻兔子裏,都有一個痛苦的人類靈魂。
它們在瘋狂的向祂祈禱。
兔子神試圖迴應他們,試圖把它們從痛苦的樊籠中解救。
可是……
沒有用。
沒有用——
……
於是那些他接觸了,但無法迴應的祈禱,化作了黑暗的——恐怖的東西。
“爲什麼?爲什麼神不迴應我們??”
“我好痛苦!!神爲什麼不救我!!”
“沒有神!!這個世界沒有神!!神不救我!祂是熱愛戰爭與血腥的暴徒!”
“呃……”絕望。
是絕望。
在內心翻涌的,黑暗的絕望一瞬間讓兔子神眼睛通紅。
衆生的絕望如同鑰匙,將祂靈魂深處隱藏的欲,望喚醒——
蘇。
想要……見到天使一面。
這是祂的本能,是祂的慾望,是祂存在於這世間——
除衆生之外……
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
祂以爲屬於自己的是緋紅色果實,是山野的風,是祂的兔子洞。
但不是的。
屬於祂的,唯一屬於祂的……
是對蘇的欲,望。
祂不想被衆生的絕望裹挾,祂要找到蘇。
——祂要見天使,最後一面。
……
——他要見天使,最後一面。
路易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聽見了朦朧的,模糊的迴應。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扭曲的怪物。
祂渾身帶着黑紅色的黏液,身體裏是歪扭七八的殘肢,祂一路行來,凡是沾染到黏液的,無不痛苦的異化成了詭異的黑紅兔子。
祂用那奇異的,怪異的眼瞳凝視着他。
祂用黏糊的聲音說:“給我……”
和我同樣的渴望,和我同樣的欲求……
——給我。
讓我繼續——苟活於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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